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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抱持明辨是非善惡的心，莫以本文為榜樣喔！
第十章
倒了杯茶給老者，簡浩凡手上捏著那張名片，面容僵硬而冷淡。「這是巧合？」
老先生捧起茶包沖泡的茶，抿了一口。「這茶不好。」
「茶包而已能奢望多好呢，好了老先生，你告訴我，你昨天說的我同事的事情，還有名片
上的時間，是巧合嗎？」
「如果我說是，你會相信嗎？」
簡浩凡坐直了身子，他將名片扔在桌上，日光照耀下，藍色筆跡填寫著簡浩凡，一月二十
七日一點二十分。
「這根本不可能相信。」簡浩凡說，他看向老者。「那這是怎麼回事？」
老先生攤攤手。「我告訴你了，我只是想邀請你到一個特別的地方，我也給了你媒介，你
使用了，所以我現在在這裡，而你卻不停問我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很奇怪嗎，若你一開
始就不信或者沒有興趣，又何必填寫名片，更不必讓我進來不是嗎？」
簡浩凡被說得啞口無言。
「老人家脾氣不好耐性也不好，我可不想一而再在而三跟你解釋我沒辦法解釋的東西，難
道說你昨天被鬼壓，今天我問你真的嗎怎麼會被鬼壓，你說的出為什麼嗎？那就只是個感
覺不是嗎？」
「您的意思是……到這個地方去，就可以變得和您一樣？我是說擁有些神通什麼的。」
「不，平凡人終究是平凡人。」老先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不過你可以透過等價交換，
換取一些神奇的物品。」
「我想我沒有……」
老人抬起手，打住了簡浩凡的話。「不要推拒得這麼早，反正你沒事不是嗎？和老頭子走
一回吧，若你真的還是沒興趣我也不勉強你，你要知道啊，有些路沒有人引領著，是會走
丟的。」
簡浩凡緊緊皺著眉頭。
「這對你沒有損失，我也沒有什麼奇怪的意圖，只是你剛好符合了條件，而我又遇上了你
，你可以選擇和我走或者現在把我趕出去，我說了，人生就是選擇，選擇冒險或者選擇安
定，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簡浩凡苦笑。「我想還是不必了。」
老先生點點頭。「那我就先告辭了。」他站起身，忽然看到電視機旁的相框，裡面是陽光
下張茹雯的側臉，很顯然是偷拍的，品質並不是很好，但頗有幾分朦朧美。「很漂亮的姑
娘啊。」他說道。「不過從眉眼看起來是個很意志堅定的姑娘，你喜歡她？」
簡浩凡搔搔頭。「她是挺漂亮的。」
老先生笑了笑。「那你可得加把勁，你遠遠不夠啊。」
簡浩凡抿了抿嘴，半開玩笑地說。「老先生你說的地方那麼神奇，那有沒有能讓她答應和
我約會的東西？」
老先生點頭，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有，這只是小意思而已。」
簡浩凡一愣。「您和我開玩笑吧……」
老先生瞥了他一眼，哼笑了聲。「井底之蛙安知玄奧乎！」搖搖頭，他起身欲走。
簡浩凡連忙攔住他。「等等、我和你去！」
「你也變太快了吧？」
開玩笑，如果能把到張茹雯，叫他跺手指他都甘願！他承認他喜歡張茹雯，而且這個喜歡
除了欣賞，包含很強烈的肉慾，張茹雯是個很奇特的存在，她幹練的時候有一種深深吸引
人的禁慾感，她天真時又有小女孩獨特的純潔可愛，二者完美揉合在她身上。
好吧，比起和她約會，他更想和她上床。
這想法像蟄伏的野獸。
「我要得到她。」簡浩凡說道。
老者笑了笑。「我說過啦，你啊，遠遠不夠。」
「你說……」
老者打斷了他的話。「我說有這樣的東西，但奏不奏效要看人，你拿去對路上女人用成功
率可能高達百分百，但對這個小姑娘，那可難說啦，你看她的眼神，堅定而鋒利，她沒有
縫隙。」
「……」
「這樣你還要和我去？」
「要。」又不吃虧，既然能得到些什麼，為什麼不去？
老者似笑非笑。「走吧。」
穿上了比較厚重的外套，稍微整理了儀容，換了條正式點的褲子，套上襪子，穿上球鞋，
簡浩凡拿起側背包將鑰匙手機錢包等一應物品扔進包包當中。
「你很愛漂亮嘛。」老先生調侃地說。
「現在這年代不注重外表不行啊。」簡浩凡笑著說。
雨下得很大，老者拿過掛在樓梯口的一把大傘，簡浩凡也帶上了他的寶藍色雨傘。兩人一
同下樓，簡浩凡居住的地方是鄰近商業區的老舊住宅，一走出去沒多久就是林立的高樓大
廈，他跟著老先生沿著大馬路直走，看見捷運站就轉彎，最後拐進了一間看起來很老舊的
大樓，大樓約有八層樓高。
「來這裡做什麼？」他如果沒記錯，這裡應該是好幾年前說要拆除可是一直沒動工的違建
。
雨潑濕了褲管，天氣又冷，這個天氣凍結了簡浩凡心中的興奮，致使他的興致並不很高。
「去我說的地方啊。」老人理所當然地回答。
簡浩凡挑起眉。「我如果沒記錯，你說的地方是一座城市。」雖然他很懷疑這個狹小的都
市內怎麼可能通往什麼奇妙的城市，又或者城市中包夾了個城市？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小孩子別那麼囉唆，有時候用眼睛看比嘴巴問更好不是嗎？起碼比
