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原本預估一萬字左右的月老a紅線在寫了兩萬五左右後終於即將邁入尾聲,不知不覺
也過了一個月多一點了,我的暑假逐漸消失中
這篇預計會在八月結束前完結,感謝一路看下來並且支持的大家,到時候完篇再和一路看
下來的大家來篇後記稍微聊聊
那麼,在這邊奉上倒數第二篇,請各位看倌們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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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結尾,只有我和她的病房重歸寧靜。
睽違幾年的過去重憶,心中情緒逐漸在一次次回憶及夢境裡被抹平,平靜得連自己都感到
訝異。
在與她說出這段故事時的幾個瞬間,甚至就像在說一段童話裡看到的故事,只是情節真實
得可怕。
即使明白尋死的舉動既愚蠢又不負責任,但人生裡就是存在著這麼一個瞬間,你會什麼都
不去思考,就選擇了去這麼做。
在那一瞬間,我甚至有點開心。
這次,我終於保護了我重視的人,而迎來一個與映彤如此相像的結局,讓我好像感覺與她
的距離近了一點。
我死了,我是個為了拯救隨行朋友而赴死的英雄,在我自私的妄想裡,或許還存在一點能
再見她一面的可能。
──又或者,其實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惡夢。
在被貨車撞上的那一瞬間,我會從夢中醒來,回到那個我們帶著遺憾別離的夜晚。
我會在十二點出頭收到她到家報平安的訊息,幾句寒暄後在午夜睡去。
剩餘的暑假,我們還會有幾次的約會。
然後在暑假結束的前夕,我會精心準備禮物、卡片以及一次表白。
她會先裝出一副面有難色的樣子,並且在我以為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後,再拿出自己的手寫
卡片,說一句「騙到你了吧!」
開學後的我們還會幾次相約圖書館,然後我會再一次變成她的學弟。
我們還會一起去很多地方、一起吃很多東西──共同描繪出屬於我們的未來,攜手共伴,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
只是,我最後醒來在醫院的床上。
一個在那一瞬間想也沒有想過的選項。
在寧靜的病房裡面,她那雙閃爍著的墨黑色雙眸始終凝視著我。
「逝者已逝,無論你做了什麼,想與一個已經逝去的人再見都是徒勞。」
出口的話語殘酷,但聲音很輕,眼神很溫柔。
「她沒有怪你,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緩緩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她的視線微微上揚,併攏了五指握拳,銀鈴般的輕嗓飽含暖意。
「不用質疑我、覺得我怎麼可能會懂,畢竟,我最瞭解的,就是墜入愛河的人在想什麼。
」
她緩緩閉上那雙好看的眼睛。
「希望你在沒有她的日子也依舊能好好的,就是她最大的心願了。」
然後,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拳招呼在我的鼻樑上。
原本以為場面溫馨和諧的我一時之間沒辦法適應這突變的畫風,顧不得飆淚的雙眼、掩著
感覺被一拳幹歪鼻樑的我只能咿咿嗚嗚的哀嚎。
「像這一拳,也是她所希望的。」
張開了那原本收攏起五指的拳頭,她輕輕將右手放在耳畔,並且微閉上眼睛,表情寧靜祥
和,彷如聆聽神諭。
「我聽到了……她說……應該要再來一拳。」
「聽妳在唬啦!妳剛剛才說逝者已逝,現在到底聽到的是誰的聲音啦!而且我是病人欸!
