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星期日午後，雨天。
小J第一次進來村子的禁地，療養院內瀰漫著不好聞的氣味。
「沒有叫歐陽醜的院友。」櫃檯的大嬸連名冊都沒翻開直接打發她，繼續盯著老舊電
視機中播放的《來電50》呵呵傻笑。小J並不意外，但確定後心裡還是感覺被刮走某些東
西。
「打擾了。」小歐離開了，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待過，只有她看到他的存在。當文雅問
：「幹嘛一個人玩啦！」時；林大方完全沒朝小歐看一眼時；後照鏡中看不到他時，小J
為甚麼沒有去細想呢？
大概只是怕自己不能接受。
「小妹妹，你知道醜大人在哪嗎？」一位頂到天花板、腦袋比烤肉木炭還黑的老者突
然抓住她的手腕，喘著氣：「請醜大人救我，我們快吸不到東西了，這個身體快死了、快
死了，我不想死！」，兩行淚泊泊滾落。
「呀啊！」小J尖叫甩開老者，「醜大人在哪裡？」、「醜大人！」、「我要新的…
」、「好想醜大人，好想下山。」一個個坐在藤椅、搖椅與板凳上發呆的老爺爺、老奶奶
突然哭著吶喊起來，宛若黃泉來的合唱團。
「冷靜、冷靜點！」護理師跑出來安撫時，小J已經落荒而逃了。
她撐起紅傘往河的另一端走去。現在男生一碰到自己，爬滿螞蟻的噁心觸感就油然而
生。他們一樣在找歐陽醜？或許他過去是院友，已經過世了所以大家也很想他吧！
像小歐這麼善良的人，被想念也是正常的。
年初十夜晚，她偷偷將藥湯倒入馬桶，喝下小歐給的「紅水」後吐出更多噁心的蟲子
，有些還像市場魚販的魚一樣彈跳著。直到吐到沒有東西才去睡覺。保持清醒的夜晚只是
更糟糕的噩夢。
「不知好歹的賤人！」當她將壓在身上的文達叔叔推開後，被賞了兩個大耳光，「你
知不知道『藥』多貴！」，叔叔又逼著她喝下兩大碗，還沒睡著就被脫去衣服做那些骯髒
的事情。
隔天，叔叔在車上說：「叔叔愛你啊，那些都是愛人才可以做的事情；也是愛你才會
願意買那些藥材幫你補身子。」。
「那嬸嬸呢？」小J不知道還能問甚麼。
叔叔說跟嬸嬸結婚是事業需要，兩邊家族各取所需之類聽不懂的話。小J不懂這樣是
不是愛，也沒有人可以問。小妖高三時也偷偷交了一個保險員男友，畢業後順理成章公開
交往，只是她讀陽明山大學後兩人就疏離了。
小雨霎霎，小山徑上只剩她一個人聽著〈黑暗中的哭泣〉，以前放到這首時都會跳過
，覺得未免也唱得太淒涼，不知何時愛上了。
亂葬崗上也空無一人，遠方傳來老咪汪汪叫，還有小方跟文雅的嘻鬧聲。小J撐著紅
傘倚在歐陽醜的墓碑上，不知道小歐現在在哪裡。
1996年，3月10日，迷迷濛濛的霧氣搭著雨水。
第四個沒有小歐的星期日，小J也許快要習慣了：當作萍水相逢吧！
「送你！」如果他是鬼魂該買金紙或供品才對，但那天隔壁街花店裡的香水百合太誘
人。她買了一束放在墓碑前。
「看在花的份上，陪我聊聊吧！」撐起紅傘在墓碑邊像朵大磨菇。「我好想逃走喔
，離開這裡。」，喝藥頻率升高，稍微不從叔叔就會搧她耳光，等她哭的時候又好聲好氣
說愛她。小J不想跟他做那些事，覺得自己很髒。前天，電梯裡一個男生擠進來時手肘碰
到小J領口，失聲尖叫讓她丟光臉。
「媽媽不可能答應不去重考班，我該怎麼辦？」小歐你聽得見嗎？
昨晚，叔叔說只要懷孕就會停止。「你現在是『蠱盅身』，懷上孩子乃『蠱毒子』
，第12周時拿掉煉製成小鬼，威力將無與倫比，我的生意可以透過『祂』攀上頂峰。」。
叔叔又摟又親，「上大學就娶妳，你是鬼母，呼風喚雨的蠱魔任你操控，還躍入上流
社會，到大飯店吃下午茶就是日常生活罷了。」。叔叔伏在她身上時，除了忍著淚水什麼
都做不到。
黑暗中的哭泣。
「我不想當鬼母，也不想有文達叔叔的孩子。」小歐你在這裡嗎？
「一場迷濛的雨
隔開了我和你
你熟悉的身影
只留下模糊的幻境」
王傑唱出小J的心聲，還是習慣只戴一隻耳機，等著小歐來拿上另一邊，然後滿臉歉
疚地說：「對不起，這個月都沒陪你。」，迷濛的雨仍然在下。
香水百合蘸上雨滴更美麗脫俗。
「大姊姊不能待在這裡啦！」林大方跟老咪突然出現，「文雅奶奶說這裡以前有好多
鬼，會害人！」，小男孩滿臉擔憂，真見鬼吃人似的。
