[創作] 狐說 九

媽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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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箕子走了,然後那混蛋忘了關門。



  胡理心灰意冷之下也沒注意那麼多,但就在他試著拆下雙手繃帶,處於防備
最低的時候,有人從門口晃過,鞋跟答答走了兩步,又答答折回來。



  抱著一袋成人紙尿布的蕉蕉女警,對上胡理倖存的左眼。



  胡理就像被狐狸盯上的那隻雞,冷汗浸濕病袍;蕉蕉沉默好一會,看了眼手
腕的錶,不到三十個小時遇見三次,似乎不把他消滅掉對不起天意。



  胡理垂下臉,抿住雙脣,做好赴死的打算。



  蕉蕉看著在空調中顫慄的小妖精,她明明是為民除害的正派人士,卻以為自
己壞透了。



  「怎麼?晚上跑出去玩被混混打?」蕉蕉抱著一絲同情問道,看著那張老天
爺不公賞賜的俊秀面容,要是她是男的也會揍下去。不過怎麼真有人動得了手?
實在是暴殄天物。



  胡理低頭不語,蕉蕉直覺有隱情。



  「被自己人暗算?」猜中了,可憐的孩子。「哼,我每次聽人間的妖怪說人
類卑劣就覺得好笑,要是他們老家有這麼好何必移民過來?就像有人暴露出劣性
還說是妖魔附身一樣,做錯事少推托了。」



  「妳要殺我嗎?」胡理看了蕉蕉一眼,蕉蕉覺得這眼求憐的電力有十萬伏特




  「我現在一根手指就能勒死你。」她右手往褲袋掏起鎮妖鐵牌又放下,最終
還是沒狠得下心。「下次再扒你的皮好了,狐狸弟弟。」



  蕉蕉寬宏大量走出病房,又回頭望向小狐狸眾鬼環伺的房門口,再次折返。



  胡理又用美麗與哀愁的神情招呼她,蕉蕉以前也打架打到住院過,忍不住納
悶某個疑點。



  「你爸爸媽媽呢?」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還被捧在手心上,不可能沒有懊惱
的父親或淚流滿面的母親在旁邊照顧。



  胡理被直擊痛處,鼻頭重重抽了下。



  「我不敢告訴他們……」



  「好好,你可別哭出來。」蕉蕉在局裡專門對付冥頑不靈份子,像這種天見
猶憐的受害者都交給別的同事,她的社工傾向幾近於零。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煩妳一件事?」胡理遲疑開口。



  蕉蕉瞇起黑框眼鏡下的雙目,狐妖的小把戲終於來了。










  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



  蕉蕉去櫃台幫胡理辦出院,胡理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護士小姐看人這麼快
就能走跳,不免驚訝,這時就需要一個偽家屬在旁邊大笑:「哎喲,我弟弟就是
皮粗肉厚,這點傷不要緊的!」



  手續結束,胡理鄭重道謝之後,沒有馬上離開充滿藥水味的白色巨塔,一拐
一拐走向重症病房,想趁夜半無人參觀一下醫療環境。



  蕉蕉和他同路,順道監視胡理的舉動。看他會停在那些仰賴機器維持生命機
能的病人床前,眼中流露出哀憫的神色,蕉蕉總忍不住打斷他的同情。



  「那個酗酒,肝昏迷半年沒醒;那個喝酒喝到胃出血,沒有救了;那個酒駕
,自己撞到癱瘓,你可以過去嘲笑他兩聲,他好像還聽得到。」



  「怎麼妳都知道?」



  蕉蕉玉指比向最末一床仰望窗外月光的老爺子:「吃炸雞吃到中風,我爸。




  胡理抖摟精神,他一直很想研究鹽酥雞對國人的健康影響,究竟雞排攤是不
是黑心事業呢?



