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手記。是傑瑞從一個廢墟中拿出來的。事實上那間屋子有很多的書,但他只拿了
這一本。
***
喔,天吶,那間房子簡直是場惡夢,你知道,從那房子裡拿出來的東西全都滯銷了,我他
媽的也不明白是為什麼,明明全都是很棒的東西,也許我錯了,我不應該拿燭台或是那些
瓷盤,也許那些書才是真正值錢的玩意兒,但我他媽的就是不想碰那一堆爛紙,你知道的
,我討厭書,每個人都有莫名討厭的東西,我就是看不慣那些夾在一起的紙堆,而我現在
更恨他們了。
那是我從咖啡廳打聽來的線索,我的好友──那位廢墟攝影師,我那天又碰到他了,他興
奮的拿了些照片和我分享,他真的很愛這些東西。
我們聊了整晚,他和我說了一個故事,是他的讀者告訴他的,他有一個交流廢墟的討論板
,發表一些照片和遊記。但他從未把這故事刊上網,只是自己私藏著,心裡期望著有朝一
日可以找到那個地點。
那個讀者沒事喜歡開車到處繞繞,露營什麼的,有一天他朝著一個野營區前進的途中,看
見一個紅色的屋頂尖立在深山老林的松樹叢中,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就過去看看,竟然
發現一間超級豪宅,像是電影裡超級有錢人住的那種,你有看過了不起的蓋茨比嗎?李奧
納多演的那部,就是像那樣的豪宅,門口有噴水池和圓型的路,車子就在那個圈圈裡一直
轉啊轉啊、轉啊,風風光光的開出去,漂亮的老婆就在門口揮手說再見,人類夢想的完成
體。
他原本只是路過,沒料到途中突然下起狂風暴雨,雨越下越大,下到整個視線都茫了,還
開始瘋狂打雷,露營是絕對行不通了,就連路還走不走得了都不曉得。那個人猶豫著是否
要折返,但不知為何,心裡一直浮現出那間房子的影子,揮之不去,他就心想,乾脆去那
兒問問能不能借個地方躲雨。
我聽到這時候,我懂,那就是一種第六感,下雨只是他的藉口……他已經被迷住了,被這
間房子,還有神秘的氣氛,你知道有些電影裡的主角,面對明明怪到不行的地方,他就是
執著的要往裡面躦,他控制不了自己,那就是被迷住了。我懂這種感覺,明明曉得裡面應
該危險得要命,為何不回家,在沙發上抱著洋芋片看電視?那是不可能的,要嘛就是一開
始就別出來,要是見著了,就不會想回頭,理智被心跳甩到幾條街外,整個人變得恍恍惚
惚,意識模糊,老天,這比喀藥還猛,你會懷念這種感覺,從今往後,沒有這種感覺,你
就覺得自己不是活著的。
車開到外頭的鐵門時候,他更肯定那間房子已經沒人住了,是間廢墟,因為外頭的鐵門都
歪了,爬滿了長春藤。但那時他也管不了那麼多,撞開鐵門就進去了,他停好車,外頭的
雨下得都要崩了,這地方很明顯的已經沒人了,他甩甩身上的水,從骯髒的玻璃窗戶往裡
頭看,屋子裡面是殘破不堪。
只有大門還是完好無缺,往二邊開的豪氣棗紅色大門,手把還是金的。
我聽到這兒,眼睛都發直了,只差沒一口把咖啡灌光。金的!那些有錢人最愛門面,沒準
那對手把還是18K的呢!
門把都是金的,裡面會有多少值錢貨?