「汪！」，老咪附和。
「哈哈，姊姊就是想看到鬼喔。」小J擦乾眼淚，擠出一個笑容：「有很多人比鬼還
可惡，抱歉忘記帶你的手帕了，下次還你好嗎？」。
「可是爺爺說紅鬼都是壞鬼。」小男孩眨眨眼。
「這樣啊，但姊姊還是很想見到一個鬼呢！」眼睛又酸酸的，不是說好當成萍水相逢
了嗎？林大方不知道什麼時離開的，雨還在下，王傑仍在高歌「黑暗中的哭泣，聲聲撕裂
我的心」。
小歐你到底去哪裡了？
隔個周日，天空烏雲密佈時小J又來到亂葬崗。
「姊姊這個借你！」林大方已經在墓碑旁等她，老咪在河邊喝水。「爺爺有一次喝醉
說這個綠石子可以跟鬼『粘接』。」，男孩想說的應該是「連結」。
小J收下翡翠色小石子時才想起又忘了手帕。「下次一起還我吧！要趕緊還喔，被爺
爺發現會被打屁屁。」，男孩與狗又跑去別處玩了。
石子熱熱的，越靠近墓碑越熱，當她撐開紅傘倚著墓碑時簡直如炭火。
心臟隨著音樂的浮動，越跳越用力，她感覺得到。「你帶走一切的美麗 讓我心痛在
雨季」副歌還沒開始前，另一隻耳機的主人出現。
小歐與他肩並肩靠著墓碑，像過去靠著療養院外的石敢當。
他的黑髮更少了，蒼白的臉色像說著「對不起，讓你等這麼久。」。
小J從來沒有喜極而泣過。她沒有說想他，即使一個月來在心裡說了不下一千次；也
沒有說日子有多難熬，即使叔叔的事只想跟小歐訴苦；也沒有告訴他，昨天偷偷打電話跟
媽媽說不想待在這裡，想回家因為叔叔會碰她，她甚至還沒講明白……
「你就吃不了重考班的苦說這種謊嗎？你知道爸爸過世後文達多照顧我們嗎？」媽媽
氣到像是心臟病要發作，結結巴巴講完一串：「你爸爸兩千多萬的債務只要還十分之一，
重考班幾萬塊都是文達付的，你不想讀書好啊！你現在就出去工作幫家裡還債，真是不懂
事……」，她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後掛斷電話的。
「我都知道了，我一直在你身邊。」小歐冰冷的手撫著她的清湯掛麵卻比任何東西都
溫暖。「好想幫你但我無能為力，好氣自己、氣自己這麼沒用。」。
小J哭了。
「你還可以陪我嗎？像以前那樣。」最後小J只能擠出這句話。
「抱歉，初九後『鎮』的力量太強了，我隨時會消失。」小歐臉白得像紙，連乾咳都
發不出一絲聲音。「而且你叔叔養了小鬼，我昨晚被它打傷了，撐不了多久咳……，現是
是依靠這石子才能見面。」。小J把綠石子握得更緊，好怕小歐突然又消失了。
前天，叔叔帶她去書房看過玻璃罐子中飄浮的孩童屍塊，罐子前擺著乖乖還有可口可
樂，「這就是叔叔生意蒸蒸日上的秘密，『酷寶貝』剛處理掉一個賣安南茶葉的對手，今
晚剛好回來。」，書房地板好冰，叔叔說要讓酷寶貝看看爸爸媽媽恩愛的樣子，希望趕快
有個弟弟，妹妹也好。
「我要怎麼幫你？」她心好慌，小歐身影越來越淡。「不要走。」，淚水又不自覺滑
過臉龐。
「我才要幫你吧笨蛋。」小歐想幫她擦去眼淚才發現碰不到她的臉頰了，耳機墜落在
草地上，身軀像是沙漏的砂子一樣流逝，「我可能撐不過今晚，你可以借我一些精氣嗎？
」，小歐那張做錯事的表情，真的讓人好想珍惜他。
「要怎麼做？」。
「閉上眼睛。」他的表情痛苦。「但這會損害你的身體，而你的身子本來就很虛弱
了，我希望……」。
「別多說了。」要小J跳入河中讓他抓交替也會毫不猶豫吧，他不知道小歐再次消失
的日子要怎麼熬下去。
感受到小歐的鼻息在臉上遊走，連續碰觸靜電的感覺出現在眼皮、後腦、後背跟腳底
板。她忍住一萬次將小歐推開的衝動，男生的觸碰讓她噁心但終究忍下來了。他是小歐，
最好的朋友。
中途，他在唇上快速地啄了一下，天地間好像只剩她們兩個。兩個人在同一柄紅傘下
，雨水替她們打著拍子。
「你要去哪裡？」也許是巧合、也許是不小心但小歐的溫度還留在唇上。
冷若冰霜的溫度。
「暫時有力氣可以移動。」背影弱不禁風但語氣卻堅定：「找我的朋友，祂們很厲害
。」，他的臉稍微有些血色。
「我們一起去。」小J好怕他再也不會回來，但稍微移動腳步時強烈的暈眩襲來，像
是在原地自轉二十圈過後一樣難受。
「你快回去休息。」小歐臉上充滿她熟悉的歉疚與自責。「也許我不會再回來，但我
一定會救你。」。
紅傘下又只剩一個人了。
