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在半空中的三娘一臉怒容,杏眼圓睜地瞪著陳山河:
「臭道士!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師父,你剛才確實講得太過份了。」葉德卿小聲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陳山河嘻皮笑臉地說,
「怎麼能說是熱臉貼冷屁股呢?祢臉早就涼到長草了吧?」
「找死!」三娘十指一繃,烏黑指甲頓時長成三寸長,
形如剛硬利爪,朝陳山河猛撲而來。
陳山河與葉德卿左右閃開的時候,阿旺突然從門外衝進來,
抬起一竹籃的生糯米就往三娘身上潑。
那三娘被砸了一臉,當場愣住,但是毫髮無傷,顯然不懼生糯米。
阿旺也呆了一下,傻傻地問三娘:「怎麼沒用啊?祢不是殭屍嗎?」
三娘往後空翻一圈,將米甩的一乾二淨,對阿旺怒吼:「我先拿你開刀!」
「啊!救命啊!」阿旺嚇得屁股尿流,轉身又朝外跑。
葉德卿立刻將浸過硃砂的漁網拋向三娘。
只聽得祂冷哼一聲,漁網尚未落在祂身上,便被雙爪給扯碎。
「沒用的,飛殭非殭,不能用尋常制殭手段。」陳山河提醒道。
三娘暴起,身子凌厲一旋就朝葉德卿揮爪,葉德卿閃避不及,
被祂爪尖連袖帶皮割出幾道深深的血痕,霎時間熱血飛濺。
三娘舔舔指甲上的血珠,滿意地說:「童子血,很好。」
又朝葉德卿一拋媚眼,嬌豔欲滴地說:
「我看你生的俊俏,當我丈夫的肉身再合適不過。」
「去你媽的臭婆娘!」陳山河罵道:
「我現在就把你姘頭三魂七魄都打飛,看祢們怎麼做鴛鴦!」
「你敢!」三娘怒目,轉而撲向陳山河。
葉德卿知道師父陳山河這麼挑釁是想將三娘引開,護自己安全。
他陡然想起之前師父對自己說過,要借力使力,善用自身的天資與修為。
頓時靈光一閃,明白自己該怎麼做,立刻趁三娘轉移注意時,衝進正廳。
飛殭畏光懼火,陳山河取出八卦鏡、看好反射角度將院內燈籠火光打在三娘臉上。
祂感到刺眼的同時,魂神即遭鏡懾而眩暈,立即以袖遮面。
陳山河又燃葉射向三娘。
祂吃痛哀嚎,整片村頭都聽得到那淒厲刺耳的尖叫,聞者無不毛骨悚然。
陳山河馬上就留意到葉德卿不見蹤影。
他側耳傾聽,發覺正廳內開始傳出細如蚊蚋般的喃喃誦經聲。
心裡讚許道:這傻小子,還有機靈的時候!
三娘不服,臉龐仰天又是一聲拔高駭人的大叫,一身紅衣在空中打轉,
雙臂猛地揮袖,院內立即陰風大作,火光登時全滅。
風勢一停,陳山河赤手燃起一道黃符,念道:「鑿壁偷光!」
那黃符竟如同被一條絲線綁住似的懸在陳山河身前,
發出碧綠色的幽光,為他照亮方圓幾尺之地。
三娘朝它噴出一口髒血,黃符立即如流星隕落。
陳山河為了幫葉德卿轉移三娘注意力,馬上又另施一招雕蟲小技。
即便是道行再高的人,法力也並非無窮無盡。
頻繁施法、過於損及元氣,乃是道家大忌。
不到最後關頭,道士不會輕易使用高階法術,
以免在修元復氣期間,突遇危難時,無力可擋。
他再燃黃符、搖起三清鈴,喝道:「囊螢映雪!」
剎那間,外頭田野間無數的螢火蟲如浪潮般迅速湧進江家,
萬隻流螢聚起來形成點點曳火,將曬穀場照的熠熠通明。
三娘沉著一張臉,張嘴舞爪,竟能隔空吸盡其精氣,
滿院的螢火蟲頃刻間就全數被吸乾、紛紛墜地,
地上為數眾多的蟲屍,彷彿被鋪上一層黑疙瘩。
陳山河佯裝與三娘嘔氣,破口大罵道:「來勁了是吧!」
隨即踩起罡步,口中念念有詞:
「一轉六神藏,二轉四煞沒。三轉陰霾收,四轉淫雨止。
五轉乾坤煥耀,六轉日月合明。
七轉封潭鎖海,收攝陰霾不正之炁,赴五雷之下受死滅形!急急如律令!」
這《祈晴七轉咒》一念完,原本陰沉的天空立即像是被把無形的匕首給劃破,
明月探出頭來,再次將院裡照的清冷明亮。
三娘不甘示弱,騰飛地更高,口吐一顆大如雞卵、色澤如珍珠般潔白瑩透,
表面籠罩的薄霧閃動著流光的寶丹,那丹發出的幽光將三娘照的陰森森的,
令人越看越心涼。接著祂雙掌猛力合併,天空驟然烏雲聚攏,掩星遮月,
四週再次變回方才那般伸手不見五指。
陳山河暗暗心驚:
三娘竟有此等寶物,怪不得能如此迅速化為飛殭,法力又似無窮無盡!
此等邪祟萬萬留不得!