較不惹人嫌啊。」
簡浩凡皺皺鼻子，做出不耐煩的表情。
進入大樓，一股霉味傳了出來，簡浩凡收傘甩掉傘面的水珠，他打量四周，牆上油漆剝落
，長出灰青色的壁癌，地板破裂裸露出水泥面來，整個一樓大廳破舊得像個廢墟，他不由
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老頭不會想把他拐去賣吧？
他該不會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腎臟少一顆？
胡思亂想著，他跟著老者進入電梯，老人家手指按了八。
電梯緩緩上升，因為大樓之老舊，簡浩凡也擔心起電梯安全問題。一邊想著，他一邊注意
到不太對勁，時間大概過了兩分鐘，他居然還沒到八樓，他可以感覺到電梯一直在向上，
速度感也很正常，以這個感覺來看早就過了七八個八樓了……
「老先……」
正當他要詢問，電梯發出叮的一聲，厚重的門片緩緩拉開，一股涼風吹了進來。
簡浩凡看著眼前景色，目瞪口呆。
「歡迎來到索莫納斯。」老者淡淡地說，他的背脊很直，手交叉握於拐杖之上，神態嚴肅
。「我已經把你領到這裡了，其他的就自己去吧。」
「等等！這、這裡……」看了眼老者，他又將目光投向遠方的建築，那是一座紫黑色的建
築，就像一朵薔薇般朝天綻放，他不知道那是城門還是主建築體，一朵妖異的花在遠方綻
開。
這裡沒有雨，只有像秋天要入冬時寒涼的冷風，吹起來很舒服，但有股蕭瑟之感。
老先生用拐杖敲了敲地。「你都這麼大了，該不會還要我這把老骨頭帶你進去吧？」
「那裡就是你說的索莫納斯？」
「是啊，她很美麗對吧？」
簡浩凡看了看建築，點頭，當他回過頭要再和老先生談話時，發現老人早就走遠了，背影
模糊。
凝神遙望著遠方的建築群，他踏出了電梯，忍不住回頭看看這詭異的電梯，發現老舊電梯
叮一聲合上，慢慢降下去了。
廣場上有不少人，有年輕有老的，老的圍成一群在喝茶，年輕的則各種活動都有，有的打
電動，有的交談說笑著。
他看著這群人，慢慢往前。
腳下是一種灰白的石磚，一整片鋪展開來，看起來有種蒼白的淒涼感，一種彷彿廢棄希臘
神殿的蕭索感，配上遠方紫黑色的建築體，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誤入了什麼不得了的地方
，融合了莊嚴、敗壞、妖異卻又美麗的地方。
逐漸靠近巨大的花型建築，簡浩凡抬頭仰望，風中彷彿充斥著香氣，那是成熟女子的味道
，與張茹雯愛用的香水味道很像。
那是一款層次感很分明的香水，花香與果香，後味沉穩卻又帶了點甜膩，彷彿似有若無地
勾引著、撩撥著人內心最深處的原始慾望。
建築固然是薔薇，但他覺得這個味道本質更貼近罌粟，美豔而使人沈溺，最後致人於死。
深深吸了一口，他邁開腳步，進入花體下方由藤蔓交纏而出的拱形入口。
裡面與外觀有點差距，但真要說不同卻又調性相同，都是屬於黑夜般的色彩。真的要形容
，這裡像個夜店的無限放大版。
曖昧舒緩的音樂從店家流洩而出，有的是激烈的搖滾樂，還有淡淡酒香飄逸出來，這讓他
懷疑該不會是把整瓶酒給砸了，不然怎麼可能連屋外的人都聞的到味道。
他慢慢走著，克制著心中的好奇興奮，佯裝自己很鎮定很熟悉這裡的一切，他注意到店與
店之間有奇怪的樓梯，樓梯就像植物的根部一般盤繞著整座城市，沒有人靠近樓梯，而樓
梯無限交錯於城市當中。
大路一分為二，像個Y字型一樣伸展開來，被道路夾住的是一間奇特的店面，店面有一扇
很大的玻璃窗，窗內展示著一件奇特的膚色大衣，旁邊是一個巨大的鳥籠，大概夠將他塞
進去。
鳥籠是歐洲的細緻風格，鐵欄杆上雕刻著許多花紋，只是烏金色的鳥籠有些生鏽，彷彿還
有乾涸的血跡，最可怕的是隱約卡著像肉末肉屑的東西……
佇立在櫥窗前，他緊緊皺著眉頭觀察著鳥籠。
「嘿，你有興趣？」一個大漢叼著菸，拍了他肩膀一下。
簡浩凡回頭。「呃？沒有，我只是好奇上面那些……」
「是人肉啊。」
簡浩凡瞪大眼。「別開玩笑了。」
大漢歪歪嘴角，哼笑了聲。「是人肉沒錯啊。」他指了指一旁的大衣。「你仔細看這紋理
，是不是和你的皮膚很像？」
簡浩凡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這是人皮大衣，好像是歐洲一個變態連續殺人犯的傑作。」
「……」
大漢看了眼簡浩凡難看的臉色，笑了幾聲。「本來這東西是證據，就算不被警方好好保管
，也應該燒掉化掉讓死者有個安寧。」
「那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怪人，就是喜歡收集些奇怪的東西，兇刀有人喜歡，所以這東西
也會有人喜歡。」大漢抖抖手上的菸，將灰燼灑落在腳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簡浩凡搖頭。
「意味著國際刑警也會出現在這裡，你知道來這裡意味著什麼嗎？」
簡浩凡搖頭。
「意味著你可能是個混蛋。」大漢哈哈笑著，露出有著黃色牙垢的牙齒。「連刑警都會幹
