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那張臉。那張一直以來掛著陽光的笑臉,慢慢的擠成一團,然後
在我眼前,不知名的死去。當年憧憬你的我,剎那間,沒辦法理解,一個人為甚什會死去
,那個幾天前還跟我有說有笑談著退伍後要大肆慶祝的你,轉眼間成了不在眨眼的屍塊。
我無法承認你已經死去的事實,應該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個活人轉瞬死去的事實,所以
我逃。
我逃避所有關於他的記憶,但每回總是在夢裡一次又一次經歷起他死亡的瞬間。我恨那個
夢,因為那夢總是提醒我他已經死了。而不知何時,我已經習慣三天兩頭就出現在我腦海
的那場夢,我想問那一次次出現在我夢裡的死去的他,是不是在提醒我什麼。提醒我把他
死去的真相,給公諸於世。
「啊呵…呵…呵…呼…呵…呵…」
陳泯偉驚醒,滿身大汗。看見四周是家中的客廳,電視上二十四小時的新聞還撥送著,沒
想到自己竟然靠在沙發上睡著了,而且…還做了好幾年沒夢起的那段回憶。陳泯偉站了起
來,從冰箱中拿出個檸檬冰水往嘴裡罐。脫掉上身的衣服和內衣褲,裸著身子,走進浴室
都往洗衣機內丟,開了浴室臉蓬頭熱水,就往身上沖澡,浴室瞬間被熱氣給占據。
洗完澡後,陳泯偉穿著浴袍,走回電視還吵鬧著的客廳,隨手按下電話留言。電話答錄機
響起不諧調的電波音。你有五通新留言,如要聽取留言請按井字鍵,要刪除請按米字。陳
泯偉用咖啡機沖泡咖啡,聽著電話中的留言內容,這幾通幾乎都是工作上的留言,都是一
些綜藝節目的邀約,這一些節目不外乎都是靈異單元跟神祕事件為主題的談話性節目,陳
泯偉拿著剛泡好的黒咖啡,所幸刪除所有留言,對於剛飛回台灣的他來說暫時不想管工作
的事情。
什麼時候活人說鬼話也可以賺錢,而且賺的還比街頭巷尾的江戶術士多。陳泯偉喝了口咖
啡繼續打開遙控器轉了電視。一個十二年的口水節目要收了;做了快破千集的命理節目還
在水星逆行,有個女性節目因為做不下去改變成估價節目起死回生,老牌主持人依然還在
第一現節目,老梗笑料收視還是有,因為現在年輕人都不看電視了,電視族群只剩中老年
人。
電視轉到了鬼故事節目,這節目中,陳泯偉是固定班底。說傳了現在的鬼故事談話節目很
簡單,只需要坐著瞎說鬼故事就可以了,而且這些題材還是裡頭節目企劃準備的,連靈異
照片跟影片都是。不論真假,也無須考查,鬼故事節目就只是要給觀眾保持一種神秘跟刺
激感,就算隨口糊說,冒用小說裡的兇宅故事也無妨這種概念。雖然也不知道坐在那裡的
老師們是否真的有驅鬼除魔的本事,但陳泯偉可以肯定的出風頭的肯定都比有實力的多。
他除了這節目外,也有幾個新闢的鬼節目找上他,希望他來到節目露臉,講講他最擅長的
題材。講鬼故事,的確是陳泯偉最擅長的,直到今他仍然相信他的前世某世一定是個說書
人,但遠在馬來西亞有個精通前世今生的老師,說起他生世是個能言善道的商人。而自己
也的確是個商人,只是他不賣黑心油和毒奶粉,他賣更黑更可怕的東西……
鬼,一個一般人無法證實的,就算科學至今有無法定按的虛擬商品。人人都愛這種不真實
但又帶點恐怖的小故事。他擅長此道,而且知道怎麼精通此道。鬼故事說的好很容易,除
了出其不意的結局和引人入勝的語調外,現在鬼故事最忌諱的就是在裡頭套上勸人向善和
警世意味濃厚的元素在裡頭,這往往會讓觀眾無趣。
就算是假的也得說的真有此事,就像藝人炒誹聞。鬼故事更好還不用負責呢,人物大都就