  「爸。」蕉蕉喊著,床上老人露出驚喜的笑臉,朝蕉蕉張大缺牙的嘴。「我
沒有帶宵夜,手術之前,您就死了這條心吧?」



  胡理假日常去鄰里家中當看護,不乏照顧老人家的經驗。通常久病的人眼珠
都會暗沉下來,但焦爸目光還是炯然有神。他聽老宗婆說過,習道之人,心靈提
升到一定境界,就不會囿於肉身,這也是精神的重要所在。



  蕉蕉對父親嘆口氣,醫院這麼無聊,也難為他了。



  畢竟是自家老爸,沒有辛苦不辛苦這種計較,只是偶爾會想,要是有人能和
她一起照顧父親就好了。



  就在她例行性感傷一下,胡理熟練調整好焦爸身下的墊褥,很溫柔很賢慧,
蕉蕉幾乎可以看見他背後發出的神聖白光。



  「阿伯,有沒有舒服一點?」



  「有有!」焦爸向胡理微笑,還偷偷連拍女兒手背三下:這個好,他喜歡!



  蕉蕉不禁慨嘆父親老了,連少年其實是名惱人的小妖精也分不出來。



  「阿伯,女兒真孝順,這麼晚了還來看您。」胡理做得順手,邊說話邊拆開
蕉蕉帶來的紙尿布,要為焦爸換上,被蕉蕉驚覺擋下。



  蕉蕉拉上床簾,胡理在外面等著,焦爸還說不介意讓那麼漂亮的男孩子摸屁
股,險些被女兒掐死。



  焦爸開心地和胡理閒扯家常,得知胡理家在賣雞排,好感度頓時衝破天際。



  「小弟,阿伯真的好想吃雞排,好想好想吃……」焦爸苦於女兒這面銅牆鐵
壁,想從胡理身上另尋生天。



  「如果您身體好轉,我就帶綜合口味來探望您。」胡理拍拍焦爸手背,焦爸
熱淚盈眶。他識人無數,知道這小子有情有義,一定會帶雞排過來。



  等焦爸心滿意足睡下,蕉蕉帶胡理出病房,一屁股往走廊的長椅坐下。



  「你內傷還沒好吧?坐。」她看胡理站著跟父親說話,站到那雙長腿抽搐起
來,臉上依然溫婉可人,實在摸不清他意欲為何。



  「妳和妳母親辛苦了。」胡理只是聯想他爸盲腸炎那陣子,身為長子卻沒在
床邊照顧他,過意不去。



  蕉蕉撥了下瀏海:「我母親五年前車禍過世。」



  胡理為他的失言深感抱歉。



  「你知道申家嗎?就是要選總統申院長的那個申家。」



  胡理眉頭一顫,蕉蕉沒發現,繼續下去。



  「台面上說是酒駕,其實是嗑藥。我爸好歹也曾是警界大老,沒那麼容易讓
他們壓下來,但那個英明的申院長相信他肇事的長孫會是真龍天子,他必須依賴
孫子的『龍氣』上位,傾盡全力把案子抹掉。」



  胡理說不上話,蕉蕉也不需要他的感想。



  「申家得勢太久,久到他們以為自己是鍍了金的神像,不用遵守人的法則。
不過他們也知道心虛,砸大錢請法師庇佑家族,不少還是從公會出來,憑我這點
小伎倆,動不了他們。」



  「那妳怎麼辦?」



  蕉蕉揚起睫:「忍著。」



  胡理眼也不瞬看著她,她的忍耐似乎與他理解的意義不同。



  「總有一天,會讓我等到機會,要讓他們明白,只要是人,到最後都是爛死
在土裡。」



  「就算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哈哈,我當然想活到變成老太婆。」蕉蕉把大腿當響板拍著。「只是忍太
久,狼都會變成狗,我不想當狗。」



  蕉蕉吐訴完,似乎心情大好,從提包拿出兩顆水煮蛋,一口吞掉一顆。



  當她把蛋放在臉旁,胡理更覺得那張臉和白雞蛋是失散多年的雙生姊妹。



  「狐狸都喜歡蛋吧?要不要來一個?」



  「不用了。」



  「吃吧?」



  「真的不用了。」



  盛情難卻,胡理小口咬著大姊姊捐贈的點心。



  蕉蕉認為今晚她難得的良心之夜,絕對不是被美色牽著鼻子走。只是她斜眼
瞥過,不得不承認,真的很可愛啊!