這種事情了，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好指望的呢！」說著他拍拍簡浩凡的背。「菜鳥，祝你好
運！」
冷眼看著班上僵硬的氣氛，林元佑拿起紅茶吸了幾口。
陳琳琳又和班長起衝突了。
看著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兩人，林元佑打了個呵欠。
「妳不要這麼煩好不好，我愛幹麻關妳什麼事？」
「什麼叫你愛幹麻就幹麻！早就決定好校慶的事情了，為什麼你要自作主張，你合作一點
好不好！」
「搞什麼啊，班上那個什麼簡餐店我又沒要干涉，我只是要參加班際籃球賽而已，不要講
得好像我要幹甚麼壞事一樣好不好。」
「本來就安排好每個人要做什麼了，你這樣忽然跑掉我們要怎麼辦！」
班長翻了個白眼，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體歪著，表情不耐煩。「難道就為了妳所以我就不
能參賽？我都和老師說過了老師也說好啊，妳要不爽妳自己去跟老師說。」
「你是不是男的啊不要動不動就找老師好不好！」
「……」班長安靜下來，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陳琳琳。「啊隨便妳隨便妳，我不想
跟妳講話了。」搖著頭，他疲憊地回到自己位置。「反正，我要去參加比賽，我不會因為
誰而改變，妳可以去隔壁班問，看他們班上有沒有人也參加比賽，如果有，恭喜妳，妳又
多了一個可以攻擊的對象，因為他們不合群嘛！」假笑兩下，他長腿一疊，手環在胸口，
看也不看陳琳琳一眼。
陳琳琳氣得半死，她胸口劇烈起伏著，狠狠拍了桌子一下，轉身回自己位置。
林元佑不懂她在氣啥，她的處境夠奇妙了，為什麼還要自己給自己找事做？班上女生對她
的強出頭沒什麼表示，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好像沒聽見一樣，男生則面面相覷，有的聳
聳肩膀，有的扮鬼臉。
只有班上一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女孩子湊了過去安慰她。
如果沒記錯，這女生也挺奇怪的，是個一直死讀書的，成績的確名列前茅，不過為了讀書
啥也不管不做，，一開始陳琳琳好像超討厭她的。
怎麼現在這麼好了？
撇撇嘴，林元佑又打了個呵欠，轉過頭看著窗外。
天氣冷了，外面也沒有藍天，烏雲彷彿陰霾般罩住了天空。他不禁想起前兩天的奇遇，索
莫納斯，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
那天他到天黑才回家，之後因為要上課一直沒時間再去，那像是新大陸一般的新奇，他心
一直癢癢的很想再去一次，不過已經要考試了，他沒太多時間，算著算著，只有週六週日
了。
「欸欸，元佑桑，你看！」八卦王忽然湊過來，手上拿著一疊照片。
「幹啥？」掀掀眼皮，林元佑將一點也不保暖的制服外套穿上，那粗糙的觸感讓他嘖了聲
。
「我們班女生的照片啊。」說著，他將手中一疊名片大小的照片塞給林元佑。「好像說要
搞聯誼耶，哇賽高中生就聯誼嗎？好酷喔！超期待的！」
隨手翻看著，上面的照片很顯然是女生集體去拍的，不是很死板的大頭照，看起來應該是
沙龍照，每個人都從路人升級為美人，這讓他驚嘆攝影及化妝技術的先進。「這拿出去會
被說詐騙吧？」
八卦王翻了個白眼。「我們班女生很多都很漂亮耶，什麼詐騙啊，像李雪兒就超可愛的，
陳琳琳也真的很漂亮，不過個性……」攤攤手表示無奈。
「所以咧？要跟那一校的？」
「是X高喔。」八卦王神秘兮兮地說。
林元佑歪頭想了想。「那不是男校嗎？」
「對啊。」
「所以只有女生要聯誼？」
八卦王安靜了一陣子，忽然拍桌而起。「可惡啊怎麼可以無視男性同胞的福利！太過分了
我要去申訴！」說著，他抽過照片就要走，走沒兩步，他又倒退回來。「不要怪我不夠兄
弟，有沒有喜歡的，抽走吧。」猥瑣地挑動雙眉，他淫笑著。「你可以抽陳琳琳的去射…
…飛鏢。」
看著那上下起伏的眉頭和皺紋，林元佑面無表情抽走了副班長那張。
「看不出來喔……」瞇起眼，八卦王湊了過來。
「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宰了你。」
八卦王拍拍胸脯。「我辦事你放心，我八卦雖八卦，不過也八卦得很有品質，要得到更多
消息，最好的方法就是做個守信與沉默的人，兄弟，感謝你這條八卦。」說著，他樂顛顛
地拿著照片走了。
看著那一蹦一跳的背影，林元佑覺得很好笑，他看著手上小小一張照片，唇邊的笑容倏忽
收斂，手指輕輕一搓，露出了疊在後面陳琳琳的照片，他勾起冰冷的笑意。
將照片收入皮夾當中，他輕哼了兩聲。
等到下課，林元佑收拾了書包。
撐著傘，拉緊圍巾，他走出校門，下雨天路上變得更擁擠了，各色雨傘互相碰撞，走路也
要小心前面的人會不會忽然停下，後面的人會不會顧著說話就拿雨傘戳人，走個路也變得
很麻煩。
繞到小路去，冷風吹得人臉頰發疼，到了小公園小廣場，幾個國中女生正站在附近公車亭