我朋友、我朋友的朋友、親戚叔伯、室友同學、有時來點親身經歷;地點就更多選擇:廢
墟、醫院、宿舍、飯店房間、軍中營區。有趣的是人們常說男人多的地方陽氣重,但軍中
這麼多男人,鬼故事一個地方比一個地方猛。陳泯偉當年自己就是講軍中鬼話出名的,但
他已經絕口不提部隊故事好一陣子。
節目看到一半,陳泯偉又看到一個來宣傳的小模特兒開始說故事,這個故事簡單來說就是
網路抄來自己改改修修,然後很快的就開始出現我朋友、飯店房間、床上不能動等,最後
還有了個警視意味作為句點。中間還說的讓人發笑,讓陳泯偉看了直搖頭。在此刻電話響
了,陳泯偉不接任電話轉到語音信箱,語音信箱傳來聲音,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泯偉哥,我是茹茹啦!之前跟你合作《啊呀林祖母》那個通告啊,我們這次公司的節目
《來至鬼門的事》沒有你真的不行,你也知道那些新人說的鬼故事都是亂七八糟從網路抄
來改編的,不然就還得我們幫他想個故事應急。觀眾聽了都轉台了,只有你說觀眾才愛,
尤其我看到你以前說的那些軍中鬼故事,真的超可怕的!記得喔!泯偉哥,要回我電話喔
!我的電話是……」
超可怕的,為什麼會超可怕的不知這位通告有沒有想過。因為那些不是故事,而是一個個
實實在在的真實經歷。真正體驗過後的故事和胡亂瞎編的不同,它不用任何從中作梗,就
會很可怕。不會多;也不少。
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陳泯偉知道他那遠房親戚,只有逢年過節才會碰到面的小女孩車到
了。這支手機的號碼,只有陳泯偉熟識和親人才知道。當時陳泯偉不斷拒絕與這位遠房見
面,因為太多現在年輕人只想把自己搞的獨特,又嚮往演藝圈,陳泯偉不知道那圈子有什
麼,就是一群做秀的小圈圈耍猴戲給認真做事的人生活點娛樂,但現代小孩總是現幕這種
有短暫五光十色的生活。他怕自己的遠房女孩陳宇潔也是個只想挖他故事和關係進演藝圈
的女孩。但那時電話裡面的她一說,不知怎麼的讓他這位當叔叔的改了觀。
是因為那名字嗎?
趙勇斌,這三個字在陳泯偉心中是個不願意被提起的名字。而這久久又再次被提起的名字
,不是來至於別人而是自己一個不熟的親戚,自己多少也起了一些變化,加上那個叫陳宇
潔的女孩又說她朋友在軍中見到趙勇斌的鬼魂,而且連站哨地方都講了出來,究竟這女孩
只是聽朋友隨口胡說的故事,還是她那位朋友真見了趙勇斌的鬼魂,只要見了面就見真章
。
陳泯偉接起電話,知道陳宇潔他們在門口,變隨意的套上衣褲應門。進來的除了陳宇潔外
還有一個男孩,陳泯偉看著一眼這不輸藝人臉蛋的男孩,想必就是陳宇潔口中那位見到趙
勇斌鬼魂的男孩。
「小弟弟,你也從青土山退伍多久?」看著莊駿佐頭髮長度,陳泯偉問。
「那個…陳叔叔,不好意思我沒當兵。」莊駿佐聽見陳泯偉問尷尬的說。
「沒當兵,那你來這幹嘛!」
「叔叔,那個…他是我說那位在軍中見到趙勇斌學長鬼魂士兵的……朋友…」
「朋友……」
陳泯偉看著聲音越來越小聲的陳宇潔,又看向一旁的莊駿佐。突然,就笑了,陳泯偉很乾
的笑著,搖搖頭的轉頭又去泡了杯咖啡。背對著陳宇潔和莊駿佐兩人說:「宇潔,你這是
在耍叔叔玩是吧?算了,看你們千里迢迢來這,我泡杯咖啡給你們喝,喝完了休息夠了…
…就趕緊給我出去!」
「叔叔,我們本來是……」
啪!陳泯偉用力拍了廚房的流理臺發出巨大聲響,讓坐在客廳兩個人心跳了一下。杯裡的
