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異常

媽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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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收藏異常


我不是一個正常人,這點我自己承認。

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拿這點去問我父母,他們應該也回答不
出來。我沒有悲慘的童年,小時候也沒有受到霸凌,所以當我發覺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有
多怪異時,我難免還是會懷疑:「究竟是什麼讓我變成這樣呢?」

我為什麼會如此異常?

或許這是我與生俱來的特質,就像小孩子總會忍不住去拿棉花糖吃一樣。最後選擇不急著
吃棉花糖的小孩,終究還是少數吧。

每到晚上,我的腦袋總會思考著這些問題,但只要時間一到,我馬上拋下這些問題,展開
行動。

出門前,我會再確認一次時間,深夜三點,我先確認家人都睡著了以後,再躡手躡腳的踏
出家門。

為了每天的這一刻,我總是晚上九點就先上床睡覺了。

父母們還不知道我的異常行為,如果他們知道了,他們會有什麼想法呢?我可不敢想像。

走出家門後,我抬起頭,看著對面的那幢公寓社區大廈,每一間房間的燈都已關上,窗簾
緊緊遮住了窗戶,像是想隱瞞什麼骯髒的事物般。

蓋在我家對面的公寓,是一幢專門出租給女性學生及上班族的公寓,我看過他們徵房客的
廣告,主打的就是安全跟保障各種隱私,絕對不會被變態的男房客騷擾。

說實話,他們的保全的確做的很到位,在社區內除了警衛外,應該沒有其他男性了,裡面
有個警衛正是我的好友,聽他說裡面的監視系統也是一流的,那些想偷內衣褲的變態一聽
到這幢公寓的名字就會止步,連進入公寓大門口也沒辦法。而且他還說,在這裡工作的警
衛都簽了合約,保證不騷擾任何女房客,就連示愛交往都不行,一旦違反不但要把薪水全
吐出來,還要繳出大筆罰款。

「所以這些女人都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啊!」他悻悻然地對我這麼說。

但這並不影響到我,我對那些女人的內衣褲,甚至肉體都沒有興趣。

女生不比男生愛玩,加上住戶多是學生跟上班族,明天還要上班上課,我在確認整幢公寓
的住戶都關燈睡覺,也沒有人拉開窗簾在觀察外面動向後,我走向這些住戶唯一一個隱私
上露出漏洞的地方。

公寓旁的垃圾場。

這邊設置了兩台垃圾子母車來給住戶丟垃圾,百密一疏,垃圾場這邊完全沒有監視系統,
所以附近的其他住家偶爾也會把垃圾偷偷拿過來丟,包括我們家也是一樣。

公寓那邊的警衛其實也都知道,但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又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大事


而我現在手上正提了一袋垃圾,假裝要去倒垃圾,但其實另有目的。

一打開子母車的蓋子,屬於垃圾的味道馬上撲鼻而來。我不會說這個味道很臭,相反的,
我很享受這個味道。

垃圾有屬於垃圾自己的味道,那是人類將自己不需要、捨棄掉的東西集合在一起後所發出
的菁華味道,就像戀屍癖、戀足癖這些特殊愛好者一樣。

戀屍癖的人會去享受屍臭,甚至想辦法收藏屍臭,他們的鼻子構造似乎跟平常人不一樣。

我也是這樣,我將自己帶來的垃圾丟進去,然後選了兩包較小的垃圾袋拿起來,再次確認
四下無人後,我快步走回家。

這種事做久了,我也有了經驗,在子母車內較大包的垃圾通常都是附近其他住戶偷扔的,
而小包的則都是屬於公寓內女性住戶。而我一次通常只拿走兩袋,僅管我希望最好把十幾
二十袋都拖回家……

偷偷摸摸回到家後,我會把自己鎖在房間內,開始檢查今天的戰利品。

我對女性的垃圾情有獨鍾,當我撕開垃圾袋時,甚至可以跟這些垃圾感同身受。它們是被
人們拋棄,利用過後就沒有價值的東西,多可憐,多落魄。

所以這些垃圾們會向其他人出賣主人的情報。我可以從食物的垃圾中知道她們的三餐是吃
什麼,從廁所的垃圾中知道她們的身體情況,從化妝品的垃圾中猜出她們的長相,甚至有
不少被丟棄的文件紙張,都出賣了她們的想法。

我曾經發現過女學生的交換日記、上班女郎抱怨上司的便條紙、工作的行事曆、提款機明
細表等等,這些提供了寶貴情報的垃圾我會收藏下來,而其他垃圾我會在一大早再丟回子
母車中。

今天撿回來的垃圾袋一黃一紅,透明的包裝讓我已經可以大略看見裡面的內容物,我決定
先從黃色的那包開始拆。

不過從外面目測這袋垃圾,裡面似乎有那個的存在……

果然,一扯開垃圾袋,那股氣味就跑出來了。僅管經驗豐富如我,有時候還是會小小的受
不了女人在月經來時的味道,其他男性可能或說「臭死了」,但我的感覺只是稍微刺鼻了
一點。

這袋垃圾中除了衛生棉外,其他多是衛生紙,從沾在紙上的糞便判斷,這些垃圾的主人今
天還拉了肚子。

至於食物類的垃圾並不是很多,只有一些便利商店的簡易食物包裝,應該是月經加上腸胃
不適,所以沒食慾了吧,總之這一袋裡面沒什麼有收藏價值的垃圾。

再打開另一袋,裡面的味道就清爽不少,用清爽這個詞來形容垃圾可能很奇怪,但這就是
我現在的感覺。

而且裡面還讓我撿到了寶物,垃圾的主人丟了一套內衣褲在裡面。雖然我對於內衣褲的愛
好比不上那些內衣狂,但還是會有瑕想的。

內衣褲的花樣、顏色都一樣,應該是同個樣式的,看起來並沒有壞掉,我拿起內褲聞了一
下,只有淡淡的洗衣精香味。

看來這位主人是基於其他原因才把這套內衣褲丟掉的。可能是她跟男友分手了,而這套內
衣褲正是男友送的禮物之類的……靠著垃圾來推理關於主人的秘密,這也是我的嗜好。

我決定把內衣褲留下來,其他垃圾在明天早上再拿回去丟掉。

我在衣櫃中整出一個空間,專門放有收藏價值的垃圾,並上了鎖頭。

鑰匙我二十四小時隨身攜帶,不管白天上課時還是晚上回家後……我沒有打算把我的秘密
嗜好告訴家人,我希望可以一直隱藏著這件事一直到我老死,就算我知道紙總有包不住火
的一天。

就算真有那麼一天,就等到那天再說吧。

趁著清晨時分,大部分的人都還沒起床,我把那兩袋垃圾用新的垃圾袋重新包裝丟回子母
車,然後直接踏上上學的路程。

扣掉我的異常嗜好,我其實只是個很普通的大學生。

當然,學校裡的老師同學們不知道我私底下異常的一面,我的異常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的異常並不會在學校中顯露出來,因為學校裡沒有誘因。

當然,學校裡也有垃圾桶,但學校裡的垃圾是髒臭的,跟我熱衷的垃圾不一樣。

學校的垃圾桶裡擠滿了學生的食物飲料殘渣包裝,是貨真價實的垃圾。我對女生廁所的垃
圾也沒有興趣,喜歡偷窺女廁跟偷聞衛生棉的傢伙都是真正的變態狂,但我不是。

那些從女性房客家中清出來,隱藏了各種秘密的垃圾才是我感興趣的,藉著垃圾來發現其
他人的秘密,我認為這是我異常行為的主因。

而學校的垃圾只充滿了骯髒跟汙穢,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總而言之,我沒有想去翻動學校垃圾桶的慾望。

相反的,我為這些根本沒有存在價值的垃圾感到可悲。或許有人會說,正是因為沒有價值
才被稱為垃圾,但在我的眼裡,那完全是兩回子事。




時間到了,但外面卻傳來腳步聲。

情況不對勁,還好我在打開門之前察覺到了這個腳步聲。

今天深夜我的行動跟計劃一樣,在三點出門準備尋寶,但就在我正要打開家門時,我聽到
了門外傳來啪啪的聲音。

那是有人在外面走路的聲音,還有一種細小的雜聲,那是……垃圾袋摩擦的聲音。

有人在這個時間點正準備出門丟垃圾,這是我之前從沒有遇過的事情。

我移到窗戶旁邊,透過窗簾的縫隙往外窺看,一個女子看起來剛從對面的公寓門口裡走出
來,手上拿著一袋垃圾,是全黑的包裝,看不到內容物。

女子穿著短襯衫加上短褲,全身居家的簡單服裝,腳上的涼鞋走在柏油路面上發出啪啪的
聲響。她的身高大約在一百七十公分附近,看起來比我還高上一點,一頭長髮留到肩膀處
,在這種時間點乍看之下反而像女鬼。

因為我並沒有記住對面住戶臉孔的習慣,所以我分辨不出她是學生還是上班族,不過她是
對面的住戶這點應該無庸置疑。只不過……在這個時間出來丟垃圾?有點讓我困惑。

女子走到子母車旁邊,相當吃力地把垃圾甩進車內,然後拍拍手轉身走回公寓,轉身瞬間
我也看到了她的臉龐,可以說是個美女。

她頭也不回,直接走回了公寓裡面,當然她並沒有發現到我在窺視她。

在這個時候,我已經決定要把她剛剛丟進去的垃圾當成今天的必要獵物。

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公寓門口後,我又多等了十分鐘,確保她不會再跑出來後,我才開始了
行動。

對面公寓的女住戶用的多半是粉紅色、黃色、藍色這些明亮色調的垃圾袋,剛剛那女子丟
的黑色垃圾袋躺在子母車中反而顯得突兀,而且裡面裝的垃圾似乎不少。

當我提起那包垃圾,把它拉出子母車時,我感覺到了。

那是不尋常的重量,從袋子裡面更傳出了不尋常的味道。為什麼一個女子會在三更半夜出
來偷丟垃圾,用的還是完全阻隔視線的黑色垃圾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她一定丟了非常骯髒的秘密,骯髒到她自己都不敢在他人眼光幕前拿出來,只能在這個時
間點拿出來丟,她甚至不敢讓人看到她丟的垃圾是什麼。

畢竟除了我這種異常者之外,不會有其他人去撕開垃圾袋來檢查內容物。

我興奮的將這只垃圾袋提回家,也許今天拿這袋垃圾就夠了。

一定的,裡面一定有什麼……我回家的步伐比前幾次都還要快。

的確,裡面真的有異常骯髒的東西。

但當我看到那個東西時,我並沒有驚慌。

回到我的房間後,我扯開垃圾袋,一開始是一些家常性的垃圾,食物包裝、廁所的垃圾,
最後是兩個用黑色膠帶綑起來的物體,差不多各有一個手掌大。

「什麼啊?」我將這兩個物體拿在手上甸了甸,有相當的重量,雖然隔著膠帶,我還是察
覺出了這兩個物體的外形。

我深呼吸,緩和了一下情緒,然後慢條斯理地開始拆解膠帶,深怕毀損到了裡面的東西。

將黑色膠帶完全拆開後,我沒有「哇啊啊啊」之類的大喊大叫。

怎麼說呢,我很平靜。

「喔,原來是手啊。」

「哇,原來是腳啊。」

我在心裡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大概就是這麼平靜。

那兩個物體,是一個右手掌跟右腳掌,切口處相當整齊,雖然不像裁紙機切紙那樣漂亮,
但還是看的出來這對手腳掌是被人用利器給切下來的。

……是丟垃圾那個女子幹的?這點我等會再想,我撫摸著那隻斷掌的肌膚。

啊啊,好冰。

好舒服。

我把整隻斷掌貼到右臉頰上,腳掌貼到左臉頰,這對斷肢的溫度給了我說不出的安定感。

好冰好舒服,這對斷肢在不久前,可能在幾十分鐘前才剛被冰凍過,看來這對斷肢從冷凍
庫取出來後,被直接裹上膠帶跟其他垃圾一起拿出來丟了。

我暫時放下斷肢,從櫃子裡拿出兩條嶄新的毛巾,我將這對斷肢放到毛巾上,像觀察故宮
博物院的藝術品那般打量著斷肢的外觀。

手指很修長,很漂亮,是屬於女人的手。腳掌也一樣,如果給有戀足癖的人來看,應該會
說:「真是美味可口啊!」然後花大筆錢跟我把腳掌買回去吧。

腳指甲還塗上了指甲油,讓我確定這對斷肢是屬於女性的無誤,那麼,是屬於同一人的嗎
?目前無法得知。

很詭異,我盯著這些屍塊看,卻感不到絲毫懼怕。

在我眼中,這對斷肢並不屬於屍體,它們是某人丟出來的垃圾。

如果我是在殯儀館或是車禍現場看到屍體,那麼我就會把他們歸類於屍體。

但在垃圾袋中翻出來的屍塊,它只是垃圾,是人類不需要、不屑一顧的東西。

被我翻出來後,就屬於我。

斷掌正慢慢退冰,毛巾開始濕透。

我趕緊從家中找出用不到的密封盒,就是一般用來封藏生鮮水果肉類的那種盒子。我將斷
肢放到盒子裡,然後放到我房間冰箱裡的冷凍庫。

還好我房間裡就有屬於自己的小冰箱,如果放在廚房的冰箱,沒多久就會被家人發現的吧


但是如果放這裡,家人突然跑上來開我的冰箱怎麼辦?

不,如果房間上鎖妥當的話,應該沒有問題。

在將斷肢封進冰箱裡時,我忍不住多觀察了它們幾眼。

很美呢,這些人類拿來做出許多骯髒事的手腳,在被切下來,原來是一種藝術品啊。

也許腐爛之後會讓人作噁,但只要冰起來,就可以維持這種美了。

我關上了冷凍庫的門。

我躺到床上,按耐著挖到超級大寶物的那種興奮感,我開始猜測斷掌背後的真相。

丟垃圾的那個女子,一定是個關鍵吧?就算不是兇手,也是幫兇之一,這點不會錯。

斷掌的主人一定是住戶之一,畢竟公寓裡除了警衛外,都是女性。

假如女子就是兇手,那麼她是在謀殺了室友或某個看不爽的房客後,將屍體先冰存起來,
分批切割拿出來丟嗎?

這似乎是最有邏輯的推論了。

那麼,女子還會把屍體的其他部分拿出來丟囉?

我忍不住又興奮起來。



隔天我沒有再見到那個女子出來丟垃圾,這一天我撿回來的盡是些沒有收藏價值的垃圾,
我有點洩氣,擔心女子是不是用其他方式解決了屍體?