是能這樣說打就打的嗎?」
也不管掩著鼻子說出的話語調歪七扭八,未免蒙受無端暴力,我只能如此反駁。
「你一介草民懂什麼!我聆聽的是戀愛之神的聲音!而且都是一個不把衝來貨車放在眼裡
的人了,幾顆拳頭到底是在怕什麼啦!」
輕輕左右挪動鼻樑確定它沒有被真的打歪後,我看著眼前舉著粉拳、神氣凜凜的月老大人
,發自內心嘆了一口深沉的氣。
或許無論在多沉重的氣氛中都可以扭轉乾坤,就是她作為一個神祇最強的能力了吧。
──醒來後,我始終沒有直視宇翔和爸媽的眼睛,擔心他們發現我眼底的不是劫後餘生的
驚喜,而是不解與愧疚。
在面對死亡的前一刻,自私的我完全只有想到自己,還有明知已經不在了的她。
我想把那場意外當作一種命中注定的必然,讓自己不用去背負那些理應承擔的罪惡感。
我沒有想到我的家人、我的朋友,無論是含辛茹苦把我養大的老爸老媽,始終在我身邊撐
腰的宇翔、還是在我最失意的時候在陪著我走出來的燕子和紫綾,我絲毫沒有顧慮到我的
離去會為他們帶來的改變──或者說不敢去想。
仔細想來,如果是映彤的話,在知道了當時的我的想法後,或許真的會毫不留情地給我一
拳吧。
畢竟她也曾經說過,最討厭的就是沒有責任感的人了。
……至少,我絕對不想變成她討厭的人。
放棄掙扎般地洩力重新躺回了床上,我望著天花板上的純白色塊,問出了自從她憑空出現
在我眼前後就困擾我許久的問題。
「……我說,人死了之後,到底會不會有靈魂哪?」
「既然你問出這個問題,那我問問你,你認為的靈魂是什麼呢?」
「就是人死後會殘存下來的東西?」
「你說的那個東西叫屍體。」
「……那我換個問法,妳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呢?」
「你是聽不懂中文嗎?不是跟你說了你之所以遇見我,就是為了讓你追尋自己幸福嗎?」
「那在我追尋到了自己的幸福之後呢?」
「那我就會跟你說掰掰啦。」
「……總覺得好像和我想談論的面向有點不一樣。」
淺淺嘆了一口氣的她突然飄上了半空,並且轉了個身,一屁股坐在了我平放在床上的小腿
上。
那是種微妙的感覺,並沒有感受到實際的重量,但確確實實有一個我的小腿正在被什麼東
西壓著的感覺。
「你把一切都想得太複雜了,人們總想知道自己遇到的所有東西、弄清楚自己遇到的所有
現象,但那些真的重要嗎?」
「依你的智商,我也沒辦法跟你解釋為什麼我們能觸碰到彼此,如果連這個近在眼前的事
實都搞不懂的話,你還妄想弄懂自己從來沒接觸過的東西嗎?」
自顧自搖著頭的她嘖嘖了幾聲,雖然出口的話不太中聽,但也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所以我說啊,與其整天怨聲載道,又問些不知所云的問題,你還是趕快去交個女朋友比
較實際。」
聽見她說的話後我也只能聳了聳肩,表示不予置評。
輕輕哼了一聲的她緩緩從我的小腿上飄起,又擺出了一副聆聽神諭的樣子,並且神氣地說
道:「你的初戀情人也准了啦,她說讓你趕快走出情傷,下輩子要生成你的女兒啦。」
她無厘頭的說法雖然有些隨便,但搭配上她那稚嫩的外表頗有分童言童語的味道,還是讓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感覺生成女兒不太好吧?妳可以幫我跟她說一下嗎?」
沒有出聲地笑了笑,她微微閉上了眼睛,然後說了句:「她知道了啦!」
「但是,沒頭沒尾到底要我去哪裡找女朋友?現在的月老辦事都這麼隨意的嗎?」
「唉,你說的也是,瞧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我看認識的女生都沒有幾個吧。」
稍微想了想,除了系上幾個分組報告同組過的在路上遇到時會打招呼、和燕子跟紫綾偶爾
會連絡外,我還真沒有幾個熟的異性朋友。
「……還真是不好意思。」
「那,我們就先從的一步──去認識人開始囉。」
沒有理會我挖苦的道歉,看起來興沖沖的她似乎準備開始手把手的感情教戰守則。
「其實我以為妳幫助我的方式就是讓我找個看著喜歡的女生,然後妳把紅線一牽她就會無
可救藥地愛上我了。」
回應我的不是話語,而是她高舉的右拳。
「對不起。」
想了想還是老實道歉比較實際。
「聽好了,從天而降又一拍即合的大美女學姊只是個特例,你這輩子大概也不會有這種好
運了,知道嗎?」
「真是謝謝大師的指導。」
「所以,你的第一步就是應該踏出生活的舒適圈,去嘗試看看和不同族群的人交流,說不
定也有人會喜歡你這種的。」
「不好意思,我可以請問一下所謂"我這種"是哪種嗎?」
「就是什麼都很普通又特別無聊的。」