咖啡被這力道一震,灑出幾灘咖啡。陳泯偉拿起水槽邊的抹布擦拭溢出的咖啡,深呼吸,
重重的吐氣,慢慢的對身後的陳宇潔說:「別說話,你們再說話連咖啡也別喝了,立刻給
我出去。」
陳宇潔還想多說什麼,就被莊駿佐拉住,莊駿佐朝她搖搖頭。陳宇潔看向他小小聲的說:
「我們好歹也解釋一下找不到黃郁佑,所以沒帶他來。」
「你現在說這些,你叔叔他聽不進去。」莊駿佐小聲的回話。
「你不懂嗎?就是因為我們沒把人帶來這裡。所以我不想讓叔叔以為我們在騙他,你相信
黃郁佑,我也相信黃郁佑真的見到那軍人的鬼魂。所以我們一定得解釋給我叔叔聽。」
「我們現在解釋這些太遲了,不管怎麼說人就是沒來。來的就我跟你兩人。妳說的多有理
,妳叔叔嘴巴只要說送客,我們一樣會被趕出去。」
「那怎麼辦?」
還沒有個定論,就看見陳宇潔的遠房叔叔陳泯偉端了咖啡來,放在桌上擺在倆人面前,自
顧自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拿起自己的咖啡喝。陳宇潔和莊駿佐看這自己眼前冒著熱氣的
黑咖啡,倆都不動。就這樣過了好幾分鐘,屋子裡只有電視的聲音,電視正撥著綜藝節目
,裡面罐頭笑聲和藝人假笑聲音跟目前狀況是兩相反比。
陳宇潔看了一眼莊駿佐,只看到莊駿佐拿了一枝鉛筆和白紙不知再寫什麼?一回停、一回
又寫,有時候還算數。都什麼要道歉也太慢了,算了!只好把事情通通說清楚!終於,陳
宇潔耐不住氣,起身不甩莊駿佐的手拉住他,甩開,直接轉頭就跟陳泯偉說:「叔叔,我
一定要把這事情跟你解釋清楚。」
陳泯偉看著陳宇潔人都站起來跟他說話,依舊不為所動坐在沙發上:「我不想聽妳解釋。
也不想在管這件事,你們若休息夠了,叔叔我這就送你們出去。然後別再找我,宇潔,就
算是妳媽媽或誰打手機,我都不會接。別再找我了。」
「可是…叔叔我那朋友真的看見趙勇斌…」
「時間也不早了,都該回去!」
「叔叔!」
「泯偉叔。」莊駿佐突然發話,站起身看著爭執的兩人。他將筆放下,拿起不知道寫什麼
單子,開口說:「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
「跟你們沒什麼好說的,別再問我,回去!」
「泯偉叔,你什麼時候開始不再說軍中四哨的鬼故事?」
莊駿佐這一問,陳泯偉安靜下來,他看了一旁莊駿佐,又看了眼前跟他一同看去的陳宇潔
,也是一臉疑惑。莊駿佐搔頭,看見陳泯偉不說話,就繼續說:「這事是我以前曾經想過
的,我記得幾個月以前我曾經在黃郁佑家,也就是我那見到青土山四哨鬼魂的朋友那,無
意間看到你過去錄影節目重播。那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麼最近有你在的鬼故事單元,都幾
乎不說四哨鬼故事?」
「呵,你這小朋友又知道我沒講這鬼故事了?」
「我知道,因為從小時候《鬼叔叔說故事》軍中有鬼單元,我就有看泯偉叔出場講鬼。那
時候雖然是不固定節目,但很明顯只要有軍中鬼故事,泯偉叔你一定會出現。《鬼魅故事
》裡總共有五次軍中有鬼單元,五次泯偉叔你都有在節目上。而四哨鬼學長這故事也是第
一次在這單元被提到。之後《穿梭鬼世界》、《靈異傳奇》、《信不信有鬼》、《薔薇之
夜》、《黑色星期天》、《鬼話篇篇》、《禮拜五怕怕》、《鬼哭神號》、《靈異一接觸
》、《三點鬼新聞》、《不思議的魔界》、《第八度空間》等等,這些過去有名的靈異節
目,你全都跑遍,別的故事你只會提一、兩次。但只有四哨鬼學長的故事,你每一個節目