接下來幾天所有地方都充滿大選的氣氛。可惜小J連候選人是哪些黨都分不出來，老
師提醒別被外界的躁動影響。今年三民主義的配分降低，政治時事對聯考應該就不太重要
。對她最棘手的仍是數學。
媽媽也許打電話跟叔叔說了甚麼。
「知道你們欠老子多少錢嗎？」星期四晚上，叔叔有些喝醉，抓著她的頭在床頭櫃撞
了好幾下；也可能看到廁所垃圾桶仍有衛生棉，蠱毒子大計還沒進展。那天叔叔對小J特
別粗暴，完事後也沒說千篇一律的很愛她。
約莫四、五歲大，全身青銅色的「酷寶貝」一直都趴在在床的一角，看著她痛苦的臉
「吃吃吃吃」發笑，好像她忍住淚水的臉是很好笑的一件事。
小歐沒有消息。聽著〈風〉入睡試圖忘記全身的疼痛跟噁心，「會救你。」，他的聲
音仍迴盪，拜託你一定要回來。
隔天，街頭巷尾的宣傳車終於休息了，明天是投票日。
「小J小姐，你好。」晚間在自助餐店吃飯時，穿粉紅布偶裝的「吉祥物」突然駐足
在她身旁，仔細一看是西方知名卡通頑皮豹。他(或她)遞上一方鼓鼓的牛皮紙袋道：「歐
陽先生請您照著信上做，如果你已下定決心。」。
其他用餐者竊竊私語讓小J臉很快飛紅，當成她們是馬戲團。
「謝謝。」收下紙袋將飯菜兩三口扒完後趕緊離座。頑皮豹站著一動不動，在她離開
時低聲道：「請務必要有決心。」。
「小，…歐陽先生在哪裡？」她問。
「他離開了。」頑皮豹說。
將牛皮紙袋塞進書包後，整個晚上的自習時間甚麼都念不下去。
1996年3月23日，凌晨零點。
叔叔之後都沒在湯中放迷藥，不會像以前昏睡到爬不起來。他還會問小J有沒有享受
兩個人愛的行為，說沒有會挨耳光。
凌晨溜出家門並不難。她爬到療養院再下山到對岸的亂葬崗，照小歐信上寫的：「請
在石敢當跟我的墓碑前燒冥紙。投票日待在家裡，哪都別去。」，火燒得很旺。小J本有
些害怕引起森林大火，但恐懼轉眼即逝。也許小歐放一把刀她就敢把叔叔殺掉。
紙袋中是兩捆漆紅冥紙，與兩柄精細美麗的赭色小紙傘。她不抱希望燒完紙錢可以脫
離叔叔。但看著火焰燃燒越熾她越感心安，好像那個受辱的小J已經被燒成灰燼。
只希望小歐平平安安的，如果是給他路上賄賂陰差的紙錢，她願意再去買一大袋。下
輩子再見、再當朋友，最好在大學認識，雖然她還沒考上但老師教官都是這樣講的：上大
學後可以自由自在。
「我會記得你。」，不管她最後有沒有得到自由。
回到家時是凌晨兩點五十分。她累癱了，在門上貼紙條告訴叔叔不舒服想請一天假。
小J學聰明說因為一直嘔吐，不是生理期來。她沒聽音樂就睡著了。
「鼎鎮封印」毀了兩隻腳，舊的里和村在同一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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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很沉。依稀記得叔叔早上敲門問：「叔叔下山投票，中午想吃甚麼？」，她含糊
應答後聽著稀哩嘩啦的雨聲又睡去，本來這幾天都是晴天。
大雨終結了一切。
那天，大雨讓叔叔開車在山路打滑摔成殘廢，腦子撞到變成白癡。再也不能對小J做
噁心的事，變成只會傻笑的好好先生在她考上大學後失去往來。高分錄取師範公費生，畢
業後在高中教授地理科，家中債務還清後生活無虞，雖然小J跟媽媽的關係仍有芥蒂，但
最後也放下了。
25歲那年，因緣際會相識一位憨厚老實，在教育處服務的林先生後一路相知相惜。隔
年兩人私訂終身，媽媽在婚禮上哭了。她們育有一對可愛的龍鳳胎姐弟，生活平淡穩定。
40歲那年，她突然想回里和村看看。小J爬上山頂，在下起小雨的時刻，小歐出現在
遠方跟她揮著手，仍是18、19歲的模樣，白髮更多黑髮更少了，一身粉紅色的病服二十年
如一日。
小J大喊著：「謝謝你！」，兩人揮手道別。
謝謝、謝謝……
夢仍舊是夢。
長夢醒來，天色已黑，窗外路燈仍灑落在叔叔的保時捷上頭，車子沒撞成稀爛，駕駛
也沒變成殘廢。車子在，但叔叔不在屋內，通常是在村長家喝酒討論茶園開發生意的「大
人時間」，時間是晚上七點三十五分。
多希望這場人生才是夢，除了跟小歐相遇。
小J出門，想呼吸點新鮮空氣。里和村又回復正常：大雨滂沱。她隨即踏入真正的噩