仿佛在給我回應般,女子在隔天又出現了,跟第一天同個時間點,她獨自一人提著黑色垃
圾袋走向毫無監視的垃圾子母車,將垃圾袋丟入車中。

我一樣確定她不會再走出來後才現身接受戰利品,喜孜孜地將那袋垃圾提回去。

當然,一樣在裡面發現了冷凍的斷肢,這次是左手掌跟左腳掌。果然,女子在逐次丟棄分
屍後的屍塊,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我會把這些屍塊撿走吧。

我把屬於左邊的斷肢也冰進冷凍庫,跟本來的那一組湊成了一對,這樣雙手雙腳就到齊了


只不過,連我都忍不住想問我自己,為什麼要收藏這些屍塊呢?

連我這種異常者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屍體跟之前撿到的內衣褲、筆記本不一樣,不管
從哪個方面來看,所影響到的層級都是不同的。

只是我心裡的那股異常慾望,要求我從垃圾袋中翻出這些屍體,把它們留住。

「丟了,太可惜了。」慾望對我說。


女子接下來以兩天一次的節奏出來丟垃圾,而且時間都是深夜三點,用的都是黑色的垃圾
袋,裡面除了一般的垃圾外,都會有少許的屍塊斷肢。

手臂、被分成三段的大腿、乳房、束起來的長髮、用塑膠袋裝的內臟……那具屍體正以另
一種方式被搬運到我家裡。我房間的冰箱冷凍庫位置也開始不夠用了,那些內臟我只好買
了一個果汁機,忍痛打碎成汁後用保特瓶保存起來。

僅管有好幾次,我問自己是不是該停手,但那種挖掘他人骯髒秘密,甚至轉移過來的快感
,已經讓我欲罷不能。

如果哪天我去找那名女子,直接跟她說:「那具妳想丟掉的屍體,還在我家裡呢,我可以
把它原封不動的還妳喔!」

不知道對方會是什麼表情呢?

可是,讓我耿耿於懷的一點是,沒有頭。

我在垃圾袋中一直沒有發現頭,或是五官的屍塊。

人的身體最容易識別的特徵就是四肢及頭部,應該要最優先解決才對,可是頭部一直沒有
出現。

為了這個,我趁著在對面公寓擔任警衛的朋友值班的時候,直接衝去公寓的服務台找他。

原本坐在服務台後面看監視器的他,一看到我走進門口後,他站起來用戲謔的口氣對著我
說:「喂喂,這裡是不歡迎變態宅男的啊!」

我知道他這麼稱呼我只是開玩笑,而且現在也沒有女性住戶在一樓,但他的這句話卻不經
意的一針見血。我說:「好啦,阿河,我當然知道這裡的規矩啊。」

「那麼你來這裡幹嘛?」

我靠到櫃檯上面,外人像這樣跟警衛聊天,應該還是可以允許的:「我想問你幾件事情,
能幫忙嗎?」

「喔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上了某個女房客……」

「白癡喔!當然不是那回事!」我問道:「我問你,最進社區住戶裡面有沒有人失蹤?」

阿河把頭湊近了一點,好像沒聽清楚我剛剛說的話:「你剛剛說什麼?」

「最近有住戶失蹤嗎?」

「失蹤嘛……」阿河搖搖頭,「不知道耶,至少我們保全沒有接到有人失蹤的消息,而且
一旦有人失蹤,一定會有人報警吧!可是最近警察完全沒來過這裡。」

「那麼,有沒有某個住戶你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了呢?」我壓低了音量:「就是那種已經
好幾個禮拜不見人影,都沒有出現的住戶,你有注意到嗎?」

阿河皺起眉毛,努力的回想:「呃……你突然這麼說,這裡的住戶人可不少啊,我也不知
道。」我還以為阿河這些幹警衛的觀察力會比較敏銳呢,看來是我想多了。

我跟阿河的對話告一段落的時候,一個住戶從大門口走了進來,我轉頭一看來者,整顆心
突然懸了起來。

走進來的人正是半夜三點丟棄屍塊的女子,她手上這次拿的不是垃圾袋,而是很普通的提
包,雖然我一直盯著她,但她連斜眼都沒有對到我身上,仿佛我根本不存在,直接走到電
梯前,用識別卡嗶了一下電梯後,走入了電梯裡。

開始上樓了,我注視著電梯儀表,想知道她住在幾樓。

電梯最後停在五樓。

「喂,阿河。」我說:「剛剛上樓那個女的,你幫我注意一下。」

「沒問題,她長的不差啊。」阿河自以為是地點點頭。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拍了一下他的額頭,「你可以幫我調查一下那個女的情況嗎?就
是她有沒有室友,還有她那一層樓住戶的情況怎樣……」

「什麼不是這個意思,明明就是那個意思吧。」阿河揉著額頭,喊著冤。

最後,阿河還是答應我會盡量調查看看關於五樓住戶的情況。




這天晚上,女子的節奏提前了。

以之前的情況,女子是兩天才丟一次垃圾,但這次卻沒有間隔。

所以當我照常在三點出門時突然看到她出現在垃圾子母車前,無防備的我嚇了一跳,當下
把身體在藏回門後,等到她離開後我才出去。

為什麼這次這麼快?

我按耐不住好奇心,馬上將她剛剛丟棄的垃圾袋提回去。這次裡面的垃圾量變少了,但是
重量卻……

難道是那個嗎?我像買到了一張鐵定會中頭獎的彩卷,高興的快要跳起來,已經收藏了那
麼多屍塊,難免會想知道主人的臉孔到底是怎樣。

比起那些斷肢屍塊,頭顱更有收藏的價值,只要有了頭應該就夠了,我就可以把其他部分
都丟掉了。

回到房間,我扯開垃圾袋,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物體。

用黑膠帶裹的密不透風,冰冰涼涼的……也是剛從冷凍庫中拿出來的吧。

我拿起頭顱,開始拆解膠帶。

頭顱沒有頭髮,頭髮在之前就已經束起來裝在之前的垃圾袋裡了,現在我將那束長髮收在
我的書桌抽屜裡。

當最後一段膠帶也被拆掉後,頭顱的五官臉孔跟我面對面相視。

頭顱上的雙眼圓睜,嘴唇緊緊閉著,死前正狠瞪著兇手吧。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頭顱的長相。

當我終於理解這張臉代表什麼時,我持住頭顱的手忍不住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這張臉……

不就跟那個女子長的一模一樣嗎?

那個丟棄屍體的女子,為什麼她的臉孔會出現在我手上?

垃圾袋中不只有頭顱,還有其他東西。

我將頭輕放在桌上,拿出了垃圾袋中的其他物體。

用報紙包著的一柄菜刀……是分屍用的工具吧?刀鋒已經鈍到砍不下任何東西了,血跡蓋
住了刀片該有的顏色。

兇器如今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那個丟垃圾的女子到底是誰?如果她的屍體現在被
分成數十塊塞在我的冰箱裡,那丟垃圾的到底是誰?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我甚至沒有把頭顱拿到冷凍庫中,我就這樣手上拿著
那柄菜刀,刀鋒像是砍到了我腦袋中的某個斷層,我無法行動,無法思考。

當我的手機鈴聲響起,腦袋中被砍中的斷層才回復過來,我扔下菜刀,拿起手機,是阿河
打來的,不知不覺中已經天亮了。

「……喂?」我接起電話。

「是我啊,你起床了嗎?」

「嗯。」

「我昨天值夜班的時候有幫你查了一下,關於五樓的住戶……」

阿河說了什麼,其實我沒有聽清楚,也沒有用心去聽,直到我聽到那個詞。

「等、等一下!」我急忙說。

「幹嘛啊?怎麼突然大叫?」

「你剛剛說了什麼?」

「咦?你指什麼?」

「你剛剛有提到一個詞對吧?把剛剛說的話再跟我說一遍!」

阿河那邊也糊塗了,但他還是說:「我剛剛最後一句話,是說最後一個住戶是兩個學生,
剛好是一對雙胞胎姊妹,就是你要我特別幫你注意的那個……」

對了,雙胞胎!原來如此!

「謝謝你了!」我向著阿河道謝,在他還沒來的及說下句話之前,我掛上了電話。

原來如此,雙胞胎……其中一方殺了另外一個,然後在深夜中偷偷丟棄屍體吧。

阿河曾說,沒有警方來到社區做查訪,也就是說,對方還沒報案。

她想等一段時間,等屍體確實被垃圾車載走,送進焚化爐燒掉完全沒露出破綻後再報案,
只要報案說對方失蹤就可以了,反正屍體什麼的都找不到了,到時再回復本來的角色。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屍體會被我這個礙事的心理異常者翻出來了吧。

等到她報案以後,警察一插手,我就把屍體的事情供出來……但是不行,這樣我的異常行
為也會被發現。

我一定會被對面的住戶當作危險分子,強制要求我搬離的吧。

這樣可不行,那些女住戶還有更多骯髒的垃圾等著我挖掘收藏,不能就這樣搬走。

我看著仍放在桌上的頭顱,盤算著下一步。

還是先將頭顱收起來吧,將頭顱小心翼翼地包裝好後,我將它也放進了冷凍庫中。

看著冰箱中已經湊齊的屍體,我突然感覺自己成為了上帝的黑名單中的一份子。

每個異常者的所作所為,都有他的心理快感存在,而我的行為所帶給我的快感,就是我可
以撿回他人試圖丟棄的秘密,但是他們卻不知道。

像是上帝般的存在。

當他們以為那些骯髒的祕密都隨著垃圾被丟棄時,但其實都被好好的收藏在我這裡。

今天還是要去學校,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出門上學時,剛好碰上那個女子走出大廈門口


跟昨天一樣,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我,逕自走向街道。

在她眼中,我可能只是個住在對面的普通大學生,但實際上卻是掌握了許多人把柄的異常
者。


異常者只要踏出了一步,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我只能帶著那些秘密,進入更異常的領域。






(2)竊聽異常



這是一個專屬於我的空間,能在這裡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能在這裡把我的異常徹底顯露。



身為一個保全主任,能在任職的公寓大廈裡擁有一間辦公室,這並不過份,我可以說是管
理這棟大廈的最高安全權限。

我所任職的大廈是一幢專門出租給女性學生跟上班族的公寓,雖然租金稍微比標準貴一點
,但保證女性住在這裡安全無虞,那是因為以我為首的保全人員對這幢公寓做了嚴密的保
護,監視系統、人員進出、巡邏等等,在公寓裡除了巡邏的保全人員跟公司的維修工人外
,看不到其他男人,在現在單身女子遇害的社會案件越來越多的情況下,很多女性寧願多
花錢住進這裡,也很多父母把在外就讀的女學生送進來住。

而保全人員跟維修工人也都簽了合約,如果他們有對女住戶做出任何事情,那就必須賠償
巨額的罰金。

乍看之下,公寓的住戶不管在各方面都很安全,但他們還是漏掉了一點。

那就是我。

我並不是一個正常人。

並不是指我的身體有障礙,而是指我的心理有某方面的異常……從小時候開始我就發現自
己的問題了,但我無力更治。

我心裡的異常,像一頭盤踞在我心頭的巨獸,把我心理的正常面慢慢蠶食殆盡。

我總會忍不住的偷聽、竊聽。

隔著門偷聽,或是偷偷把頭湊近聽別人講手機的內容,僅管曾經被別人白眼過,但我欲罷
不能。

那些內容進入我的耳朵後,我有種得到了他人秘密的成就感。

在我接下大廈保全主任一職後,異常的巨獸已經完全控制了我。當大廈還在改建,尚未開
放住戶入住時,我便以巡視為由,在每個房間裡裝上了竊聽器,這是一項大工程,但我還
是完成了。

而竊聽器的輸出,就在我的辦公室中。


傍晚時分,大部分的住戶都回來了,這個時段正是竊聽器接受到的內容最豐富的時候。

女上班族打電話向同事抱怨工作的內容、女學生打電話向男朋友甜言蜜語……其中更讓我
受不了的是,女性單獨在自慰時的聲音。

我承認我是變態,我有異常,那又如何呢?

只要她們不發現,她們便不會覺得被偷了什麼。

我能聽到她們 私底下不想被其他人聽到的聲音,看電視的笑聲、吵架的罵聲、自慰時的
呻吟聲、睡著後的夢話、洗澡時的歌聲……憑這些聲音,我能保證我比她們的男友或同事
更了解她們。

我戴上高音質的貴重耳機,在各房間中切換頻率,想尋找更有趣的聲音。

叩叩,敲門的聲音透過耳機傳入我的耳朵。

我將耳機拿下收起來,問道:「誰啊?」

「主任,是我。」聽聲音,是那個叫阿河的年輕保全,他應該跟另一個叫宇嚴的保全在櫃
檯值班。

「什麼事?」

阿河的聲音從門後傳來:「我們這邊要叫晚餐的便當,主任你要吃什麼?」

「你們要叫哪一家?跟之前一樣嗎?」

「是的。」

「那老樣子就好了。」老樣子指的就是蜜汁雞腿飯,下屬們都很清楚。

雖然我是個心理異常者,但我自認為是個優秀的領導主官,擺架子這種東西在我身上完全
看不到,我跟下屬們的關係非常好,吃東西、喝飲料這些我都跟他們一起叫外送,巡邏時
也偶爾陪他們一起去。

「老樣子,知道了。」門後傳來阿河離去的腳步聲。

我吐出一口氣,稍微放鬆了一下剛剛被打擾而產生的緊張感。說實話我仍害怕著,害怕有
住戶發現了竊聽器,然後報警處理。

會不會有一天,當我正在這邊接收竊聽內容時,敲門的不是下屬,而是警察呢?

我正要繼續戴上耳機時。

叩叩,突然又有人敲門。

「誰?」我提高警覺又把耳機收了起來。

門打開了,是另外一個叫宇嚴的年輕保全,他削瘦的臉龐滿臉慘白,抽蓄著嘴唇對我說:
「主任……那個,大事不好了。」

「怎麼了?」我提高音量問,眼神偷偷瞄了一下接收竊聽的儀器。儀器是收在桌子底下的
,下屬們從門口處是看不到的,就算他們看到了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吧。

「主任,你……你一定要接受這件事情……」宇嚴臉色鐵青地說。

「快說吧。」我雙手握拳,該不會這一天終於來了吧?