都會講。」
莊駿佐將歷來自己知道的鬼節目全一口氣說完,讓陳宇潔和陳泯偉傻在那裡。莊駿佐繼續
說:「你可能不相信我,但只要翻翻網路;或你請電視台的朋友幫你調借影帶,絕對我說
的都是事實。然後到了最新的靈異節目《啊呀林祖母》跟《來至鬼門的事》,這兩個單元
,雖然都有你,但你在也沒講四哨學長的鬼故事,不,連軍中鬼故事也都不再提。取而代
之的是很彆扭一看就是假的或別人不完整的鬼故事。也許你不願意告訴我們四哨鬼學長的
事情,但我想問泯偉叔,你為什麼不再講四哨鬼學長的故事?」
莊駿佐這一問,讓陳泯偉傻住了。演藝圈內許多人把他當鬼王,除了他講的故事是真實的
之外,就是他就算講假的鬼故事也毫無破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要是不誇張的鬼故
事或是讓人有同感,或是利用相關事件編織出來的鬼話,只要修飾和注意劇情渲染,就可
以成為一篇頗具寫時的鬼話。
「你說我的鬼故事有些是假的。」陳泯偉笑著說,指著莊駿佐開玩笑的說:「你說,說的
出我哪些鬼故事是假的,我就聽你說。」
「停屍間往事、推銷衣服的女人、男廁的破鏡子、操場邊的孩子。我猜應該是別人的經驗
和一些故事融合,結合時事,所編出來的。我看過許多不管是鬼故事、小說、電影、卡通
、甚至每個靈異節目。什麼是假故事,什麼又是真的,我馬上就可以判斷出來。」
「…………」
陳泯偉聽完不發一語,轉身往廚房走去,從櫃子裡拿出咖啡壺問:「你們還要喝咖啡嗎?
」
「叔叔?」
「算了,我泡了。」
看到鬼的沒來,卻來個喜歡鬼的。陳泯偉無法否認,剛剛那些的確都是假的鬼故事,其中
幾個還是他從案件跟真實案例中取材,融合出來的鬼故事,加上他略懂一點道法,要看穿
他包裝的故事,如果不是像眼前這男孩這樣重度的觀眾,的確是很難看出破綻。而且這人
也說對一件事,他的確已經不提四哨的鬼故事,還有那些軍中鬼話。
陳泯偉替兩人和自己添了咖啡。再次看像兩人,大大的嘆口氣後決定回答,剛剛莊駿佐的
問題。
「你說對,我的確刻意不再提四哨鬼故事,還有那些軍中的鬼話。這原因很複雜,當然不
止是我的原因,還有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陳宇潔說。
「那位四哨鬼學長趙勇斌,是我的同梯。當年那梯次就我們倆個,一起被分發到青土山營
區。既然你們想知道,那我就說,但是之後的安危你們得自負,我一概不負責。」
「安危?叔叔你說什麼啊?」
「幾年前也有個記者來跟我問關於青土山營區的事情。」陳泯偉繼續說:「他並非只查趙
勇斌,而是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想請教我。但在過了不久後,那名記者就失蹤了。」
「失蹤!那他家人有報警?有找到人嗎?」陳宇潔問,陳泯偉搖頭說:「他家人報警了,
之後失蹤大約幾個月吧,那名記者被山友發現陳屍在山裡,詭異的是他的穿著一點都不像
去登山,也沒發現他的交通工具。那名記者離奇的死亡,至今警方也不知道他的死因。總
之,我不知道這是意外還是跟青土山有關係。當他來時,我本還以為,終於有人要替趙勇
斌伸冤。」
「泯偉叔,你說伸冤。那麼說趙勇斌學長果然不是……」
「當然不是自殺。」陳泯偉說,說時外頭開始飄起毛毛雨來。喝了口咖啡,陳泯偉決定把
隱藏多年的往情再度翻出來,就像是那時候他寫的《青土山鬼話》一樣。陳泯偉將黑咖啡
