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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台灣】隧道篇 完
黃秉憲又解決掉一頭三腿怪獸,不過他幾乎是耗得筋疲力竭,在他四周的活屍屍體,
累積得好像是座小山一般,足足跟孫有為擊倒的數量有得拚。
這群活屍不難對付,最難對付的還是以三腿活屍為主,不過跟歐巴桑活屍比起來,還
是小巫見大巫。
我跟黃秉憲在前,而苡月跟黃清文則在隧道口,守著小女孩。
黃清文一度提議再往隧道裡撤退,我心裡暗自嘲笑,你不是才剛從隧道裡跑出來,怎
麼著,一會就又想龜縮回老家了。
第一頭三腿活屍身活屍快速了過來,接近十頭殘體活屍則在後頭,我們能夠看見剩餘
的、落在後頭的,幾乎都是四肢只剩下一肢,僅剩一條手臂、或者一條腿的殘體怪物。
等到那一批進擊,還有一些時間,我們準備迎接最後這一波的衝擊,眼前這傢伙,就
是最後一個難纏的傢伙了。
怪獸試圖繞過我跟黃秉憲,我追著上去,從背後砍了他一刀。
牠回頭望向我一眼,又專注回原本的路徑,絲毫不把我當一回事,我這才想起有為說
的,喪失痛覺,如果變成一般活屍就會逐漸喪失痛覺,這種新型態,或者已經進化的活屍
,那麼應該就「完全沒有任何痛覺。」
在牠眼中,不過就是有人稍稍劃過牠罷了,黃秉憲在這時候也跟上去,他俐落地把活
屍劈下,但也只是略略減少了他的速度。
於此同時,另外幾頭殘體活屍則是筆直地朝苡月他們那而去,砰砰砰砰砰,苡月開了
數槍,只看見幾頭怪獸緩了步伐,接著倒地,勉強削弱牠們的攻擊罷了。
按照道理這時持著近身武器的黃清文得清場,但猛敵當前,他最後一刻還是選擇遠程
作戰,將步槍從苡月手上換回自己身邊,接著繼續補槍,砰砰砰砰,整排子彈打完,但仍
然有兩頭活屍遺留下來,繼續往他們面前推進。
這時我跟黃秉憲才收拾了最後的這頭三腿怪獸,準備化守為攻,往前推進。
活屍全都剩下四分之一活屍,最後這一群大概有八、九隻,活屍最原始的聚集處,除
了那些白骨外,才見到地上躺了數個殘體活屍,大部分都被咬得面目全非,其中有的只剩
下半身,有的連上胸都不見,只剩下頭顱,但竟然還能夠喀拉喀拉的不斷咬合。
這群殘體活屍,之所以聚集在一塊,就是因為正在嚙咬同類。
餘下的只剩下一些勉強仰賴單肢爬行的活屍,除了中心處的幾個殘體外,還能活動的
活屍,幾乎是咬食著彼此,你吃我、我吃你,即便變成了這種模樣,也還堅持要餵飽肚子
,而牠們幾乎連下腹都不見了,我看根本也只是為了進食而進食罷了。
牠們持續互相攻擊,甚至有一隻還咬住了另外一隻活屍的上臂,糾纏在一塊。牠們同
類相食?我這時候才搞懂發生什麼事情。
這條高架道路上,活人早就死光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活屍相食,之所以還沒有侵略軍
營,單純只是因為還在這裡覓食,等到食物用盡,倒楣的就會變成是那群軍人。但我們因
為躲避軍人的眼線,逆向而行,卻成為了這群活屍的清道夫。
軍人拿槍,我們卻只能用這些原始的冷兵器,換來犧牲的兩個夥伴。
滿地的臟器、碎肉,血液也因為早在反覆乾涸又流淌的輪轉下,變成了黏稠的狀態,
彷彿像是著色不甚滿意的新手畫家,在地面上塗抹一道又一道的顏料。
我們一邊往前推進,一邊注意後頭的戰況。
後面兩個夥伴雖然拿槍亂掃射了一通,擊潰了多數的活屍,但也有幾個活屍勉強的撐
到了他們近身,他們各自拿著不同武器作戰,苡月換回開山刀迎敵,黃清文則拾著球棒。
最後剩下的這些活屍根本不足為懼,我跟黃秉憲幾乎可以說是輕鬆寫意的一刀一隻,
這些活屍活動力甚差,基本上沒法閃躲,唯獨牠們的氣味,夾雜著不知死亡幾日的屍臭味
,撲鼻而來。
原本以為就這樣結束了,後頭卻傳來苡月的大叫。
「不要啊!!!!」
我頭撇了回去,這才看見,苡月跟黃清文專注打擊剩下的活屍的同時,一個不知從哪
裡冒出的殘體活屍,抓傷了小女孩的腳踝,而小女孩嚇得正哇哇大哭。
我們竟然以為隧道被我們清空了,而在我們專注打擊隧道口的這一群活屍的同時,另
一頭活屍就這樣緩緩地、緩緩地鑽到我們身後,在冷不防之際,攻擊了最無辜的孩子。
往後的幾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奉俊是因為巧茜的死亡而徹底崩壞,那麼,黃秉憲也同
時因為女孩的逝世,也開始絕望,也正因為他的絕望,讓他打開了他的心房。
