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衝進城樓內的阿弦,眼看裡面有無數間房門,但只有一間透出了幽微的火光,
與妖邪的血腥!阿弦直覺地奔向那間門,意外地那門並沒有上鎖,一推就開,他似
乎沒料想到這般順利,以至於有些用力過猛,整個撲倒進房內。
當他一抬頭,看到的是一間裝潢格外氣派的歐式大房,最裡面一張罩了白紗簾的大
床,圓桌上擺了一盞白燭台,深色厚重的窗簾都被放下,一扇窗戶看似半開半闔,
風吹燭火不斷抖動,照耀的房內虛影晃動。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穿著斗篷的身影
,斗篷還在不斷滴水,看來也是剛從外面進來,而那正是妖氣的所在。
他一想到最近聽到普羅民遮城內有吸血鬼的傳聞,當下一驚,只怕這斗篷罩頂的黑
衣人就是吸血鬼,但他此刻身上什麼辟邪的法器也沒有,更不知道東方道術能否對
治西洋吸血鬼。就在這時,忽然那人把斗篷卸了下來,露出一頭濕潤的金髮,與一
雙熟悉的黑眼睛……
「阿娟!」阿弦驚叫道。見到失散多日的阿娟此刻就在他眼前,怎能不叫他驚喜若
狂,恨不得立刻拉著阿娟的手回到原來的世界去!
但眼前的阿娟卻對這聲叫喚無動於衷,而且神情陰森,表情木然,那黑白分明卻又
無神的眼珠,在火光下更顯陰沉,她像個木人直直站立在半開的窗旁,冷冷看著眼
前趴在地上的男子。
這情景,看在隨著阿弦一同闖入的賈子年眼底,更是一陣心驚膽寒,大氣不敢出一
聲。因為賈子年只是普通的鬼靈,但現在他所見到的,卻是修習了邪術的鬼靈附體
。人若在生前祭拜邪靈,修煉邪術,為邪教信徒,死後魂魄自當受邪靈所驅使。平
時賈子年見到這些有邪術的鬼靈,早逃之夭夭,深怕一旦被其所收攝,勢必萬劫不
復,成為邪靈下的小鬼。只見他牙齒發顫,站在阿弦身後,不敢有所動靜。
阿弦見阿娟半點沒反應,忽然靈光一閃想到:「阿娟不認得我?一定是我現在臉上
塗黑了,她當然不知道我是誰!」一想到此,趕緊抹去臉上的黑泥,就盼阿娟給他
一個久逢故人的微笑。
同一時間,那身著斗篷的黑衣人,像是為回應阿弦的企盼,笑了!露出血滴的利牙
,與陰森的微笑,對這自投羅網的獵物,露出嗜血如蜜的冷笑。
「阿娟?吸血鬼?」阿弦終於明白,關於那吸血鬼的傳聞,他一直深怕阿娟成為吸
鬼的獵物,事實上,阿娟才是吸血鬼,他則是阿娟眼中的獵物!
忽然門外一陣急促厚重的鐵蹄聲,幾個城堡守衛提劍狂奔進公主的房間護駕,一看
到伏在地上的阿弦,見機不可失,其中一個守衛一劍便刺進他的大腿,剎那間阿弦
只覺一陣抽痛,回頭見那守衛要再補上一劍,趕緊閃開,並隨手抓起一旁椅子,便
和守衛扭打了起來。
其他幾個守衛也圍住了阿弦,只怕這發瘋的黑奴欲對公主不利,不斷出聲喝罵:「
尼可,你是瘋了還是中邪?竟敢行刺公主!」燭影晃動下,他們根本看不出和守衛
扭打成一團的人的面貌,一旁賈子年也緊張地圍著阿弦團團轉,卻什麼力也使不上
,像他這樣魂識薄弱的鬼靈,既沒有辦法隔空移物嚇人,更沒有辦法營造假象迷惑
人心。
「把這個發了瘋的狗拖出去,不能讓奴僕的血弄髒了公主下榻的行館。拖出去讓他
嚐嚐火刑的滋味,只願上帝赦免他的罪愆!」穿著睡袍的福爾摩沙地方官貓難實叮
也聞訊趕到了公主門外,對著守衛命令道。同時大批守衛已聚集在公主房門,眾人
油燈高舉,將室內照得火光明亮!