全往嘴裡吞,放下杯對著莊駿佐和陳宇潔說:「這一切都是為了趙勇斌。」
這雨下了就不停。孫營長開著車赴約,車子開到了酒店地下停車場。停車時手機的通訊軟
體又響了,孫營長不耐煩的撇了一眼,是張翰祥傳來的訊息,訊息上是隻小狗無奈的表情
符號,讓孫營長很煩躁。孫營長有兩支手機,一支智慧型一支智障型,因為青土山營區沒
有網路手機也收不到訊號的關係,孫營長都把兩支手機鎖在內務櫃裡,因為就算隨身帶手
機,連絡也是得接用營區室內電話。
今天偶爾開了智慧型手機,就被裡頭家人以外唯一連絡人張翰祥給煩過頭。不太會用智慧
型手機的孫營長可不是在開玩笑,現在連他母親都會用通訊軟體附圖跟他道賀,孫營長附
上一張圖和回覆得花好幾分鐘。對於以經當多年死老百姓張翰祥,孫營長更是無法招架手
機訊息攻勢。停好車,孫營長試著用一根手指拼注音回覆張翰祥。
我…在…酒店…停…車…場…不要…在…傳…訊息…過…來…
十五個字打好傳送,孫營長以經發現剛剛無奈小狗的圖又增值多了五、六張一樣的圖。孫
營長氣到打了通電話飆去罵那隻無奈小狗的主人。當手機被接起來,張翰祥還沒有喂一聲
,孫營長髒話就出來了。
「林老師哩!有事情不會打電話!一直傳小狗圖給我!誰災你要說啥小!」
「欸欸,遲到的人還大小聲。怎樣,當上營長瞧不起死老百姓是不是,你學長我學長?說
要請吃飯的人不到,我要怎麼進餐廳。」
「是不會先進去喔!」
孫營長在電梯裡吼到,嚇到一旁一同搭電梯的客人,孫營長看了電梯裡的人都往旁邊站,
跟他保持距離。尷尬的笑著點頭,用手稍為遮住嘴說話,沒想到張翰祥卻又補一句:「孫
震,你那麼大聲會不會吵到人啊?你知道軍人在營區住慣了,都以為人說話都用喊的,久
了都重聽,我一直想,你常聽不懂人話是不是也是因為重聽的關係?」
「你他媽的才重聽!」
孫營長一不小心又破功,想起來才驚的看四周的人,都在這層出了電梯,用怪異的眼神看
他,沒人要跟孫震一起搭電梯。孫營長只好很尷尬的按下電梯關門鈕,手機另一頭以經掛
了,取而代之的又是訊息,孫震看了軟體上張翰祥傳來的訊息:
孫震營長吼小老百姓,翰祥怕怕,最後還附加哭哭的小狗圖案。
喀嚓!孫營長隱約聽見自己理智斷掉的聲音。樓層一到,電梯門一開,他大步的走,走的
又急又快,走到電梯對面餐廳的門口,看到一旁坐著跟他招手的張翰祥,一把火就把抓住
張翰祥的衣領,憤怒的壓低聲音說:「不准……」
「不准?」張翰祥不解的回話。
「不准!再發小狗圖案給我!」孫營長惡狠狠的瞪著張翰祥。
「好好,我改成小貓的貼圖給你。」張翰祥笑笑的說。
好像有點玩過頭了,張翰祥傳了個動態貓在玩毛線球的圖案給孫營長。孫營長看了貼圖,
突然手一放,貼圖中的小貓玩著毛線球滾來滾去,孫震看了,突然用手指去點那張貼圖,
點了幾秒,才又回頭問張翰祥:「怎、怎麼載這貓的圖案?」
「你喜歡貓啊?孫震。」張翰祥說。
「普通,我只是也想用貼圖,沒別的意思。」
孫營長說的理所當然,但被眼尖的張翰祥看破他臉頰帶著微微的紅暈。軍校時代就知道這
家伙愛貓,瞞著所有人在操場小角落養小野貓,每天餵貓飼料還幫貓弄紙箱鋪報紙。還好
有這貼圖,本來是想拿來當下一波騷擾他的貼圖,不過看來現在不給他這貼圖,很難收拾
善後。
張翰祥想了想,決定把這貼圖當禮物送給他那長相一點都不討喜的學弟。果不其然這學弟
得到貼圖,好像把剛剛被小狗圖案騷擾的事情全忘了,一個個把貼圖貼到對話框中。貓玩
毛線球、玩逗貓棒、打滾、打瞌睡……張翰祥的通訊軟體叮咚叮咚響,現在真不知道是誰
在騷擾誰?
