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戰》
98.
我跑過黃秉憲駕駛的黑色房車,在我往前跑去後,聽見了一陣引擎急遽拉轉的聲音。
現在房車就在我的正後方,接著傳出另外一陣機械嘀噠聲,那是汽車的倒車警示聲,他打
算倒車撞死那些王八渾球。
文文這時候也下了車,他完全不能理解地問我到底在幹嘛?怎麼讓黃秉憲上了那台車
?他們要去哪?
我沒理他,朝他大喊,「你會不會開車?你這裡路熟不熟?」我見他含糊其詞。該死
,這傢伙不是說過他會開車?
「我…不常開,也…」這不就等於不會開嗎?還說自己會開?
對他隨便揮手,趕他進去車子裡頭。他老大完全愣掉,因為我根本沒回答他的問題,
「進去!」就像是對那女孩吼著一般。
從計程車屁股繞過去另外一旁的後座,有為沒把右後座的車門解鎖,只好連番敲著車
窗,見他把門鎖解開,我直接打開車門,用力把有為拖了出來。
「幹…幹…幹嘛?」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罵我,還是只是因為緊張而大舌頭?這傢伙
如果跟黃清文一樣,只是去過駕訓班學過幾堂課,可是卻沒有實際上路的經驗,那可不就
玩完了?
「你敢開車嗎?」就也不用拐彎抹角了,我直接這麼問他。他畏畏縮縮地回答他敢開
車,但也跟文文一樣追問著黃秉憲要去哪裡。這些傢伙,問題有夠多,乖乖閉嘴不行嗎?
這時候,房車那頭傳來喏大的碰撞聲,我根本懶得回頭,不用想也知道是黃秉憲那傢
伙倒車猛撞了幾個活屍,倒是後座那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向後望去,連被我拖下車的有為
也一樣。
「快點去駕駛座,現在!」我幾乎是對著他的耳門喊著,有為嗚著耳朵,好像被震地
非常不舒服。他一邊往後面張望,一邊狐疑地往駕駛座那頭走去。
是啊,你們都當然都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只會躲在車子裡坐山觀虎。
黑色房車把一兩個活屍撞倒後,原本往計程車的方向駛來,可是一個使力又驟然倒車
,大概還有漏網之魚。
從平交道又陸續跑出了三、四個活屍,天知道還會不會有更多活屍再跑出來,「快點
啊!」,有為聽見我不耐的吼叫後,才連忙跳進駕駛座裡。但我不知道到底是因為我的威
嚇讓他加快速度,還是他也意識到火車上的活屍現在全都往我們這頭靠攏了。
有為感覺起來開車還算熟練,他用著極快地速度調整了背椅角度,雖然他身高挺高,
應當有一百八十公分,但身體畢竟沒有黃秉憲厚實,稍稍將座椅往前挪了一些,隨即踩著
油門往前頭開去。他踩得非常急,好像慢不了一刻地要離開這裡一般,「慢一點,等他!
