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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眾人決議要去尋找花鬼沼澤之後,白教授馬上著手安排。
在一天清晨,一輛小巴士來到白教授的山中別墅準備接送。
他們將要前往山麓中的一個小村,聽說路況不是太好。
「不算太遠!不算太遠!」司機先生咧著缺牙的嘴,輕鬆地說。
但沈紹清他們以前就聽說過,每次只要當地居民說不算太遠,那一定是不近了。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這段路還是讓沈紹清吃足苦頭。
當搖搖晃晃的小巴士好不容易停在一個小村口,沈紹清鬆了一口氣。
她被這一路顛簸搞得吐了好幾回,吞了暈車藥也不管用,好不容易捱到目的地。
村口正站了幾個人,看起來像在等著她們。
其中一個跟尹川一樣有著深色皮膚的中年男子一看到白教授就上前緊緊地,熱情擁抱他,
白教授也是用力地回抱,並露出大大的笑容,兩人看起來彷彿是久別相逢的好兄弟。
看來這男子就是桑卡了。
他剃著一個很短的寸頭,亮褐色的皮膚看的出來長年在陽光下曝曬,臉上溝壑交錯,身材
矮壯,手臂十分結實,雙手掌骨節粗大,布滿厚繭,給人十分粗獷強悍的印象。
他接著走向尹川,重重的拍了尹川的肩膀許多下,拍的尹川都有點招架不住。
接著他走上前對著沈紹清一行人自我介紹,又介紹了身旁的村代表以及幾位耆老。
村裡人對白教授和尹川並不陌生,但對於沈紹清他們幾個外人倒是充滿好奇和些許猜忌,
不停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村代表領著沈紹清一行人進到一個小的三層樓磚造建築,一路上有幾個帶著孩子的婦女偷
偷看著沈紹清三人。
尹川和白教授她們是見過的,但好幾個婦人一直偷偷看著顧子行和段亦謹,尤其膚白
頎長的段奕謹在這山城中實在少見。
好幾個女孩掩著嘴吃吃地笑,從指縫中偷瞧。
「萬人迷的魅力真是到哪都吃的開耶!」顧子行小聲在段亦謹耳邊說。
段亦謹翻了個白眼,搖搖頭。
他們來到了村裡的會議中心,大廳中間擺了一個大圓桌,桌上已經擺了一桌菜。
來者終究是客,鄉下地方居民性格熱情,雖然還不是很清楚沈紹清他們的來歷還有目的,
還是用心備好食物迎接他們。
其實經過這樣一路顛簸,沈紹清暈車嚴重,幾乎是沒有胃口,但盛情難卻,她還是努力打
起精神,微笑吃了幾口菜。
沒想到入口的筍子口味酸辣清爽,壓下了她一肚子的酸水。
沈紹清十分驚艷,連噁心感也逐漸沒了。
她食慾大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村民中有些婦人看到沈紹清吃的很香,也笑嘻嘻地不斷補上菜餚。
段亦謹和顧子行肚子早就餓了,他們也一樣吃的不亦樂乎。
「怎麼樣?好吃吧!」桑卡大笑,黃湯下肚後,他的表情已不像一開始那樣嚴肅,他一邊
又給自己倒滿了濃濁的白酒,一邊說:「村民們一早就忙著準備呢!」
「桑卡叔叔,好久不見了,我敬你一杯!」尹川率先舉杯,大聲說道。
顧子行和段亦謹也趕忙舉起酒杯,沈紹清以茶代酒紛紛表示感謝
白教授笑而不語,低頭飲盡,但眼神並沒有笑意,反而閃過一絲擔憂。
「老白,你說這次要我帶你們去哪?」桑卡脹紅著臉「去找金絲猴?還是看小熊貓?這你
可是找對人......我啊.....」
「兄弟,我們這次有很重要的任務。我想請你帶個路。」白教授沒讓桑卡說完。
「那你找對人啦!有哪個地方我不熟呢?哈哈哈哈哈!」桑卡一邊大笑,一邊又重重拍了
拍白教授的肩膀。
白教授遲疑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說:「我們要找花鬼沼澤。」
「花鬼沼澤」這四個字一說出來,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沈紹清三人面面相覷,沒人敢開口。
尹川看了氣氛不對,趕快跳出來說:「桑卡叔叔,老師,湯冷了就不好喝了,吃飯不聊正
事,我們等等再談吧!還有沒有飯啊!阿姨!我還能吃呢!」貼心的尹川很努力地想要挽
回僵局,雖然手法突兀,但心意和誠意充足。
桑卡看到他那可憐又努力的樣子,也不忍心,就嘆了重重的一口氣,說:「先喝!喝了再
說!」接著又低頭猛啃雞腿。
大家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下來,不過沈紹清注意到,雖然方才桑卡大聲說先喝了再說,但他
之後再也沒有拿起酒杯。
他的臉上的表情又回到初見時的那種肅穆神情,眉頭深鎖,本來就有好幾道抬頭紋的額
頭看起來更是溝壑交錯,彷彿心有千千結都寫在額頭上。
坐在桑卡旁邊的白教授也是食不知味的樣子,雖說還是會跟同桌的村民談笑,但他的笑容
看起來甚是勉強。
沈紹清看到他們這樣子,心裡也有些沉重。
如果桑卡先生不願意帶她們去找花鬼沼澤,那自己將來會如何呢?