「那個……」宇嚴吞了一下口水,悽慘地說出震撼的事實。

「便當店說,蜜汁雞腿已經賣完了……」

「呃?」

「主任,請問……你要換什麼口味呢?」

「就這件事?」

「對,就這件事。」

「……幫我換滷排骨就好了。」我忍不住整個人癱回椅子上,揮揮手把宇嚴打發走了。

真的是嚇我一跳啊,王八蛋……

我再度戴上耳機,剛剛把耳機收起來時,頻率似乎轉到了五樓的某一間房間。

有個女人在哭的聲音。

「喔?」終於有個比較有趣的聲音了,剛剛其他人幾乎都在看電視或玩電腦,沒有絲毫竊
聽的樂趣可言。

這次是怎麼了呢?跟男朋友吵架?還是被炒魷魚了?

我專心聽著女人的聲音。

女人並不是淘濠大哭,而是壓抑著聲音,像是呻吟著啜泣。

沒有其他言語,耳機中一直持續著女人「嗚……嗚……嗚……」的聲音,就像二流鬼片中
會出現的哭聲。

「搞什麼,一直哭的話很無聊耶,說些什麼吧?」我的眼睛看了一下儀器,注意到了現在
所切換的頻率。

現在所聽到的是五樓之六的聲音。

我瞬間感覺到全身血液逆流。

原因沒有其他,正因為那間房間並沒有住人。而我記得很清楚,我後來把那些空著的房間
裡的竊聽器都親自回收了。

這個房間裡不可能接收的到聲音。

但耳機裡的女人哭聲是貨真價實的。

儀器故障了?不可能,從儀表來看一切都很正常,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終於,女人在耳機中說了幾個字:「……好痛……好冷。」

啪機,耳機中傳來一聲雜訊,歸於寂靜。

剛剛,那到底是什麼?好痛?好冷?

我的頭上仍戴著耳機,甚至沒有去切換頻率,我戴著耳機陷入了呆滯。

直到敲門聲又響起,我才大夢初醒的把耳機收起來。

門打開,宇嚴又把頭露了出來,他的臉色比剛剛更加慘白了。

「主任……這次……真的糟了……」宇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

「這……又怎麼了?」我突然想起剛剛耳機裡的女人聲音。

「主……主任……你千萬不要驚慌啊……」

「我很冷靜,快說吧!」其實我的內心裡已經慌成一片。

「這次真的大事不好了……」宇嚴氣若游絲地再次說出讓人震撼的真相。

「便當送來後……筷子少了一雙……」

「……喔。」我出乎意料的平靜。

「就這件事跟主任報告……」

「唔,我知道了。」

「主任,那該如何處理……」

「我的便當就你們兩個分掉吧,我不吃了。」

「好的,知道了……」宇嚴把門關上,走掉了。

這就是徹底無言的感覺嗎?唔……

身為保全主任,我是少數可以任意調閱住戶資料的人之一,但「任意調閱」也只限於住戶
的姓名、電話等等基本資料而已。

我打開辦公室中的電腦,登入管理系統,在五樓總共有六個房間,現在住進了五戶,空著
的那間正是五樓之六。

五樓之六之前也有房客住過,不過資料顯示那已經是一年以前的事了,我已經對那時的事
情沒什麼印象。

我看著五樓其他五個住戶的資料,有兩戶是上班族、三戶是學生……其中有一戶是兩個雙
胞胎一起住,有意思。

再戴上耳機切到五樓之六的頻率,女人的聲音消失了,不管我把音量如何加大,都聽不到
任何聲音。

剛剛的情況,果然是儀器秀逗了吧?

我切換到其他住戶,繼續我異常的嗜好。

耳機中傳來女人的呻吟聲,有住戶正在自慰。我忍不住握住下體,享受著這讓人欲仙欲死
的聲音。

叩叩,敲門聲又響了。

「哇!」正享受到高潮的我急忙再把耳機收起來,「又是誰啊?」

「主任……」宇嚴再度把頭伸出門後,他講話的方式活像索命的女鬼,「這次……真的不
好了……」

「又、又發生什麼事啊!」

「你……你一定要保持冷靜啊,主任……」仿佛下一秒就會斷氣似的。

宇嚴嚥著氣說:「剛剛……就在剛剛……」

「剛剛怎麼了?快說!」我還是忍不住緊張起來。

「飲料忘了叫主任的份了……」

「……喔。」我在零點一秒內又恢復到冷靜狀態,是已經對這種情況麻木了嗎?

「主任沒吃晚餐……又沒叫到飲料……這樣可以嗎?」宇嚴滿臉寫著擔心兩字盯著我瞧,
我不曉得到底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我沒關係啦,你們慢慢吃吧。」

「聽主任這麼說,那就沒問題了……」

宇嚴正要關門走人,我叫住他:「喂,等一下!」

「是的,主任?」

「等一下如果還有事情,可以叫阿河來跟我說嗎?」

「知道了……」宇嚴緩緩關上門。

這種保全到底是從哪裡找來的?

我拿起耳機,準備繼續享受住戶的自慰呻吟聲,但我一看儀器後……那種血液逆流的感覺
又出現了。

頻率被切到了五樓之六。

但我剛剛完全沒有切換過啊……一下愣住的我接著又察覺到,耳機裡有聲音。

那是什麼聲音?

剁、剁、剁、剁、剁……

有某種東西不停落下的聲音,還有物體噴灑的聲音,聽起來就像菜市場切豬肉般的聲音。

那「剁」的聲音每響起一次,我的心跳就會因此而漏掉一拍。為什麼沒人居住的五樓之六
,會發出這種聲音?

咕喀。

傳來了更奇怪的聲音,那到底是什麼?聽起來好像在拆卸著某個東西……

叩叩,又是敲門聲。

我急忙又收起耳機,這到底是今天晚上第幾次了啊?

「是阿河嗎?」

「……不,主任,是我。」宇嚴的頭又從門後探出來,「這次,真的出事情了啊,主任…
…」

「呃……這次是飲料沒附吸管嗎?」

「不是,主任,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宇嚴這次說出來的事情,讓我真的懷疑是否聽錯
了。

宇嚴說:「有警察上門拜訪了,好像有人報了案。」

「咦?報案?」是我竊聽的事情嗎?這一天終於來了是嗎?我正擔心著,宇嚴下句話否定
了我的擔心。

「好像有住戶失蹤了,住戶的室友報了案。」

「啊……可以說詳細點嗎?」

「現在那名住戶也在外面,她們是一對雙胞胎姊妹,姊姊好像失蹤了好幾天,所以妹妹報
了案,大概就是這樣。」宇嚴簡單地說完。

「……那對姊妹,是不是住五樓之五?」

「咦,主任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嗎?」

「不,我只是對她們有印象而已。」我說:「先把警察請到會客室吧,我等一下就到。」

「知道了。」

宇嚴走後,我關掉竊聽儀器,並認真思考這件事情。

剛剛發出怪聲的房間是五樓之六,而住五樓之五的雙胞胎姊姊失蹤了……這之間有什麼關
聯嗎?

想起剛剛的聲音,我忍不住感到心裡一寒。



會客室裡除了阿河之外,還有一個從沒見過的男子跟一個年輕女孩。

那名女孩應該就是雙胞胎中的妹妹吧,而男子身上則散發著刑警的味道。

男子跟我簡單的自我介紹,刑警叫做陳威助,看起來還很年輕,可能只有三十多歲,剃著
一頭俐落的平頭。

我們開始進入正題,雙胞胎姊妹中,姊姊叫做楊婕珊,而妹妹叫做楊婕宣。

「姊姊已經失蹤一個多禮拜了。」婕宣向我說明經過:「因為姊姊本來就是比較愛往外跑
的人,所以我本來不怎麼在意,可是後來我發現她的錢包跟手機都丟在房間裡,這種情況
她根本不能在外面待太久,所以我才報了案。」

「原來是這樣。」我說:「那警方打算怎麼處理?」

「我們會在婕珊常去的地方搜查,以及詢問她的同學或是男朋友。」

「我姊姊沒有男朋友。」婕宣補充。

「不一定,現在的年輕女生都很喜歡私底下交男朋友。」威助講話的方式像是他也有女兒
似的,「在這之前,我們想請保全協助。」

「沒問題,請問要協助什麼?」

「我想看一下監視器畫面。」威助說:「我想看看婕珊是在哪一天、哪個時間點離開公寓
後,才沒有再回來。」

「沒問題。」只要在一樓櫃檯就可以調閱監視器畫面了。

刑警簡單跟婕宣交代完,保證一定會全力找出婕珊的下落後,婕宣便要上樓,但我臨時叫
住了她。

「保全先生,有什麼事嗎?」婕宣眨著大眼睛,她應該可以說是公寓內數一數二的美女,
怎麼之前我都沒有注意到呢?

「沒什麼,我只是想問妳們最近的居住的狀況。」我說:「隔壁空著的五樓之六,沒有問
題嗎?」

「問題?請問你是指什麼呢?」

「例如……有沒有老鼠在隔壁吱吱叫之類的,公寓也很久沒請清潔隊來了嘛,所以我問一
下。」

「不,並沒有那種問題,謝謝你的關心。」道完謝後,婕宣走向了電梯。

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嗎?那我從耳機裡聽到的……到底是什麼呢?

我帶著威助刑警開始調閱監視器畫面。

調出來的畫面出乎我們的意料。

畫面顯示,楊婕珊在十二天前回到公寓,在晚上七點進入房間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了。

婕宣在稍晚也回到了公寓,但接下來進出房間的都是她一個人。

兩人畢竟是雙胞胎,長的一模一樣,但身高有些許差距,這點從走廊上的監視器可以很敏
銳的察覺出來。

這意思是,楊婕珊是在房間內失蹤的?

或者,她仍在房間內?

姊姊一直在房間裡,可是妹妹都沒發現,這也太奇怪了吧?

除非,婕宣說謊?

威助刑警的表情隔外凝重,甚至對我提出要求:「我想獲得你們的許可,到她們的房間搜
查一下。」

「不,我們公寓嚴禁外人進入。」這是藉口,我擔心的是警方若搜查房間,可能會發現竊
聽器的存在。「我會自己去查查看,我相信婕宣不會說謊的,她還只是小女孩啊。」

「你一定沒交過女朋友。」威助刑警哼了哼,「正因為是小女生,謊言才多。」

一直在旁邊操作著監視器介面的宇嚴忍不住說:「會不會是,從窗戶掉下去了?」

我跟刑警同時說:「你說什麼?」

「就是……我們後面的街道不是沒有監視器嗎?她有沒有可能摔下去,然後被人帶走了?


這點也是有可能的,威助刑警說:「這點我們也會進行搜查,如果在各方面都沒有結果,
我們希望可以進去房間裡搜查。」

如果真的那樣,我也沒辦法拒絕警方了,只能提早先偷偷把竊聽器收掉吧。

送威助刑警出門口時,我注意到對面有個瘦小的年輕人在注視著這邊。

「那是誰?」威助刑警問道,好像在他們眼中每個可疑人物都是嫌犯似的。

「住對面的年輕人,我也認識,沒問題的。」我朝年輕人招手。

他也往我這邊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微笑。

刑警離開後,我計劃著下一步。

看來,明天有必要去五樓看看五樓之六的情況,順便把五樓之五的竊聽器收回來。

不然等警方發現後,我就完了……

讓我在意的,是那個女人在耳機裡說的好痛跟好冷。

當我聽到時,我直接想起了社會上曾經發生過的一起事件。

有一位因車禍去世的年輕女子,她的家人在告別式前竟夢見女子出現托夢,女子在夢中不
斷按著下體哀嚎:「好燙!好痛!」

家屬一查後才發現,殯儀館的人員竟然用熱水燙溫屍體的下體,然後姦屍。

會不會,我現在遇到的也是同樣的情況?

我越想,頭皮越麻……




大部分的住戶在白天都會出門上班上課,基本來說大廈在白天時就成了一棟空城,這是我
去調查五樓之六的最好時機。

況且身為保全主任的我,只要以「看看房間狀況」的理由進去,也不會有任何住戶會懷疑
我。

我也決定趁今天回收五樓之五,也就是雙胞胎姊妹房間的竊聽器。

我帶上了這兩個房間的備用鑰匙,把一樓交給宇嚴後,我上了電梯來到五樓。首先的目標
是五樓之六,我不能就直接打開雙胞胎姊妹的房間,如果宇嚴在監視器畫面上看到了,難
免會產生懷疑。

一般來說,用備用鑰匙打開住戶的房間,是在特殊情況才能這樣做,而且必須有住戶或另
一個保全陪同,兩人以上才能打開門,這是公司為了住戶隱私所做的規定。

但他們還是漏了一點,那就是各房間的陽台其實可以相通的,各陽台間的間隙不到一公尺
,對我來說可以很輕鬆的跨過去。

我打算先看五樓之六的情況,再從陽台跳到雙胞胎的房間。

一打開五樓之六的門,照理說沒人居住的房間內都會有一股相當嚴重的霉味,但門敞開後
,從房內竄出來的除了霉味之外,還混雜了許多刺激性的臭味。

刺鼻的鐵鏽味、食物的臭酸味,我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房間內只有從窗簾後透出的微弱
陽光,我伸手進去尋找在門邊的電燈開關,一把打開。

不可思議的光景呈現在我面前。

這根本不是一間已經一年沒有人居住的房間,有人住在這裡,而且是現在進行式。

我踏入這間充滿著詭異氣息的房間,並取出了腰間的電擊棒,打開電源發出了霹啪霹啪的
聲音,我手上雖然沒有手槍,但電擊棒的聲音給了我少許的安心感。

這間房間,不管是從臥房裡骯髒的床單、廚房裡剩餘的食物包裝跟餐具、廁所裡沾滿各處
的髒垢,都顯示了有人瞞著我們在這邊居住的痕跡。

還有……我的目光移向腳下,地板上那片引人注目的大汙垢,僅管看起來經過清理,但地
板上還是殘留著大片黑色的痕跡,更透著些許腥紅,看起來就像血跡,而且這種擴散的範
圍,一定發生了相當血腥的慘劇。

