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妖燈(十二)

　　「不是吧、光哥？你是說兇手是一個女鬼嗎？」樂仔驚呼，先前他曾幫忙光哥一起調查過靜林高中，從光哥口中得知了陳無念經歷的幻境，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西區兇殺案的兇手可能會是個女鬼。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普通人根本不會將鬧鬼廢墟的靈異現象與震驚社會的兇殺案聯
想在一起，更何況靜林高中也在西區範圍內這件事根本沒人發現，會將兩件事劃分為不同
事件的才算是正常人。


　　「什麼鬼魂幻境都出現了，兇手是個鬼也不奇怪吧？」光哥一臉理所當然的說。


　　「光憑這些線索就這樣認定會不會太牽強啊？況且警方也不會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東
西吧？」光哥說的不無道理，只是樂仔心中還是尚有存疑。


　　「小雯只是照她看到的照實說出來，我相信她不會說謊，至於警方要怎麼想那是他們
的事，至少我認為西區兇殺案與靜林高中一定有關係。」光哥轉頭看向陳無念、神情認真
。


　　「所以無念，我希望你能幫我一起調查西區的兇手。」


　　「啊？我？」陳無念一手指著自己、明顯嚇了一跳，對光哥這項請求感到震驚。


　　「對，當初我只是想解開靜林高中的重重疑點才著手調查，完全不認為西區兇殺案與
靜林高中有關連，如果這名兇手真的是潛藏在靜林高中內的女鬼，那警方一定永遠抓不到
犯人，既然如此就只能靠我們自己去找出兇手了。」光哥一臉嚴肅、完全不像在開玩笑。


　　「也許警方那裡只是還沒掌握到關鍵線索才遲遲找不到兇手，為什麼光哥會突然想自
己找出犯人呢？這樣很危險吧？」陳無念印象中光哥對西區新聞並沒有過多關注，對靜林
高中事件的態度也是以現實狀況為優先，從來以冷靜沉著聞名的光哥不可能不會知道這件
事的危險性。


　　「如果是人，法網恢恢、終有被逮捕的一天，但如果真的是鬼所做的呢？難道又要以
懸案了結嗎？如果不先確定兇手到底是人還是鬼就沒有辦法決定之後該怎麼做，況且膽敢
傷害我朋友、管他是人是鬼我都絕不放過！」光哥越說、拳頭越不自覺地握緊，陳無念看
著這樣的光哥，似乎能夠感受到小雯受傷這件事有多麼讓他憤怒。


　　「那…你想怎麼調查？」陳無念問道，他大致能明白光哥想這麼做的原因，如果他能
幫上忙當然是很好，但現在他也不知道有什麼方法能協助調查。


　　「我記得大後天你也休假對吧？我想直接到西區去將兇手引出來！」光哥大膽地說。


　　「那我也要去！」樂仔一聽、馬上在一旁大喊。


　　「不行，這項行動有一定的危險性，我不想牽扯太多人進來。」光哥嚴正拒絕了樂仔
，爾後又一臉抱歉地對陳無念說：「這樣對你來說有點不公平，但是唯一知道小雯看到的
那個女鬼是不是與幻境內的女鬼相符的人只有你，所以希望你能一起去，如果你那位朋友
願意的話、也希望他一同前行。」


　　陳無念聽見光哥提起言封，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去找言封詢問對靜林高中的看法，且這
是光哥第二次提起言封了，不禁讓陳無念好奇光哥到底有多在意言封？


　　「抗議啦！我也想幫你啊！」樂仔對光哥的拒絕顯然不服。


　　「這不是在開玩笑！既然你不是非去不可就不要去，少一個人出事是一個人，你如果
真的要幫我就再去幫我查查靜林高中的事。」光哥嚴肅地朝樂仔說。


　　樂仔再度被拒絕，深知光哥性子的他知道沒有再盧的餘地，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到
一旁。


　　「無念，如果你不想冒險一起去也沒關係，只是要麻煩你將那個女生的特徵說的更清
楚一點。」光哥異常認真的模樣令陳無念覺得兇手是鬼的真實性莫名升高，他不禁認為若
兇手是人可能還能好過一點，但若真是鬼、那個鬼可能要倒大楣了！


