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跳樓行動
林金火來了？張天易慌張地想著。那個前科累累、販毒又加入黑道、殺了
全家人、最後跳樓自殺的惡棍林金火要闖進來了？
門板「轟、轟、轟」響個不停，大概是林金火拿著重物，打算破門而入，
每一下敲擊，都像直接敲在張天易的腦神經上面。
「店長……」張天易問：「現在該怎麼辦？」
「我們必須儘快離開。」夏子嵐說。
「離開？怎麼離開？」張天易大叫：「這間公寓只有一個出入口，現在林
金火擋在外面，我們要怎麼繞過他？」
「不，還有另外一個出口。」
夏子嵐說著，走到窗戶邊，刷的一下，將窗戶打開。
「我們從這裡出去。」夏子嵐指著窗子說。
張天易走到窗邊一看，外面夜幕籠罩，看出去漆黑一片，這裡是七樓的高
空。
店長瘋了嗎？他是神經病嗎？張天易拚命忍住想罵髒話的衝動。
「店長，請問我們要跳樓嗎？」張天易問。
「不，這公寓外牆很多管線，我們爬出去。」夏子嵐說。
「這、這……」張天易目瞪口呆。「真的要爬出去？我不敢啊，店長，這
麼高的地方，要我爬出去……」
「爬出去就對了。」夏子嵐說。
話才說完，門口傳來的巨響陡然停止，門外的林金火似乎發現門沒有上鎖
，門把轉動了一下，接著「嘎、嘎嘎嘎嘎嘎嘎」一連串門軸的噪音，門板
迅速被打開了。
一個黑色的巨大身影走了進來，張天易一看，頓時嚇得心膽俱寒！
那是林金火的鬼魂，因為死於墜樓的緣故，他的頭骨裂開一個大縫，頭頂
右上方誇張地凹陷進去，腦漿四溢，右半邊臉血肉糢糊，而且左右不對稱。
他摔爛的右臉骨已支離破碎，無法做出任何表情，左臉則看得出是照片上
的林金火，尚能動作的左臉橫眉怒目，單眼通紅，合不攏的嘴巴歪到一邊
，血水不停流淌而出，滴到地上。
他的身材異常高大，身高目測有一百九十公分，一身橫肉，肌肉鼓脹，把
衣服撐得飽飽的，活像個摔角選手。
在他手中，赫然握著一把巨大的開山斧！
林金火隨手一揮，重重把門關上。他口中發出「嗬嗬」的低吼，朝張天易
兩人走了過來！
「你不爬的話，就要被殺死了喔。」夏子嵐說。
「我爬！我爬！」
張天易忙不迭一頭鑽出窗外，上下打量一圈，看準了下方一條水管，連忙
伸手抓住，牙一咬，眼一閉，雙腳一蹬，身體穿出了窗子。
「哇啊啊啊啊！」
張天易的身體以雙手為圓心，在空中劃了四分之三個圈，像吊單槓一樣甩
到外面，背脊重重撞在外牆。他忍不住驚聲怪叫，只知道手一定要緊緊抓
住水管，絕對不能放開！
高樓的強風颳過他全身上下，夜色加上剛才的轉圈讓他幾乎分不清上下左
右，背脊傳來劇痛，感覺幾乎要斷裂。
此刻，張天易背朝牆壁，雙手高舉抓著水管，整個人懸在半空中，不停搖
晃。他雙腳胡亂踩踏，好不容易踩到一個立足點，趕緊將身體轉向，轉成
面對牆壁。
張天易定了定神，忍不住往下一瞧，頓時一陣頭暈眼花。七層樓的高度，
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見底，自己就這麼掛在外牆上，只要一個鬆手，就會摔
成林金火那副模樣。
就在這時，夏子嵐也俐落地爬了出來。
「店長！」張天易大吼：「我們要往上爬還是往下爬？」
「往下爬吧。」夏子嵐說。
張天易一陣愕然，這裡是七樓啊！爬到最下面要花多久時間？
張天易正不知所措，只見夏子嵐抓著下方的水管和電線，手腳並用，往下
一滑，立刻下降了兩公尺。
看起來不會很難。張天易學著夏子嵐的動作，也跟著往下爬，他的四肢劇
烈顫抖，精神緊繃到了極點，在他一生當中，從來沒做過如此玩命的舉動。
他花了十幾秒的時間，往下攀爬了三公尺，已經來到第六樓了。