  大約清晨四點,女警把走夜路不安全的美少年用重機護送到府。



  「原來你是華中街的人。」蕉蕉說。只要聽說過申家卑劣紀錄,對華中街人
民的骨幹必定致上十二萬分敬意。他們是一群自己坐牢、孩子被陷害坐牢,也依
然會跑去和強權砸雞蛋的可愛鄉親。



  到胡家樓下,胡理進家門前,先低頭拆除右臉的紗布,看來和平常無異,但
蕉蕉在他右眼前打響指,眼皮眨也沒眨。



  「你要是再被人打,就打上次你要嫖我的那支電話。好了,就這樣。」



  「焦嬌姊姊。」胡理喊了聲,蕉蕉捧著安全帽回眸,看他怯怯向她揮手。「
謝謝妳,拜拜。」



  「真是的,拜三小。」蕉蕉不由得笑出一排皓齒。



  她在夜風中馳騁,反省是什麼時候著了小狐精的道,腦中才會不斷冒出同一
句俚俗:呷幼齒顧目睭。



  








  胡理躡手躡腳走進家門,客廳的電視卻亮著,他爸坐在沙發上,一臉無趣看
著凌晨墊檔的節目。



  他走上前,用力關掉電視機。



  「都幾點了,快去睡覺!」



  「你管我?比你媽還囉嗦。」胡老闆啐道,兩眼泛著紅絲。



  胡理氣過才想到父親不休息的原因,猶豫探問:



  「爸,你在等我回家嗎?」



  「哼,想太多。」胡老闆擰了下鼻子。「袖袖說,你和小箕子忙著妖精打架
,至死方休。」



  胡理滿腹冤屈最後都化作一聲呆滯的嘆息。妹子,為何要這般蹧蹋妳哥名節




  「臭小子,快滾上樓,我要看色情片了。」



  胡理瞪著他爸。他回家前找地方洗去一身消毒水味,又用力嗅了兩下確認,
才過去沙發上窩著,數落父親滿身油炸味,邊嫌邊靠在雞排攤老闆懷裡。



  胡老闆也照例嫌棄胡理不可愛五分鐘,才動手撫摸兒子那顆笨頭。



  「你秦阿姨跑來攤子鬧事。」胡老闆冷淡說道,胡理恨不得一頭撞死,再怎
麼瞞天過海都不敵現成的人證。「我認識她也不算短,她突然一跪,我還以為自
己崽子沒了。」



  胡理硬擠出底氣:「沒有啊,我沒事。」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仰高頭,用力撞擊胡老闆的肚腩兩下。



  「孽子!」



  「死老頭,把你的尾巴交出來!」



  等他撒氣撒完,紅毛大尾如願現身,有一下沒一下拍著胡理的背,到他身子
放鬆下來,又暖暖捂著他的臉。胡理抱著毛尾,忍了又忍,才低低嗚咽兩聲。



  二樓無聲走下女人的身影,望著客廳父子兩人,聽胡老闆咄咄罵個不停。



  「害你爸擔心死了,不孝崽子。」



  












  隔天星期六,胡理大早醒來,伸手往右眼揮揮,呼口長息,開始思索應變對
策,想辦法躲過心思無比細膩的母親。



  「媽,我去箕子家寫功課。」



  胡袖昨天大概太晚睡,閉著眼睛吃掉他盤中的早餐,又迷迷糊糊抱著他大腿
不放大哥走,胡理好說歹說,推托會帶一般箕子肉回來,胡袖才放他出門。



  大好週末,胡理不知道箕子有沒有配合他的謊言在家,只是去碰碰運氣,要
是套供成功,就能減少母親大半疑心。



  他憑上次不堪回憶找到箕子家,站在老樓房鐵門前,門上沒有任何類似門鈴
的東西,不得其門而入。



  華中街一樓都是生意攤,而且鄰里熟到爛掉,打聲招呼就可以進門,胡理還
真沒遭遇過眼下的狀況。



  他試著對鐵門敲兩下,把指節撞得發疼,好在有用,門內一道蒼老的嗓音問
他要做什麼?



