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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覺得怪怪的嗎?」芷芸瞪著眼睛看著我,她的眼睛本來就很大,再加上天生濃密而
上翹得睫毛,襯著最近有些憔悴銷瘦的臉頰,好像整張臉譜上,就只掛著兩只大眼睛,餘
下的五官則糊成了一團。
我半晌沒說話,她猛地搖了搖我的肩膀,我的腦袋順著身體前後的晃動,僵硬而不自主地
點了兩下,她這才心滿意足地說著:「對吧!對吧!我就覺得很怪,打從我搬進來的時候
…」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左右飄忽,時不時轉頭望向門口,由於她住的地方沒有對外窗,唯一
的窗戶是對著門廊,她說到一半的時候,還起身去把窗簾給拉上,拉上以前還左顧右盼了
一會兒,但她的嘴巴始終叭啦叭啦的沒有消停。
其實芷芸會有這種反應,也不能全怪她,畢竟我們在念女校的時候,就有外校的一些男孩
子會躲在上下學的路上想搭訕她,上了大學以後,甚至還有一個助教趁著她下課以後,一
路尾隨她跟到了女生宿舍門口,對,我說的是房門口的那個門口。
而為什麼我會知道的這麼鉅細靡遺呢?因為這些臭嘴巴的男生都說,美女的旁邊一定都會
跟著一隻守護獸,而我就是那隻守護獸。
但在大二那年,我還是把自己給銷了出去,現在我和男朋友同居,而芷芸因為沒抽到學生
宿舍,也就自己搬到外面去住,而美女嘛!性格多多少少有一點孤僻,再加上那些妒忌她
的人多了去,所以亂七八糟的傳言自然也不少,每次我聽到這些傳言,就會氣得為她出頭
,反倒是芷芸都會笑笑的安慰我,到後來我們還會拿這些傳言開開玩笑,只是最新的傳言
,說是王芷芸中邪了!本來在我今天來她家吃消夜以前,我打算拿這件事來糗她,但現在
看著她一張嘴一而再再而三地說著一遍、又一遍相同的故事,我把本來要吐出來的話,又
給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芷芸說,有一個男生,最近一直跟蹤她,所以她現在出門,一定戴著一頂鴨舌帽、、口罩
,還穿著一件大大的風衣把自己給包起來。
我和他搭同一台電梯上來,但什麼也沒看見。
不,別說我太武斷,我甚至陪芷芸調了最近一個月管理室的紀錄,弄得見到樓下管理室的
大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開始呢,我講話整個玄關都能聽見我的聲音,我還嚷著不給看
監視器,就要去報警找媒體什麼的,到後來調了帶子,發現什麼屁也沒有,弄得我現在也
不太好意思上芷芸家,每次經過管理室的時候,管理大哥都用一種勝利又輕蔑的眼神看我
,我是有苦難言啊!