聊天，雖然已經換成冬季制服，不過因為學校差異，她們還是穿著小短裙，只套上了黑色
的長襪。
林元佑注意到有個男的鬼鬼祟祟地站在店家門口，不停往女孩子身上瞟。
他不禁多看了幾眼，他的目光似乎引起了男人注意，男人轉過頭來冷冷瞪了他一眼。
林元佑轉過頭，內心卻覺得有些疑惑。
這個人好像在哪裡看過……雖然五官啥的都很普通，大概就是路邊比較不修邊幅的大叔，
可是這張臉意外地讓他有點印象。
是哪裡覺得很眼熟呢……摸著下巴，林元佑思索著，他一邊想，腳也不停，等他回過神已
經到家門口了。
把問題扔開，他打開門，看著已經五六個月大的小貓撲到門口來迎接他的樣子，忍不住微
笑起來。
探看了一下，他發現家裡沒人，桌上留了一張黃色便利貼。撕下留言，他挑起眉。
『寶貝：
外婆今天跌倒了，我和爸爸要回外婆家，晚餐你自己處理，錢在電視櫃藍色抽屜內，元禎
今天要住同學家，門窗記得要鎖好，情況怎麼樣媽媽再打給你。』
將便箋黏回桌上，他用腳推了推小貓屁股。「好吧，今天你們吃buffet，開心吧？」說著
他走到樓梯下方，那裡收拾出來給小貓放置碗盆水碗，拉出飼料罐，隨手抓了兩大把扔進
碗盆內。「夠多了吧，晚上不要再叫了喔。」看著把臉埋進碗盆的兩隻小貓，他戳戳貓肚
皮，引來貓咪不悅的咪嗚聲。
看了眼外面天色，他拿出錢包鑰匙，脫下一點不保暖又難穿的外套，換上自己的大外套。
走出家門上了鎖，他撐起傘，想了想，往附近國小走去。
有種家裡沒大人所以想作怪的興奮感。
就像是小時候爸媽都不在，可以盡情打電動不怕被抓包的感覺。
國小附近有賣車輪餅，他買了三十塊紅豆的，一邊撐著傘一邊吃著，熱呼呼的內餡讓他舒
服多了。
穿過小巷，看見熟悉的石牆，他停下腳步。看著這面平凡的牆，他內心升起了遲疑，該不
會那都只是在做夢吧，那種事情實在很難想像。
不過就他這種想像力貧乏的人，大概也想像不出來這種事情。
自嘲地哼了聲，他大步走了過去，穿過石牆，一陣不同於牆外冰冷刺骨的涼風吹了過來，
那讓他略顯緊張的心情平穩下來。穿過小巷，看見那棵繁茂的楊桃樹，他拂開垂枝，看著
從腳下鋪展開來的白色石磚，再看遠方幾乎要與天空融為一體的白色建築，他忍不住深吸
了口氣。
走近建築群，穿過大門進入城市當中，異於當日他所見的，今天的人似乎更多更熱鬧，道
路滿滿都是人，有人在兜售物品，有人在討價還價，還有不少穿著暴露的女人站在牆角抽
煙外加調戲路過的男人。
在他還沉溺於自己思考時，他被輕輕撞了一下。
「抱歉抱歉。」男人一邊做出道歉的手勢，一邊往旁邊走去。
林元佑回神，還來不及說沒關係男人就已經走開，看著男人的背影，他咦了聲。那個人不
就是剛剛他在小廣場那邊看到的那個男的嗎？
靠！他也進得來這地方？
「嘖，這傢伙真的太囂張了。」一個不屑的聲音從旁邊傳出來。
林元佑轉過頭去。
「嗨！沒見過你，新人？」
嗯了聲，林元佑不著痕跡地打量眼前男人。對方穿著白色襯衫，配上一件大紅色的皮外套
，耳朵像是活頁冊似的打了七八個耳洞，又戴上了環形耳飾，手腕戴著很粗的金屬環，一
個骷髏咧開嘴彷彿嘲笑著什麼。
整個人看起來很搖滾。
林元佑下了結論。
「那個人是誰？」林元佑問。
男人聳聳肩膀。「你都沒看新聞？」
「有，我覺得他眼熟，可是想不起來是誰。」林元佑答。
「你記得之前有個強暴犯被無罪開釋，被害者想上訴居然被法官駁回的新聞嗎？」
林元佑皺眉想了想，腦中忽然閃過什麼，他啊了聲。「我知道！難怪我覺得眼熟……」那
個猥瑣的眼神！
「雖然索莫納斯沒規定不能有強暴犯，不過這種人還是讓人很討厭啊。」男人說道，點起
一根淡煙吞雲吐霧起來。「你說呢？對於這種人渣。」
「人渣？那我們是什麼？」如果他沒記錯，能進來這裡大多都是心懷不軌的傢伙，惡，是
一種心態的具體呈現也是慾望的具體行為，強暴犯想強暴人也不過是內心的渴望。
嚴格說起來，其實罪惡沒有差別。罪惡就是罪惡，惡意就是惡意，偷一顆雞蛋和偷一千萬
都是偷，只是傷害程度不同罷了。
既然這樣，誰也沒資格笑誰什麼。
「不錯嘛！很久沒看到你這種不自命清高的人了。」男人笑著，他拍拍林元佑肩膀。「我
挺欣賞你的，要不要和我去喝一杯？我請客。」
「不了。」
「別這樣，對了，你想打工嗎？這裡有不少年輕人，要知道，每個人在這裡的要求不同，
不過年輕族群嘛……都喜歡在這裡打工，薪水高，工作有趣，可不是什麼在速食店、便利
商店鞠躬哈腰的工作唷。」
「是啥？」
「有興趣是吧？我的事務所就在附近，有興趣就讓我請喝杯飲料吧。」
「這裡都喜歡請人喝飲料嗎？」林元佑問。
「啊？」男人一臉茫然。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被一個叫夜色的人請喝飲料。」
「喔喔，夜色啊，他人挺不錯的，第一次來遇到夜色，嗯嗯，挺走運的嘛！這裡很多怪叔
叔，最愛拐新人了。」
「包含你？」林元佑笑著反問。
「呃……那就看你怎麼選擇囉。」表情在一開始的凝滯後，男人露出無賴神色，他攤攤手
。
第十一章
簡浩凡坐在角落，目光逡巡於店面當中，流蘇簾隔出了幾個模糊不可直視的空間。這是一
間酒吧，門口矗立一個立牌，大言不慚地說酒吧內什麼酒都有，只要有錢，一切好談。