「那個,張翰祥先生……這位是……?」
不遠處一個女性的聲音,張翰祥和孫震轉頭看,一位將頭髮盤起,帶著耳環,手拿長夾,
妝有些濃穿著輕便,有點年紀的女性,踏著涼鞋朝他們走來。她走到了張翰祥身邊,看了
看眼前的孫震,張翰祥見到這女性,才又想起正事,幫倆人介紹說:「喔,抱歉剛一些雜
事忘了。這位就是我跟你提的孫震,孫營長。孫震,這位是張馨玫,張小姐。」
張馨玫?是那個四哨鬼魂生前的女朋友張馨玫?這女人怎麼會在這裡。孫震看了一眼張翰
祥,看張翰祥一臉綽綽有餘的模樣,不知道自己這位學長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正想問,眼
前的張馨玫就開口說話了。
「初次見面,孫營長。詳細的事情我都已經聽你朋友說過,我的事情就麻煩你了,軍中要
務多,還勞煩你請這一頓親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哪、哪裡?」
張馨玫朝孫震點了個頭,孫震自然的就回了個禮。
請這一頓?親自跑一趟?
這是怎麼回事?
孫震抓住時間想開口問清楚,但立刻又被張翰祥給插話,這人還特地擋在他面前,不給他
有說話的任何空間。張翰祥笑笑的對張馨玫說:「張小姐既然人都到了,我們就先吃飯吧
,一邊吃飯一邊說。小姐,我們三位都到了,麻煩帶一下位。」
「好的,張先生三位,麻煩這邊請。」
服務生親切的笑臉,將張馨玫還有張翰祥跟孫震給帶進餐廳。張馨玫一個人走在前頭跟著
服務生導引,後方的張翰祥想跟上卻被孫震狠狠的抓住手臂,抓的死死的,讓張翰祥逃不
了。孫營長壓低聲音立刻用嚴肅的口吻說:「張翰祥,你又搞什麼東西?下午才提過的人
晚上就被你弄來這裡。她的事拜託我?什麼事?你又推了什麼屎缺爛缺給我!」
「先放手,你抓著我這樣,我不好說話。」
孫震手一放,張翰祥沒有逃,兩人緩緩的隨著服務生跟張馨玫後頭走。張翰祥慢慢的說:
「計劃趕不上變化啊,孫營長。」
孫營長聽張翰祥說事情經過,張翰祥還是老方法用了一個假的軍中身分,就算退學,因為
跟很多軍中同胞都熟,而且幫忙張翰祥不是甚麼大事還可以賺外快,所以對於張翰祥扮假
軍人大夥多半睜一眼閉一眼。其中孫震孫家的名義是張翰祥最愛用的,孫震他家老爺名氣
大、爸爸也不小,倆父子認識的政商名流和軍中官員多,這身分查事,好用很多。而且真
要給對方查,張翰祥手上可還有孫震這個王牌,真正孫家人跳出來保證,對方不信也得信
。
聽張翰祥說,自己查這位在青土山死去的士兵趙勇斌的資料,找到了他生前的女朋友張馨
玫。這女生家境似乎不錯,商人家二女兒,趙勇斌似乎只是一個跟他家有工作往來的店家
裡值班的兒子。兩人怎麼搞上的細節不多談,總之就是男女之事。而在趙勇斌死後的招魂
,張馨玫的名字也有在軍營簽到簿上的紀錄。這破資料是張翰祥只找到照片上的印本,正
本早不知道去哪。
而這位叫張馨玫的女人那麼容易找到,是因為有消息指出這人好像在找軍人,最好還是待
過青土山營區的。這些消息是張翰祥從一些軍人口中套出來的,前男友死在青土山,而過
了多年前女友卻找待過青土山的軍人?這點引起張翰祥的好奇。
這女人究竟想幹什麼?