我知道芷芸病了。
否則她不會一直跟我說什麼有一個戴紅帽子的男生一直指著地板的,躲在她門外偷看的故
事。
「妳不覺得怪怪的嗎?」芷芸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緒,又把臉湊得很近,露出那副嚇人的表
情,我連忙慌亂地點了點頭,她的眼珠子在我臉上轉了一圈,我大氣不敢喘一口,她似乎
確認了我沒有說謊,這才退了回去,我不敢告訴她,我覺得這裡最怪的就是她了。
我草草找了個藉口,退出了房間,隱隱約約我瞥見窗簾露出了一個小縫,我知道是芷芸正
在確認走廊外面,但這種感覺更令人發毛,我三步併成兩步地逃到了電梯,然後按下了向
下的按鈕,電梯很快地到了十三樓,然後「叮」了一聲便打開,這讓我著實嚇了一跳,慌
慌張張地閃了進去,然後按了按鈕的那一個瞬間,我聽見一個聲音問道:「要幾樓?」
由於那個聲音太過含糊,我還沒會意過來,再加上我太想離開這裡,我一進了電梯,就按
下了七樓,所以只草草地說了一句謝謝,但那個人沒有答腔,我注意到,那是一個男生,
一個,戴著紅帽子的男生。
我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妥,但這時候,電梯門突然打開,一個熟悉的「咦!」闖了進來,我
本來還在納悶,芷芸搬來這裡也不過才幾個禮拜,像是「中邪」那種傳聞,到底是從哪裡
傳出來的?原來是系上的八婆和芷芸住在同一棟,怪不得消息傳得這麼快。
「要幾樓?」那個男生又發出一個糊糊的聲音。
八婆叫楊萱,隨口答了句「七樓」,我們之所以要到七樓,是因為他們住的大樓,分成A
、B棟,而A棟全部是住宅,B棟的七樓以下,是租給工作室和商家,七樓以上,才是住戶
和租戶,為了確保沒有閒雜人等闖入,所以B棟的住戶,一律要在七樓轉乘電梯。
楊萱見了我,便問我是不是去找芷芸,我隨口敷衍地答著,可能是我反應很冷淡,電梯一
到七樓,楊萱便自討沒趣地走了出去,而我竟然不記得那個紅帽子的男生,究竟是何時走
出了電梯。
可怕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
芷芸跳樓了,我沒有辦法說完全沒有徵兆,但我總是內心僥倖地想著,也許過幾天就好了
?再嚴重一點的話,就帶她上醫院吧?我怎麼也沒有辦法把這個情形跟結束生命直接聯想
再一起,畢竟距離我們上次見面,不過才隔了幾個禮拜的時間,這件事讓我相當自責,畢
竟我們從高中就認識了,說不難過是騙人的。
芷芸的媽媽給我打了電話,並通知了我告別式的時間,另外由於芷芸的家裡忙得是焦頭爛
額,便問我是不是可以幫忙芷芸收拾房間,我沒有任何推託,覺得這是一個贖罪的機會,
便揣著這樣的心情,我來到了芷芸的房裡,打包了一整天之後,正打算離開,準備聯絡搬
家公司,找時間一起來搬運。
當我忙完一整天結束的時候,走向了電梯,按了向下的按鈕,電梯門不到一秒就打開,這
時候我注意到有甚麼非常不對勁。
因為有一個聲音冒了出來,一樣是那個糊糊的聲音,問我「…幾樓?」
我全身的汗毛豎了起來,因為剛剛電梯明明是停在13樓,那麼這個人,為什麼要待在電梯
裡面呢?而他,到底待了多久呢?
「一ㄠ幾樓?」那個聲音又在耳邊響了起來,我的餘光瞥見那個紅色鴨舌帽的男生,緩緩
地轉成了側臉,一樣低著頭,看不清五官,我害怕地不敢說話,然後按下了七樓,但這個
舉動似乎惹惱了他,他不斷重複又重複地問著同一句話,直到電梯外傳來一陣尖叫聲,然
後電梯門隨之打開,我衝了出去,問了管理員才知道,似乎有人跳樓了。
而那個人,正是楊萱。
我這才想起,楊萱在一個禮拜前,聽說她精神狀況很差,班上還有傳言說她在嗑藥,聽說
逢人便說什麼看見一個戴紅帽子的男生在跟蹤她。
回家以後,我把這事情和男友說了,但男友聽完只是淡淡地問了我一句:「妳不是說楊萱
住在十一樓嗎?那為什麼她要選在七樓跳樓呢?」
雖然平日裡男友很喜歡講幹話,但這時候我也察覺到哪裡不對勁,這時候我腦中突然閃過
那個戴紅帽子的男生,現在仔仔細細地回想,由於他的聲音很含糊,我唯一能辨識的是「
幾樓」,第一個字現在回想起來,與其說是「要」還不如說是「跳」… …
到了約定的那天,我沒有和搬家公司的人一起上去,到了七樓以後,我把鑰匙給了他們,
因為當電梯開門的時候,我看見電梯裡站了兩個人,一個,是戴著紅帽子的男生,而一個
,是戴著鴨舌帽、口罩,還穿著風衣的女人。
再過不久,也許電梯裡就會站滿了人,也說不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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