看著杯子內的伏特加，他抿了一口。
「這位朋友，新面孔？沒見過你。」一個身穿藍色連身裙，綁著公主頭，夾著珍珠髮夾的
女孩子坐到了簡浩凡對面，她衣著看起來頗是清純，面上卻畫著濃厚的妝。
簡浩凡禮貌地笑著點頭。
「是誰指引你來的？」捧著高腳杯，女子靠在沙發上，雙腳相疊。
「一個老先生。」
女子挑起細膩的眉毛。「原來如此。」她搖晃著杯中紅酒，就著昏暗的燈光看著那宛如紅
寶石般深邃的色澤。「你有什麼要求嗎？」
「小姐的意思是……」
女子笑著將酒杯放下，她攏攏長髮。「老先生帶進來的，代表你對索莫納斯有所需求，不
過也不一定就是了，我是讓一位很高雅的紳士領進來的，每個人的引領者似乎都不相同，
所以我們這群無聊人就有些猜測，例如不同年齡層的引領人代表著被引領者的內心狀況，
不過也不排除只是單純就著每個人容易信任的人種來派人就是了。」
「那老先生代表著有所求？」
「也不全是這樣。」女子手撐著臉頰。「只是有傳言讓老先生帶進來的，都是狠角色啊…
…至於為什麼呢，會不會是因為老謀深算？噢我想這是讚美？」
簡浩凡藉由喝酒來掩飾面上深思的神情。
「不知道小姐貴姓大名？」放下杯子，簡浩凡問。
女子彷彿嘲笑般地低笑幾聲。「新人就是新人，這裡的規矩是不問名字的。」
「那要怎麼稱呼？」
「嗯，這裡流行代號，我給自己取了毒蠍這個名字，你也可以替自己取一個。真名啊，會
洩漏出自己底細，要小心藏好。」將手指置於唇中，毒蠍露出神秘的笑容。「要記好唷，
不然會被魔女給帶走的。」
「魔女？」簡浩凡皺眉，露出了疑惑神色。「形容詞？」
「是名詞。」毒蠍捧起酒杯，嗅了嗅。「這個等你資歷老一些就明白了，好啦，你來這裡
一定不是單純想喝酒的，想必是想多瞭解一下索莫納斯吧，秉持著對新人友善的原則，或
許你願意和我說說你的需求。」
簡浩凡垂下眼眸，看著有著彩繪的玻璃桌面。「不了多謝。」
毒蠍咯格地笑著。「你不信任我？嗯當然，畢竟我是陌生人。」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她戴
著假睫毛的眼睛半瞇了起來。「不過在索莫納斯，最不需要遮藏的就是惡意了，除非你想
算計我。」她彎彎嘴角。
「我怎麼知道妳不想算計我。」簡浩凡淡淡地說。
毒蠍攤手。「你沒有我需要的東西，索莫納斯很大的，這裡也沒有什麼城市索引什麼的，
你要是想靠自己找到你要的東西……」她歪頭看向簡浩凡。「說不定會找到頭髮發白。」
「你們有情報交換的地方嗎？」
「有，不過你得先有情報，你是新人，暫時沒有資本，所以我才想幫你啊。」
「不要求報酬？」
「怎麼可能。」毒蠍笑了幾聲，她看著簡浩凡沒有什麼表情的神色。「你的眼神洩漏了你
的防備，你還太嫩了。」
「妳要什麼報酬？」簡浩凡問。
毒蠍歪頭想了想，塗著豔紅色指甲油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酒杯。「替我付帳吧。」
「就這樣？」簡浩凡不信地抬起眉頭。
「拜託，除非你是要什麼玉皇大帝的腦袋，新人嘛，要求通常都很低，要的東西大概都算
普遍，根本沒什麼交易價值，我真的只是看你在這裡東張西望挺可愛的所以來搭訕而已，
哎唷最討厭你這種不乾脆的。」擺擺手，她彷彿露出本色般快速地說著，配合上不耐煩的
神情，與初見面的違和感不同，反而多了幾分人的感覺。「所以決定怎麼樣？」
簡浩凡手指輕敲著桌面，神情凝重。「不了謝了。」
毒蠍哦了聲。「你要的東西不能跟別人說？」
簡浩凡彎彎嘴角不多說什麼。
「好吧，這麼堅持。」毒蠍輕嘆了聲，她拉開衣領，從胸口抽出一張名片，將其遞給簡浩
凡。「這是一家雜貨店，我不知道你要什麼，不過可以去找看看，如果沒有也可以問問老
闆。」
「……」接過名片，簡浩凡看著手中散發著女人體香的名片，神情有些僵硬尷尬。「呃…
…謝謝。」手中名片的溫度讓他手指有些發麻。
毒蠍從包包中取出了香煙，點燃一根吞雲吐霧起來。「要嗎？」
「不了，我不抽煙。」
「是嗎？」無所謂地聳聳肩，毒蠍輕嘆了聲。「我想來想去，還是很希望你替我付這杯酒
錢，你說怎麼辦呢？」
簡浩凡微笑。「有什麼問題，除非妳這杯酒要上萬塊。」
「那倒不用，三百五而已。」
「那就請讓小的為您付帳吧。」簡浩凡作勢彎了彎身。
毒蠍巧笑倩兮，塗抹了濃厚眼影的雙眼微微勾了起來。「那就麻煩你了。」說著，她手抬
起簡浩凡下巴，快速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吻。「那就先這樣，我還有事情要辦呢。」說著她
站起身，順了順裙子。「有緣再見。」
「再見。」點點頭道別，簡浩凡看著桌上那杯見底了的高腳杯，又低頭看向手中名片，他
拿起自己的杯子一飲而盡，抬手招來服務生。「結帳。」
年約二十出頭的少年走了過來，目光瞟了眼桌上兩只杯子。「總共是七百。」
簡浩凡抽出錢遞給了少年。「你知道剛剛和我坐在一起那個女人是誰嗎？」在少年拿出特
殊機器結帳時，他忽然問。
服務生頭也沒抬，專注於開發票。「女人？我不知道，不過如果說男人的話，我應該知道
。」
「什麼？」簡浩凡詫異。
服務生笑了笑。「先生一定是新人，毒蠍是男的，有女裝癖喜歡釣男人的男人。」