呵呵,我趕忙靜下心聽我朋友繼續講這故事。那時我心裡興奮極了,這棟房子我拿定了,
不管他在天涯海角,我都要去找。
門沒有鎖,他走了進去,房子的狀況比想像中差勁,門口的地板都爛掉了,屋頂在漏水,
原本大廳的地毯已經發黑霉爛。
外頭閃電交加,天昏地暗,這人帶著手電筒開始探險,狂風暴雨的聲音轟炸著,就像一般
人會做的一樣,當他看見往上的樓梯時,他就往上走,樓梯已經快壞了,不知道還能不能
走第二遍。
越往上走,風雨聲越狂囂,是從二樓走廊盡頭吹來的,走廊盡頭的那扇窗呈現一個半毀的
狀態,此時他幾乎只能依靠手電筒的燈光,外頭的雨太大了,沒有關緊的門被風吸住,接
著發出巨響撞在牆上,磅磅磅的聲音,身邊所有的東西都在震動,非常不可思議的,在連
房子都快要倒塌的巨響之中,他說他聽見了像是水琴般的音樂。
那個人的推斷是,因為猛烈的狂風往外頭吸,房子裡的玻璃與積了水的器皿什麼的,發出
了微妙的震動,這不可思議的聲響聽起來像是音樂盒在轉動。
那聲音很微弱,卻非常清晰,他隨著音樂聲的方向走,那是二樓的其中一間房間。
房間的門已經壞了,窗戶也是,屋內既漆黑又殘破不堪,除了有雙人床和一些櫃子外,看
不出來原本的模樣,但壁紙與一些布料所殘留的花色,讓人感覺這原本是間女孩子的房間
。
風雨發狂的打進房中,發黑的窗簾翻飛,被閃電的白光照亮。那個人注意到房間的整體顏
色不太對,那似乎像是……房間被燒燬了,床頭的右邊整個呈現碳黑的顏色,但起火點的
位置很凸兀的用一個完好無缺的木櫃子給檔了起來。
他不由得好奇的走上前去查看,櫃子擺放得很粗糙,像在遮掩著什麼,他把櫃子推到一旁
,後頭果真出現一扇已經燒得殘破的門。
真正的起火點是門後的走道。燒成碳黑的樓梯一路彎延往下,走道的天花板上有著奇怪的
白色紋路,可惜裡頭一片黑暗,就連雷光都無法照亮,憑藉著手電筒的光線根本看不清屋
頂的全貌。
樓梯下究竟有些什麼?就算有什麼東西,現在也都燒成灰燼了,樓梯被灌進的風吹得發出
嘎吱的搖動,那是結構快要瓦解的聲響,恐怕已經無法負擔一個男人的體重──況且那位
當事者似乎是位相當健壯的男人。但他還是不甘心的伸腳試探了下,脆化的樓梯立即在他
的靴子下化成黑煙。
結實的登山靴將樓梯整個踩碎,表明了從這條路走是完全沒有辦法,從碎開的洞穴中,吹
來一陣水霉的氣味,那像是腐爛的鹹水,從很深的海底撈上的東西上頭會附著著的味道,
那腥臭在他的舌尖上擴散,吞進他的喉嚨。
那音樂的聲響變得更清楚了,此刻那模糊的樂聲已經完全捕捉住他的心,哦,我不會用這
麼文青的說法,但那個傢伙說,那個當事人說道,就像是暴風雨中,傳來了人魚的豎琴聲
,而處在這種極端的恐怖之下,除了像個水手一樣的往前,他已經失去了其他的意志。
沒有辦法從這裡下去,可是這傢伙是個野外愛好者,他的辦法比一般人來得多,手上也有
不少道具。
總之這條樓梯一定是通往這棟房子的某個角落,那麼只要確定樓梯的位置,肯定也能從一
樓找到那個位置,他大可不必冒險往下。
那是螺旋型的樓梯,沒辦法看見盡頭,於是他折斷一支螢光棒,從他踩裂的洞裡扔下去,
想看看底層是什麼模樣,但出乎他意料的,螢光棒變成了很小的一點後,突然減緩了落下
的速度,接著緩緩的被黑暗包圍,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樓梯的最下層似乎是水。
但螢光棒這種塑膠製品,應該會浮在水面上,可是它沒有,就這麼沉進了水底。也許那並
不是液體,又是別種東西,但在螢光棒消失的那幾秒,那籠罩住螢光棒的黑影緩緩擴散,
那情景讓他心中一怔。
是被吞沒了,不,是被某種東西給捕獲了。樓梯的最深處彷彿傳來嘻笑的嘲諷聲音,那笑
聲如此柔軟美妙,像是在歡迎他的到來。
那人終於醒了過來,他渾身顫抖的逃出了那間房子,衝上了他的LAND ROVER,撞開鐵門,
頭也不回的狂奔下山。
攝影師老兄告訴我的故事就到此為止。
攝影師老兄說這已經是將近二年前的事了,他轉告我的故事也並不完整,畢竟他只是靠記
憶在轉述,也許還有些精采的細節,但他一時沒想起來。我拜託他給我看他們當年的聊天
紀錄,我甚至不惜血本的開出請他喝酒的條件──但他說那麼久以前的紀錄,早就不在了
,那個人只是個身份不明的網友,在不久後也和他失去聯絡,故事說不定也只是他瞎掰的
。
他唯一能確認的,只有那個人說的露營區的名字,他曾靠這個線索去調查,但什麼也沒找
到。
我不蓋你,回家以後我竟然夢到那扇門,還有純金的門把,閃得我幾乎要瞎掉,我捧著那
金門把,口水直流,正當我奮力的把門把拆下來時,我瞥進門縫,屋子裡是滿滿的珊瑚和
水晶,它們呼喚著我,老天爺,但我得先拆那個門把,我腦子裡盤算著該去哪裡賣掉這些
珊瑚──然後我醒了。
此後的幾天我發瘋似的企圖尋找那間紅屋頂的豪宅,但一無所獲,攝影師老兄說的果然是
真的,他早就從這條線索入手過,是個死胡同。然後我這人的優點你也曉得,來得快忘得
也快,我才不把所有的時間都擱在同一件事上,下個月的帳單讓我成為一個實際的人,兄
弟,但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巧,是你的就是你的,這完全是個巧合。
某天我在圖書館找資料時,在報紙上看到一則尋人啟示,一個四十六歲,事業有成,家庭
美滿的男人失蹤了,他是一家之主,喜歡戶外活動,某天他開著家裡的銀色LAND ROVER出
門後就再也沒回來。
我腦中的靈光一閃,就是他了,他的妻子在找他,網路上有詳細的尋人資料,包括他常去
的幾個露營區(所有的地名都和故事中的不一樣,果然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人曉得真正的
位置),那地方其實超遠的,所以我並沒有馬上過去,萬一撲了空怎麼辦?我豈不虧到爆
?