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握住電擊棒的手加重了力道。

還是要請警方來調查這邊吧,有人在未告知的情形下潛入這邊居住,這可是很嚴重的事情
,更別說地上那片血跡了。

雖然這片光景讓我接受了極大的震撼,但我並沒有忘記要去隔壁回收竊聽器的事。

我正要走向陽台時,耳邊聽到了一絲聲響。

喀嘶,某種物體在輕微移動的聲音。

多虧了竊聽的不良習慣,讓我的聽覺隔外靈敏,我持著電擊棒,轉向發出聲響的地方,在
臥室裡,床底下發出來的。

我畢竟還是一名保全,該有的樣子還是要有,我對著床底下大吼道:「誰!出來!」

喀嘶嘶,床底下的東西又動了。

如果對方的手上有槍呢?拿電擊棒的我根本不是對手,但職業道德告訴我不能退縮,加大
音量再吼了一遍:「快出來!不然我就過去了!」

床底下的東西發出更大的移動聲響,我的神經每一根都已經繃到最緊處時,床底下一個虛
弱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我這就出來了,不要開槍啊。」

對方似乎以為我的手上有槍,在我驚訝的目光中,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從床底下鑽了出來
,面對著我高舉雙手。

男人滿身的流浪漢打扮,破舊的衣服好像全身跳一跳就會抖出許多灰塵,滿頭亂髮跟鬍渣
更讓他看起來像是中東來的恐佈份子。

確認對方手上沒有武器後,我衝上前用擒拿術壓制住男人,男人一邊哀嚎著說好痛一邊趴
下,沒有絲毫抵抗。

我用無線電通知一樓的宇嚴,要他馬上通知警方。

而這個時候,我才想起要去回收隔壁的竊聽器,但這個時間也來不及過去了。

宇嚴跟兩個警員在十分鐘後衝了上來,警員給男人上了手銬,男人沒有劇烈的反抗,而是
到處張望著房間四周,當他被押出房間時,轉頭對我說了一句:「喂,你們最好也快點離
開這間房間,趁她還沒出現之前。」

「誰?」

「那個女人啊。」男人的臉上閃過懼怕的神情,「那個女人,也住在這裡。」

我還沒搞懂男人的意思,他已經被員警押了出去,沒幾分鐘後,威助刑警也趕了過來。

在我的陪同下,威助刑警蹲在房間的正中央,摸著下巴打量滿地的整片汙垢。

「這是血跡吧?」我問。

「嗯,應該錯不了,但還是要請鑑識人員來一趟現場,可以請你聯絡一下公寓管理高層嗎
?我們要對這房間展開搜查。」

看來現在五樓之五已經不是重點,這個房間才是搜查重點。我答允會聯絡高層後,腦中仍
想著那個男人的最後一句話。

那個女人,也住在這裡……

「對了,那個男人,你們會怎麼處置他?」我問。

「我們會問出他的身份,還有在這裡的目的,問出來後會告訴你們的,別擔心。」威助刑
警站起身來,眼珠子一轉,瞪視著我:「在這之前,請配合我們展開搜查工作,沒問題吧
?」

他冰冷的眼神讓我的全身一顫。

這個眼神,在我之前擔任保全的單位也看過幾次。

這是一個殺過許多人的人才會有的無情眼神。

為什麼一個普通的刑警,會有這種異常的眼神?




我感覺的出來,打從我開始,這整棟公寓大廈,到這間房間,一切都已經產生了異常的變
化……不,也許本來就沒有正常過。






(3)潛入異常


我看到了很恐怖的事情,真的很恐怖。

警察先生,你真的要聽嗎?當然我遲早會說出來啦,只是我想先問你作好心理準備了沒有
……啊!別打我,我乖乖說就是了。

咦?我的名字?剛剛不是說過了嗎?而且我也把證件交給你們了,為什麼還要問我的名字
呢?

是的,我今年三十八歲,僅管外表看起來是個糟老頭,但我其實還挺年輕的呀,我也有工
作啊,是工地的臨時工,就是一大早接到通知後就上工,下午收工後回家等候通知的那種


我家就是那棟公寓的五樓之六號房,好啦,我承認我是非法進去住的,我也知道那棟公寓
裡面住的全是女姓,但也是因為如此我偷偷住在裡面才更有快感。

整棟大樓裡住了幾百個女人,只有我一個男人,這樣想不是很爽嗎?哈。

我是從救生梯爬上去,再跳到陽台上的,雖然有點危險,但是很值得,因為有免錢的地方
住,而且裡面浴室、廁所什麼的都有,很方便。當然我在爬上大樓前也會注意會不會被別
人看到。

還好救生梯的位置處於街道的視線死角,而且也沒有監視器。雖然攀爬的過程是很危險啦
,但是我每次都是抱著死也要上去的決心在爬的。

為什麼每天要冒生命危險做這種事嗎?這……可以說是我心裡的某種異常吧。

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我就是想上去偷偷的跟那些女人住在一起,隔壁不是住了一對雙胞
胎嗎?樓上也住了一個上班女郎,樓下聽聲音應該是個應召女郎,因為她每天都會發出不
少淫蕩的聲音,應該是在揣摩工作的情緒吧,嘿嘿。

躲在那個房間裡,聽著從四處傳來的女人聲音,幻想著她們現在的模樣,那可是有說不出
的快感吶,像是隔壁雙胞胎在洗澡時,我都會把耳朵貼在牆壁上,聽著她們的沐浴聲,還
有唱歌的聲音,我則會在腦中浮現出她們裸體的模樣……

嗚,警察先生,請不要那種眼光看我,我知道我不正常,但是每個男人的心中本來都會有
異常的地方吧!每個男人都會有邪念,這是天經地義的!

而且我這種人可不是少數啊,我記得有一本書把我們這種人稱作stalker,唸起來挺帥氣
的不是嗎?而且聽說在日本可是有不少這種男人,最強的聽說可以躲在女性房間中跟她一
起生活一個多月而不被發現,真是厲害,嘖嘖……

哇!請不要再打我了!我馬上說發生了什麼事!馬上說!

我的生活作息都是一大早就去工地工作,收工後就回來洗澡睡覺,而我都選擇睡在床底下
……我絕對不會睡在床上,如果我在睡覺時突然有人開門檢查,那我至少還有機會偷偷溜
走,而且事後證明我這是明確的選擇,如果我睡在床上而被那個女人看到,會有多恐怖我
都不敢想了!

哪個女人?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連她的正臉都沒看見,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個
女人也居住在那個房間裡,就是五樓之六號房。

我是在住進去沒多久後發現的,我發現房間裡除了我之外,似乎還有另一個人在這邊居住


一開始只是很微小的徵兆。

像是我收工回家後,發現廁所的馬桶蓋突然被蓋下來,放在廚房裡的菜刀有移動過的痕跡
,浴缸出水孔突然被長髮堵住……唔唔,越說我就覺得越恐怖了,我絕對不是信口開河,
而是真的有另外一個人也居住在房間裡,而且各種跡象都證明對方是個女人。

本來我不以為意,既然是空了這麼久的公寓房間,可能有出過人命才租不出去吧,有什麼
靈異現象也是大不了的。

重點是,我無法抵抗心裡那股想跟這些女人偷偷居住的慾望,繼續住了下來。

後來我看到了那個女人,從床底下。

那天晚上我照常睡在床底下,但是有一陣騷動把我吵醒了,因為房間沒有開燈,所以我睜
開眼睛後看到的房間環境也很暗,等幾分鐘後我的眼睛才習慣黑暗。

騷動來自於床上,床上似乎有人在動。

當被吵醒的我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後,我可以說是連呼吸都忘了怎麼呼吸,你能體會我
當時的感覺嗎?床上有人在動啊,可是床上怎麼會有人呢?

然後更恐怖的事情出現了,有一雙腳出現在我的眼前,直接從床上踏到地板,那雙白皙的
腳踝在黑暗中顯得特別顯眼,我在床底下不敢亂動,那雙腳開始在房間裡四處移動,從我
床底下的視野,最多只能看到她小腿的部位,完全看不到上半身,但我很肯定對方一定是
女人。

那個女人在浴室跟廚房裡走動了一下後,就會回到床上。

這種情況發生了好幾次後,我把她歸類於自然發生的靈異事件,至少對方似乎沒有想傷害
我的意思。

雖然每次在床底下看到這種情況我還是會感到恐懼,但我也不想就這麼搬走……

後來發生了那件事,那個女人殺人了。

她殺了隔壁的雙胞胎其中一個。

唉,警察先生,你先不要這麼驚訝,我會說出完整經過的,你不要急。

那天的我沒有上工,不是我偷懶,而是因為工地那邊沒有來通知,所以我就一直賴在床底
下睡覺。

我記得是晚上七點多吧,床上的騷動又把我吵醒了,我訝異地睜開眼睛,之前都是深夜才
會發生這種靈異現象,怎麼今天特別早。

可是這次床上帶給我的感覺不一樣,好像特別沉重的樣子……

然後我看到那個女人的腳又出現在眼前,然後一個物體咕咚一聲從床上掉到我的眼前。

是一個少女,頭下腳上的被那個女人從床上拖了下來,而頭部就直接敲在我面前的那塊地
板,發出響亮的聲音。

我馬上就認出了那個少女是誰,是住在隔壁的雙胞胎的其中一個。

唉?我怎麼知道?那是因為……我有時會躲在陽台偷偷看那對雙胞胎曬內衣褲……我還知
道她們之間唯一的差距就是身高,我的觀察力不錯吧?

啊,不要瞪我嘛,我繼續說就是了。

我瞬間有個感覺,那個少女死了。

從她毫無抵抗的身體反應,還有她脖子上的痕跡,我知道她已經死了。

對,她的脖子上有一道看了就讓人作噁的痕跡,不是被手掐過就是被繩子綁過,總之就是
被嘞死的。

我當下也分不出來那個少女是雙胞胎中的姊姊還是妹妹,只看到女人把少女拖到了客廳中
間,然後走到廚房晃了一下,再走出來跪坐在少女的屍體旁邊。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那個女人小腿之外的地方,但是可惜我還是看不到腰部以上的部位,而
且她還是背對著我。

要我形容一下?呃……女人的腿跟腰部看起來很苗條,所以應該很年輕,其他的……我忘
了,我真的忘了啊,那種情況下我沒有被嚇死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好嗎!

然後我看到了那個女人從廚房裡拿出來的東西,是我的菜刀。

接下來的事情……唔,警察先生應該也猜的到吧?

這就是造成房間地板那片血垢的原因啊,女人直接在房間裡把少女分屍了。

分屍的過程?呃……老實說,我在那個女人的菜刀揮到第三下的時候,我就嚇昏了。

但是我在昏迷中,還是可以一直聽到「 剁、剁、剁、剁、剁……」的聲音。

不過我有看到一開始那個女人有先把少女的頭髮拔光,她直接用手把少女的頭髮一把一把
的拔下來,我光是看著就覺得很痛。

當我醒來後,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多了,而少女的屍體跟那個女人已經在房間中消失了,只
剩下地板上的大片血跡,還有一些肉渣,現在想起來我還是很想吐。

從我嚇昏到我醒來的這幾個小時,女人對屍體做了什麼,又怎麼把屍體處理掉的,對我來
說是個謎。

發生這件事的時候是哪一天?我算算看……應該是十一天前了。

如何?很恐怖對吧?幽靈竟然把活生生的住戶給分屍了耶!

啊?你問我為什麼還要住下去?

當然沒有其他的理由啊,因為我真的抗拒不了偷偷跟這些女人住在一起的感覺,所以我把
血跡跟肉渣清理掉了,可是血跡的污垢卻是怎麼擦也擦不掉,被拿去分屍用的菜刀也不見
了。

如果哪天警察真的上門來,那我也沒辦法,因為我真的無法抵擋心裡那頭異常的猛獸。

所以你看,我不是乖乖被你們抓來了嗎?而且我也老實的說出真相了。

對了,一直沒有問警察先生你的名字。

陳威助?很好的名字,威助警官啊,聽我的勸吧!不要回到那個房間了,那個女人會再出
現,把你們全殺掉的。

她之所以沒殺我可能是對我有意思吧,你們要不要查一下那間房間之前的記錄?一定出過
人命的!所以那個女鬼才會一直出現!

喂,你要走了?記住我說的啊,我沒有說謊,那個女鬼真的會再殺人的。

不要試圖找出兇手,不然你們也會變成屍體。

那個房間,是異常恐怖的房間啊……






(4)搜查異常之一


詢問可疑男子的工作告一段落,但是隨著這份自白出現,謎題似乎越來越多了。

這起事件,已經從一般的少女失蹤案件,演變成刑事謀殺案件了。

陳威助在座位上不斷盯著嫌犯的自白,好像那些文字能夠自動排列出答案,但紙上的文字
終究是死的,陳威助只能從這些文字中不斷推測可能的真相。

如果可疑男子的證詞是真的,那麼他從床底下目睹婕珊遇害的那一天,正是婕珊失蹤的那
一天,時間就湊起來了。

但兇手是誰呢?排除怪力亂神之說後,有三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來路不明的陌生女子,身份目前還未在案件中現身過,尚待追查。

而第二種可能,兇手可能就是楊婕宣,畢竟男子也沒有看到兇手的正臉,但監視器顯示婕
宣在當天八點多才回到家,而男子目擊婕珊遭殺害的時間卻是七點多,這樣時間就湊不起
來了,除非男子的證詞有誤,記錯了時間。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還有第三種可能,那就是男子的證詞根本是鬼話連篇,兇手其實就是他。

目前的情況來看,第三種最有可能,但還是要到現場做更嚴密的搜查後才能知道結果。

收起那份自白書後,威助便準備再前往那棟公寓大廈。

不幸中的大幸是,媒體還沒得知這起案件,如果被報導出來,上層一定又會被施予壓力,
逼著下面趕快破案,到時只會讓搜查小組心煩意亂。

這起案件的搜查小組除了威助之外,還有另外五個刑警,而威助更是臨時擔任了組長,其
他五個人這時都往其他方面各自展開追查,沒有閒著。

威助開著車來到了公寓,看到外面停著的車輛,就知道鑑識組的人應該還在上面蒐證。

走進公寓內,坐在一樓的是之前就已經見過,叫做宇嚴的保全。宇嚴一看到威助,便說道
:「啊,刑警先生,主任他現在人在上面。」

「謝謝。」威助跟他點頭致意,坐電梯來到五樓後,果然看到保全主任站在五樓之六外面
,臉色不是很好看,而房間裡面幾個穿著維修工人服裝的鑑識人員正忙進忙出。

為了避免住戶恐慌,鑑識人員都偽裝成一般的工人。

鑑識組長向前跟威助做簡報,地板上的血跡汙垢已經採樣回去做DNA檢驗,正在等待結果
,房間內其餘的毛髮跟可能的DNA微證也都送回去做檢驗了。

「主任,你說過這間房間已經一年多沒有住戶入住了吧?」威助問。

「是的,沒錯。」

也就是說,驗出來的毛髮DNA應該只有那名可疑男子,跟失蹤的婕珊的,如果有第三者的
DNA出現,那麼就多了一名不知名的嫌犯,也就是男子證詞中的那個女人,但威助實在不
想承認那個女人的存在。