簡浩凡用力搓了搓被親吻的臉頰，面色糾結。「是同性戀？」
服務生抬頭看他一眼。「不是，他只是喜歡戲弄別人而已，他有老婆了。」
簡浩凡摸摸鼻子，再看向手中名片。「我覺得頭有點痛。」
「有需要客房服務嗎？」服務生面容親切，笑容可掬。
「不了，不早了，我回家休息就好。」
服務生可惜地嘆了聲。「好吧，來這是您的發票，每三個月在索莫納斯開獎一次。」
「有兩百萬嗎？」
「沒有，獎品每次都不一樣，值得期待。」
翻了個白眼，簡浩凡隨意將發票塞進口袋。「謝了，再見。」
「謝謝光臨，歡迎再次蒞臨。」服務生笑容滿分。
坐在稍嫌凌亂的事務所裡，林元佑打量著四周。
深咖啡色的小牛皮沙發，一張檀木辦公桌，桌上一個雕金邊的鏡子，旁邊是一疊文件，另
外一邊有一個筆筒，不過裡面沒有筆，只有好幾支不同的梳子，還有一支狀似剃毛刀的東
西。
和家裡老媽修眉毛的那支有點像……
收回視線，他看向入口處的玻璃門，玻璃門一推進來會直接看進一個比較深的通道，通道
底端有張小茶几，茶几上面又是一個半身鏡，茶几上有一個花瓶插著一朵玫瑰。
從整個裝潢到鏡子的總數……林元佑看向櫃子上的小鏡子，再看向攤在辦公桌上一個圓形
的比手掌還小的鏡子，他判定事務所主人就是個騷包自戀狂。
「抱歉抱歉，我這裡最近比較忙，所以環境亂了些。」端著兩杯飲料出來，男人將盛裝著
奶茶的馬克杯遞給林元佑，自己則拿著咖啡坐在辦公椅上。
「嗯。」淡淡應了聲，林元佑將杯子放在桌子上。「談談你公司的性質吧。」
「真是開門見山。」喝了口咖啡，男子舒服地喟嘆了聲。「說說你對索莫納斯的認知吧。
」
林元佑看向前方的木頭櫃子，上面的鏡子在日光燈的照射下反射出有點刺眼的光芒。「罪
惡者的聚集地？」
「嗯……不全面，但也相差不遠。」男子點點頭。「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白銀，你呢？
」
想到夜色的叮嚀，林元佑斂下眼，沉默一陣子後，淡淡地開口。「紅，我是紅。」
「欸？好女性化。」
「血是紅的，結婚這個喜事也是紅的，你不覺得紅這個字在某個定義上，矛盾得很有趣嗎
？」
白銀挑起被仔細修剪過而顯得細緻的眉。「你這個說法和殺人的感覺很像。」
「哦？」
「這是個很弔詭的現象，殺一個人，社會會稱這個人是殺人犯，會想將其繩之以法；但如
果這個人殺的是幾百幾千人的將領，人們就會說這個人是英雄。」誇張地張開了手，白銀
神色嘲諷。「我一直搞不懂到底是人命的價值不同，還是殺人者的價值不同。」
「我想這兩者沒有任何關係。」林元佑冷冷地吐槽。「你太會聯想了。」
白銀發出嘖嘖的聲音，一邊搖著手指。「我指的是矛盾點相同啊，一個是大凶一個是大喜
；一個是罪犯一個是英雄，不都是極端的相反嗎？」
林元佑端起奶茶，嗅了嗅，對香氣感到很滿足，但他並沒有喝，只將杯子握在掌中取暖。
「你不喝？」白銀問。
「你還沒告訴我你事務所的性質是什麼。」
「啊啊，抱歉，難得遇上你這麼有趣的小朋友，我有點失態了。」笑著，他從胸口抽出了
銀白色有著百合與劍浮雕的煙盒，從中取出一支香煙。「會排斥嗎？」
林元佑做出了請的動作。
從抽屜中取出刻著蛇圖騰的打火機，白銀點了香煙。「我這間事務所啊，什麼工作都接。
」
「替女人接生孩子的任務也接？」林元佑毫不客氣地打槍。
「喂喂，我應該沒得罪你吧？」
林元佑聳聳肩。「我只是覺得你說的話太不實際。」
叼著香煙，白銀攤攤手，表情無奈。「沒耐性的小朋友。好吧，我就直說好了，我這裡接
殺人、搶劫、偷盜、綁架等等等等你想的到黑道幹的出的事情，我都做，不過我不販毒，
不涉及色情行業，當然那什麼綁架某某女孩讓人圈圈叉叉這種事情，嚴厲禁止。」
所以說就是個自以為有原則的黑社會？
林元佑挑眉。
「有興趣嗎？」
「錢怎麼算？」
「我抽七成。」
「太高了。」
白銀不可思議地瞪著林元佑。「小鬼，你很囂張喔。」
林元佑背部靠在沙發背上，享受著高級沙發的舒適。「你等於是皮條客吧？」他轉頭看向
白銀，面無表情。「當然沒你牽線做不了任務，但你只要聯繫兩方就好不是嗎？一下子要
七成，我想這類型工作也沒什麼保險可以買吧，員工死了也抓不到你，我不太明白你抽七
成是在抽什麼意思的。」
「……」白銀看著林元佑，忽然笑了起來。「你是第一個敢討價還價的人。」
林元佑奇怪地看著他。「該不會是因為你專騙新人吧？」
「喂喂！別把我說得很邪惡好嗎？」
林元佑心中嗤笑了聲。「我也沒資格和你喊價，我又沒什麼資本，你也不必要這麼大驚小
怪，我只是來聽聽你的工作內容和薪資福利而已，合則來不合則去，很簡單的法則。」
「你應該是雙面人吧。」白銀忽然說道，他手撐著臉頰，歪著臉看面前少年。「紅，一如
你的名字，你是個有矛盾的人。」他啜飲了口咖啡。「你很仔細謹慎，但我相信離開索莫
納斯，你不會是這個樣子。」他直起身，戴滿了戒指的手拄著下巴。「在索莫納斯讓你很
放鬆，是吧？像把出鞘的劍？毫無顧忌地釋放你的鋒利。」
林元佑轉頭看向白銀。「你可能武俠小說看太多了。」
「哦拜託！你能有情調一點嗎！」做出痛苦的表情，白銀搖著頭。「別這樣別這樣，我真
的很欣賞你。」
「你對每個人都這麼說？」