　　「光哥，其實我是想幫你的，只是大後天的休假我已經訂好車票打算回家一趟了，所
以可能沒辦法跟你去。」陳無念抱歉地說。


　　陳無念與光哥的關係一直以來都維持著不冷不熱的距離，靜林高中事件是有史以來他
們互動最頻繁的一次，這段期間內他看過許多光哥不同以往的面貌，除了真心想幫助人的
濫好人心腸外，他覺得若繼續幫助光哥、或許能看到光哥更多他沒見過的樣子，但這種話
他實在無法坦誠。


　　「不過要是你想找幫手，我可以問問看我朋友能不能跟你一起去。」陳無念補上一句
，雖然他尚未確定言封會不會答應，但他也不放心光哥一個人去調查。


　　只要他說服言封就可以了吧？


　　「我說…你們真的不考慮讓我跟嗎？」在一旁默默聽著兩人談話的樂仔不死心的再度
發問，光哥轉頭看了他一眼，樂仔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不考慮！＂的意思，便又乖乖閉上
嘴。


　　「如果他能答應的話就太感謝了，但也不用勉強，擅自把我的期望壓在他身上也挺不
好意思的。」光哥嘆了口氣，言封這個人給他的印象就是怪，而且是極致的怪；這樣的怪
人卻往往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加上言封在靜林高中內的表現，更讓光哥對他有股
莫名的信心。


　　即便不識鬼神、八成也略知鬼神事，這是他對言封的判斷。


　　「你不用不好意思啦，我朋友大概…就是會讓人有點期望的人吧？」陳無念也不知道
該怎麼說，他親眼目睹過言封收伏妖怪、對言封同樣莫名有股安心感，若言封幫助光哥一
起調查，說不定危險性會降低許多、甚至趨近於零。


　　「呵呵！總之你就安心回家吧！你朋友那裡再麻煩幫我問問看了！」光哥拍了拍陳無
念，調查兇手一事就此定案後，光哥便前往醫院附近的小吃店買宵夜。


　　樂仔及陳無念在附近等他，看著遠處光哥的身影，樂仔忍不出發出一聲嘆息。


　　「好歹我們也這麼熟了，就這麼不相信我嗎？」對於不能一起去西區調查，樂仔似乎
耿耿於懷。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希望你受傷吧？畢竟新聞不是說了兇手男女都不放過嗎？」
陳無念安慰著樂仔。


　　「是這樣沒錯啦…但是萬一光哥自己受傷了，不也是一樣嗎？」


　　「呃…我認為光哥是自己氣不過、又認為兇手可能無法受到法律制裁才想這麼做，也
許他認為這是他自己決定要做的事、又具有相對的危險性，所以才不願意讓你們參與吧？
這代表他很珍惜你們，所以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意你們受到傷害。」就如同父母對待自己
的孩子，希望能將最好的都給孩子，有任何危難都替孩子抵擋、不讓他們受到傷害一樣，
朋友之間要能有如此程度，必定是非常要好且彼此珍惜才有可能吧？


　　陳無念想了想、得出這樣的結論。


　　「嗯……」樂仔似乎能理解陳無念想表達的意思，但也更因為這樣讓他覺得被排除在
外是一件令人沮喪的事。


　　光哥擔心他們，同樣的他們也會擔心光哥，與其獨自奮戰，一起並肩作戰不是更好嗎
？


　　陳無念看樂仔鬱悶的模樣，害怕樂仔就此糾結在這件事上，便趕緊試著轉移話題。


　　「對了，你們說的雯姐跟光哥、真的只是好朋友嗎？」光哥剛才隱忍憤怒的模樣在陳
無念腦海中浮現，讓他莫名其妙就將這個困惑脫口而出。


　　樂仔聽見這問題，忽地收起憂鬱的表情、朝他露了一個賊賊的笑容，並且一隻手大力
搭上了他的肩。


　　「是好朋友啊！好朋友！」樂仔一邊點頭一邊說。


　　「真的只是好朋友？」樂仔這態度反而讓陳無念更覺得奇怪。


　　「是啊、只是好朋友！」樂仔加重語氣地說。


　　「真的、就是、好朋友！」


　　「……」陳無念睜大眼睛、看著樂仔那難以言喻的笑容，總覺得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情被就此帶過了。