夢。
「不要，妳不是奶奶。」對面的文雅高喊：「走開！」，小J不太熟悉街坊鄰居，但
眼前著寬鬆紅衣褲的老婦人是文雅奶奶沒錯，打過幾次照面。「李文雅，讓奶奶進去、讓
奶奶進屋摸摸你！」。
「沒什麼，小孩子鬧脾氣。」老奶奶看著小J微笑，她連鞋子都是紅色。
小J點點頭，心理泛起異樣感。
剎那，第三街的阿香竄出來連鞋子都沒穿，高呼：「不要！」，她的頭皮少了一塊，
滿臉是血。三個穿紅衣的男人尾隨而上將她拖進巷子。
「林敏香小姐，答應供奉了要去哪裡？」，男人將她按在地上。
「好好供奉，神明才會疼妳啊！」，阿香拚命掙扎。
「少廢話。」，三個人在她臉上又啃、又親、又咬。
「住手！」小J話才說出口就後悔了。最高大的男人雙眼血紅－跟小歐一樣的鮮紅瞳
孔－「小妹妹你叫甚麼名字？」他露出邪笑，就是晚上經過暗巷會對女生吹口哨那種鱉三
的笑容。
「別搞錯供品囉！小心丟了好不容易拿回來的命。」一個長髮及腰的女人穿著小J不
敢穿的鮮紅極短裙、粉紅絲襪與暗赭高跟鞋「咚咚咚」走上來怒斥。
「難看死了，還嚇到我們小J妹妹。滾遠點！」。
「抱歉、抱歉，薔薇姐說的是。」三人快手快腳鳥獸散。
－－薔薇會關於「夢」的咒術，是小J往後最能談心的大姊姊。她死在2006年遠征艋
舺寺的戰役。「小J，女人不是你這樣當的。」她總是這樣說。
「你的夢真美。」女人摸摸她的頭，「你想見的人在廣場上。」，1996年，她聽話地
往村中的廣場走去。
撲鼻血味飄盪在村子。她在廣場後面那棵樹上找到源頭，林釉－聽說當快三十年的村
長－血肉模糊被鐵絲綑綁在樹幹上，像被世界遺忘僅兩隻烏鴉「嘎嘎」地啄食胸頭肉惦記
他。小J沒有東西可以吐，除了藥湯外有20個小時沒進食了。
廣場上紅通通一片，滿山滿谷的的村民她都認識，但好像又不認識－應該都是今早搭
車去投票的長者們－全套亮眼的紅雨衣與雨鞋，讓整個廣場像被紅海淹沒。
「哈哈哈哈，剛剛不是很囂張嗎？」人群中傳來訕笑。
叔叔倒在人群中間頭破血流，全身僅剩四角褲，眼鏡不翼而飛。在譏笑他的是「另一
個」文達叔叔，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長相，相處超過半年小J還是分辨的出來倒在地上
才是真的。
「酷寶貝，教訓他們！」假文達裝模作樣地比手劃腳，圍觀村民哄堂大笑。
「好怕喔！」酷寶貝抱著叔叔的腿啜泣，像受欺負的孩子而不是已害死三個商業對手
的小鬼。
「媽的，大人才睡幾年就輪到你耀武揚威？」假文達助跑後一腳踹在肚子上讓叔叔吐
出一大堆蟲子，有蜈蚣還有小蜘蛛。「知不知道這裡誰管的？嘎？」，地上滿布蟲屍、血
汙與不明的肉塊。
「這水準笑死人了！」、「這年頭養小鬼就橫著走，俺真的老了！」四周的村民起鬨
、笑鬧著小J聽不懂的話。
「嘔嘔嘔……」叔叔面色痛苦，淚流滿面哀求：「我已經答應供奉，我很有錢、很多
上市的股票，求求你們放我走，我下山去提錢，要多少有……」。
假文達抓住叔叔的臉「啪啪啪啪啪」打了五個耳光後，指著混著血液、唾液與胃液的
斷腳蜘蛛跟蜈蚣，「誰叫你吐出來的，吞回去！」，說完又賞了五個耳光後一腳踩在微禿
的腦門上，將叔叔的臉死死摁在黏稠物堆中。好幾顆牙齒砸在地上瞬間噴出像街頭小販炸
爆米花一般。
「夠了。」聲音很小，靜謐的出奇，卻很清晰傳到小J耳與每個村民耳中。
歐陽醜端坐在一頂八人朱紅大轎子上，抬轎的清一色是老者－療養院吶喊的老爺爺們
－精神奕奕目露血紅光芒。乘轎者頭上罩著巨大無比的紅傘，持傘者是面目漆黑如炭捉住
小J手腕的老巨人，病懨懨已被容光煥發取代。
說小J心中沒有解脫是騙人，但如此慘況實在太殘忍，即使無心同情叔叔。小J關心的
還是坐在轎子上－－有著小歐的面孔，卻是一頭烏溜溜黑瀑般長髮，眼神散發瘋狂兇光，
臉上卻掛著淡笑－－像一條害死無數人的毒蛇穿起紅衣、紅褲、紅鞋子。
明明十分歹毒卻又努力裝成慈悲為懷。
「你是誰？」她走進廣場開門見山。村民議論紛紛但沒人上來攔她。
「我是歐陽醜啊！你是袁月雲小妹妹嗎？」有小歐容貌的男人燦笑。
「你把小歐藏去哪？」小歐不知道她的真名。
「抱歉，職業病犯了。」他張開雙手，掛著像隨時能毀滅世界的瘋狂表情，「自我介
紹一下，我是歐陽醜，你認識的小歐只是影子，我才是本尊，大家都叫我『赤傘』或『胭