如果驗出來的DNA只有男子跟婕珊的,那就代表男子就是兇手,可以直接逮捕,迅速結案


這是昨天威助跟婕珊父母通過電話後最想做的事情。

婕珊父親透過電話在威助耳邊大吼的句子現在還迴盪在他耳邊:「婕宣說你們抓到了一個
男人不是嗎?那就逮捕他啊!他就是兇手吧!把他抓起來判死刑!你們還等什麼!」

威助只能說著「我能理解你們的感受」之類的客套話,接受婕姍父親的怒吼。

「那個……刑警先生,我能問一下,那個男人說了些什麼?」保全主任看似很緊張的不斷
搓著雙手。

「幾乎是胡言亂語,目前他是第一嫌犯,其他還要等鑑識結果才能知道。」威助不打算將
男子的證詞內容透漏給外人知道,這也是上面的命令。

「喔……是這樣啊。」

是錯覺嗎?感覺保全主任很不安,就像是隱藏了某種事情的心虛感,感覺他知道著某些我
們所未察覺的事情。

威助說:「主任,希望在這起案件上你不要對我們有所隱藏。」

「啊,這當然啊……」保全主任說完,馬上撇開了頭,不願直視著威助。

光憑這個小動作,威助就斷定,保全主任一定隱瞞著什麼秘密。

手機響起,還未接起電話威助就知道是誰打來的,那是五個搜查組員定時的進度回報。

俗話說的好,破案是要靠腳跑出來的,威助先叫五個組員對這附近的其他住戶展開地毯式
搜查,詢問當天晚上有無看到可疑人士或聽到奇怪的聲音。

在組員的回報中,只有一個組員回報了較有意思的一件事:「住公寓對面的年輕人一定知
道些什麼。」

「何以見得?」威助壓低音量,並確認談話內容不會被保全主任聽到。

「他的態度,太奇怪了。」擔任組員的刑警說:「大部分的民眾不會想跟刑警打交道,只
會說沒有察覺異樣就把我們趕走,但這個年輕人的態度太過熱情,可以說是相當做作,他
不斷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還說昨天也有看到警察來,是不是住戶出了什麼事之類的
。」

威助靜靜地聽著,組員繼續說:「他還問我是發生了謀殺案還是發現變態之類的……從他
講話的口氣來說,他似乎知道什麼事情,忍不住想跟我們講,但是一講就會露出馬腳,所
以一直想從我口中套話。」

沒錯,很多犯人都會如此,看著警察為他犯下的案件東奔西跑,心中便會產生一股炫耀感
,想跟別人炫耀:「那件事情是我做的喔!怎麼樣!」

但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因為一說出來就承認他是犯人了,於是他在各段對話便會在不知
覺中透露出想炫耀的熱衷口氣。

「你負責盯住他,觀察他的舉動,他一出門,你就跟著他。」

「沒問題。」那名刑警說完,兩人結束了通話。

威助接下來的行程預定先去探訪一下婕宣,事件發生後,她家人決定讓她先搬出這裡,到
附近其他同學租的公寓裡住,離這裡並不會很遠。

跟保全主任說了一聲後,威助前往了婕宣現在暫時安身的公寓。

比起那一棟公寓大廈,威助現在抵達的公寓很明顯簡陋許多,沒有電梯,樓梯走道的空間
也很狹窄。

婕宣正在朋友的陪同下待在房間裡,大概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刑警,婕宣的朋友一直用好
奇的眼光盯著威助。婕宣則坐在廉價的沙發椅上,用力將雙手壓在臀部下,壓抑自己的緊
張及不安。

「妳不用這麼緊張。」威助一開口想先讓婕宣放鬆,「我們已經抓到那個男人,沒事了。


「那個男人就是兇手嗎?是他殺了姊姊嗎?」

威助的眉毛微微上揚:「我們還不確定婕珊已經遇害了,要等進一步的搜查才能知道你姊
姊的下落。」

「是這樣嗎……對不起,一想到我們隔壁其實一直住了這樣一個可怕的男人,我就一直很
害怕。」婕宣的肩膀突然往上提聳了一下,是發抖?或是其他反應?

威助觀察著對方的微小生理動作,「我想請問,在這之前,你跟姊姊都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嗎?」

「……比如說?」

「沒有聽到任何異樣的聲音,或是任何現象嗎?」

「嗯……有時候會聽到一些小聲音啦,可是都不是很大,我跟姊姊都沒有很在意。」

「……那麼婕珊最近有怪異的地方嗎?或是她有交男朋友嗎?」

「不,姊姊本來就是比較喜歡往外跑的人,有時甚至會直接在外面同學家過夜,所以她一
開始失蹤的時候我根本以為沒什麼……」

又問了幾個問題後,都沒有辦法得到更新的答案。

威助跟婕宣道謝,並請她耐心等待鑑識結果後就離開了公寓。

離開公寓後的第一件事,威助先拿出了電話聯絡其中一個搜查刑警:「你那邊的進度告一
段落後,到我等一下傳給你的地址,楊婕宣現在暫時住在那裡,盯好她,有任何不對勁的
地方馬上回報給我。」

楊婕宣也在隱藏著不能說的秘密。

昨天跟雙胞胎的父親通電話時威助就已經起了疑心。她們的父親喊道:「婕宣說你們抓到
了一個男人不是嗎?那就逮捕他啊!他就是兇手吧!把他抓起來判死刑!你們還等什麼!


這不對,因為當天逮捕那名男子時,威助只跟婕宣說對方是非法偷偷住在隔壁的流浪漢,
更沒有讓婕宣進到五樓之六看裡面的情況。

警方更是壓根沒提到「地板上的血跡」、「婕珊被殺害」這種話,就連保全主任跟其他保
全,也都在警方的要求下要求保密。

那麼她們的父親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只有一種可能,是婕宣告訴他們的。

剛剛婕宣說:「那個男人就是兇手嗎?是他殺了姊姊嗎?」

唯一能指出楊婕珊遭殺害的證據只有男子的那番詭異證詞,連警方自己都還沒確定的事情
,婕宣竟然如此自然而然的說出來,就像她已經知道楊婕珊死了一樣。

這場案件的登場人物,每個都有所隱藏。

時間接近傍晚,威助打算到便利商店簡單解決一餐後,再到那幢大廈去,看看五樓之六有
沒有遺漏掉的線索。




現在在一樓值班的是另一個叫做阿河的保全,威助跟他打了招呼,問:「主任在嗎?」

要進去五樓之六,還是必須要跟保全主任拿鑰匙才行。

「他在辦公室裡,需要我叫他嗎?」

「麻煩你了。」

阿河離開櫃台後面,正要走向主任辦公室時,好像突然想起什麼要緊事,他突然定住腳步
,轉頭對威助說:「那個……警察先生。」

「嗯?」威助正把身體靠在櫃檯上,右手五指無聊的敲打著櫃檯桌面。

「有件事情,我第一天的時候就想跟你說了,可是一直忘記。」阿河的眼神突然往門外飄
去,仿佛在提防外面有人窺視。

威助的右手停下動作,又一個對事件有所隱瞞的人,他要說些什麼?不管是什麼小事大事
,都是線索。

「我洗耳恭聽。」

「住在對面的那個年輕人……你應該也有注意到,他叫做少彬,是我的朋友。他曾經跟我
說,要我幫忙注意一下婕宣。」

「注意?是什麼意思?」

「我本來以為他是對婕宣有意思,所以要我幫他搭訕,可是現在出了事,我覺得並不尋常
,所以才跟你說。」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有點記不太得了,不過應該是幾天前而已,差不多就在婕宣報案的前兩天吧。」

威助皺起眉頭思考,那是婕珊失蹤以後的事情了,為什麼那個叫少彬的年輕人要注意婕宣
,真的是想搭訕這麼簡單嗎?威助想起了搜查組員對少彬的報告,不管怎麼說,這個叫做
少彬的人,跟案件一定有所關聯。

「那麼,我去叫主任了。」阿河把該說的說完後,便去叫保全主任出來。

當保全主任出來時,又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他心中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呢?

保全主任手上已經拎著鑰匙,問威助:「刑警先生,你是想再上五樓之六看一下吧?」

威助點了點頭,正要說話時,值班檯的電話響了。

有住戶正打電話下來。

「不好意思。」阿河匆忙地跑到值班檯後面,正要接電話時,卻張大嘴巴瞪著電話,接電
話的右手遲遲伸不出去。

察覺到阿河的模樣有異,保全主任問:「阿河,怎麼了?」

「主……主任……」阿河伸手指著電話儀表,結巴著說:「這電話號碼……是從五樓之六
打下來的。」

「什麼?」保全主任伸頭去看,電話儀表都會標示電話是從哪一戶打下來的,而這個號碼
,的確是五樓之六。

這代表現在五樓之六裡面有人?

「阿河,你在這顧著,不要讓任何可疑的人進出!」威助最先反應過來,拉了保全主任就
往上衝:「快點!對方還在房間裡,我們殺他個
措手不及!」

保全主任只能被威助的蠻力往上拖,威助嫌電梯太慢,便一口氣從樓梯把保全主任拖上五
樓。

五樓之六的門還是緊關著的。

兩人一左一右靠在了門的兩側。

威助將手槍從槍套裡取出,檢查了彈藥後上膛,保全主任也把電擊棒拿出來打開電源。

威助做好了持槍的動作,低聲問道:「主任,你今天離開時,房裡沒有其他人了吧?」

「不會有問題的,在你們的鑑識人員走後,我最後一個確認了環境後才離開的,而且我也
確實把門鎖起來了,我不知道裡面怎麼還會……」

「好了,先別說話,開門吧。」威助的眼神如鷹眼般銳利,瞪視著門的另一側。

殺過許多人的眼神……保全主任被威助的眼神嚇的不寒而慄,但他還是控制著瘋狂顫抖的
手將鑰匙插入鑰匙孔,喀喳一聲轉開來。

門一開,威助的身影已經俐落的鑽了進去。

房內是黑的。

什麼都看不到,就算手上有槍也是無法瞄準。

威助踏入房間裡,大喝道:「主任!把燈打開,不要讓任何人出去!」

「喔……喔……」身後傳來保全主任驚慌的聲音,可以聽到他的手掌在牆壁上一陣亂拍,
似乎因為太過緊張而找不到開關。

黑,太黑了,這房間不應該這麼黑暗,窗簾外應該會有路燈跟月光透進來的。

為什麼房內會暗到這種地步?

房間裡一定還有其他人在,威助將槍口對準了黑暗,對方只要移動,就一定會發出聲音,
只要往聲響發出的地方瞄準,然後有危險就開槍……

啪嚓。

這是什麼聲音?

不是從前方傳來的。

是從腳底下傳來的。

威助輕輕移動了一下雙腳,發出了啪嚓的聲音,還有一種奇異的觸感。

自己好像站在某種液體當中。

又試著往前走了幾步。

好像踢到了什麼軟軟的東西,又好像踢起了那些液體。

一滴液體噴進了威助的嘴唇裡。

這股味道,威助輕輕一嚐就知道了那是什麼,因為以前他也嚐過這味道……這是鮮血的味
道。

「找到了!」保全主任興奮地大喊,一把將電燈打開。

房間一片光明。

什麼都沒有,就像今天稍早過來搜查時一樣。

地板上大片的血跡汙垢,鑑識人員搜查後留下的記號……

僅管如此,威助持槍的手仍不敢輕易放下,剛剛的那感覺是什麼?錯覺嗎?不,在電燈開
啟的最後那一刻,威助看到了,黑暗中有個女人站在那裡……

保全主任也走到房間中央,他看著電話,發出了驚嘆的聲音:「啊,話筒……」

電話的話筒被拿起來了,正垂吊在電話邊。

「我離開時,電話明明是掛著的……」保全主任如此說。

威助放下手槍,往前拿起了話筒湊到耳邊。

電話是通的。

「你是誰?」威助對著電話問。

熟悉的聲音在話筒中響起:「這個聲音……你是刑警先生吧?」

「阿河?」威助也有點驚訝,「你接起了剛剛那通電話?」

「嗯,因為實在是太吵了,所以我忍不住就接起來了。」

「那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唔……」阿河欲言又止,「我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她說了什麼?」

「她說了幾個不是很清楚的字,好像是……好痛、好冷之類的,然後我一直聽到一個聲音
,剁剁剁的,像在切豬肉一樣,那個時候我真的是聽到怕了,我正要掛掉電話的時候,就
聽到了刑警先生你大吼把燈打開的聲音。」

把耳朵湊在旁邊一起聽的保全主任隨著阿河每說一句話,臉色就變得越加慘白,威助並沒
有漏掉保全主任的反應。

「在樓下等我們,一樣注意可疑人物。」威助把話筒掛回原處,然後在下一秒,他將槍口
迅雷不及掩耳地指向了保全主任的額頭。

已經將電擊棒收回腰際的保全主任瞬間說不出話來,只能吶吶說道:「這……刑警先生…
…你這是幹嘛啊?」

「主任,你有事情沒跟我說吧?」威助用冰冷的眼光,像要穿透對方的胸膛般瞪視著保全
主任的眼睛:「你放心,我不會真的開槍,但我要提醒你,當我們回到樓下後,你最好把
你隱瞞的事情都說出來,不然我會用有一百種方式在這裡折磨你,我相信你也感覺的出來
,我不是一般的刑警。」

是的,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感覺出來了……保全主任喉頭上嚥下一口唾液,心裡想著


他沒有可以抵抗的餘地。自己的心理異常……自己也知道那是錯的,或許這是贖罪的時候
了。

阿河滿臉擔憂地看著兩人從電梯中走出來,但保全主任只是揮揮手代表沒有任何事情。

威助的手機也在這時同時響起,是鑑識科的同事打來的。

DNA的比對結果出爐,五樓之六的血跡確定是楊婕珊的無誤,而房間內的DNA微證,代表除
了楊婕珊跟那名男子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毛髮……從毛髮特徵來判斷,應該是屬於二
十多歲的年輕女性的,DAN資料庫中尚沒有符合的結果,毛髮的主人身份還是個謎。

鑑識科的人員結束了這段報告後,威助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這代表,那名男子的證詞是真的了嗎?不,現在還不能斷定一切,什麼都還不一定。

總之,先聽聽保全主任到底隱瞞了什麼秘密吧?