趁著烏雲低垂,陳山河正想抓住空檔點符引天雷時,
阿旺又帶著好幾位義勇,舉火把衝進江家,想助陳山河一臂之力。
他們一個個朝三娘灑鹽,不但無用,反而將祂激的七竅生煙。
三娘揮一揮袖,幾十斤的鹽巴都飛回義勇身上,
把他們打的落荒而逃,連掉下的火把都不敢回頭撿。
「我要你們的命!」三娘正要追上去趕盡殺絕時,
葉德卿突然欣喜若狂地從正廳內衝出來。
「師父、師父,我成功啦!」葉德卿喜道:「我把江三少爺超渡走啦!」
「你說什麼!」三娘得知自己此生都無法再與愛人相聚,
立即恨的咬牙切齒,眼珠轉為血紅,殺氣騰騰地對葉德卿咆哮道:
「我殺了你!」
陳山河即時擋在葉德卿身前,對三娘罵道:「臭三八,祢有本事試試!」
三娘見陳山河背後有支劍柄,便回道:「拔劍吧!」
「呸!」陳山河說:「憑祢也配?」
他背上這把劍是「瑤鏡劍」,乃上古神器,更是玄清派鎮派三寶之一。
陳山河不願髒了寶劍,桃木劍又在前幾天收妖時遭毀,
便隨手從葫蘆上,拔了顆裝飾用的桃核,往地下一扔,喊道:「桃之夭夭!」
一株嫩綠桃苗立即破土而出。
他灌了一口葫蘆酒就往桃苗噴,雙掌同時朝天一翻,高喊一聲:「起!」
那桃苗立刻拔地而起,眨眼間便長出一株枝葉繁盛翠綠的桃樹!
古有云,桃者,五行之精,能厭服邪氣,制御百鬼。
陳山河立即折桃枝做劍,朝三娘攻去。
他雖出手如電,但三娘也非省油的燈,一時之間不分伯仲,
一來一往下來,雙方皆負傷累累。
葉德卿在旁念念有詞,誠心誦念《藥師經》,
以求能感化三娘、消除祂心中的怨恨與戾氣。
無奈誦者有意,聽者無心,念了老半天,三娘也聽不進去。
陳山河也是越聽越心煩,趁佔上風之際,對葉德卿喊道:
「念什麼《藥師經》,快念《楞嚴咒》啊!」
《楞嚴咒》可驅散週遭邪魔,但殺傷力極大。
葉德卿不願意傷了三娘,於是又改念《地藏經》,
打算傾盡全力直接將之渡化。
此時陳山河已落居下風,又聽葉德卿在那邊念緩不濟急的《地藏經》,
簡直快被他給氣死,邊打邊罵:「我去你媽的!
怎麼毛這麼多,這也怕傷到祂、那也怕傷到祂,祂是你親生的啊?
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快給我念!」
葉德卿還是狠不下心,但隨即想到師父教過的法術,
立即扯下胸口的佛珠,將之灑在四週。
雙手同比劍指、夾住黃符,無名指齊扣。
黃符一點著,馬上念道:「撒豆成兵!」
只見散落在地上的佛珠全都化為葉德卿的分身,
與本尊同時喃喃念起《地藏經》。
眾口齊聲誦念的威力不同凡響,經文字字念進三娘心坎,
聲聲令祂振聾發聵,攻勢不再凌厲狠辣。
轉頭就要制止葉德卿,偏偏又無法辨別哪個才是本尊,
胡亂撲抓幾下全都落空。
陳山河看準時機,桃枝一擊便中,深深埋入三娘心口,鎮住其七竅。
他反手又送出重重一掌,三娘不敵,立即吐出大丹。
此時失去靈丹之力,三娘功力大為衰減,已變為尋常殭屍。
陳山河拉出墨斗線,將祂一繞一捆,便足以將之困縛。
「三娘,別再一廂情願了。塵歸塵、土歸土,」
葉德卿口氣溫柔地對祂說,「我勸祢還是放下這些仇恨與嗔癡,讓我為祢超渡吧。」
「住嘴!你懂什麼!你叫我如何放下?」三娘悲憤地咆哮:
「你這個臭和尚,可曾愛過?曾有過眷戀?
曾有一段刻苦銘心卻又痛徹心扉之情?若不曾有,又有何資格勸我放下?」
這番話說的葉德卿啞口無言。他心想:
我不明白祂們的痛苦,只一昧地想渡眾生,那又與這痴女一廂情願有何不同?
「廢話一堆!囉唆!」陳山河按奈不住,
瑤鏡劍一出,虹彩閃現、鋒芒畢露,一道虹光下去,就將三娘斬成兩半!
剩一半臉的三娘杏眼圓睜地愣了愣,還來不及反應過來,
容貌就先衰老乾癟,皮肉轉眼就化成一攤屍水,
只剩淡褐色的骨骸撐著一襲大紅嫁衣,看來額外悲哀淒涼。
此刻葉德卿滿腦子都是剛才三娘責罵自己的話。
他心想:愛?情?到底是什麼?
回去後,他整夜不能成寐。
直到雞鳴日出之時,他才終於領悟,
自己之所以這些年心心念念那個小女孩忘憂,就是出自於男女之愛、男女之情。
當第一道曙光蒙上他的臉龐時,他就心想,
今生若能再見忘憂,他就再也不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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