脂主』，你喜歡也可以這麼叫。」。
「小歐在哪裡？」，小J瞪著赤傘。
「別緊張，我在這。」赤傘的臉突然變得羞澀、泛白，小歐端坐在轎上，用犯了滔天
大罪的表情看著她：「都是朋友，我請祂們來幫妳，沒事了。」，他笑了，她卻哭了。
小歐揮揮手，轎子緩緩降下，老巨人雙手托成階梯讓轎子主人安穩地下來，像古代大
帝出巡。「不用害怕，以後沒有壞人會欺負你了。」，小歐牽起她的手，讓她環顧四周，
村民們紛紛恭敬垂首。
「茱莉亞，叔叔知道錯了，求求你原諒我……」叔叔像隻蚯蚓蜷曲著滑動到小J腳邊
，嘴裡被塞進一支競選旗的塑膠桿子。她不忍多看：桿子無疑從另一個洞刺出。他不能躺
、不能跪更站不起來，像隻北平烤鴨一樣橫伏在地上哀嚎。
「大聲一點！繼續吃，誰叫你停的？」假的文達上前猛烈抽動旗桿，鮮血與蠍子從嘴
跟四角褲溢出，他淚流滿面將蟲子往口裡猛送。
「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叔叔對不起你嗚嗚嗚嗚……」。
「不要再折磨他了。」小J還是心軟了。
「哈哈哈哈。」赤傘又主導了小歐，「我下了『封殭』跟『拘魂咒』，叔叔的肉體變
得不死不腐讓蟲子作窩無止盡啃食；魂鎖體內不讓他錯過漫長歲月中任何一秒的痛苦，喜
歡嗎？」祂笑得邪氣滿貫。
「把小歐還來。」，小J甩開赤傘的手。
「我可是『小歐』第一個朋友，有個先來後到行嗎？」祂揮手指揮著村民，「大小姐
不想看了，將他帶走。」走過文達旁時一腳將酷寶貝踩成碎片，僅餘一縷黑煙飄散跟「哇
哇哇」悽慘的孩童哭鬧迴盪。
村民七手八腳把叔叔像一袋垃圾般拉走。
「大人，雨要停了。」穿著頑皮豹布偶裝的人上前提醒赤傘。
「那你還在這磨刀嗎？」赤傘反對他獰笑：「豹子，想想海老爹把你的夢想踐踏在腳
底時有多難過。現在就去宰了他。」。
「您說會放過村子裡的孩子。」頑皮豹凝視著赤傘。
「你也說過恨不得殺了你老爸。」赤傘雙手一拍，「我下山跟趙清水談談，回來時鄭
海納的腦袋掛在阿賴婆旁邊，我就放過剩下的孩子。」。
小J想到借她綠石子的男孩。頑皮豹沒有答話，往村子裡頭走去。
「林大方被你殺了嗎？」小J質問。
「怎麼可能！」赤傘抱住頭浮誇道：「小方很傷我的心，但還是選擇尊重他想離開。
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回到村子。」祂突然望向天空嘆氣：「讓你跟小歐獨處到山下好了啦，
希望他不會見色忘友。」。
雨停了。
廣場紅鬼像退潮似地迅速散去。他們會回到「自己」家中，取代村民過著快樂的新生
活，還有一群孩子供玩樂，宛如祂們的樂園。
「可以載我下山嗎？像去城裡玩那天。」小歐回來了。
「真的村民去哪了？」問出口，小J發現自己並不太在意。
「療養院關著。」小歐歉疚的臉不管幾次小J都不忍指責。
廣場上僅剩她們兩個人，多希望這刻是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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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滑過溼漉漉的山道，太陽穿過雲層露出一角。
「你別怪赤傘，沒有祂我早被其他惡鬼吃掉了。」小歐幽幽道。
「他會一直主導你的身體嗎？」。
林道灑上點點陽光碎片，但也逃不過血腥味侵擾。
「他只有下雨天才能出來，還有自願跟我交換時。」小歐雙手顫抖放在她的肩膀上，
「你別害怕，她們不敢傷害你！」。
「我憑甚麼？」小J苦笑。
「別看！」小歐提醒了但她還是看到：阿賴婆的腦袋被高高掛在山徑最高的樹上，怨
恨清楚刻在臉龐。
「你受到傷害我就會自我了斷，赤傘知道我說到做到。」小歐淡淡道：「我死去祂也
沒得活。」。笨蛋，為甚麼要拿自己的生命下賭注。
「我們一起在『樂園』生活好不好？」小歐低聲詢問。
山下烏雲密佈，大門緊閉的五穀宮矗立在眼前。
「不要再殺人了。」小J靜靜拉住他的袖子。
「五穀宮有道士，里和村等於被勒住喉嚨，我們不會快樂。」。
「不要再殺人了。」小J忍住淚水。