在保全主任慘湛的臉色跟沉重的腳步帶領下,兩人一步步走向了保全主任的辦公室。

保全主任辦公室裡的東西讓威助大開眼界。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保全主任將辦公桌底下的儀器亮給威助看,威助一眼就認出來這
是什麼儀器。

「你在竊聽公寓住戶?」威助試著操作了一下儀器,「想不到標榜注重住戶安全隱私的公
寓大廈,還是有內賊……你把這件事讓我知道,會讓你丟了工作吃上牢飯喔。」

「我還有其他選擇嗎?」保全主任摸摸額頭,那是剛剛被威助拿槍指著的地方,「而且,
我也一直想把這個異常嗜好給根絕掉,就算現在沒說出來,以後也一定會被發現的,時間
早晚的問題罷了。」

接著,像一個嫌犯自白般,保全主任說出了他竊聽公寓住戶的種種事情,還有五樓之六所
發出的怪異聲音。

保全主任之所以當天會到五樓之六發現那個可疑男人,正是因為儀器竟然從沒有安裝竊聽
器的五樓之六接收到了聲音,而所接收到的聲音,就是阿河剛剛從電話裡聽到的聲音。

女人的聲音,以及那可怕的聲響。

保全主任還說了一個關於殯儀館人員姦屍的老掉牙鬼故事,並補充說明:「我在想……我
們遇到的是不是同樣的情況?遇害的楊婕珊現在也許在一個很冷的地方,而很痛就是指她
的身體都被分屍了,所以……」

「這些鬼話連篇的東西改天再說,」威助又繼續操作著儀器,「這台機器可以聽之前的錄
音嗎?」

「可以,你要聽什麼時候?」

「楊婕珊失蹤那天,五樓之五的聲音。」

保全主任幫忙操作著儀器,很快就設定完成。

現在兩人聽到的是當天晚上七點,五樓之五的聲音。

本來是一片寂靜,因為還沒有人回家。

後來響起了門被打開的聲音,還有某個女人哼著歌的聲音。

「婕珊回家了。」威助閉上眼睛,憑著聲音想像當時的畫面。

耳機中傳來了在房間中四處走動的腳步聲,還有廁所裡的沖水聲。

威助一邊思考著,如果最後婕珊出現在五樓之六,卻不是從門口出去,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從陽台,威助曾經觀察過陽台的情況,為了防止火災等意外會把住戶困住等安全因素,陽
台上並沒有裝鐵窗,而且陽台的間隔不到一公尺,很輕鬆就可以跨過去。

當思考到這裡時,最關鍵的聲音出現了。

「那是打開陽台氣密窗的聲音。」一起聽著耳機的保全主任激動地說,看來他的想法跟威
助一樣。

楊婕珊走到了陽台上,傳來了衣架碰撞的聲音。

「嗚。」楊婕珊突然發出一聲詭異的呻吟。

然後是某種物體被拖行的聲音。

整個過程似乎只有短短的幾秒鐘,五樓之五再度回復了寂靜,只剩風從陽台吹進房間裡的
呼呼聲。

不會有錯,楊婕珊在陽台上遭到了攻擊,並被拖到了五樓之六。

只是對方到底是誰?是那個男子?還是身份不明的女人?

不管如何,從竊聽器裡所聽到的聲音讓某些事情稍微確定了。

「那麼刑警先生,關於我,這個……」威助一放下耳機,保全主任又開始結結巴巴的,是
想要問關於他的刑責吧?

「你放心吧,如果你的證據到最後能幫上忙,我會想辦法幫你的。」

「真的嗎?多謝你了!」

「不過在我下次來到這裡時,希望可以看到你把其他住戶房間裡的竊聽器都收回來,別再
做這種事了。」

「當然!當然!」保全主任點頭如搗蒜,看來明天住戶都出門上班上課後,他有得忙的了


這時,敲門聲響起,那個叫宇嚴的保全把頭探了進來,看來他剛剛似乎都在大樓裡巡邏,
所以才沒看到他。

宇嚴以一種幽怨非常的聲音,說道:「刑警先生、主任,完蛋了,出事了啊……」

威助一下子站挺身子,厲聲問:「怎麼了?」

倒是保全主任一副稀鬆平常的樣子:「宇嚴,有事情就快說吧。」

「那個,可是關係到刑警先生的生命啊……」宇嚴盯視著威助,威助突然感到渾身不舒服


宇嚴深呼吸一口氣後,說出慘絕人寰的事實。

「剛剛……我們叫便當時,忘記叫刑警先生的份了。」

「啊?」威助瞪大眼睛:「就這樣?」

「是的,刑警先生,你沒吃東西這樣可以嗎?刑警的工作很累吧?你的身體……」

「沒關係,我來的時候在便利商店吃過了。」

「便利商店的東西都不太健康啊,刑警先生請你一定要原諒我,我們真的不是故意沒幫你
叫便當的,而且那家的蜜汁雞腿便當真的是……」宇嚴還沒說完,保全主任已經一把關上
門,把宇嚴打發走了。

威助只能哭笑不得地望向保全主任:「這個保全你到底是從哪找來的?」

保全主任聳聳肩,代表他也不知道。




回到警局,威助決定不回家了,直接在座位上小寐一夜,明天再開始蒐查工作,反正自己
也是單身漢,沒有什麼差別。

只是,明天的搜查工作要從哪裡開始呢?

現在最讓他頭痛的,就是那謎一般的女人,男子口中殺害楊婕珊並分屍的兇手。

五樓之六裡發現的毛髮已經證實這個女人的存在了,但她的身份到底是誰?

或許該採集所有住戶的DNA,以進行比對,但這樣的大動作一定會有人投訴,並引起媒體
關注的,那可不行。

要再想更有效率的方法才行……

在思考中,威助也在模糊中睡去。

當手機鈴聲把他吵醒時,時間是早上六點。

威助揉揉雙眼,看了來電號碼,是搜查組員打來的,這名搜查刑警負責的工作是盯住那名
住公寓對面叫少彬的年輕人。

這個時間點回報,是有什麼問題嗎?

威助馬上接起電話,聽取同伴的報告。

聽完之後,威助的語氣已經沒有多少驚奇:「原來如此,垃圾狂是嗎?」

「是的,他在三點時從垃圾車中撿走兩袋垃圾,在五點半時將垃圾重新裝袋後又拿出來丟
棄,我剛剛也檢查過他丟棄的垃圾,都是女性的垃圾。」

垃圾狂……局裡三不五時也會接到獨居女性說垃圾遭到變態男子偷翻的報案,這在台灣已
經不是特案,所以威助並沒有感到驚訝。

身為保全主任的男人都是竊聽狂了,比起這個根本沒什麼。

但威助還是很在意,少彬為什麼要請阿河特別注意楊婕宣呢?

難道……他在垃圾中發現了什麼東西?迫使他對楊婕宣有了興趣?

「你的工作不變,繼續注意他的行動。」

「瞭解。」

「辛苦了。」威助說,看來伙伴真的是二十四小時在盯哨,這樣一比,在局裡偷睡了幾個
小時的自己真的是太可惡了。

怎麼說呢,這就是警察,是用燃燒生命在工作的。

僅管每個警察都冒著生命危險在工作,但所得還是比不上那些官員或藝人明星啊,威助也
見過許多前輩因為如此而自甘墮落。

但自己絕不能這樣,他走向廁所洗了個臉,準備開始一天的搜查。

走回座位時,桌上那支專屬於他的專線響了。

「喂?」威助接起電話。

「你好,是陳威助警官嗎?」

「是的。」

「我從新聞上看到,前天在市內一幢公寓有一個變態男子被逮捕了,你負責承辦此案對吧
?」

「沒錯,請問你是哪家媒體呢?」對方的說話方式讓威助直接聯想到記者。

「你誤會了,我不是記者。」對方的聲音很年輕,應該是二十多歲的男子,「我有很重要
的話要跟你說,公寓的那件案子,其實是謀殺案對吧?雙胞胎的其中一個被殺了。」

這句話把威助完全點醒了,他火速從桌上拿了紙筆,要記下所有對話內容。「你到底是誰
?」

「慢慢聽我說就知道了,我只是個異常者……」

這一通異常男子打來的電話,讓威助的搜查完全走向新的方位。






(5)窺視異常



我們心裡都知道,不管人們在外表把自己假裝的有多麼正常,但人類這種生物啊,打從心
底的最深處,到虛偽的外表,都是異常的。

不管外表再善良純真,看到喜歡的東西,就會用手段搶過來,看到討厭的東西,就會用手
段讓它消失,用各種手段達成自己的慾望,這就是人類。

依照種類,也有分為正常的慾望跟異常的慾望,那些異常的慾望,最後會被世人掛上犯罪
的名字,予以封殺。

如果真的要說,世界上每個人其實都是犯罪者,因為每個人說穿了都是在壓抑心理異常的
慾望,那股慾望爆發出來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每個人最終都會演變成異常者。

我搬來這裡差不多一個月了,而在離我家約三條街道外的距離,有一幢公寓大廈,裡面的
住戶都是女性,據說是大廈為了住戶的安全著想,所以只讓女性入住。我不知道其他人是
怎麼想的,但我認為這樣只有更危險而已。

不是嗎?一幢擠滿女人的公寓,只會讓那些有異常慾望的人更想視為目標,更想侵入,更
想挑戰。

這幢公寓也是我的首要目標。

每天下班後,我唯一的娛樂,就是在自己的公寓房間內拿起望遠鏡,躲在窗簾下,窺視著
那幢公寓的一舉一動。

跟對面比起來,我所住的公寓反而擠滿了跟我一樣的單身男性上班族,或是窮困的小家庭
,跟對面是天堂與地獄之差。

兩棟公寓大樓間沒有任何障礙物,視線可以很順利的延伸到那些女人的房間,再加上望遠
鏡的幫助,我能夠將她們的一舉一動一覽無遺。

這種監視感、操控感,讓我欲罷不能。

我看著這些女人只穿著內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吃相醜陋的撕咬著晚餐、化妝除毛……在
外面鮮亮麗、故作清純的女姓,一回到家獨處後,終究得露出醜陋的一面。

我一開始不能理解,為何她們總沒有拉上窗簾的習慣?有些人甚至連窗簾都沒有裝。

隨著日漸一日的觀察,我開始明白了,這些女人啊,搞不好也享受著被窺視的快感,在外
面假裝清純也是一件辛苦事,她們回到家為的就是徹底解放,並讓他人看見。說不定她們
知道我的存在,她們知道在對面的公寓一定有像我這樣的人存在,愛慕著她們,渴望擁有
她們。

這些女人在我們視線裡的所作所為,是在引誘我們,她們在回家後,也不過是一介凡人,
並不是宅男女神、天上仙女。

她們其實跟我們一樣,渴望被人占有,甚至也偷偷窺視著我們。

覺得我的思想不正常嗎?對,正是因為我觀察那些女人的所作所為太久了,我才會有如此
異常的想法。

前面說過了,每個人都是異常的,那些女人也是。

不過,那幢大樓也不光全是女人。

裡面還住了一個男人,一個偷渡客。

以他的外表判斷,應該是居無定所的流浪漢,潛入了無人居住的公寓房間偷偷住了下來。

由於我所住的樓層在五樓,所以通常我窺視的地方也是對面的五樓,那層樓的住戶是直屬
於我的寵物。

我開始有了異常的觀念,那幢大樓在我眼中就是牢籠,而住戶是供我觀賞的寵物,大樓是
魚缸,那些女人是悠游其中的金魚。

而那個男人,就像是闖入一群漂亮金魚中的兇猛鬥魚,我差點想直接報警把那個男人趕出
我的魚缸。

但我也期待著這個男人在公寓裡會不會引發什麼化學反應,他會潛入其他人的房間,強姦
那些女人嗎?或是偷她們的內衣褲?

很無趣的,這個男人什麼也沒有做,他在白天會離開,傍晚再爬救生梯回到房間。

男人什麼都沒做,反而出乎我的意料,本來我還以為他一定會侵犯隔壁的雙胞胎姊妹。

不過,某種反應還是發生了。

那間房間裡,突然多了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

她仿佛一直都存在,只是我們都沒發現她。就像是將一群魚放入魚缸後,才發現有一條魚
已經在魚缸裡面待了很久那樣。

當我透過望遠鏡發現那個女人時,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我都確實嚇到了。

那個女人也是偷偷居住在那間房間,而且男子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我本來以為她跟男子是一夥的,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兩個同時出現。

男子早上出門後,女人才會從房間的某處走出來,男子回來時,女子就會消失在房間的某
個角落,我觀察了好幾遍,都是這樣子。

總之,女人一直待在房間裡,從未離開過,可能是躲在房間裡某處吧,連男子也不知道的
祕密基地。

看女子的身材,應該很年輕,二十多歲的樣子,但她在房間裡走動的時候總是垂著頭,完
全看不到她的臉。

一開始我還很期待男子跟陌生女人哪天碰在了一起,會不會擦出什麼火花?

一直到那天為止。

那一天,男子回來早了,早早就去睡覺了。通常男子的身影消失在窗口處的話,就代表他
鑽到床下去睡覺了。

沒多久後,那個女人出現了。

觀察著這一切的我興奮非常,這是第一次看到女人跟男子一起處於房間內,兩個人會發現
彼此的存在嗎?

