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為他是一個“正常的”精神病患，所有人都這麼認為。
聖克勞西雅精神病院座落於布林姆和亞達托斯的交界帶，建立在一座小山丘上，外型像是
維多利亞時期的監獄，畢竟，它幾乎就是個監獄。
他叫做東尼，是個彬彬有禮的孩子，說話輕柔，笑容燦爛。如果他不是我的病人的話，一
定很討人喜歡。
老實說，在聖克勞西雅服務十幾年來，他一點都不特別。我見過有三個女性人格的男子、
看到血才會性興奮的人，或者是相信把自己胎兒吃掉可以讓他重生的母親。東尼看起來真
的只是一個“正常的”精神病患。
“早安，東尼。”我走進診間時親切的打招呼。
“早安，福斯特醫師。”東尼聲音平淡地說，“東尼不在。”
“早安，蓋伊。”我說。
蓋伊是東尼的另一個人格，他不常出現，他的出現像是一個被遺忘的小角色，喃喃地敘述
一些難懂的自言自語，套一句我大學時教心理病理學的博納教授的話：“坐在肩膀上的惡
魔或天使。”
“你出現了，蓋伊。”我微笑地對蓋伊說，“上次見到你是好幾個月前了。”
“噢，小小伊芙，我一直都在，在這醜不拉磯的破敗身體裡，看著你這可笑的心理小玩意
兒，看著這天殺的世界的日昇日落，看著卻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你的目標是什麼？”
“小伊芙啊，如果我說出來，那還有什麼好玩的？告訴我，你有信仰嗎？”
“信仰？”
“沒有吧，現在的人都沒有信仰了。那另一個問題，你相信有鬼嗎？”
蓋伊放聲大笑，笑到併軌，眼神迷濛而瘋狂。我恐懼的往後退了一步。
笑聲嘎然而止，東尼狂亂的眼神變回清澈透明，同時也充滿疑惑。
“福斯特醫師？發生…”
“沒事，東尼，我想我們今天先到這裡，你可以先回去了。”
我打開門口請警衛帶東尼回去，回到桌前打開抽屜，拿出診療簿開始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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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患名稱：東尼雅達瑞爾
診療師：伊芙福斯特
記錄編號：EF108-1191212
第 108 次診療
診療狀況：
第十五次於診療期間出現另一個人格，比以前更具侵略性，病患心理狀況顯示包括自大、
救世主型自我陳述和理智薄弱現象。
對話重點：
/我一直都在，在這醜不拉磯的破敗身體裡，看著你這可笑的心理小玩意兒，看著這天殺
的世界的日昇日落，看著卻無能為力。/
/如果我說出來，那還有什麼好玩的？告訴我，你有信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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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筆，看著自己剛剛寫下了什麼。
我剛剛寫了什麼？
我背脊一陣發涼，撕下了這頁丟進垃圾桶，然後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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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蓋伊再也沒出現過，東尼表現得正常極了，院長幾乎肯定他即將可以出院，不
過這件事被隔壁房間病患的自殺事件所擔擱。
說也奇怪，病房5號病患-維特，從來沒有自我傷害的行為，更不用說自殺了，更弔詭的是
，他病房的監視器當時正好故障了兩個禮拜，而悲劇正是此時發生。
他把不知道從哪拿來的鉛筆插進自己的喉嚨，血留了一地，院長要求我們不能把這件事說
出去，更不能調查。
直到那一天。
聖克勞西雅的緊急警示燈亮起，黯淡的紅光取代了日光燈發出的白色亮光，尖叫聲和槍聲
此起彼落，我瑟縮在診間的辦公桌底下，祈禱著可以活著走出聖克勞西雅。
警衛隊破門而入，帶著我悄悄離開診療區。
“好的，醫生，我們在這。”隊長指著攤在地上的地圖，“我們要移動到這。”
“隊長，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不知道，突然有好幾個病患出現攻擊行為，老實說，不只病患，警衛、醫生、護理師，
好像大家都瘋了。”
“瘋了？”
“就是…”隊長轉頭看著隊員，“像這樣…”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熟悉，平淡中帶著瘋狂。
隊長拔出手槍，射殺了身邊的隊員，最後帶著笑容把子彈打進自己的大腦。
他往後倒下，而在他身後，我看見東尼的屍體，上面還懸浮著一團詭異的黑霧。
"早安，福斯特醫師。”那團黑霧說。
東尼並不是什麼“正常的”精神病患。
他根本不是天殺的精神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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