」我這麼喝令他。
他大概被我一下要他快、一下又要慢的指令搞地有點混亂,疑惑地看著我。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為什麼要打那個女的?」苡月這麼問了我,我胡亂回答,
告訴她黃秉憲大概對害死了女子的丈夫感到心虛,女子情緒狀況很糟,我乾脆賞她一拳,
讓他可以開車把那女子跟她的孩子帶走。
「旁邊拖出來的那個…那個小小的…是屍體嗎?那是什麼?」苡月的眼睛真尖,竟然
看到了被我拉出來的那個男孩屍體。糖糖聽到了「屍體」這兩個字時時還驚呼一聲,看來
只有苡月看見,他們大概都只看到被活屍咬死的鐵棍男屍體,都沒注意到另外那一具小屍
體。
「那是…他們好像把被活屍咬死的小孩帶在身邊…」雖然這麼說,但我也不是很確定
。
「被活屍咬死?那你剛還碰我?」有為像是被髒東西沾染似地,抽了排檔桿後方的衛
生紙擦著自己肩膀,方向盤還不時晃動著,還要糖糖用衛生紙幫他擦了擦,但糖糖斷然拒
絕,好像碰到有為就會被傳染到什麼致死病毒一般。欸,不對啊,那的確是致死病毒。
「夠了,不會因為這樣傳染,你們不要這樣對文雙!」苡月這麼制止有為的反應。謝
謝妳,但我沒有說出口,現在可不是客氣的相親場合,而是生死交關的追逐戰。
如果那個男孩屍體生前真是活屍,那我可就真有被傳染的疑慮,不過,現在首要目的
就是將所有人帶離這裡,也管不著這麼多。往後頭望去,黃秉憲好像已經擺脫後面那一些
活屍,現在只剩下兩、三個活屍還能站著,其餘皆倒在地上。
不,忽然有一個穿著軍服的活屍從房車後車廂冒了上來,那傢伙攀到了房車車頂,黃
秉憲有沒有注意到?我叫有為開窗,還要他朝黃秉憲喊著,他質疑黃秉憲大概聽不見他的
叫聲。那把手伸出去啊!他露出難辦的神情。
苡月趴到了文文身上,大概見到前頭這傢伙拖拖拉拉,不如自己幫忙。她跨過文文身
子,將左後座的窗子打開,拼命地用手指著黃秉憲的車頂。文文看起來有點尷尬,但不知
為何卻覺得他好像暗爽似的,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是我的錯覺嗎?
這時,黃秉憲緊急剎車,將那個軍服活屍甩了出去。我本來以為他會直接用車子撞那
傢伙,但黃秉憲也只是從那傢伙身旁繞了過去。等到車子開遠,我才看見軍服活屍的頭顱
已經不見。他竟像是古羅馬競技場坐在馬車後座的戰士一般,將武器伸出外頭,將敵人的
頭顱砍下。
這傢伙真是貨真價實的砍頭王啊,要把人類的頭顱砍下來有這麼容易嗎?這傢伙以前
到底從事什麼職業?
「剛剛那個火車是往哪個方向?」我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這麼問了所有人。這時候苡
月已經從文文的大腿上挪開位置,文文還清了一下喉嚨,好像佈達什麼重大資訊似的,告
訴我那是往集集的方向,能通往日月潭。
火車上倒臥著許多穿軍服的軍人,為什麼火車裡頭會滿載活屍?還是那群軍人原本只
是單純地將民眾載往日月潭,可是,為什麼是日月潭?日月潭不是觀光勝地嗎?
還沒能多做思考,這時候卻傳來一連串槍聲,所有人都嚇地低著頭,當然我也不例外
。有為也忽然踩了煞車,計程車驟然地停住,沒繫好安全帶,我甚至迎頭撞上擋風玻璃,
疼得要命。
該死的!怎麼會傳來槍聲?是誰開槍?朝我們開槍嗎?到底在哪裡?我探出頭四處張
望,還聽到苡月要我低頭躲起來,但光躲著不能解決事情。環伺了四週,路上除了我們這
兩台車外,也幾乎沒有任何影子,現在連黃秉憲也低頭躲了下去,女子則昏厥地趴在前頭
,猜想她大概也跟我一樣撞上了前頭的擋風玻璃,等她醒來以後大概也會跟我一樣疼痛吧
?