但那扇紅色的門又再次出現在我夢中……在我夢中的那扇門,上頭漆著黑色的紋路,對,
就是前幾回我從那個老學校拆回來的門……和那個很像的紋路,那扇害我虧了十塊錢的門
,我感覺我已經沒有不去的理由,不是我要去找那間房子,而是那間房子在呼喚我。
我找了個朋友,讓他幫我介紹了個開長途卡車的老頭,我搭那老頭的順風車到附近,再自
己想辦法找門路過去。
那地方鄰近某個自然保護區,風景好得要命,要是我開得起LAND ROVER,肯定也能在這兒
好好享受一番。不過我連機票都買不起,坐了三天的順風車到那兒時,我的屁股已經痛到
沒知覺了,還得睡在租來的破車上,滿身沒洗澡的油臭味。我的行李只有地圖、手電筒和
一些乾糧,腦子裡只有他媽的我人都來了要是找不到我死都不回去的念頭。
中間的山水美景就不贅述了,最後我還真的找到那間房子。
那時的我看起來大概和流浪漢有九成像,巴不得天上降下大雨,好把我連同衣服一起洗一
洗。可惜天不從人願,我找到那間房子時是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事實上我問過當地人,
他們都說這個地方根本不會下故事中所說的那麼大的雷雨,至少這幾年內都沒見過。
那個尖頂是紅棕色的,幾乎掩沒在長春藤中,完全不是故事中說的那麼顯眼。但那的確是
間非常壯觀的房子,我不明白它怎麼會被埋沒在森林之中,沒有任何人想接近它。
紅色的門也讓我失望,他並非我夢中鮮艷的棗紅色,它沾滿了泥土,而且其中一扇的門軸
壞了,讓他變成歪斜半掩的模樣,只有門把的確是金色的,可是現在看來只是普遍的銅。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大廳保持得不錯,長春藤已經長進了房子裡,你知道這種藤蔓不如想
像中柔弱嗎?若是放任他在房子上生長,他會往隙縫中生根,無孔不入,把屋頂和牆壁細
細的撬開,直到這些老屋子崩解。
這些藤蔓也是房子漏水的主因,他們把屋頂給搞壞了,大廳裡除了灰之外,還充滿了霉味
。
意料外的是沒什麼蟲子。大廳二側有往上的樓梯,我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二樓損毀的很
嚴重,比我想像中來得糟糕,牆上滿是黑色的焦痕,我看不出那是什麼造成的,那紋路像
是網子,又像是黑色的血管燒燬在牆面上。
窗外是一棵枯樹,像是一隻用墨水畫的枯骨,朝著屋內伸出手心,形狀令人作嘔。我探頭
往外看去,一樓的地面有剩餘的窗框和玻璃,有什麼東西撞破了玻璃,連同窗框一同墜落
在一樓。
不管撞破窗戶的是什麼,它已經不在一樓了。根本沒有什麼可以拿的東西,如果有開卡車
來,還能搬走一些傢俱,可是這回我只帶了一個背包,能挑選的物品有限。我很快的找到
了故事中說的房間,一個焦黑的起火點,和故事完全相符,櫃子被搬開了,後頭有一個暗
門,以及燒燬的樓梯。
旁邊的櫃子裡都沒有什麼像樣的玩意兒,一些女孩子的小玩具,相框,幾套爛掉的洋裝折
在櫃子裡,壁紙是綠底的小碎花。
這間房間的主人,應該是個小女孩,年紀很小。
燒燬的通道是一個暗門,門前擺著一些明顯不屬於這棟房子的東西,是登山繩還有斧頭之
類的玩意兒,我不願意承認的事實終於出現在眼前,那位失蹤的仁兄哪兒都沒去,他離開
之後,肯定又再次返回,而且這一回是帶著充足的裝備回來。
而他恐怕也沒有再離開這間房子。
這下可麻煩了,這象徵著這趟旅途就到此結束了,我的辛勞和夢想均成泡影,我才不願意
招惹這種和人命有關的麻煩,就算只是被警察叫去做筆錄也不想,那些假清高的傢伙裡藏
著多少無賴?沒准會把我判刑,扔進監獄裡,讓我從此無法回歸社會,去他的。
樓梯垂著繩子往下,那條繩子看起來非常堅固,大象都載得動。不過陽光充足的現在,我