小歐沒有看她。
「我盡力。」他獨自撐傘走入雨中。
雨水在乾熱的柏油路面上圈圈點點，很快變成一大片。
「現在知道我們心連心吧？」赤傘取代被稱為「人格」或是「靈魂」的狀態，「幾年
沒注意就交壞朋友，年輕人交友要謹慎啊。」祂回頭對著小J邪笑嘲諷。
我會消滅祢，小J擦乾淚水。
「趙清水先生，開門啊！」赤傘在廟口高呼著阿水哥。
我會將赤傘的人格也好，靈魂也罷，趕出小歐的身體。
「不帶任何偏見、先入為主與善惡二元的觀念好好談一談！」赤傘身邊出現三支小
紅傘飄浮著，像機器貓小叮噹的竹蜻蜓。小傘從中空的四樓屋頂飛入。
我一定會消滅赤傘。
那天是1996年3月23日，五穀宮的「伏殭手」趙清水遭遇赤傘侵襲逃過一死，但之後
杳無音訊。
小J獨自淋著雨，她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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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達推薦跟贊助報名「醫科班」下，袁月雲的母親答應女兒轉組重考，「也對啦，
考上就不愁吃穿，不當醫生也有醫師丈夫。」。當然，文達是鬼假扮的。
重考第四年，袁月雲錄取醫學院。同年，前村長林釉辭職，里和村選舉以破紀錄的投
票率與100%的贊成票選出袁月雲為新任村長。
東方政府表揚「基層民主」之名頒發「里和之村」匾額。
此事還登上地方報：「東方山區一片嚴重人口外流中，里和村年輕人卻回流投入農業
創新與改革，甚至吸引外縣市移民人口逆勢成長！可謂小農經營新造的成功典範，更是基
層民主與經濟轉型的明日之星。」，東方首長甚至親自帶領農業團隊拜訪當地。
那天之後，首長愛上特別訂作的全套紅色西裝與酒紅皮鞋。
村長職務大都交給村辦秘書負責。袁月雲一路從見習、實習、住院到考取精神科醫師
，同時具備臨床心理師資格，成為專攻「解離性身份障礙」的研究者，與許多國外權威學
者對多重人格案例持續探索與研究。
小J仍在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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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驅逐鬼會製造更殘忍的鬼。
她還說：厭惡被搾取的鬼，有些本身貪得無饜。
村民將她視為投降份子。
揭竿起義前她說：請你們不要變成鬼。
山上始終流傳著鬼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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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
2017年，清明節假期前。
夜最黑的時刻，不歸路上兩人面對面。
「你輸了。」祂興高采烈。
村長聳聳肩。
「你好像玩得很開心。」她輕笑：「我把東西物歸原主，你不會在意吧？」語氣似乎
算準赤傘拿她沒轍。
「多謝，林大方總讓我興奮。」赤傘語氣愉悅。「有興趣騎車載我去城裡好好放鬆一
下嗎？」。
「我要去廟裡指揮復原，免了。」村長漫步離去。「香爐很貴的。」
「真可惜。」祂攤手顯露無奈。「林大方終究屬於里和村。所有想送他走的人到頭來
都是徒勞無功。」，兩把紅傘交錯。祂往村外；她向土地廟。
滿月下沉，赤傘像卡布奇諾的拉花一樣飄浮起來。
頑皮豹裝吉祥物翻過鐵籬笆，粗聲問：「大人，有需要幫忙嗎？」他的右手拖著大男
孩的腳，僅剩腳。
「想跟林大方小朋友敘敘舊？」不遠處，垂首閉目的男人如夢遊者，遊蕩在不歸路上
。他還會漫無止盡走下去。
「會講話後就沒見過了。」頑皮豹語氣冷峻。「如大人沒吩咐，我想去地牢清潔復原
。」。
「20年來你護著海老爹，今晚終於可放心睡覺了。」祂嘻笑著下達指令：「去送你
爸最後一程吧！聽說被姊妹花弄到不成人形。」。
「他早就不認我了。」頑皮豹冷冷道，他靜靜往廟宇走去。