但不管我怎麼找,就是找不到那槍聲的來源,看來開槍的傢伙絕對不在我們這條路上
。
「哪來的槍聲?」所有人都低著頭,文文這麼問我,我甚至打開車門下車探看了一番
,幾乎確定那槍聲絕對不是從我們這條路傳來的,大概鄰近有人開槍吧?這裡離中興新村
近嗎?這麼問了有為,但他朝我搖頭。
「有段距離…中興新村還要再往前開個十多分鐘。我們在南投縣名間鄉,中興新村在
南投市。」有段距離?那怎麼會有那些槍聲?那槍聲聽起來至少連續發射了二、三十發,
不像是用手槍發射出來的聲音,比較像是機關槍的聲音。
「怎麼辦?」有為這麼問了我。該死的,我大概是你們這群人裡頭實際年齡最小的,
怎麼會問我?朝黃秉憲駕駛的黑色房車望去,他向我點頭,好像要我做出決定。我想這時
他的心理大概混亂,沒法思考,也分身乏術。我們這群人裡頭,真正會開車的只有有為和
黃秉憲,可我們卻有兩台汽車,該死的,總得繼續往前進。
我將車門靠上,示意他們往前面開去,有為疑惑地拉下富駕駛座車窗,苡月立刻問我
要去哪裡。
「我在前面掩護,你們跟著我。」我這麼對他們說,苡月有點訝異,用一種不可置信
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有點擔心我能不能一個人待在外頭。但是,一個人去前頭,總比莽撞
地把車開出去,一起陪葬還要好,現在也只能靠我了。我朝她點頭,還要有為提高警戒。
「欸,槍啊。」有為伸手拿了我放在副駕駛座旁的那把槍,大概以為我遺忘了。但我
腦中盡想起那個無袖男所說的話,告訴他我不需要那把槍,將上衣拉了起來,露出了還扣
在我腰帶上的那把軍刀,雖然這根本不是什麼帥氣的刀鞘,也只是用些報紙布料防止弄傷
自己,但還能派得上用場。
「你…確定?」有為這麼問了我。我向他點頭,要他照著我的手勢行動。我走向前頭
,像是一個英俊瀟灑的末日英雄。
我要那把槍要做什麼?那些開槍的傢伙,不管是誰,若不是架著那種重機槍,不然就
是一大夥人各持著一把槍掃射著,讓哪些傢伙看見我手上這把槍,只會讓他們覺得我充滿
敵意,被轟成蜂窩的可能性還高了一點。
又想了起奸商男所說的槍枝外流訊息,是那些從派出所奪走槍枝的那些傢伙嗎?那群
傢伙竟然膽敢在中興新村,這個臨時軍營附近隨便開火,該不會那軍營真的快撤了,現在
由一群仗著武力優勢的傢伙佔領吧?
雖然先前與奉俊他們在一起時,對於擔任赤侯這件事我是頗有微詞的。我認為許先生
他們只是把我當成可以犧牲的替死鬼,即使死亡也不足為惜,可是,我現在卻有了截然不
同的心境。
如果我自己都不敢為自己挺身而出,又怎麼能繼續活下去,至於你們這些人要怎麼看
待我的,即使真認為我只是一個可以隨意犧牲的棋子又如何?現在只能靠我,在這種時刻
,黃秉憲也做著他認為對的事情,接納了有為和糖糖,還因為對那對母子歉疚,自願跳上
車擔任護送他們的司機。如果我自己不能站出來,所有人還有誰可以仰賴呢?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又是那陣槍聲,這次好像開了更多槍,但我這次連躲都沒躲,也只是往後頭探看有沒
有人拿著步槍對了過來。根本沒有,平交道現在已經離我們有一段距離,雖然還陸續仍有
兩、三個活屍向我們這頭跑了過來,談要追上來都不大可能。當然,如果我們繼續躲在這
頭瑟縮,那又另當別論了。
要後頭那兩台車就先等著我的手勢,這條路並不大,雙線各僅容一輛汽車行走,但開
了許多商家,只是這會兒當然沒人還有心情開門營業,險地一片死寂。對向車道也出現了
一個大型的中油加油站,大概因為和奉俊曾在竹山的加油站遇見活屍的關係,我也特別提
防著,畢竟我可不像黃秉憲那麼勇猛,手上的也不是把開山刀,只是把勉強能撐撐場面的
軍刀。
走沒多遠,就遇到了一個巨大的多岔路口,我算了一下,一共是四條道路匯集於此,
只怪台灣的道路總沒有事先規劃,所以這種多指向的道路特別多,也容易讓外人迷路。
現在我走的這條路與右後轉彎的那條路幾乎平行,不過看似右後轉彎那條路大上許多
,大概算是主要道路。這兩條路在前頭交會,中間只隔了一小排房屋,越靠近路口甚至只
用了一些樹叢隔開,但兩條路中間有一道小徑,讓這兩條路看起來變成了「A」字型,中
間那小徑大概是方便我們這條路的行車可以便於右後轉彎的吧?