會死嗎? 還是瘋掉?
如果真的死了,能找花鬼報復嗎?
真是不甘心! 她只是一個極其普通的人,怎麼會遇上這種事情?
負面情緒突然來襲,她真的很不甘心! 甚至,她竟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于巧巧。
沈紹清思緒越來越亂,胸口那塊項鍊逐漸發燙,沒幾秒鐘的時間那條項鍊變得極高溫,沈
紹清痛的哀叫出聲,整個人從桌邊跌下來。
坐在旁邊顧子行眼明手快,馬上伸手擋下她往後躺的身體。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在場的村民不知所措,沈紹清痛得眼淚直流,嘴巴張得很大,喉嚨間艱
難地發出破碎的音節,但卻不成句子。
她看起來像被人緊緊掐著脖子導致無法說話一樣,沈紹清痛到無法顧及其他,用力地扯開
自己的衣襟。
所有人都看到沈紹清的胸口像被烙鐵烙過一樣一大片嚴重灼傷。
顧子行連忙從背包翻出定魂草湯,沈紹清一把搶來一下子喝個精光,胸前的灼熱逐漸降溫
。
白教授交代尹川趕快去他的行李中翻出一塊佈滿符咒的紅布,尹川馬上拿到他面前,白教
授交代尹川,當他解下項鍊,務必要將紅布罩住她,以免她的魂魄
回不到身體。
白教授開始持咒,一邊小心翼翼的伸手並且同時用眼神示意尹川。
尹川緊盯著白教授的動作,一氣呵成地將紅布罩住了沈紹清。
桑卡驚愕地看著白教授將項鍊解下以後,沈紹清的痛苦瞬間停止,胸口的烙痕神奇的瞬間
復原。
劇痛緩解後,沈紹清繃緊的肌肉放鬆下來,極其疲憊,雖然並沒有失去意識,但她也累到
動不了。
「沈小姐!你聽的到嗎?」白教授喊著
沈紹清用力點點頭,聲音嘶啞地說:「可以。」
白教授又等待了一下,確認沈紹清並沒有被奪舍或是失魂,交代尹川可以把布巾取下。
紅布取下,沈紹清看起來狼狽不堪,一頭一臉的鼻涕淚水和汗水。
村民中幾個阿姨看了也不忍心,連忙去端來熱水盆毛巾來給她擦臉。
白教授把手上的項鍊遞給桑卡說;「你看看吧!幫幫我們救這孩子。」
桑卡目睹這一切,無言地接過那條項鍊。
他也知道這是什麼,但想不透這東西怎麼會飄洋過海到這個女孩手上。
「把所有狀況跟我說說吧!」桑卡對著白教授說。
段亦謹和尹川想讓顧子行和沈紹清獨處,於是跟著白教授一起走出房間。
桑卡帶著他們走到房子外,屋外的大廣場邊種植了一棵巨大的槐樹。
槐樹下擺了幾張竹椅還有一張竹桌。
今天是農曆十五,一輪圓月又大又皎潔,因為沒有光害,滿月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鏡子掛在
天空。
月色雖然美,但眾人的心情都十分凝重,沒有人有心抬頭欣賞。
眾人坐定,桑卡低頭垂眼盯著那條項鍊,詭異扭曲的造型光捧在手上就讓他感到不適,左
腹部的肌肉又抽痛了起來。
現在,他刻意不想回想起來的恐懼又回來了,而那早已癒合的傷疤如回應他的恐懼似的,
正一陣一陣的隱痛。
白教授開始講述這整個糾纏不清的謎團,段亦謹也在旁邊補充自己和顧子行的遭遇,以及
他們各自的夢境奇遇。
桑卡全程都沒有抬頭,但的確是非常專注地聽著。
「所以說,如果真能找到花鬼沼澤,若能祈求花鬼平息怒火那是最好,若不行,直接把本
體燒毀也是功德一件。」段亦謹說。
「婆婆說,花鬼有時喜怒不定,我真不懂,花鬼到底是神明還是妖怪?花族人是不是根本
不應該崇拜這種惡魔。」尹川說的有點憤慨,他剛剛親眼目睹沈紹清的慘狀,實在於心不
忍。
此時桑卡突然抬頭,眼睛看向前方,他彷彿在看一個記憶中遙遠的地方,終於張開口說話
:「花鬼沼澤的地圖,其實並不是我畫的,那是一股邪惡力量逼迫。」
眾人屏息,等待著桑卡繼續說下去。
他慢條斯理從褲袋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菸,抓起桌上的火柴俐落一畫,花光瞬間點亮了他
的臉,臉上的溝壑被火光映照之下,像是一道道刀痕。
他狠狠的吸了一大口菸,長長的舒了口氣。