「海老爹，多年來你是第二個死都不接受供奉的，我服氣了！」。
赤傘在飄，跟著林大方一起飄。
「讓您恨之入骨的養子送行；孫子在『樂園』陪我，就當小小的報復吧！」。
旭日東方，小雨仍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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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灘、艷陽、比基尼，四月的長灘島令人瘋狂。
瘋猴躺在海灘椅上，嘴裡夾著七彩吸管啜飲冰鎮水果茶，高呼：「渡假就是爽啦！」
張開雙臂要飛上天似的。
「大聖爺，有草民求見」手機傳來Line的訊息通知。
「後生可畏！！」、「猴哥是貧僧偶像，還收徒弟嗎？」、「有猴哥在，『三十年赤
潮』來襲也不用害怕！」。出國前，瘋猴上傳跟廣場「里和之村」匾額的合照到修行者圈
Line群組。
瀟灑寫下：「大聖爺到此一遊，救人如探囊取物，赤傘如此此爾爾。」。
轉眼一片驚嘆、讚美與阿諛奉承。
瘋猴猜大部分人都在眼紅，說不定拚命想抓出破綻。想到凡夫俗子在螢幕後嫉妒發抖
就全身就舒暢。「別以為大聖爺是怕赤傘報復才躲到國外，早就打算幹完這票就放個小假
。」。
成功去里和村旋風式劫供品就是愉快。
但還是有不愉快的。跑了地政事務所又找幾個律師問過，都說趙清水那紙過戶契約在
法律上站不住腳。「靠，被老頭坑了。」。
老頭大概死透了，弄出「老人返鄉不慎失足跌落山谷」之類的說詞沒什麼難度，反正
田竹鎮還有祂的鬼看守。看在「名大於利」的份上就不跟趙清水計較。
「大師兄不好，師父被妖怪抓走了、大師…」接案電話的鈴聲大作。
「喂！職業驅魔人齊天大聖目前渡假中，請加入Line聯……」。
「誰是孫韻？嘎？」女藍波怎麼可能活著逃走，「告訴你的主人－瘋猴在渡假沒空
，叫赤傘有種來長灘島，我穿比基尼陪祂玩玩。」。
電話那頭的女人十分冷靜。
「大聖暫且相信，有何貴幹？」女人大概變成供品。想釣瘋猴回去送死再練個一百年
吧！
「嗯嗯，簽長約沒有先例，你想怎麼簽？」瘋猴著赤腳踏在熱騰騰的沙灘上漫步。「
不太清楚收費模式勸你省省，郭董來請我都有點困難。」。
浪潮嘶吼著前仆後繼侵入沙灘。
「這年頭不流行收弟子，我師父都發瘋到得老人癡呆症了！」。
「嘩啦嘩啦」作響的海水捲走一批又一批砂礫，其中會有珍珠嗎？
「小姐，大聖爺不開職業訓練所別鬧了！」瘋猴發現一件嚴重的事情，這個叫孫韻的
女人也成功逃脫若被其他修者知道：齊天大聖不就顏面大損？
「哈，凡人女子都能逃出來，猴子也沒什麼。」、「八成舔赤傘腳趾求饒吧？早料到
。」、「猴子已經供奉了，上次看到他全身鬼氣。」。
瘋猴冷汗直流。「入圈子行，但先答應一件事，我再考慮！」。
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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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地牢中，未供奉者的牢房中沒有房客。
撿拾屍塊讓林康心情很爛，姐妹花把海老爹當手扒雞剝得亂七八糟，柵欄、地板跟牆
壁上處處碎肉跟內臟，處理起來像挖掘恐龍化石一樣麻煩。
「氣死人了。」昨天林大方也沒弄到家裡白忙一場。都是村長害的。林康不喜歡村長
，十件不快樂的事九件她造成的。林康邊嘀咕邊將殘骸裝進麻布袋。他覺村長根本不該屬
於樂園。
「喂，你下山去把桶子用啤酒裝滿。」頑皮豹走向林康嚷嚷，「誰叫你裝麻布袋？」
，頑皮豹提著17公升的紅色茶桶；另一手拎著六罐裝的啤酒。
「豹哥，早！村長大人說裝一裝拿去燒掉。」林康像看到老子似的。
「村長大人說你中餐吃屎，你吃不吃？」豹哥將茶桶扔給林康，語氣不耐，「裝滿啤
酒後將屍骸燒了灑進去，埋在我家後院。」
「是，豹哥，馬上辦。」。剩下的不快樂是頑皮豹搞的－脾氣奇差無比的死戀童癖－
每周六會帶著兩罐啤酒在地牢磨一晚上。林康覺得他也不該存在樂園。