「當然不。」忽然回復到正經的神色，白銀直直看著林元佑。「你能對我說說，殺人對你
來說算什麼嗎？」
林元佑挑起眉。「是犯罪啊。」他理所當然地答。
「這麼簡單？如果是要你去殺人呢？」
抬頭看著頭頂上的彩繪燈罩，林元佑笑了笑。「我沒事殺人幹麻？」
「賺錢啊。」
「這就是你說的有趣的工作？」
「不有趣嗎？」白銀反問。「不必鞠躬哈腰，你可以掌握一個人的生死，那種優越感、成
就感，甚至是病態的自我膨脹滿足感。」
林元佑瞇起眼。「嗯……犯罪為什麼會被稱作犯罪？」
「嗯？」
「當然是因為被抓到才會被稱為『犯』罪，沒被抓到就不算了，沒人知道誰是兇手，沒人
捉得到兇手，這個罪在世人眼中就不會被扣到你的身上，因為他們不認為你是兇手。」
「所以呢？」白銀饒富興味地問。
「殺人也不怎樣，這個世界上每天每小時每分鐘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如果不論良心道德
，殺人就和踩死螞蟻一樣。」
「你真的很有資質。」
「是嗎？」
「當然，你有種天真的殘酷，就像小孩子會毫不猶豫地拆下蝴蝶的翅膀，他們沒有罪惡感
，不會為蝴蝶感到痛苦，他們很天真，卻又無比殘忍，你有點類似。」
林元佑依舊面無表情。「喔。」
「有興趣試試看嗎？」
林元佑沉默，他看著鵝黃色的燈罩被畫上了紅色、紫色、粉色的飛天圖。「我想我還有良
知。」
「你自己都說了，殺人和殺螞蟻沒兩樣，現在又說自己有良知，果然是矛盾啊。」
林元佑偏頭看向他。「那只是我的一個觀點，不等於我就會去做，我對殺人沒興趣，我也
沒想當一個殺人犯。」
「因為良心譴責？」
林元佑頓了頓。「還有麻煩。」
「收尾收得漂亮就沒有麻煩，薪資很豐厚喔，做個五六筆大概夠你過二三十年了。」
「然後呢？我在二十歲前賺到了二三十年後的錢，所以我要努力的先娶老婆生小孩，符合
人生進度？」
「你對錢沒興趣？」
「不怎麼有興趣。」
「那你跟我來幹麻？」白銀問。
「因為我好奇你口中的工作是什麼，我以為我會有點興趣，我不缺錢，我只是覺得日子無
聊想打發打發時間。」
「真的不試試看嗎？」
「我說了……」
白銀笑著打斷他的話。「殺人是一門藝術。」
「這種話很老套。」
「殺人你要先收集情報、擬定戰略，然後選定一個最完美的時機，你以為殺人就像電影演
的在高樓架設一個遠程射擊槍？不不，殺一個人要完美的計畫，完美的環境，甚至還要有
完美的演技，這種慢慢的計算、累積，最後完成任務，這才是殺人的藝術。」
林元佑注視著白銀，眼中從漫不經心慢慢轉為重視。
「你不是那種想到就去做，單純滿足自己私慾的人，你和時下少年郎都不太一樣，你很沉
著，如果真要說，你是個智慧犯，警察最難纏的敵人。」
「我……」
白銀看著林元佑的動搖，笑了。「我們可以先談談這次的案子再決定你要不要做，如何？
這也是一個試驗，你通過了我就聘用你，你失敗了……」他攤攤手。
「果然很吃虧。」
白銀露出奸詐的笑容。「這就是人生的選擇，你可以選擇做，也可以選擇不做。」
「浩凡，你下午有空嗎？」
將自己從新進的來的庫存表中抬起頭，簡浩凡看著張茹雯。「怎麼了嗎？」
張茹雯笑了笑。「下午有個客戶要去拜訪，是對方臨時決定的，我想請你和Regina一起去
。」
哦了聲，簡浩凡點點頭。「應該可以，那怡君可以嗎？嗯……我是說她似乎沒有跑外面的
經驗。」
張茹雯勾起粉紅色的微笑。「所以才讓你和她去啊，總不能一輩子都當個內勤的業務吧？
除非她願意一直在這個位置上待著。」
手撐著下臉頰。簡浩凡挑起了眉。「妳對她真的很好。」
「還好吧。」將手中的資料夾放在桌上，張茹雯擺擺手。「那就麻煩你了，下午兩點半到
致京，地點你應該知道吧？」
點頭，簡浩凡拿過資料夾，簡略地翻閱著。「是談K廠的合作案啊？上面還是決定不自己
吃下來？」
「沒辦法，我們規模還沒辦法完全應付。」
嗯了聲，簡浩凡將資料夾放到左手邊。「所以下午是妳留守？」
「對啊。」
「有想要吃什麼嗎？致京附近有不少蛋糕店，可以幫妳帶一點回來。」
「哇，這麼好？」
「當然。」看著張茹雯漂亮的笑靨，簡浩凡忍不住也微笑起來。「有需要嗎？」
「當然當然，我要附近那個斯慕兒的泡芙，三種口味各一，還要他們家的芋頭蛋糕卷，這
家的芋頭蛋糕超棒的喔！推薦！」
笑出聲來，簡浩凡搖搖頭。「女人果然抵抗不了甜食的誘惑。」
切了聲，張茹雯手扠腰。「女人就是因為甜食而充滿魅力啊。」
簡浩凡挑眉，聳了一下肩。
「好啦，那就萬事拜託啦，無論是公事，或是我親愛的蛋糕。」
「遵命女王大人。」
驕傲地抬抬下巴，張茹雯笑著走回自己辦公桌。
嗅著那淡雅的清香，簡浩凡享受地瞇起了眼。與他印象最深刻的那款香不同，如果說那是
坐在巴洛克歐洲庭院裡喝茶的優雅甜美女孩，現在這款香就是穿著白色亞麻長裙，漫步河
邊的少女。
重新將注意放回庫存單，對話視窗閃爍著紅燈。
『下午還請你多多幫忙了。』一個害羞的符號。
「哪裡，我們一起加油吧。」回了一個笑臉。
『我沒有任何經驗，覺得好緊張喔。』
「妳沒有和茹雯出去的經驗？」
對話那頭停頓了一陣子。『沒有耶，要有人留守接電話啊。』
「喔喔，也對。」簡浩凡想了想，又打上。「那致京的資料妳讀過了嗎？」