桑卡開始說起那段他拼命想遺忘但根本已經刻進腦海的回憶。
當年的桑卡還是個年輕小夥子,他一直都十分熱愛山間野林,從小在自然之中長大的孩子
,就算後來出了山進了城學習,終究還是想回到山中。
他尤其喜歡造訪深山村里的少數民族,然後就待個十天半個月。
他有一種神奇的人格特質,跟什麼人都能很快打成一片。
也因為這樣,他曾待在花族寨中待過一些時日。
因為個性開朗又有較先進的醫療知識和資源,有時他甚至能醫治小兒以及老者的病痛,因
此頗受花族人歡迎。
花族平常跟苗族生活型態類似,但信仰和儀式又有點些不同。
他們的手工很好,桑卡曾將花族人手工繡品拿出大山,馬上被高價購走。
本來桑卡在花族寨的生活如同他在其他少數民族村中一樣,充滿意外的樂趣。
不過他開始注意到村民開始在蒐集碎銀寶石,而碎銀被用來打造曲線華麗的貼身飾品。
他曾問過村民們製作這些飾品是要做什麼呢,是哪個姑娘要出嫁了?
那麼華麗的飾品,是哪個富有人家的姑娘呢?
然而一向樂於分享的村民們都突然閉口不談,搖搖頭就藉故走掉了。
幾個跟他比較相熟的花族人只透露這些飾品是酬神用的,因為最近莊稼很差,更慘的是前
些日子好幾家的牲畜都生出畸型死胎,這是極其不降的凶兆,正巧時候到了,因此村里要
舉行祭祀。
「什麼時候到了?」
然而並沒有人再回覆他的問題。
本來桑卡並沒有再去細想,直到有一天,寨裡擺了特別豪華的宴席,族人自釀的,又嗆又
甜膩的濁酒不斷被推到他面前,桑卡很快就醉倒了。
但終究是年輕力壯,酒醒得也非常快,桑卡迷迷糊糊地被一串金屬碰撞聲吵醒。
他掀起草編的窗簾往外瞧,發現幾個年老的村民手舉火把,簇擁著一個打扮華麗的少女,
正走進大山中。
少女戴著巨大的頭飾,身上的衣服裙子上也密密麻麻鑲嵌了一片一片銀色的飾片和銀珠子
,甚至在腳踝手腕上都套著銀鈴,走起路來,不斷發出清脆的聲響。
桑卡覺得很疑惑,這樣的裝束走起路來聲響也不小,但村民們像講好的一樣
,沒有一戶人家亮起燈火,甚至也沒有人探頭察看。
村民們的臉上完全沒有一點表情,而少女低著頭,桑卡看不清楚是誰。
隊伍逐漸走進山中,此時桑卡已經完全清醒,他心中隱隱有種不祥之感。
理智上桑卡知道此時躺下睡覺是最好的選擇,但好奇心實在大過理智,因此他躡手躡腳偷
偷跟在後面。
一行人走入樹林中,穿過樹林來到了一個小土丘。
翻過土丘後底下是一條細小的山溪,溪水位很低,成人涉水而過並沒有問題。
桑卡一路偷偷在路旁留下記號,他擔心等等迷路回不來。
溪的對岸長滿半人高的雜草,但草叢中有一條人為開墾出光禿禿的土道,土道上還鋪滿了
石頭,看來一直是有人打理維持的。
村民和少女走過土道,桑卡依舊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們後面。
一行人來到一個沼澤邊,整個沼澤上面佈滿紫色的絨毛,有點像苔癬但顏色詭異,看起來
十分妖異,桑卡從未見過這地方。
桑卡躲在一旁的草叢中偷看著。
村民們停下來,將手上的火把插在地上,開始吟唱起不知名的曲,而那個身穿一身銀飾的
少女,緩緩開始舞動。
她的舞姿優美,臉上的表情平靜肅穆,美麗的臉簡直像女神像一樣。
桑卡從沒看過這個少女,如果有,他不可能忘記這張美麗的臉。
少女逐漸往沼澤邊靠近,她停了下來,高喊:「阿黎在此,以命成花。」
說時遲那時快,少女從胸前抽出一柄短刀,毫不遲疑地劃破手腕,鮮血瞬間湧出滴落在地
上,她一步一步走進沼澤。
桑卡幾乎快咬斷牙齒才能克制自己的叫聲,他不敢相信這時代竟然還有活人祭神
這種事情。
但下一刻,一個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桑卡停止說話,用力吞了口口水。
「什麼事?到底發生了什麼?」所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叫出來。
桑卡睜大眼睛,聲音有點顫抖著繼續述說。
「沼澤裡面突然翻滾了起來,無數植物的莖從沼澤中爬出來,一個肉色的花苞從沼澤下緩