頑皮豹在牢房外坐下，「啪嚓」拉開啤酒獨飲起來。
「老子喝酒很好看嗎？還不快去！」豹哥開罵，林康匆忙離開。「八點半沒提著啤酒
回來，打斷你的腿，兩條都打斷！」。
供奉者的牢房中沒有房客，但有一個拜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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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3號病房，鐘珮真陪著昏迷不醒的父親。
保溫鍋裡的雞湯是便利超商微波食品變來的，女孩開始想學燒菜了。
「不會煮飯以後怎麼嫁出去？」都甚麼年代了就只剩老爸還有這種古板的想法，而且
剛要升大學是要嫁去哪裡？但老爸醒來她就好好學燒菜孝敬他。
嚴重脫水與顱內出血讓鐘文龍持續昏迷。
「老爸趕快醒來喔！」珮珮隨意滑著手機訊息，陪著父親講話。「你最崇拜的阿水叔
救你回來的，你趕快起來謝謝人家聽到沒有。」。
院方告知，送爸爸來的人留下一筆錢，說是趙清水借她們父女的：住院、開刀或復健
的費用可自由使用，來日再還給阿水的女兒(留下另一條連絡方式)，但此人沒有留下聯絡
資訊。院方說他長得很像猴子，珮珮猜是阿水叔的朋友。
阿水叔的Line始終未讀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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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客廳宛如世界大戰剛結束。
「來到九局下半，獅隊最後的反攻……」孫在權盯著職棒轉播，女兒則在一旁忙東忙
西。孫在權覺得女兒有病，以前就有一點但從東方回來後更嚴重；以前病到想跟沒出息的
男人過一生，現在患了迷信狂熱。
「完畢，老爸你看這樣行嗎？」
這幾天，她請來幾個不像神棍，卻像銀行業務員穿著的風水先生、類人猿與裝修工人
，把放祖先牌位的神桌擴張到比餐桌還大。
「想成為張三丰可能還差一點。要不把你老媽房間直接改造成神壇？」孫在權懶得理
她，其實是早就管不動了。
神桌上端坐一團沒看過的神像，圍成一圈好像在開國事會議。
「等我練功有成後再考慮吧！」。聽聞她跟寶貝大方要「暫時分開一陣子」，孫在權
私心希望是一輩子。也許沒有感情寄託需要一點宗教慰藉。
有病的人很難用常理思考。「兩出局了！」，孫在權緊盯電視準備迎接富邦悍將隊中
止六連敗。
「就當神像會帶來好運啊！反正早晚一炷香就行。」女兒用小刷子小心翼翼替神像整
裝。聽說學校下班後還要去「修煉」，看來家裡要出孫真人了。「說不定拜一拜能幫你的
牛隊轉運。」。
「是富邦悍將隊，改名轉手了，稍微關心一下國球很難嗎？」，球數一好兩壞，差兩
個好球取得久違的一勝，孫在權也能安心去洗澡睡覺。
「去買點水果，我不在家你都不需要維他命C嗎？」女兒碎碎唸後出門。男人有肉吃
就夠了，水果、青菜是給動物吃的，適合她請來的甚麼「聘僱驅魔人」一類的生物。
「這球扎實，中間方向看看夠不夠遠林哲瑄向後退、向後退啊啊啊……」，主播鬼吼
鬼叫，他看著代表再見全壘打的小白球飛出球場，下一秒就把電視機熄了。不知道這些神
明懂不懂棒球如此高深的運動？
「剛剛好像說晚上要一炷香。」孫在權起身去找打火機。
孫家線香煙霧裊繞。
(本章完)
===================感謝閱讀=========================================
這篇包含小J與孫韻等人的後續，算故事的Ending。
謝謝板友們願意追文，也感謝給我寫作建議與批評的板友，
如果以後有一點點進步必定是說 角色出戲與看不下去朋友的功勞(￣ー￣)
至於喜歡故事的朋友，是我寫完的最大動力(￣O￣)!!
有緣的話，以後里和村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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