「……聽起來是個沒什麼人會喜歡的類型。」
「其實沒有講的那麼嚴重,主要是要給你一點危機感,說到優點的話也不可能沒有……我
想想喔。」
經過了皺眉苦思過後的半分鐘,突然兩手一攤的她對我吐了吐舌頭。
「好吧,我剛剛是在安慰你,好像真的沒什麼優點。」
「……謝謝指教。」
只能說她提供的不愧是無償服務,如果今天是廟方付費上課的教程,我想場子早就被砸過
不知道多少次了。
「好啦,你只要知道人的好壞不是重點,只要多認識些人,總會有一兩個喜歡自己的嘛。」
「聽起來還真有說服力。」
被查覺到挖苦語氣的她冷冷看了一眼的我立馬噤聲,溫順乖巧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再
犯。
「一段感情裡最重要的果然還是相處對吧?相信這點所有人都有共識,這也是你最缺乏的
。」
「您說的是。」
「我想想喔……」
語畢,微微蹙起眉頭的她看來又進行了一次腦力激盪的艱深思考。
沉默的半分鐘過去,微微瞇起眼睛的她忽然用力點了點頭,動作大到我以為我會看見她的
頭上亮出一個燈泡。
隨後,將面容轉向我的她神氣一笑,說道:「沒辦法了,就讓我親自下凡來跟你約個會吧
!」
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一臉不可思議,轉頭向我哼了一聲的她臉色頓時扁了下來,聲音沉了
不少:「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嗎?」
「……不,我只是在想我何德何能能承受如此高貴的恩惠。」
「唉,這也只能說你運氣夠好了,這種機會可不是說想有就會有的啊,你就抱著感恩的心
虛心接受就好了。」
「是……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看著眼前揚起鼻頭、不可一世的月老大人,為了不蒙受無妄之災,我也只得俯首稱臣。
雖然眼下的情況可以說是一面倒的被欺壓,但是眼前女孩帶笑點頭的側顏,卻讓我多年來
聚攏在心裡的蔭雲隱隱消散。
出口的話語總是無厘頭又毫無根據,但卻又讓人感到沒有來由地安心。
每個人總是在盡力扮演自己在生活中應該扮演的角色,我始終想把自己定位成一個實際而
聰明的人。
所以,我想把自己塑造得精明能幹,想在父母、朋友面前當個可靠的人。
但在她面前──反正也不是個會跟你講道理的人,似乎沒有什麼顧忌。
或許正是因為面前的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人能見到的她,所以尤其安心。
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機,我滑開了Line,聊天的置頂頁仍然是幾年下來未曾動過的學姊大
人。
「小學弟總該從學姊那邊畢業了吧?」
微微偏過頭來看著我的她將右手輕輕放在耳旁,視線微微上揚。
「學姊說沒參加到你高中的畢業典禮,不過不介意現在看著你畢業喔。」
嘴角咧起一絲弧度,我將食指輕輕按在呆萌狐獴的頭像上,片刻後跳出了選擇的視窗。
眼前的少女緩緩飄到了我的身旁,伸出的右手輕輕覆在我輕輕按著手機的掌後。
或許是察覺到我一時之間的遲滯,她輕笑道:「畢業證書總是要有人來頒獎的吧。」
緩緩將手指點在了取消釘選的選項上,聊天視窗頓時隱沒在了這幾年來的其他訊息之下。
「那麼、小耀,恭喜畢業囉。」
聽見這句話的當下,我知道自己沒有哭,但眼眶中漫出的熱流還是沿臉頰而下。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感受到一隻手輕輕地在我的頭頂上來回撫摸著,我眨著雙目擠出眼眶中的淚水。
「欸……我這可不是在哭喔。」
然後對著將右手輕輕覆在我的頭頂,臉帶溫柔笑容的她澄清道。
「好,我知道,這是你的眼睛在尿尿對吧?」
雖然用詞庸俗的話從眼前的她口中說出有些奇怪,但我還是不禁被逗笑。
在被淚光暈晃的視線裡,原本模糊事物的樣貌逐漸清晰。
一把抹去臉上的淚痕,我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氣。
我明白,過去的遺憾僅能留在過去。
最重要的,是把握當下。
去把握、那些還能與相愛之人共處的未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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