這點,則似乎跟奉俊完全相反。
苡月三兩下就把活屍打倒,活屍雖然沒有咬著小女孩,但徒手將小女孩腳踝附近的整
片皮掀了開來,苡月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緊緊的包覆小女孩的傷口,但傷口仍不斷地
冒出鮮血。
我跟黃秉憲也迅速的將眼前這些活屍全部了結,我們圍在一起,我說,就我記憶中,
被咬過的人才會變成活屍,說不定沒事,但剩下三個成年人,沒有人說話。
說不定沒事的,我這麼複誦著。
「對不起,我們一直沒有問,妳叫什麼名字,妳願意跟哥哥說嗎?」我想起我們從來
沒有人叫喚過她。
她持續地哭著,持續地哭著,哭著喊著自己的爸爸、媽媽。
直到多年後的現在,我仍然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躺在小女孩身後的屍首,糖糖的身體也忽然動了起來,她眼神變得銳利,露出似厲鬼
般的目光。她的上衣敞開,看見她被撕裂的胸口,仍然滾滾地流出大量血漬,當場被活屍
咬死的她,這時竟然變異成了活屍。
就在我以為她會站起來的同時,黃秉憲一刀過去,我原本以為會看見糖糖的頭顱飛了
出去,但只看見糖糖的頭頂,留著兩、三道暗紅色的血液,接著,她徹底地癱軟不動了。
我望向黃秉憲,「我用刀背。」,他這麼說。
這是他最後的溫柔,給予糖糖最後的溫柔。
不曉得過了多久,彷彿過了半天似的,小女孩終於不再哭泣。
她坐在地上,望著我們這些陌生人,問我們,她會不會變成怪物?苡月安慰她,不會
的,妳只是被劃傷了一下,不會變成怪物的。
我在一旁附和,苡月頭轉過去,我撇見她似乎留下幾滴眼淚。
其餘人,徹底的安靜,沒有多餘的討論,時空彷彿凝結般,沒有人知道是否該繼續前
進,我見得不夠多,或許他們見過了被劃傷的人最後也成為了活屍,此時他們可能正在思
考……是否該在小女孩變異前,先殺了她。
但沒有人下的了手,尤其是黃秉憲,最初正是因為他的堅持,才把這個女孩帶在身邊
的呀。
沉默了不知多久,黃秉憲默默地走向有為與糖糖的屍首,我見他拉著有為的屍體,便
過去幫忙。
我們最後把情侶的屍體,放在一輛廢棄的車輛中。
有為的屍體,是沒有頭部的,沒人敢去把有為的頭撿回來,結果是苡月,她不曉得哪
來的勇氣,提著有為的頭,將「他」放回了駕駛座中。
一開始有為的頭還沒辦法安放在殘體上,立刻掉了下來,又滾到了駕駛座地上,苡月
焦急地望向我,我喚她就這樣吧、算了算了。
黃秉憲站在一旁,靜靜地看待這一切過程,我以為他會願意主動拼湊有為的殘體,但
他也只是將手放在胸前,似乎在思索些什麼一樣。
小女孩跟在我們後頭走著,一跛一跛,不斷喊著好痛,她望著我們這幾個陌生的大人
,正忙碌著,殊不知我們只是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她、該跟她說什麼,或許,我們對她而言
真的是大人、成年人、大哥哥或者大姊姊。
但死神或許已經降臨,祂正停留在小女孩背後的陰影,正伺機而動。
黃清文找到了一台破損沒有這麼嚴重的汽車,這台車左側邊擦撞護欄,右側窗戶則幾
乎都破碎,看起來像是有活屍從外往內撞破玻璃,將車內的人類遺骸拉了出來,殘存的玻
璃上,還有不少血跡,但看起來過了數天,連擦也擦不掉。
苡月將碎玻璃掃出,黃清文確認過,這台車還可以發動,他將鑰匙遞給了黃秉憲,黃
秉憲將鑰匙推了回去,「這次你來開。」
「我……」黃清文正想回絕,畢竟他說過他不太會開車。
「這車都已經撞成這樣了,你只要會前進後退就可以了。你開。」
黃清文啞口無言,他坐上汽車,過程中右側車身又因為持續摩擦,多了好幾道傷痕,
只見他前進後退數次,總算將汽車開回高架正中央。
黃清文坐在駕駛座,苡月則在黃秉憲的堅持下,坐進副駕駛座。
我坐在後座最左側,黃秉憲則將小女孩抱了進來。
黃清文轉頭露出勉為其難的表情,再看看小女孩,好像在問我們,「真的要帶著她走
嗎?」
不過,他並沒有開口,而黃秉憲,竟也沒有開口黃清文前進。
黃清文便將車輛熄火,所有人靜靜的,好像在等待什麼。
「如果,可以像這樣不要思考再來要去哪裡就好了。」苡月忽然冒了這一句話。
「好累。」黃秉憲這麼說。
我們沒人回應。
仍然繼續保持著沉默,一直到小女孩再也不喊痛。
仔細想想,Z病毒在每一個人身上發病的情形都迥然不同,李仔只是單純空氣傳染,
在類似肺炎的症狀中,驟然地變成了活屍。糖糖則在死亡後不久變成活屍,小女孩則是遠