  「我是子閒的朋友,上次來造訪過,請問他在嗎?」



  門鎖「咯答」一聲,開出一道縫,胡理堆好最誠懇的微笑,要給應門的老人
家好印象。



  「您好……」結果他只看見一抹扭曲的黑影,瞬間從眼前鑽進地上某個保特
瓶中。



  一來就撞鬼,胡理覺得好不吉利。



  胡理藉著外頭透來的光看清擺設,樓下就像個小型回收場,堆滿瓶瓶罐罐,
四個角落擺著密封的大陶甕,神壇前多了一塊紅方巾,上頭鋪著人型的黑灰。



  他又看向神壇,上次的仙女圖只是不屑睨了他一眼,又轉頭回去。



  「不好意思,打擾了。」胡理對鬼認識不深,只是想到它們該是夜出日寢作
息,他這樣大白天過來恐怕吵到它們休息。



  他踩著鐵樓梯上樓,記得箕子的房間就在樓梯轉角,但是一到二樓卻完全不
是那晚簡單小套房的景色,而像在古代劇看到的廳堂,橫樑垂下各色不一的布簾
,他撥開碎花布,越過內室的小門,又是一模一樣的空屋,向深處不斷延伸。



  「箕子。」胡理喚了聲,沒有回應,等他想掉頭回原處,卻走不出這個複製
迷宮,在朋友家被鬼打牆真是難能可貴的經驗。



  胡理放下背包,開始在房間翻箱倒櫃。如果單純想困住他,只要做個鐵牢就
好,反過來說,既然弄得這麼撲朔迷離,一定有什麼離開的法子。



  空房能藏東西的地方不多,就一個五斗櫃和櫃上的珠寶盒。他先打開寶盒,
裡面放著上次他在箕子書桌看到的合照,只差沒有相框,背面多了幾個字,寫著
「胡家三兄妹」。



  胡理怔了一會,又把照片放回去,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



  他再從五斗櫃中找線索,最上層是泛黃的童裝,再來依序是國小、國中、高
中制服,最下的分格放著一封信,胡理攤開來看,是箕子的筆跡──哈哈,笨蛋
小偷,你活該!



  胡理氣得把信撕個粉碎。



  他大概知道自己陷進友人製造的幻境,等他活著出去,一定要把箕子對半折




  胡理在各個房間來來回回走過三次以上,才發現就算從同一個房間同道出口
離開,下一間的門上掛簾顏色也不會相同,走一遍是紅色,走一遍退回去再來是
白色,第三遍是黑色,第四遍是青色,第五遍是黃色,然後再從紅色循環回來。



  這五色是古時的正色,重要的是對應的順序,箕子曾說過自己雞腦人,答不
出兩個陷阱以上的考題,應該不會找太複雜的象徵意義。



  胡理照五行對五色,成功走出迷宮,來到迷宮後院的竹林。竹林和之前的房
間一樣,層層繞著布幔,反映術者心境的障蔽。



  「這不是一般民宅二樓嗎?」胡理不禁喃喃。



  林子深處傳來人聲,胡理走近,望見有個半露天的竹棚子,四周繞滿白絹。



  這一小段的距離就因為布絹阻擋,胡理多繞好幾步路,想來都是因為箕子心
裡那些彎彎曲曲的念頭,那就再把他對折一次好了。



  胡理總算找到罪魁禍首,卻挑起半片絹簾就不再動作,他沒想到對方正在上
課。



  箕子一身素綠長袍,端正跪坐在席上,垂首低眸。堂前有個白布圍起的四方
帷幕,裡頭點了燈,幾隻小蛾在幕中飛舞,胡理聽見的說話聲來自其中的人影,
依稀是個清瘦的男子。比起箕子表現出的恭謹,那人感覺有些散慢,坐在橫榻上
,托著左頰講課。



  「『日變修德,月變省刑,星變結和。』*這裡是指天象變化對當政者警示
,太陽代表人的內在,所以要修養德性;月亮則是外在表現,警剔加諸於人民的
律法是否太過苛刻;至於辰星與整體性相關,周始定位的恆星如果出現異象,需
反察政事運作是否人員不睦。子閒,你認為三光之變何者情節最重?」