『看過了，可是還是有點緊張……我真的很不會和人相處。』
「那當初怎麼會想來應徵業助？業務一定要面對很多客戶和廠商。」
『那時候沒想這麼多，覺得這間公司還不錯就來囉。』戴怡君回覆。『你剛剛和Teresa講
什麼啊？我看她好像很開心。』
「講了妳們女人都會喜歡的東西。」
『是什麼？』
「蛋糕啦。」
『哦，但是我沒那麼喜歡吃蛋糕耶，不喜歡甜食。』
「是嗎？可是女孩子因為吃到好吃的甜點而露出幸福的表情，很可愛呢。」
對話那頭又停頓了，簡浩凡看著視窗下方顯示著對方正再輸入的字眼，忽然電話聲響起，
輸入也就中斷了。
總覺得……戴怡君好像有點怪怪的。
簡浩凡如此想著，她好像跟自己太親密了，他才來這裡沒幾個月，最怪的是她反而和張茹
雯不親，什麼事情都是問他、找他幫忙，還連網拍哪件衣服好看都問他，這實在很奇妙。
身後隔板傳來低低的交談聲，從對話可以推測大概是哪個囉唆的廠商又打來抱怨了，他們
這組的廠商有事情就找戴怡君，因為她脾氣最軟最好拿捏，一塊兩毛五的差額可以盧一整
個下午，戴怡君也傻傻的，講不過就轉給張茹雯就好，也不要，就硬要自己來，就這點執
著來說，她可能有點業務的資質吧。
打死不退堅守一塊兩毛五。
話筒傳來大聲的咆哮聲，簡浩凡皺起眉頭，他站起身，看著拿著話筒氣得全身發抖的戴怡
君，他敲敲隔板，做了個把電話轉給他的手勢。
戴怡君抬頭看他，委屈地蹙著眉頭，臉漲得通紅。「王先生，我們都已經談好了，合約也
簽了，今天你這樣打來鬧我們，實在很不夠意思。」
『不夠妳媽啊！老子我就是不認這筆帳！』
戴怡君深深吸一口氣。「很抱歉，你講的事情我沒辦法處理，容許我將電話轉給負責人。
」說著，她按下分機，憤怒地摔下話筒。
看著那氣得都要哭的臉龐，簡浩凡苦笑，回身接過響個不停的電話，他拿起話筒卻沒有直
接湊上耳朵，反而拿遠了點，話筒處飆來了一陣三字經國罵，他翻了個白眼，待對方罵了
將近五分鐘顯得有點氣喘後他才拎起話筒。
「王先生你好，這裡是碩方科技，敝姓簡，很高興為您服務。」端出最客服的聲調、最有
禮貌的姿態，簡浩凡說道。
『我管你姓什……』
「不知道王先生對公司有什麼指教呢？」他恭謙有禮地打斷對方。
話筒傳來深吸一口氣的聲音，顯然是怒火一而再再而三倍打斷，爆發有些後繼無力了。『
啊我不管啦，之前簽的那張單不算啦！』
「哦？」簡浩凡調出了與對方的合約書。「那貴公司可能要賠償三百萬的違約金喔，白紙
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上面還有貴公司業務的簽名和經理簽字。」
『去你的這個單很不合理啊！』
「請王先生指教。」
『三月份要我們交出七萬件東西，我們吃不下來啦。』
簡浩凡揉揉鼻樑。「王先生，你是不是看錯啦？」
『什麼？』
「是三個月。」內心長嘆一聲。「你們業務和我們上個禮拜簽約，所以是到五月，不是三
月。」
『……這樣喔？啊真的咧！拍謝啦！看錯了。』乾笑幾聲。『不好意思啦，剛剛有點太生
氣了，你不要生氣。』
「不會。」
『喔對了，幫我跟剛剛的小姐道歉啦，我年紀大了眼睛不太好，不要跟我計較，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簡浩凡假假地彎彎嘴角。「沒關係，能幫你解決問題就好。」
『嗯小伙子很夠意思，好，改天請你吃飯。』
「謝謝王先生。」又瞎扯了幾句才掛掉電話，簡浩凡回過頭，看到業務都看著他。「幹麻
？」
「剛剛那個傢伙罵到整間辦公室都聽到了耶……我第一次聽到十五個字的三字經都不用喘
氣一次罵完的耶。」一位業務驚嘆，他搖著頭，神情有些夢幻。「連我家隔壁那個悍婦都
沒辦法。」
簡浩凡翻了個白眼。「這個一聽就知道是那種年紀大的倚老賣老的，這哪有什麼誇張，以
前我還遇過說要放火燒我們公司的。」
那位業務縮縮脖子。「這年頭當業務也可憐啊，女的擔心被性侵，男的擔心被放火。」
簡浩凡擺擺手。「沒事啦，就打來鬧的。」和同事閒聊幾句後他轉頭看向螢幕，難得的張
茹雯SKYPE的視窗也跳了出來，她事情大多是打電話進來交代，很少用打字的。
一旁戴怡君的也閃爍著。
愉快地點開張茹雯那個。『辛苦啦，那個王先生真的很麻煩。』
微笑著，簡浩凡手指如飛地在鍵盤上敲急著。「還好，事情能解決就好。」
張茹雯給他一個燦爛笑臉。『繼續工作吧！』
果然是個工作狂人……簡浩凡苦笑。點開戴怡君的。
『謝謝你。』
「不會，妳還好嗎？不要難過，這種人說話就敷衍敷衍，不用放在心上，不要生氣囉。」
戴怡君給她一個靦腆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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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禮拜週末要請假不更文喔，要回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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