隨著拿到的資料越多,張翰祥就越想知道這位四哨亡魂的前女友張馨玫,究竟有何目的?
張翰祥開始透過一些人,想辦法拿到張馨玫的連絡資料,而沒想到他下午剛拿到,撥了手
機沒人回,轉進語音。張翰祥就在語音意思的留下資料,當然那身份不是他,而是留孫震
的身份。
「你留我的身份給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他媽的想害我被記點啊!」
「嘖,我話還沒說完,你別插嘴……」
「小姐這就是你們的位置,我們任何餐點都是自取的。只有酒精類飲品除外,小姐如果想
開酒,桌上都有酒單,紅酒白酒或是威士忌我們都有提供,請問有需要嗎?」
張翰祥還沒說完全部,服務生已經領他們到位置上,開始倒水遞酒單到三人面前,給他們
參考。張馨玫翻開酒單看了看,最後闔上單子對服務生說:「給我來杯馬丁尼吧。」
「好的,小姐請稍候。」
「等等,酒精類不在招待卷的範圍……嗚…嗚!」
孫震的嘴被張翰祥給強行摀住,張馨玫看了不解說:「張先生,孫營長想說什麼嗎?」
「哈哈,沒事。你知道軍人在軍中沒辦法喝酒,孫營長嘴饞但又開車,我這是勸他不要喝
酒,況且對軍人的形象也不好,你說對不對?張小姐?哈哈。」
我操你媽的張翰祥!管你我學長,這裡餐廳酒一小杯要六百元耶!等回看我怎麼收拾你。
孫營長忍住怒氣,在心裡嘶吼。推開張翰祥,猛灌冰水消火。這時手機訊息響了,孫營長
不耐煩的打開來,是張翰祥傳的訊息。
訊息:對不起啦!
還附上一隻淚眼汪汪的小貓圖案。
這人……真是…靠!
孫震心理火大但同時又看到小貓動態圖案,腦袋變得複雜。
這人老是來這招。
張馨玫點的馬丁尼很快就送來了,孫震看見那讓他心裡滴血的額外付款單。而張翰祥則完
全不放在心上,盤子裡裝了滿滿高級料理回座位上,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孫營長繼續喝他
免錢的白開水。
「孫營長我想我就說了。」喝了一口酒的張馨玫看著孫營長說。
「嗯?妳說。」孫營長吞了口水,沒喝酒但臉比剛剛看到小貓貼圖還紅。
「聽張先生說你現在是青土山營區的營長,那一定有辦法幫我。」
「幫你什麼?」
「幫我……」張馨玫食指在玻璃杯元滑,露出一種魅惑的表情。最後在杯間滑動的手指停
了下來,張馨玫用食指、中指和拇指夾著細長的酒杯又小小的喝了一口。這杯紅色的馬丁
尼,和張馨玫口紅顏色混雜在一起。
「營長知道你們營區裡四哨有一個上吊的鬼魂。」
「知道。」
「其實我坦白跟你說,那上吊的鬼魂其實是我前男友。」張馨玫說完,又喝了一口酒,酒
一滴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的,從嘴角流了下來。張馨玫先是對營長使了眼神,慢慢的拿
起手帕擦拭。
「是、是這樣啊。」
「孫營長看起來不是很驚訝,不愧是青土山的營長,想必見過許多世面。」
「沒這回事。妳太抬舉我了。」
對啊對啊!見到都是他那可憐的義務役傳令。張翰祥心理忍不住吐槽到。
「那麼既然營長知道這鬼,那事情就好辦了。」
話說完,張馨玫一口喝掉了馬丁尼,看著孫震說:「我要孫營長你幫我……」
把四哨的鬼魂給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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