緩升起來,我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花苞瞬間就把那少女吞食,從花苞中流出
大量鮮血,整個花苞變的鮮血淋漓。那少女被吞食後,花苞的顏色開始轉紫,竟開始慢慢
地展開了花瓣。等到花瓣完全展開,那花心中間竟是那女孩的頭顱,而且雙眼圓睜,瞪著
我,我忘不了那雙眼睛......」
桑卡再次沉默片刻,沒有人催促他。
接著桑卡一鼓作氣地繼續說出後續。
接下來,彷彿無法消化金屬一樣,那少女身上的那些銀飾,從打開的花瓣中四濺而出。
桑卡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他急忙回頭跑,根本無暇顧及是否會被村民發現。
他不斷地跑,跑回花族寨時天才濛濛亮,他突然感覺到腹部一陣撕裂的痛,原來是有一片
飛濺出的銀片,嵌在他的腹部,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桑卡當天就離開花族寨,一刻都不敢多留,趕緊回到城裡。
回城後他一直在做惡夢。
夢中有個女人的聲音,一直不斷催促著他製作沼澤的地圖。
桑卡不堪其擾,但他根本不記得詳細的路線,只是說也奇怪,彷彿有人在他的腦子植入畫
面,他竟然可以毫無困難的畫出地圖。
地圖完成後,他也就此擺脫那個聲音。
桑卡慢慢整理花族風俗集結成冊後,他刻意不多著墨花族信仰祭祀方面的資訊,而是
把這遭遇藏在心中。
後來認識了白教授,不小心喝醉說溜嘴自己的可怕經歷,而且還提到那個花族聖地沼澤,
禁不住白教授的請求下,他把地圖交給了白教授,但千交代萬交代,可別去找。
桑卡說完,一邊掀起衣服,衣服下那道疤痕復原得並不好,像一條紅色的小蟲爬在他的皮
膚上。
桑卡丟掉手上的菸,又重新點了一根。
「你們都知道了,還想去嗎?」桑卡吐了一口長煙。
「放著不管的話,沈小姐大概是保不住的。」白教授說。
「我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想就此停止」段亦謹也說。
他還是無法忘記那張美麗的臉,如果說這個花鬼就是自己夢中的女人呢?
「阿黎…….這是妳的名字嗎?」段亦謹在心中問著。
「事以至此,如果這花鬼還是蠻不講理,真的只能消滅她了,要不然還要害死多少人呢?
婆婆也說了,花鬼信仰冤死了多少的女孩。」
此時沈紹清跟顧子行走了出來,他們剛好聽到了花苞吞食少女的片段,也知道此行可能非
常危險。
「各位,你們真的不需要因為我去冒這麼大的險。我們就放棄吧!」沈紹清不敢想像因為
自己的遇上了倒楣事而把別人拖下水,甚至有生命危險。
她雖然很害怕,但害別人受傷對她來說更是折磨。
顧子行一聽,馬上抓起沈紹清的手說:「大不了我陪你去,只要有地圖總是有人願意帶我
們去找。」
顧子行這一席話,反倒讓桑卡炸了鍋。
「你小子當老子是什麼人?我會放你們兩個外地來的小鬼自己入山?先別說什麼找花鬼,
你們馬上就會被山裡野獸叼走當點心了。老子放你們去送死,我在這還怎麼混?」桑卡
脹紅著臉,粗聲說道。
「兄弟!這麼說你願意帶路了?」白教授驚喜地說
「再怎樣,也不能讓你們這些外行人做那麼危險的事!要幹,還是得我親自出馬!」桑卡
丟掉手中的菸蒂,啐了口口水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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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 版友們
今天冷斃了
感謝大家繼續追下去此文,有很多ID都看到熟識了
備感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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