遠不及死亡,病毒就開始接管全身。
黃秉憲喊著,「開車!」,接著把車門打開,用手架在小女孩脖子上,小女孩將頭望
了向他,開始叫著,異常的有朝氣,就像她的繼母一樣。
或許,他們全家人早就因為空氣傳染,而都感染了Z病毒,這才導致才剛被劃傷沒多
久的小女孩,迅速產生變異。
變成活屍的小女孩就這樣被黃秉憲扔出車外,黃清文也順利地發動汽車,把車開走。
我轉頭望去,小女孩先是翻滾了幾圈,要是常人根本很難爬起來,但她爬了起來,接
著往我們的汽車直直地奔來,像是復仇一般。
「要去哪裡。」黃清文這麼問,還不時透過照後鏡張望著,深怕小女孩追上來。
「往前開就是了,我只想離開這裡。」黃秉憲這麼說。
苡月開始大哭,她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以後我們該怎麼辦?
「我女兒,應該就跟她差不多大而已……。」黃秉憲掉下眼淚,緩緩地說,「醫生老
早就告訴我,我的老婆小孩,應該也是凶多吉少,再說,自從我出獄後,我就很少跟她們
往來了……。我想,她們或許也不想見到我。」黃秉憲娓娓道出他的心情,這也是我第一
次聽到他用這種口吻說話。
「那個小女孩一樣,她根本是被我害死的,如果我沒有帶她出來,或許她就不會死在
我們這些陌生人身邊了。」
苡月擦了擦眼淚,「黃大哥你不要這麼說,是因為我跟文文沒有注意……才會害了她
……其實我也知道,我爸應該也……應該也死了,只是我不敢相信,因為如果他還活著,
他應該會想盡辦法來找我才對。」
「都是我害的……又是我……又是我。」黃清文這麼說。雖然黃清文的失手,間接導
致小女孩身亡,但或許他確實是好意進入隧道適合近身交戰的武器,從他懊惱的表情就可
以一窺他的情緒。
黃秉憲看了看我,「你爸媽確定還活著嗎。」
我點頭,至少上次我們聯絡時,他們還活著。
我相信他們還活著。
後記:
台灣篇的便當暫時發放完畢。
結果最後是不知名的小女孩拿了便當。
最後這個小女孩的離去,讓黃秉憲在本質上出現了一些改變。
當時在剛創造出黃秉憲的同時,曾經有人說過,
感覺跟李奉俊有那麼一點相像,但事實上,因為兩個人的故事迥異,
所以展現出來的動作表徵,其實還是有顯著的不同。
同樣都是團隊中較為活躍、戰鬥力較高的兩人。
黃秉憲卻是似乎藏了些什麼事情,有些故事在他身後,
他不想談、也不想說。
而當時竹山秀傳醫生,也就是殺死巧茜的男子離去後,
黃秉憲收拾了兩個人共同回憶的開山刀,
開始見佛殺佛、見屍砍屍的光輝歲月。
下一回,黃秉憲的專篇。
他來自何方,背後又有什麼故事。
嚴格來說後兩回應該是冬戰裡少有的專篇,專講內文特定角色的故事。
也算是寫了後兩回後,才讓我在相隔八年以後,
能夠找回一點寫作的狀況,
台灣篇後來的故事我一直都很喜歡,
有別於前面60回(台灣篇之前共有60回),
步調偏慢、而且更多在描繪主角這個十來歲的青少年的心境,
台灣篇再來的走向就是一心要把故事走到結局,
希望大家別覺得我太草率了。
我對於黃秉憲這個角色始終很喜歡,
(後面也有一個討喜的男性角色)
而大家也在故事最一開始知道了,龐文雙曾說過,
台灣最後的時光,
就是一連串失去夥伴的歷程。
所以大家或許也能夠猜到,你們所見到的每一個角色,
幾乎都會領便當,或者以某種形式離開隊伍。
黃秉憲到底最後會光榮的戰死,還是會以何種方式離開故事呢?
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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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大灶,將自己的狗屁都丟進去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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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戰分割成2個子故事,目前緩慢日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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