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有一位不認識的女性來找我,說她是媽媽生前的好友,媽媽之前交代過她,如果
爸爸厭棄了我,就把一本存摺和提款卡交給我,讓我好好生活.
媽媽生前就知道爸爸會遷怒我,也就是說,媽媽心裡有數,她做了對不起爸爸的事?!
但當我還想追問她,關於媽媽的事情時,她卻敷衍我幾句,說她還有事要忙就匆匆離開了
.
我只好默默收起存摺,不敢讓爸爸發現.
存摺裡是一筆足夠我讀完大學還有剩的費用,有了錢,我偷偷地跑到醫院整形科想治好臉
上的傷.
然而醫生卻搖頭,說那傷痕太深且還多道交錯,就算盡力治療,恐怕還是不能完全消除,
我註定是破相了.
哪個女生不愛美,那晚我是哭著回家.
噩夢不只在家裡,有一回上課時,我的臉上突然發疼發癢,似乎還有組織液滲出,我趕緊
舉手跟老師說我想上廁所,獨自一人跑到洗手間換紗布.
我想說反正是上課時間,應該不會有人看見,直接就在洗手台的大鏡子撕下紗布換藥,沒
想到才換到一半,身後傳來了尖叫聲.
我的身後,一個隔壁班的女孩驚恐地看著我的臉尖叫,我走近她伸出手,想懇求她保密,
誰知她竟尖叫地更厲害了.
她的尖叫聲引來了其他人,包括老師,我數不清有多少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破碎的
臉龐.
老師們本來還盡量鎮定,問我說是發生什麼意外了嗎?可那隔壁班的女生本來還在尖叫,
突然間,她崩潰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可是她剛才還想對我動手,威脅我不讓我說出去!」
人群因為她的話,一下子炸開了......
「芸芊,她說的是真的嗎?」我的導師用責備的語氣質問我.
如果說剛才大家的眼神是驚訝,那現在就是徹底的鄙視了.
我只是想求她保密,沒有對她說威脅的話,更沒有對她動手......我該如此辯解的,但我
沒有.
我覺得好累好累,累到連說話都懶,算了,就這樣吧......
老師們的重點從我為什麼會受傷,轉移到我不應該使用暴力.
爸爸被通知到校,導師跟爸爸說,我企圖對同學使用暴力,爸爸沒說什麼,畢竟如果他弄
傷我的事爆發,他一定會付法律責任,所以他只想趕快把事情壓下去.
我在爸爸和導師的要求下,向那位受驚的女同學鞠躬道歉.
「好吧!我原諒妳!」
那女生擦乾眼淚,寬容大度地原諒了我,原諒我根本沒有對她使用的暴力.
但我知道,我平靜的學校生活也結束了.
根據負負得正理論,霸凌是不對的行為,但是霸凌霸凌者,就是正義的行為.
從那天起我的座位再也沒有乾淨過,總是充滿紙屑毛髮,還有立可白寫的髒話,只要一離
開座位,大概就要跑到中庭去撿"飛"出去的書包.
更別說老是被剪破的外套鞋子,還有作業本了.
導師當然看在眼裡,還會在課堂上趁機機會教育,說做人要善良,不然就會遭到批判,大
家瞭然地點頭附和.
這彷彿是一場品德比賽,對我制裁越用力的人,品德就越高貴.
這樣的日子當然很難過,但老實說,我沒有很在意,從那個莫名其妙的生日開始,我的心
裡某個部分大概就死了,遇到許多不好的是當下也會難過,但不會持續很久.
除了想到媽媽......
爸爸還很疼我的時候,媽媽對我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偶爾也會想媽媽是個怎樣的人,但
並沒有心痛的感覺.
就像人坐在安穩的船上時,怎會在意浮木的存在,可一旦溺水,媽媽就是我心靈中唯一的
浮木.
為了生下我付出生命的媽媽,臨終仍交代爸爸照顧我,怕爸爸靠不住,還特地為我留下一
大筆錢,這樣的她如果還活著,至少這世界還會有一個人願意愛我.
我相信爸爸曾經也是深愛媽媽的,那段他抱著我,跟我訴說和媽媽間點點滴滴回憶的日子
,是那麼甜蜜,就算中間有謊言在,但付出的感情不也是真實的嗎?
但或許只有我這樣想,對爸爸而言,媽媽已是禁忌的話題.
==============================================================
之後暫定每天下午4點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