　　翌日，上早班的陳無念下班後馬上趕往言封的住處，他必須在休假回家前說服言封幫
忙光哥調查西區兇手，無奈他之前忘了詢問言封的連絡方式，因此只能直接到他家去堵人
。


　　傍晚的浪漫咖啡內點著明亮燈火，外頭的椅子上有幾組正在等候帶位的客人，陳無念
看向同樣也亮起燈光的二樓，不顧旁人的眼光急忙衝往一旁的樓梯。


　　「言封！」陳無念一推開二樓的毛玻璃門，差點就與手上肩上滿是東西、準備出門的
言封撞個正著。


　　「哇喔！你幹嘛？」言封明顯也被他嚇了一跳，推了推有些鬆脫的眼鏡，一臉不明究
理地望著他。


　　「我有事想跟你商量！」陳無念絲毫不拐彎抹角、直接明瞭地說。


　　「但我現在沒時間、等我回來再說吧！」言封將他推到一旁，逕自往門外走去。


　　「你幾點回來？」陳無念跟在後頭，一點也不打算離開。


　　「不知道，大概很晚。」言封一面走一面回答，途中身後揹著的東西似乎要倒不倒，
讓他費了一番工夫調整位置。


　　「你要去哪啊？」陳無念看著言封身後揹的東西、再看看他手上大包小包，，不禁好
奇這人是要去哪裡？


　　鐵架、旗子、小凳子、小桌板，還有幾包裝的鼓鼓的袋子，難不成是要去哪裡擺攤嗎
？


　　「有點難解釋。」言封側頭想了想，發現不知道該怎麼向陳無念說明他的目地的，便
打算用這句話敷衍過去。


　　「你是要去違法擺攤嗎？」陳無念隨口瞎說，說不定言封是真的要去做什麼見不得光
的事，怕他去通風報信、報警抓他才不肯告訴他。


　　他能理解人都會有一兩樣不願意告訴別人的秘密，但言封現在這副擺明就是要去做什
麼的模樣，根本就是把自己的秘密攤在陽光下啊！


　　「也不算違法吧？這算違法嗎？」哪知道言封居然很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陳無念
抓緊這個機會、趁勝追擊。


　　「所以你真的要去擺攤啊？」陳無念問。


　　言封睨了他一眼、明顯不是很想多說，但皺著眉想了半晌，又撓著頭無奈地說：「算
了，你有事要找我商量的話到那裡再說吧，但是你要幫我拿一點東西。」語畢，他便把手
上提著的袋子通通塞到陳無念手裡。


　　「啊…好…」陳無念傻楞楞地接過袋子，發現袋子雖然被塞的飽滿卻意外地不怎麼重
。


　　但更重要的是，他沒說他要一起去啊？


　　不過既然有求於人、之後也沒特別的事了，去一趟似乎也沒什麼關係，於是陳無念便
乖巧的提著袋子跟著言封一起走。


　　一路上無論陳無念怎麼問言封、言封就是不肯透露要去哪裡，只是說＂到了就知道了
＂；言封似乎也不急著問他想商量什麼事，搭上捷運後找了個位置坐下便開始打起盹來；
陳無念認為調查西區兇手這種事也不宜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便乖乖閉起嘴巴安靜跟著。


　　下了捷運後，陳無念發現言封帶著他到了西區，兩人自捷運站開始徒步、從鬧區一直
往住宅區走，穿過一大片安靜的住宅區後走進了某條登山步道。


　　言封揹著一大堆東西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累，維持著一樣的步伐爬著步道階梯，發現陳
無念落後了還會停下來等他；陳無念雖然很想發問這麼晚了帶他來爬山做什麼？但就算是
平日有在打工作體力活的他也已經累的說不出話，根本無法開口。