「那人……他不是尼可!是個假黑人!」適才激烈的扭打,早抹掉了阿弦臉上和手
上的黑泥,露出了漢人臉面與手臂刺青!
「活捉他!一定是郭懷一的黨徒,帶到監獄去拷問!」貓難實叮叫道。
這時血流如注的阿弦,在和幾個高大的荷蘭守衛打鬥一陣後,也感筋疲力盡而落居
下風,但他仍極力反抗,雖然他聽不懂貓難實叮吼了什麼,但他知道一旦落入他們
手上,豈有活命之理。而這樣頑強的打鬥也惹惱了守衛,其中一個趁阿弦正和其他
人搏鬥時,摸到他身後,舉起槍托就要往他頭上打去,一旁賈子年見狀,大叫道:
「留神背後!」並不顧一切往那人身上衝去!
只見那守衛忽然白眼上翻,先是手中的火槍滑落,發出巨大聲響,然後就像被人抽
乾精力,全身癱軟在地。所有人都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到,更認定眼前這來路不明的
漢人會施妖術,幾個槍手更已舉起火槍瞄準阿弦。
阿弦轉頭一看,只見那倒下的守衛面目扭曲,表情猙獰,猛翻白眼,便知道一定是
賈子年去附了他的身,但像賈子年這樣沒學過道法的鬼靈,在陰錯陽差下去附別人
身,簡直就是自燒其身,但自己此刻也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一個失血暈眩,
忽然周遭守衛一擁而上,阿弦便被壓制在地………
「帶下去!」貓難實叮疾言厲色命令道,在阿弦被拖出去後,趕緊一改辭色誠惶誠
恐對公主說道:「公主殿下,今晚守衛失職,竟讓刺客假扮奴僕闖入行館,造成公
主受驚。屬下一定嚴懲到底,查辦失職戍衛,並拷問那刺客的意圖,絕不輕易饒恕
!」
不知何時,公主已脫去了身上的斗篷,靜躺在白紗簾的床上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我有點累了,現在只想休息……」公主依舊是那粗聲粗嗓的口音,但語氣中聽不
出受到任何驚嚇,似乎不像是從小嬌生慣養,從未見過任何搏殺場面的皇室少女。
但貓難實叮此時哪想得到這麼多,只要公主沒怪罪他護駕失職就鬆了一口氣,隨即
施展起拍馬屁功力說道:「公主殿下安然無恙,實在是天佑吾皇。只是屬下擔心公
主才大病初癒,又受此驚擾,不知是否再請醫生來看看比較妥當?」
「出去!」公主冷冷說道。
「還是……還是請駐島牧師亨布魯克,來為公主殿下祈禱祝福?」貓難實叮又再詞
意拳拳說道。
「滾出去!」公主幾乎是用吼的,這下貓難實叮馬屁拍到馬腿上,趕緊恭謹退出,
不敢再逗留囉唆。
剛剛碰了一鼻子灰的貓難實叮,自然是把怒氣轉發洩到這不速之客身上,令人拖著
阿弦來到了城堡的露台。此時鄭破天正率著鬼眾大殺紅毛鬼兵,趁著剛剛勢如破竹
的氣勢,不但奪了鬼兵的鬼火槍,還將四處奔逃的鬼兵殺傷無餘,有的一刀被劈成
兩半;有的四肢手腳頭顱全被砍掉;十幾個鬼兵轉眼成了魂魄離散的游氣。他們在
露台上殺盡了鬼兵,報了生前的怨仇後,原本要趁勝追擊,也進到城樓中助阿弦一
臂之力,沒想到卻看到阿弦全身鮮血淋淋,氣若游絲地被一隊荷蘭守衛給架著抬出
來。頓時,原本鬧哄哄鬼吼鬼叫的鬼眾全都嚇傻了眼,像被定格般看著大雨中被拖
出來的阿弦,在地上留下一條血流成河………
鬼王鄭破天一看,急忙叫來那個翻譯的小鬼,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個本來跟在
阿弦身邊的小鬼,一見到吸血鬼阿娟,早嚇得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此刻餘悸猶存,
自不能完整交代。後來鄭破天又看到幾個紅毛守衛,攙扶著一個翻白眼四肢無力暈
厥的荷蘭衛兵出來,他再定神一看,只見賈子年正困在這人身體裡,亦是一副痛苦
萬分被這紅毛人陽氣所傷的慘狀,當即明白必是賈子年為救阿弦,強行附身在這人
身上,當下大受感動,喃喃自語道:「想不到這秀才為了救阿弦,連自己的魂魄都
不顧,真正是一條有情有義的好漢!」
只聽貓難實叮命令道:「把這人帶去大牢,嚴刑拷問他是誰?為什麼要行刺公主?