  被點來應答,箕子緩緩抬起頭,一派恬然,和胡理記憶中總在課堂卑怯的男
孩子已經不是同一身骨幹,不單是身體成長發育,內心的成熟才是他三年來最大
的變化。



  「弟子以為,關鍵在於王身上。如果主君耽溺逸樂,修德為上;要是他不具
同理心,暴政濫刑,就用月缺去勸;又如果老闆用人用得亂七八糟,星星不停在
死亡誕生,改變是必要的。」



  帷幕中的男子輕笑一聲,十分動聽。



  「師父,是不是我解得太庸俗了?」箕子縮了下肩膀,這個動作顯得有些孩
子氣,比較像胡理認識的幼稚友人。



  「不,很有意思。」



  箕子聽了又挺起胸膛,腦子果然單純。



  「師父,天象真的能顯現出一國治安嗎?還是古時的人穿鑿附會,就像我說
的那樣?」



  「小雞,宇宙有多少星子,而我們又能見到多少?交會,便有其意義。」



  「師父,是不是國師就得學會看天曆?我、我記不起來那麼多……」



  「你昨晚有沒有看星星?」



  「看了。」



  「漂亮麼?」



  「漂亮。」



  「那就夠了。」



  胡理靠著竹門,還想多旁聽一些,外頭突然捲進狂風,影中人兩扇睫毛像鳥
羽搧起,驚動燈蛾拍翅飛。



  燭火熄滅,幕中人影跟著暗下,箕子站起來,繃著臉皮快步而出,用力揭開
布簾,與胡理四目對睜。



  「阿理,你怎麼來了?」箕子不住詫異。



  「箕子,抱歉,我不是有心……」



  「沒關係啦,我不介意,師父老人家也不會生氣的。」箕子朝上空兩手拍拍
,大風再次襲來,竹林和棚院全部捲回他手中的紙卡。「啊,都什麼時候了,我
竟然又拖到他的時間!」



  胡理從箕子的哀嚎得知,那個男子可是到府無薪家教,箕子付過的報酬也只
有一杯過門的茶水。



  「阿理,話說回來,也真虧你走得到我這個防賊法陣的陣眼。」



  胡理沉默了,想起剛才被耍得團團轉的憤怒。



  「箕子,我想到還沒跟你答謝救了華中幫小子的事。」胡理放下背包,活動
一下手腳關節。



  箕子眼中一亮,直問:「怎麼怎麼?你要謝我什麼?」不知死活。



  要長腿就給他長腿,胡理使出剪刀腳絞首,箕子在他大腿間掙扎不已。



  「啊啊,天堂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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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史記.天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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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once1樓頭推~~ 06/26 23:18
w111852樓推~~~天堂地獄XDDD 06/26 23:43
dasangna3樓先推再看 06/26 23:55
colabica4樓頸推 06/27 00:00
ren10725樓啊!!!我看太久啦qqqq 06/27 00:02
pulemon6樓推!!天堂地獄XDDD 06/27 00:03
m8001177樓天堂地獄!!!!!!!!!!!!!!! 06/27 00:15
devil809248樓推!!! 06/27 00:15
Lydia669樓嘿嘿~推!!! 06/27 00:27
alausay10樓哈哈哈,天堂地獄XDDD 06/27 00:34
Eks11樓等很久◢▆▅▄▄崩╰(〒皿〒)╯潰▄▄▅▇◣ 06/27 00:46
pandahsien12樓 06/27 01:30
lys092913樓天堂地獄XDDDD 06/27 01:33
tassadar114樓推推!! 06/27 06:09
tactical15樓大概類似林志玲在你眼前對妳用剪刀腳一樣的感想吧XDDDD 06/27 08:08
zeanmar16樓呷幼齒顧目睭 06/27 09:19
loveshih17樓XDDDDDDDDD 06/27 09:37
monianna18樓在朋友家被鬼打牆真是好神妙的體驗....XDDD 06/27 12:03
circlesun19樓E幼齒顧目睭 06/27 12:25
Freeven20樓呷幼齒顧目睭!!呷幼齒顧目睭!!呷幼齒顧目睭 06/28 02:44
lisoukou21樓推 等很久了 續作呢?(敲碗) 06/28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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