　　言封貌似熟門熟路的在前方走著，走到某處卻突然脫離步道、往右方的樹林裡走去。


　　「小心點，這裡很暗，注意腳下。」言封沒有回頭，只是出聲提醒著陳無念。


　　陳無念對這詭異的路線感到詫異，這樹林裡有什麼活動嗎？言封真的是來這裡擺攤的
嗎？為什麼他反而覺得言封不像是要去擺攤、而是要去棄屍呢？


　　即便抱持著疑問、陳無念還是乖乖的跟著走進樹林，腳下樹根盤繞、高低起伏造成前
行困難，一下子他與言封之間的距離便瞬間拉大，沒多久言封的身影便完全消失在視線之
內。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人間的喧鬧完全被樹林隔絕，遠處偶爾傳來的蟬聲鳥鳴襯托
了此處的靜謐，陳無念走著走著不免升起一絲緊張，害怕會從樹叢中突然出現什麼嚇人的
東西。


　　還好一切只是自己嚇自己，陳無念一個人在崎嶇地面走了約莫十分鐘後，樹林後方忽
然豁然開朗，出現一處長滿雜草、沒有人為開發跡象的緩坡，他在緩坡一側發現了率先抵
達的言封。


　　「真慢，平時要多運動。」言封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何時已將帶來的桌板用鐵架
撐起，小椅凳及旗子也已定位，這時陳無念才發現展開的旗面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卜＂字
。


　　「你在這裡擺攤？」陳無念看了看四周，觸目皆黑、毫無星火，在這擺攤、真的會有
生意？


　　「不然我搬這堆東西來這裡做什麼？」言封像看傻子一樣接過陳無念手上的袋子，俐
落地將袋子放在臨時桌旁。


　　「妖怪不是會自己去找你占卜嗎？你幹嘛要到這種荒山野嶺裡擺攤？」陳無念還是無
法想透，也再次體會到言封的怪異。


　　「真囉嗦！你慢慢等著就知道了！」言封似乎不打算再搭理他，逕自坐上板凳開始整
理起包包內的東西，陳無念沒有地方坐，只好在附近找了塊還算平整的石頭墊在屁股下、
坐到了言封旁邊。


　　他看著言封不停的將包包內的東西取出、一樣一樣整齊地排放在地上，只是黑暗讓他
無法看清包包裡到底裝了什麼。他想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卻被言封阻止，只好悻悻然地
繼續在原位等待。


　　言封將物品都排放整齊後也安靜的在座位上坐著，兩人沒有交談、在被樹林包圍的此
處等著什麼。


　　夏風偶爾輕輕撫過臉頰帶來一絲舒服的清涼，陳無念忽然對自己會出現在這裡感到奇
妙，他連言封為什麼要大費周章來這裡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傻傻的跟著一起來呢？


　　被言封各種無法解釋的舉動吸引的陳無念，差一點又忘了自己跟著言封的目的。


　　陳無念在腦海中囑咐自己要記得說服言封幫助光哥調查兇手這件事，在他對自己耳提
面命的同時，緩坡上方的樹林內開始有了動靜。


　　一點一點、如螢火蟲般的光點緩緩自黑暗中出現，光點一開始只是漫無目的地在空中
飄浮著，隨著光點的數量逐漸增加，那些散落的光點也漸漸聚集起來、成為更大的光團。


　　無數的光團照亮了漆黑的樹林，接著一團一團彼此相融、變成一條長條狀的光帶，宛
如在樹林內建造了一條發光的路，詭譎卻又浪漫。


　　發光的路從言封的攤子一路往上延伸、直到樹林深處。此時，散發著刺眼光芒的光帶
中緩緩出現了一道石板樓梯，自石板樓梯側邊也慢慢升起一顆又一顆的光球，光球像泡泡
般在樓梯上空飛舞、照亮了樓梯斑駁的石板面，成為了石板樓梯的專屬照明。


　　陳無念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驚訝的下巴都快闔不上，他傻楞的看向言
封，似乎想從言封那裡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


　　言封一手靠在桌上、一手撐著下巴，對這場深山內的奇幻魔術秀似乎習以為常、一點
也不驚訝地看了陳無念一眼。


　　「歡迎來到夜行之路。」言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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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自內心感謝每一個推m(___)m

寫言封的時候還滿開心的，因為不需要太正常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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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從沉悶的生活中找出一點突破口的邊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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