還有沒有其他同夥?讓軍醫在旁看著,絕不能讓他輕易斷氣或自殺!」
鄭破天一聽,想起生前吃過拷問的苦頭,他的一隻腳就是被紅毛人一刀一刀地刮除
血肉,當時紅毛人還利用這酷刑找來醫生研究人的組織結構,簡直是把人當畜牲對
待,讓他到死之前都難吞這口氣。一想到阿弦也要受此荼毒,當下大憤道:「兄弟
們上!」
忽然一旁小鬼提醒道:「大仔,如果我們找活人麻煩,到時下地府鬼差就會找我們
麻煩!而且快天亮了,恐驚……」
「幹汝講什麼死人骨頭話!」鄭破天聽了有氣,一鞭就把這小鬼打得魂飛魄散。怒
道:「現在阿弦和賈子年都有危險,拚著這條魂魄不要,我們也要把他們救回來!
兄弟們上!有『池府王爺』替我們作主!」頓時所有鬼眾操起武器,大雨中像是舞
起了萬道陰風往紅毛人殺去!
此時天色一片渾沌,雨下不停遮蔽了所有人視線,架著阿弦的荷蘭守衛忽然感覺身
體陣陣陰冷,像是身上有無數條冷颼颼的毒蛇啃咬全身,那是上百鬼眾正緊抓著所
有荷蘭守衛,有的揪他們頭髮,有的咬住他們手腳,而鄭破天更是用僅剩的一隻手
不斷揮動長鞭,往帶隊官貓難實叮身上打去。貓難實叮只覺得身上起了陣陣雞皮疙
瘩,背脊不斷發冷汗,他怪道:「這是什麼鬼天氣,可別著涼感冒了!等會就到大
牢生火爐取暖,對了,就先用烙刑好好侍候這個人,哈哈哈……哈啾!」
無論鄭破天怎麼用力揮甩長鞭,無量鬼眾怎麼啃咬這些紅毛人,但都阻檔不了他們
帶著昏迷不醒的阿弦離開這。此時滿身傷痕的鄭破天不禁悲從中來,望著蒼天怒道
:「幹汝開基祖!汝是不生目睭喔!嘸看到好好郎袂被他們糟蹋!幹恁是做啥咪神
明啊!」說時用盡最後一口力氣,一道石破天驚的長鞭往隊伍中打去,瞬間一道天
雷閃電在夜雨中霹靂震響,所有荷蘭人往雷電的方向看去,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麼異
象而停住了腳步,先是聽到黑暗的山林中傳來陣陣摩擦樹林之聲,由遠而近,飛速
而來,那聲音大到像是可以把整個普羅民遮城籠罩住,就在這時,夜空中忽然一條
巨大的白影從山林飛身而出,等到眾人抹去眼簾上的雨水,只見一尾巨大白蛇,橫
空一掃,就把所有荷蘭人給掃飛出去,幾個想要抽劍防身的荷蘭人,更是才一抽劍
就被白蛇一口吞入肚中,所有人都被這條平生所未見的巨物嚇到不敢動彈。露台上
就見這尾巨大白蛇,忽然捲起了地上昏迷不醒的犯人,然後蛇頭一昂,倏忽往山林
的黑暗中飛去,人鬼俱不知其所終………
待續.........
應該在十集以內這故事會結束!
前陣子感覺好像失去了動力,後來聽到這首歌,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羅大佑 火車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K704CFIs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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