看得見那底下並不是一池的水,而是一個圓孔。
我當然不會瘋到爬那條繩子下去,這讓我繞了好大一個圈子才得以走進那條樓梯的盡頭。
那是一個在結構中被隱藏的地窖,圓孔是一口井,井口被古老的鋼條給焊死,和那個人說
的不同,底下是乾的,鋪滿了落葉。
除此之外,地窖裡只有四面磚牆,其他什麼都沒有,我又繞了這房子一圈,終於在一樓見
到了那位老兄。
他在靠山的一個邊間裡頭,那看起來是一間書房,外頭的風景挺好的,也不像其他房間,
這兒的窗戶沒破,所以保存得相當不錯,只是凌亂了點,書櫃裡的書四散滿地,或是堆疊
或是腐爛,那位老兄的屍體蜷縮在書房的一角,已經變成……厄……肉有點乾掉的什麼,
總之我差點吐了。
我的天,我真不想講接下來發生的事。
那位老兄窩在地上,他抱著一本手記,我心想這大概是什麼重要的玩意兒,我一碰那書,
天啊,我錯了,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錯誤之一,我以為那是字,結果那是蒼蠅,那是密密
麻麻,排列得和黑色印刷字一樣整齊的黑色蒼蠅,他們轟的一聲從那書上飛了起來。
對,我像個娘們兒一樣尖叫,我差點瘋了,我一點都不引以為恥,那真是太恐怖、太詭異
了,換作任何人都不會比我好些。我根本沒逃走,因為我的腿整個發軟,你可以嘲笑我,
但我不會放在心上,因為你根本不懂……我會原諒你。
除了一些盤子,小擺件外,我沒拿到什麼值錢的玩意兒,那間書房裡擺了一些看起來很闊
氣的精裝書,現在真後悔沒拿個幾本回來。
我當時也不曉得是精神錯亂還是怎樣,我只帶了那一本回來。
沒錯,就是那位老兄抱著的手記,我總覺得他都死了還要抱著,肯定有什麼不得了的地方
,就算發生了這麼駭人的過程,我還是告訴自己,那些蟲已經飛走了,沒事了,然後把那
本手記拽下來。
那上頭寫的字我一個也看不懂,與其說是書,他其實是用一種皮做成的,看起來是非常古
老的東西。
我把它和其他東西一起拿去跳蚤市場,但完全的乏人問津,我原以為會很好賣,可是一樣
也賣不掉,有個男的原本想買一些擺件給他的小女兒,那女孩子竟然嚎啕大哭,說她不要
這些,說這些貨「很臭」。我明明就什麼都沒聞到。
奇怪的是不止是那個女孩這麼說,其他路過的人也這麼講,有一個老太婆甚至在路過時掩
住鼻子,一臉嫌惡的瞪我。
所以呢,我已經把發生的事情原封不動的全告訴你了,這些東西也是你說想要的,貨物既
出,概不退還。對了,後來我有幫那位老兄打了通匿名電話報警,希望他有被找到。
……那麼,謝謝你的汽油和維修。
***
傑瑞給我的袋子裡裝了些小擺件,都很舊了,其中有一個水晶球,水已經漏光了,玻璃也
變成霧黑色,裡面是一座被海草和魚包圍的海底城堡,看起來的確是小女孩會喜歡的玩意
兒,但不知怎的,這水晶球與其他的東西,都散發出一股陰森古怪的品味,戴著像金屬細
線頭冠的小瓷娃,或是看起來是用整塊水晶雕成的(但作工很粗糙,滿是磨痕)的形狀扭曲
的香水瓶,處處滿溢著我難以言喻的超現實感。
那本手記也是一樣,用紅色和黑色墨水凌亂交錯的寫著各種難以辨識的符號,皮革散發著
一股低劣的臭味,類似悶壞的死老鼠,而且只剩下半本,殘破的模樣活像是萬聖節的惡作
劇道具。
我用維修和一些汽油和傑瑞換了這些他所謂的滯銷貨。他簡直高興的要跳起來,這也是他
為何會願意花費更多的時間和我講述這個他並不想提起的故事。
這些東西絕對沒有傑瑞所形容的那麼刺鼻,我想他是過度誇飾了,好讓他的故事聽起來更
聳動,但他們的確有一股古老得過頭的味道,讓人不禁連想到沉睡與死亡。
我想我會去查看看這本手記究竟寫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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