女人走到陽台,面對著隔壁的陽台,好像在等什麼。

隔壁的房間裡,雙胞胎中有一個已經回家了,但我分不出來是姊姊還是妹妹。

這個比較高……暫時先當她是姊姊好了,姊姊在房間裡忙東忙西收拾東西的時候,女人一
直站在陽台發呆,像是在等……對,像是在等對方走出來。

我突然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當姊姊打開陽台的窗戶,走到陽台上時,女人的手伸了出去。

我的嘴巴幾乎衝口說出「不」,女人伸手抓住姊姊的脖子,高高提起,然後把她的身體拖
過了陽台。

姊姊的身體不斷抖動,雙手胡亂揮擺,試圖反抗女人,可是沒有半點效果,我看到姊姊的
雙手用力的拍擊到女人的頭部。

可是女人好像沒有半點感覺,只是雙手用力一掐,將姊姊的脖子給直接扭斷。

僅管隔了這麼遠,那「喀」的聲音似乎直接傳了過來。

我握望遠鏡的手早已忘記放下,不,是我心裡那異常的慾望不讓我採取任何行動,它要我
繼續觀賞,看下去。

女人把姊姊癱軟的身體拖進房間裡,然後到廚房裡拿出菜刀。

我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我不能不看,我心裡的怪物強迫我看完這場分屍饗宴。

女人在地板上分屍姊姊,那是從我的視線所看不到的地方,不過從濺起來的血花來看,應
該很慘烈吧。

這場戲還沒演完,我還在猜女人要怎麼處理姐姐的屍體,並預設了好幾種可能時,女人做
了我完全沒想到的那一種。

她將屍體用大塑膠袋裝成好幾袋,我記得這些塑膠袋是流浪漢男子四處撿回來的,沒想到
現在會被拿來裝屍體。

然後,女人又走到陽台,把屍袋一袋袋丟到隔壁去。

我完全看不懂女人的所作所為,她為什麼要突然殺害隔壁的住戶?分屍後又把屍體丟回去
?我完全不能理解。

女人接著全身浴血地消失在房間某處。

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更讓我摸不著頭緒。

沒多久後,妹妹回家了。

當然,她馬上發現了陽台的屍袋。

她看著屍袋發呆,有多久呢?應該有一個小時。

那是誰的屍塊?姊姊嗎?誰殺死她的?我該怎麼辦?她的腦袋裡應該正想著這些問題。

一回家就看到親人被切割的屍塊,誰都會呆滯個一兩小時吧,這是很合理的,但妹妹接下
來的行為就不合理了。

當她的身體開始移動時,我懷疑我看錯了,她竟然將裝著屍塊的塑膠袋塞進冰箱冷凍庫中


喂,這是怎樣?妳不報警嗎?

對面公寓裡的情況像是台灣的八點檔連續劇,沒有理由、沒有邏輯、沒有原因,我開始不
相信我的眼睛,今天晚上我看到的東西會不會都是幻覺?還是他們講好的一齣戲嗎?

但事實證明這起事件正在進行中。

而且越演越烈,當天晚上我決定不睡覺,看著這起事件到底可以演變到多荒謬的地步。

屍袋全都裝進冰箱後,妹妹一直在房間裡來回走動,現在又是在煩惱什麼了呢?

不蓋你,她一直這樣走到兩點多,才下定決心打開冰箱,取了一袋屍塊出來,用一般垃圾
重新打包……她想棄屍,可是我搞不懂,真的搞不懂,人又不是她殺的,她為什麼這麼做


凌晨三點整,妹妹走出公寓丟垃圾。

而更讓我驚訝的發現是,有個年輕人過去撿走了她丟的垃圾。

這個年輕人我知道,他有著偷翻垃圾的習慣,因為我有時候半夜起床偷窺的時候就常看到
他在翻垃圾子母車,還會將女住戶的垃圾帶回家,看他走路的方向,應該是住在公寓對面
而已。

他跟我一樣,也是個心理異常者,收藏垃圾的異常者。

而他這次直接把妹妹丟棄的垃圾帶回家了。

這下沒好戲可看了,他會發現袋子裡的屍體,然後報警吧。

這是我猜測的戲碼,但是我猜錯了。

年輕人並沒有報警,接下來幾天,他鍾情於收集妹妹所丟棄的垃圾,我也稍微明白了他到
底想做什麼。

他在收藏那些屍體。

沒幾天後,妹妹將屍體全都丟完了。

公寓裡的鬧劇也即將落幕。

流浪漢男子將房間清理乾淨後,繼續住下來了,他也是無法抗拒住在這裡的快感吧,跟這
麼多女人秘密的住在一起……

不過我注意到了妹妹的一個微小動作。

她沒有再接近過陽台,她不再到陽台上曬衣服了,甚至沒有開過陽台的窗戶。

她似乎知道姊姊是為什麼而死的,她知道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情。

那個女人?是的,她還是一樣會出現,只是仍然不會跟男子一起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她有時候仍會走到陽台,面對著另一邊,等待著……等待著妹妹妹走出來。

這對雙胞胎跟這個謎一般的女人之間,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

我很想知道,我無法容忍在我的魚缸中有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但以我的力量,一定無法查出來。

警察有足夠的力量。

剛好,流浪漢男子在不久後被保全發現,抓起來了。

如此一來,警方就會發現地上的那堆血跡,展開調查。

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會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說給警察聽,除了我的身份之外……

我只是住在另一棟公寓的五樓房客,一個心理異常者,一個旁觀者。

剩下的,就是警方的工作了。

我最終選擇拿起電話。






(6)搜查異常之二


這起事件的謎題似乎只會隨著線索的出現而增多,而沒有獲得解決。

電話還未掛斷,那名透漏許多線索的神秘男子繼續說著:「我不會告訴你我的身份,我說
了這麼多,只想瞭解對面的公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這麼簡單而已。」

「我還不能確定你所提供的線索是真是假,所以……」

「去查查那個喜歡撿垃圾的男人吧,一定會有所發現的。」

「這點我們當然會去搜查,但你也要清楚一點,我們如果真的要查出你的身份,其實是易
如反掌。」

「警方總是喜歡把犯人想的太簡單,我既然敢打電話給你,就不怕你來找我。」神秘男人
的語氣聽起來信心十足:「破案之後,一定要把真相公佈出來,我等著。」

電話掛斷了,威助也放回話筒,現在的他沒有絲毫時間可以浪費,他先打了通電話給在公
寓對面盯哨的刑警。

「那名垃圾狂,出門了嗎?」他詢問道。

刑警同伴回答:「是的,他出門丟垃圾後就直接回家了,現在還在家裡。」

「是嗎?他不用出門上學或是上班嗎?」

「大概因為今天是禮拜六吧。」

對了,今天已經是週末了,從事刑警這種二十四小時無休的工作,常常讓人忘了今天到底
是禮拜幾。

「在那邊顧好,我等一下會過去,準備進去搜查。」

「瞭解。」

顧不得沒吃早餐,威助直接驅車趕往公寓,同伴已經在公寓門口等他了,全身已經蓄勢待
發的模樣。

「我們進去要找什麼?」同伴問。

「屍體。」威助回答,同伴聽到後很明顯大吃一驚,但隨即冷靜地點點頭,他相信威助自
己現在正在幹什麼。

威助首先按了下門鈴,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婦女開了門,看上去是很普通的家庭主婦,她
仰頭望著眼前的兩個陌生男人,客氣地問:「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們是刑警,少彬在嗎?」威助直接的問,連客套話都免了。

眼前應該是少彬母親的婦女回答:「他在啊……對不起,你剛剛說你們是?」

一旁的同伴早就配合好掏出了證件,拿到婦女眼前,婦女頂了一下眼鏡,瞇著眼睛說:「
這……你們真的是刑警?」

「是,我們想找一下少彬,有些話要問他。」

「可是……請問到底有什麼事呢……」

這時,威助的眼神穿過婦女的肩膀,看到了二樓樓梯口一個閃動的人影。

「讓開!」威助粗魯地將婦女推到一旁,衝進屋內,身後的伙伴跟在身後一起闖進來。

威助的身體正順從著刑警的直覺而行動,對方聽到了,他知道有警方找上門來,不能給犯
人任何銷毀證據的時間。

兩人迅速衝上二樓,剛好看到一扇門迅速的在眼前關上。

威助跑過去扭轉門把,已經上鎖了。

這種程度的門,應該不成問題。

「喂,你!」威助向同伴大喝道:「以前是橄欖球隊的吧?」

「咦?什麼?」

「數到三,一起把門撞開!」

「可是……我完全沒打過橄欖球……」

「一!」威助已經在倒數了,同伴也只能跟著弓起身子,準備衝撞。

當威助喊出「三」時,兩人的身體同時往門板撞去。

碰一聲,門應聲而開,兩人跌跌撞撞地跌進房裡,

威助馬上穩住腳步,眼神剛從地板移至前方時,一把菜刀劈頭砍上。

「哇!」威助靈活地往旁邊跳開,逃開了頭顱被砍成兩半的命運,右手則迅速從懷裡掏出
了手槍,同伴也在這時拿出了武器,兩人的槍口指著同個目標。

眼前,一個瘦小的年輕男子握著菜刀,站在房間中間,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威助,似乎在生
氣自己剛剛沒有一擊得手。

他手上的菜刀沾滿了黑色的血跡,血跡看起來沾上許多時日了,已經看不出來刀身原本的
顏色。

「喂,我說啊!你們這些警察啊!也未免太過分了!」婦女這時才揉著腰際從門口出現,
正準備痛罵威助之際,看到房內的局勢,也傻了眼。

「少彬,把刀放下吧,」威助冷冷地說:「你沒有機會的,我知道你沒有殺人,不值得這
麼拼命。」

少彬的眼神移向角落的冰箱,又移向衣櫃,最後看向了威助,兩人的眼神相對,比起威助
的凌厲眼神,少彬的眼睛裡卻透著慘湛:「嘿,你知道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最不能接受的
是什麼嗎?」

不能輕率回答,威助選擇不說話,但他已經預見了少彬接下來的行為,扣在板機上的手指
隨時準備擊發。

「比起死亡,我更不希望看到我的收藏品落到別人手中。」少彬將菜刀舉起,對準自己的
頸間,用力將刀鋒砸下去。

同時,威助也扣下了板機。

子彈擊中了少彬的右手掌,菜刀隨之落地,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少彬甚至沒有領悟到手掌
被子彈穿過的事實,只是低頭看著掉下去的菜刀,當他正想伸左手再撿起菜刀時,威助已
經衝上去,將少彬壓制在地面上。

「馬上聯絡救護車,還有鑑識小組跟支援,快點!」威助先用丟在地上的衣服將少彬的手
掌包紮住,上了手銬後一邊對著同伴下令。

同伴收起了手槍,開始撥打電話,而少彬的母親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房間門口一動也不
動。

救護車跟支援馬上趕到了,由同伴陪著少彬趕往醫院後,威助跟著鑑識人員一起打開了少
彬房間裡的冰箱。

裡面的物體讓人嘆為觀止,與其說是屍體,不如說是藝術品,少彬把冰箱當成電子防潮箱
,用密封盒妥善保存了屍體的各部位,排的井然有序。

排在最外面的正是頭部,當冰箱門一打開,威助就跟楊婕珊張開的雙眼對上,頭顱上的眼
珠似乎依然有靈性,仿佛靈魂還未離開似的……威助馬上想起了保全主任所聽到的,從五
之六房傳來的聲音。

好冷、好痛……

鑑識人員將密封盒一個個搬了出來,當先要務是要先將屍體移到法醫室中再進行檢查,否
則屍體一離開冰箱便會迅速腐爛。

冰箱下層還有幾瓶裝滿黑色混濁液體的保特瓶,鑑識人員也一起帶走了,威助以病態收藏
狂的方面來思考,猜想那應該是打成汁的內臟。

後趕來的刑警對現場展開搜查,在櫃子裡發現了許多女性的物品,很多更是垃圾。少彬的
母親坐在樓下跟警方的輔導人員談話,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有這種異常嗜好。

下一步的工作,是到醫院去,有些事情要問少彬。

當威助走出那棟屋子時,正好看到保全主任朝他走過來:「刑警先生,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情?是不是有傳出槍聲……」

「沒什麼,只是一般的闖空門案件罷了。」威助說,不應該讓外人知道更多了。

「可是,宇嚴剛剛跟我說聽到了槍聲……」

「應該是他聽錯了。」威助就此打發掉保全主任的問題。

保全主任並不笨,他知道威助在刻意保密,於是說了幾句:「你們真是辛苦,一直跑來跑
去。」之類的話後便回到大廈裡了。

來到醫院,醫護人員已經將少彬右手掌的傷口做了妥善的包紮,他正躺在病床上面發呆,
同伴坐在一邊監視著。這場景有點像是在照顧植物人,威助這麼聯想著。

失去了收藏品、失去了嗜好興趣的異常者,換言之等於失去了生存的意義。

少彬的神智看起來很清醒,只是兩眼一直看著前方發呆,沒眨過一次眼,看起來跟植物人
沒有兩樣。

威助坐到床邊,用較溫和的語氣說:「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少彬僵硬地轉動著脖子,聲音裡了無生氣:「你該打死我的,你已經剝奪了我一切,還想
要什麼?」

「人生裡不應該只有女人的垃圾,還有其他生存意義,我知道你沒有殺人,等你服刑結束
後,一樣有機會可以開始新人生。」

「你真的不懂吧?我們這些異常的人,是沒辦法回歸正常的,只會變得更加異常而已。」
少彬說:「就跟你們警察一樣,你的人生裡也只有案件吧?世界上根本沒有正常人,每個
人都是異常的怪胎。」

對方在挑釁,威助知道,他不再針對這點做談話,而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照片到少彬眼前:
「你認識這個她嗎?」

那是楊婕宣的照片。

少彬點點頭道:「我認識她,她是我的收藏品,也是兇手,嘿嘿……」

「你知道她們是雙胞胎姊妹吧?阿河有跟我說了。」威助收起照片,說:「我想請你說清
楚,在冰箱裡的那具屍體,到底是怎麼來的?」

不能因為那通電話,就完全斷定屍體是婕宣丟棄的,對方也許在說謊。

但少彬接著說出來的證詞,跟電話裡的神秘男子所說的完全一致,將屍體裝在垃圾袋裡,
趁著深夜出來丟棄的,正是婕宣。

少彬說完事情經過後,威助問:「當你發現這些屍體時,為什麼不通知警方?」

「為什麼要通知你們?」少彬卻反問道:「那些東西是垃圾,是世人主動遺棄的東西,我
有撿回來收藏的權利,就連屍體也是,當她被裝在垃圾袋裡被我撿回來時,就代表她屬於
我了,警方沒有資格搶走她,還有我的收藏品。」

看來在這些問題上,是沒有辦法跟他溝通了,異常者總會有自己的觀點。

威助嘆了口氣,要求同伴嚴密看好他後,走出了病房。一走出病房,手機馬上響了起來,
是法醫室打來的。

鑑識結果已經出來了,頭顱跟其他屍塊都是屬於婕珊的,兇器上的血跡也是婕珊的。

接下來要聯絡婕宣前來確認屍體,還有盤問她為何要丟棄屍體的原因。只不過,當婕宣看
到以為已經隨著垃圾車被載往焚化爐的姊姊屍體後,會有什麼反應呢?心理上的崩潰也是
難以避免的吧,她做夢也想不到,在對面竟住了一個異常者,將屍體完整的收藏起來。