大路口左側也還有另外一條岔路,但看起來我現在這條路與和右後轉彎向前的那條大
路才是主要幹道。總而言之,這個路口長的有點像是中文字的「才」,我現在所在的那條
路就在「才」那個字左下角的那一撇。
若不能走出這個岔路,那就沒法將左側和右後轉彎的那兩條路看個清楚了。後頭那兩
台車子正緩緩前進當中,我向他們比了手勢,要他們先停了下來。
這時候我的手心充滿著汗水,忍不住抹了抹褲子,試圖將那些汗水擦去,雖然手裡根
本沒拿什麼東西,但天曉得會不會有人忽然朝我開槍。那些開槍的人在哪裡,距離離我多
遠,到底在右後轉彎那條路上,還是在左邊那條岔路裡呢?更別說是後頭還有幾個朝我們
跑來的活屍,不能耗在這裡。
管他的,再躲下去根本無濟於事。
先是往左邊那條路望了望,看起來一個人影都沒有,前頭路上亦然,現在只剩下右後
轉彎的那條路上沒探查了。我準備越過「A」字型路口的中間那條小徑,現在還能仰賴著
樹叢做屏障,還沒能往右後轉彎的方向望了過去,但卻忽然發現竟然有台小型軍用貨車竟
然停在多岔路口的中央位置,剛才因為被那堆樹叢擋住,所以沒法看到。
小型軍用貨車後座的平台坐著五個人,其中三個人都將步槍頂在肩前,其中一個人看
似瞄準左邊那條岔路,一個則是將槍管往車頭,也就是向前方的主要道路瞄準,另外一個
人則看似將槍口對準我所在的這條岔路。我趕緊將身子躲回樹叢後方,把槍瞄向我這的傢
伙,有看見我嗎?
剛才只看見那三個人雖然擺好預備射擊姿勢,但是都將頭湊在一起聊天,看似心不在
焉。
他們躲在那裡幹嘛?欸,不對,現在躲起來的人是我,他們穿著軍服,大概是受命要
看守這裡。他們三個人剛才開了這麼多槍?他們朝誰開槍?他們開槍射殺活屍…還是…活
人?
又將頭探了出去,想確認那幾個軍人有沒有看見我。不看還好,這一看我差點尿褲子
,現在三個人靠在一起,都把槍口朝向我這。
那時想也沒想,脫口喊了,「不要開!」連槍那個字都沒能說完,就又躲進了樹叢後
面…
只聽見兩聲幾乎相疊的槍響,心臟像是被人強迫加壓一般,差點沒給跳出我的身體,
腦袋也幾乎一片空白。
是他們開槍的嗎?還是其他人?他們有沒有打中我。
然後,我發現地上忽然多了幾滴血液。
我中槍了。
(#98完 待續)
後記:
大家晚安,我是明天要上班、半夜不睡覺的阿九哥
哥曉得之前說好要每周一四發文,但是哥最近工作實在太忙,
周四甚至可能加班加到半夜,實在擔心會食言,
所以哥特定半夜不睡覺來發文。
好了夠了。
12月21日那一天,工作即將有一個搞死我兩、三個月的大活動,
其實那天把活動辦完以後就解脫了,不過在那之前,
也就是這幾個禮拜得我上班都超級忙,
以前有時候還可以趁著上班打茫寫文一下,
現在忙到都快脫褲子了,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
(屁啦)
欸,說到哪啦?
好啦,現在來說一下這一回好了。
這一回雙雙兒們突如其來的遇見了一般軍人,
還甚至被開了槍....受傷了。
天啊為什麼阿九要這樣折磨雙雙,
他們前世今生到底走什麼恩怨呢?一定要讓他這麼衰?
從這回開始會牽引到後續約十來回,都是跟同一伙人、同一批軍人有糾葛,
這群軍人到底是哪來的?跟火車上的軍人們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到底是正牌軍人?跟中興新村有關?
還是,穿著軍服的假軍人呢?
那些槍聲,又跟什麼有關係呢?
好啦該睡了、以上。
(結果跑去寫文,科科)
晚安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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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大灶,將自己的狗屁都丟進去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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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聽我們說故事!(還有打嘴砲,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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