威助正要打給同伴時,手機主動響起了。

正是那個負責監視婕宣的同伴所打來的,正要打過去就先打過來了?但是那邊會主動聯絡
威助就表示一定出了問題,威助皺起眉頭接起了電話。

「出事了?」威助直接地問,除了出問題外沒有其他可能了。

「……是的,老大,對不起。」同伴的聲音充滿歉意,但威助從來不忍去苛責他們。

「怎麼了?目標呢?」

「不見了,跟我錯身而過,真的很對不起。」

好不容易才找出婕珊的屍體,而現在婕宣卻失蹤了?威助深呼吸了一口氣,馬上接受這個
事實:「發生了什麼事?」

「我一直都在樓下監視,但幾十分鐘前,樓上發出了尖叫聲,我從樓梯衝上去看發生了什
麼事,結果看到她們房間的門是開的,進去後我只看到目標的朋友們,她們說目標已經跑
出去了,確認沒有人出事後,我也馬上在附近街道搜尋,但是已經找不到她了,目標可能
是走另一邊的樓梯離開,跟我錯過了。」

「那尖叫聲到底是怎麼回事?」

「目標的朋友說,目標突然有怪異的行徑,她把冰箱打開,把裡面的東西全都扔到地上,
還一邊大聲的自言自語,說著『對不起』之類的話。最後她到廚房拿了把刀子,說要殺掉
某個女人,甚至還作勢要傷害試圖阻擋她的朋友們,目標的朋友因此而尖叫,我才衝上來
了。」

「目標的朋友們有說謊嗎?有沒有可能是故意演戲讓目標逃走?」

「她們的神情不像演戲,全都嚇壞了……很對不起,老大,讓她逃走了。」

「不必道歉,你沒有做錯事。」威助安慰他道:「檢查一下目標在那邊的遺留物跟生活用
品,有任何可疑的馬上跟我回報,並等我的通知。」

通話結束後,威助的手指不斷在手機鍵盤上游移著,盤算著接下來要撥出的號碼。

婕宣有可能會跑去哪裡?帶著武器,說要殺掉某個女人……不管怎麼想,只有可能去那個
地方吧。

威助撥出了公寓大廈的電話。

「喂,你好。」聽聲音應該是那個叫宇嚴的保全。

「宇嚴嗎?我是威助刑警。」威助說:「你幫我注意一下,如果婕宣有回去公寓的話,幫
我押住她,然後馬上通知我,等我過去。」

「咦?可是……」宇嚴在那邊似乎面露難色:「剛剛……婕宣已經回來了,說是要回來拿
一些東西,上樓了耶。」

「真的?多久之前的事?」威助的雙腳已經往停車場移動。

「大概五分鐘之前而已吧。」

「她有沒有帶什麼東西?」

「呃……她有用塑膠袋包了一塊東西,一直抱在懷裡,我看不出來那是什麼……」

「馬上通知主任,我等一下就會過去!如果婕宣有下來,一樣留住她,等我過去!不要輕
舉妄動,她現在有危險性!」

「啊……可是為什麼……」

來不及回答,威助掛斷了電話,在醫院裡直接跑了起來,從這裡趕到公寓大廈最快也只需
要十分鐘,希望趕過去時不會有任何人出事。

婕宣說要殺了某個女人……難道是那個出現在五之六房,謎一般身份的女人?婕宣知道那
個女人的真實身份?

感覺婕宣就是揭開謎題的最後一張牌了,絕不能失去她。

趕到公寓時,保全主任已經在一樓嚴陣以待,他手上拿著備用鑰匙,頭上流滿緊張的汗水
:「刑警先生,這次是又發生了什麼事呢?你說婕宣有危險?」

「先一起上樓找到婕宣再解釋。」威助不廢話,直接往樓梯狂奔而去,保全主任緊跟在後
,兩人一口氣衝上五樓。

兩人跟上次一樣,一左一右靠在門的兩邊,跟上次比起來,威助沒有將武器拿在手上,今
天是假日,大部分的住戶在這個時間可能還沒起床,威助不打算引起太大的騷動。

由保全主任先按電鈴,並大聲向裡面問:「婕宣,妳在裡面嗎?」

但反覆詢問了三次後,屋內都沒有傳來回應。

「把門打開吧。」威助下令。

保全主任緊張地從備用鑰匙中找出五樓之五的鑰匙,插入了鑰匙孔中,門一打開,威助率
先進入房裡。

當他一腳踏入房間裡時,就感覺到了,刑警的敏銳直覺告訴他房裡沒有人,半點氣息也沒
有,婕宣不在這裡。

威助馬上進行簡單的搜尋後,房內確實空無一人,但陽台的窗戶卻是開著的,只剩下一種
可能性,婕宣從陽台跳到了隔壁的五樓之六。

最終還是要回到那間房間去解決一切嗎?威助走到陽台上,作勢要跳過去,擺出了跳躍的
預備動作。

跳過去之前,威助問:「主任,你有帶五樓之六的備用鑰匙嗎?」

「呃,有、有啊。」保全主任開始在備用鑰匙中翻找。

「那我們兵分兩路,你用鑰匙走前門,我從陽台過去,在房間裡會合,如果看到婕宣,馬
上制服她,不要猶豫。」語音剛落,威助的身子已經躍了起來,動作俐落地跳過了陽台。

落地後的第一秒,威助所做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從懷中取出手槍,對準屋內,將全身的細胞
都提高到最高警戒狀態。

但他腦中卻忍不住想到了打電話的那名神秘男子,那名窺視著這棟公寓的男人,他現在也
在窺視著這邊嗎?自己剛剛的動作也被他看到了吧,現在的自己也成為了他魚缸中的一條
魚嗎?

不行,提高警覺,威助提醒自己。

五樓之六號房內一片漆黑,不管什麼時候過來,裡面總是黯黑的……從陽台照進去的陽光
像被黑洞吞噬般消失無影蹤。

威助將槍口對準屋內的黑暗,一切就跟第一次進來時一樣,完全不知道裡面到底藏著什麼
。隨著前進的腳步,威助的身體完全陷入房間裡的黑暗,在處於這種雙眼無用武之地的環
境時,威助索性閉上雙眼,用耳朵跟直覺觀察著房間。

房間裡有另一個呼吸聲,而且就在威助的正前方,頂多兩三步的距離。

對方的呼吸急絮且雜亂,這不是好事,威助穩住自己的呼吸步調,問道:「婕宣?」

回應他的不是聲音,而是對方的動作,先是腳步聲,然後一股風迎面而來。當威助的身體
做出反應閃躲時,肩膀上感到一痛,某個尖銳的物體劃過了肩膀,如果身體沒有本能的閃
過,整條手臂可能都會被卸下來。

這一閃躲後,威助跟對方已經互換了位置,同時電燈被打開,寶貴的燈光終於讓房間回到
光明中。

看到眼前兩人對峙的局面,剛進入房間並打開電燈開關的保全主任登時說不出話來。

婕宣背對著陽台,手上握著還滴著血的菜刀,身體正大規模的顫抖,看的出來是因為緊張
而造成的劇烈換氣,她的眼神在威助跟保全主任之間游移,是在考慮接下來要攻擊誰?還
是要相信誰?

先忍住了肩膀的疼痛,威助將槍口離開婕宣,做出要置槍的動作:「婕宣,妳放輕鬆一點
,不用這麼緊張,妳看,我把槍放下來了……」

威助蹲下身把槍慢慢置於地上,他打算先說服婕宣把刀子放下,只要她一放下刀子,就上
去制服她,就算她打算拿刀子再攻擊一次,自己也有把握可以奪下刀子,但沒必要冒這個
險。

威助慢慢的又站起身,高舉著雙手。婕宣看著地上的槍,呼吸已經穩定了許多,她有點接
近自言自語地低聲說道:「當你爬進來時……我還以為是她……所以我就……我要殺死她
……」

「誰?她是誰?」威助用緩和的語氣逼問道。

婕宣當大嘴巴吸了一口氣,正要在說話時,不可思議的光景出現了。

而威助跟保全主任看到這一幕時,連呼吸都忘了,更沒想到要出聲提醒婕宣。

一個女人,從陽台外面爬了上來。

不是從隔壁跳上來的,而是從陽台外面爬上來。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臉色如白紙一樣蒼
白,威助甚至懷疑那個女人不是真的,因為她出現的時間太過突然,出現的方式太過不可
思議,她面孔上的表情也太過可怕,女人猙獰著臉孔跨進房間裡,站在婕宣的背後伸出手


當威助彎下腰迅速撿起槍時,女人已經拉住婕宣的頭髮,往陽台拽去。

婕宣被女人的力量一抓,頓時向後仰倒在地,當她仰頭看到女人的臉時,發出了心膽俱裂
的恐佈尖叫聲,那是從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所發出來的嚎叫聲,威助的手忍不住顫抖。

「放開她!」威助朝女人連開兩槍。

子彈如射進虛無般,穿透了女人的身體,直接打在後面的牆壁上。

女人完全不理威助,她用力拽著婕宣,一路拖向陽台,而且動作異常敏婕。

當威助試著跑向陽台抓住女人時,他終究晚了一步,女人已經拽著婕宣從陽台上一躍而下


威助的腳步趕到陽台時,雙眼只能眼睜睜目睹婕宣落地的瞬間。

躺在地面上的,只有婕宣一個人,神秘女人已經不見蹤影。

威助已經不覺得驚訝。

而一直站在後面跟木頭似的保全主任,這時終於吶吶開口:「啊,跟那個時候一樣……」

「什麼時候?」威助轉頭問。

「我想起來了,前任的房客,好像也是這樣……」保全主任現在才想起來的事情,讓威助
總算知道了真相。






(7)結案異常


威助坐著不停地端詳著女孩的臉。

女孩安詳的躺在病床上,雖然身體跟臉上都插了不少儀器,但還是隱蔽不了女孩原本清秀
的臉龐跟苗條的身材。

僅管威助之前看到這張臉時,她的五官是猙獰到讓人不敢靠近,雖然兩張臉之間差別甚大
,但威助很肯定,現在躺在床上的這個女孩,正是那天突然爬上陽台,將婕宣拖下樓的女
人。

她正是五樓之六房前任的住戶。

保全主任想起了五樓之六前任住戶搬走時的情況,當時的住戶因為事故從陽台上摔下來,
雖然保住了性命,但這輩子恐怕再也醒不過來了。

「當時我們認為只是一般的失足事故,而且人也沒有死,所以我就沒什麼印象了……」保
全主任說,他甚至忘了前任房客是長什麼樣子,直到他見到婕宣從陽台摔下去那幕時,才
想起了這件事。

病房內此刻沒有醫生及護士,也沒有女孩的家人陪同,就只有威助,以及她。

「楊婕珊死了,婕宣則跟你一樣,這輩子應該再也醒不過來的躺在醫院裡……妳應該也滿
意了吧?」威助看著她緊閉的雙眼,不禁懷疑她能聽到自己所說的話嗎?

「在來的路上,我還在想,妳是不是其實可以清醒自由活動了,再偷偷回到公寓對那對姊
妹下毒手,因為現場遺留的最後一個DNA跟妳的完全符合,雖然我還是一直想不通妳是怎
麼會出現在公寓大廈裡對雙胞胎姊妹復仇的,是妳的靈魂或怨念嗎?現在來說這個已經沒
有意義了,我希望這件事可以就此結束。」

「我問過了婕珊婕宣姊妹的家人以及同學朋友,發現那對姊妹也是心理異常者,很多年輕
女生也有著她們一樣的異常症狀,明明自己並不缺那些東西,但就是會習慣的順手牽羊,
這種異常者在社會上不減反增……她們之前就有過許多前例,其中最嚴重的,她們家人跟
我說,她們甚至曾經闖進鄰居的家裡,拿一些小東西回來,雖然都不是重大財物,但是這
些異常者,只要一陷進去就會越陷越深。」

「妳住在她們隔壁這麼久,應該也發現了吧?在當時,妳應該是當場逮住她們正從陽台上
爬到妳家,可能妳正準備抓住她們,爭執之際卻被推下了陽台,大家都以為是妳不小心摔
下去的。」威助緩了口氣,觀察著女孩的神色,但女孩看起來持續在熟睡著。那名窺視的
神秘男子終究不夠瞭解魚缸裡的魚,婕珊跟婕宣在那件事後可能心生畏懼,不再隨意闖入
其他住戶。

「妳被推下去後,變成再也醒不過來的植物人,但我仍懷疑妳透過某種方式回到了公寓,
至少有兩個目擊者看到,妳一直在陽台等著那對姊妹,妳還親手殺害了婕珊,把她的屍體
丟回去。當婕宣看到婕珊的屍塊時,一定也嚇壞了,她知道是妳回來了,在心虛跟恐懼作
祟下,她沒有報警,而是打算將屍體分次丟棄,再以失蹤報案。只是她沒想到有另外一個
心理異常者把婕珊的屍體都撿回家收藏起來……離開公寓的婕宣最後還是受不了心裡的折
磨,帶著武器跑回公寓想殺掉妳,但她的行為正中妳的下懷,現在她變成了跟妳一樣的植
物人,如果當時我沒有出現在房間裡,妳應該也會把她碎屍萬段吧?」

威助說著全部的經過,但女孩的眼皮沒有絲毫跳動,呼吸也沒有突然的起伏。

「出現在公寓房間裡的妳,到底是什麼東西?」威助望著這張看似無邪的臉,但外表看似
無邪的物體,都隱藏著更異常的事物。

「這起案件確定是懸案了,註定找不到真正的兇手,剛剛我所說的,也是我推測之後,最
有可能的真相而已。」威助站起身,說:「真相,也只有妳們自己知道了,唉……」

威助離開了病房。

這是一場異常的案件,異常的受害者,異常的兇手,異常的證人……

就連威助自己,也是異常者。

難道不是嗎?威助自嘲,自己除了案件的工作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生存的意義了。

手機又響起了,威助接起手機,是上司打來的,十之八九是要他準備開始下一起案件的搜
查。

接起電話時,他忍不住仰天嘆氣。

這個社會上,真的還存在正常兩個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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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阿攤。

這部異常的故事是在2013年曾經出版過的舊故事,寫這篇故事的過程中不知道為什麼特別
開心,可能是因為我也是異常的人吧。

故事裡面仍有不少我的老毛病,就是結尾的部分依舊偏弱……現在是有在努力改進了啦
XD

下一篇詭誌的故事預計禮拜一會PO上來喔,感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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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阿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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