忽然，頭頂傳來一陣窸窣聲響，他抬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只見林金火頭在下，腳在上，雙手雙腳貼著牆壁，有如壁虎一般，刷刷刷
地爬了下來，一隻眼睛還凶狠地瞪著自己！
張天易從未見過這般可怕的景象，一隻鬼上下顛倒地在牆壁爬行！而自己
手無縛雞之力，更沒做過攀岩訓練，被林金火追上是遲早的事。
張天易心裡一慌，焦急萬分，手上劇烈一抖，手中的電纜線竟然被他硬生
生扯斷。
他原本雙手抓著電纜線，腳下踩著水管，變故來得太快，他六神無主，發
現手上支撐的力道突然消失，雙腳頓時發軟，腳底一個滑溜，連水管也踩
不住了。
「哇啊啊啊啊！」
張天易再次發出慘叫，他感覺瞬間身體騰空，整個人都飄在空中，嚇得閉
上眼睛，只知道手上緊緊抓著電纜線。
電纜線雖然斷裂，位於右端的固定點仍很牢固，張天易往下墜落了半公尺
，電纜線繃成一直線，登時帶動他的身體往右邊甩去，他像鐘擺一樣，沿
著外牆往右盪，劃出一個巨大的半圓形，狂風吹得他頭髮凌亂。
「淡水河七號！抓緊！」夏子嵐大叫。
張天易從左邊盪到右邊，腦中空白一片，在擺盪幅度消失的瞬間，他雙手
在眼前一陣亂抓，正好抓住一扇防盜窗，連忙手腳並用，緊緊攀在防盜窗
上。
整個過程不到一秒鐘，他當了空中飛人，命懸一線，嚇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由於擺盪的同時跟著下墜，此時他攀住的防盜窗，已經來到第五樓的位置
，並且和夏子嵐拉開了一段距離。
林金火仍維持剛才的姿勢，貼在牆上，他瞧瞧夏子嵐，又瞧瞧張天易，他
明明距離夏子嵐比較近，卻刷刷刷地朝張天易爬了過去！
「淡水河七號！快逃！動作快點！」夏子嵐大叫。
張天易抬頭一看，看見林金火飛快朝自己爬來，心裡頓時驚急交迸！
張天易知道，夏子嵐離自己太遠，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儘快往下攀爬，
逃離林金火的追殺！
然而，張天易看了看腳下，又看看左右，登時心底一涼。
他現在抓著的防盜窗，四周竟然非常乾淨，除了牆壁還是牆壁，一條可以
攀爬的管線也沒有！
既然如此，除了鬆手墜樓之外，只有爬進窗內一途了。張天易抓住防盜窗
的鐵杆，死命地拉扯搖晃。那防盜窗已經鏽蝕不堪，憑他的力量卻沒辦法
把窗子打開。
就在這瞬間，林金火已經來到防盜窗正上方，張天易眼見林金火如此逼近
，心裡感到一陣絕望。
張天易沒有放棄求生意志，他盡量把身體往下挪，希望盡可能避開林金火
，忽然腳下一滑，手一溜，身體又下墜半公尺，腳下踩不到任何東西，只
剩下手還抓在防盜窗上，藉由雙手懸掛在半空中。
林金火繼續爬了下來，張天易一咬牙，心知存活的機會非常渺茫。在這大
樓的外牆，五層樓的高空，自己一個平凡人，遇到一個會貼牆爬行的惡鬼
，說什麼也只能垂死掙扎！
只見林金火舉起開山斧，霍的一聲，朝張天易左手直劈而下。
張天易下意識鬆開左手，只剩右手緊抓鐵杆，耳邊「噹」的一聲，震耳欲
聾的巨響，他的左手躲過斧劈的命運，斧頭硬生生砍在防盜窗上，火星四
濺。
林金火一擊沒得逞，飛快舉起斧頭，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再次朝張天易右
手劈來，斧面劃過空氣，發出劈啪聲響。
張天易幾乎出於本能，在一眨眼間，他快速反應，換左手抓住鐵杆，右手
鬆開鐵杆，耳邊再度傳來「噹」的巨響，斧頭又砍到防盜窗上。
短短幾秒內，張天易接連兩次逃過被開山斧劈中的命運，已經嚇出一身冷
汗，然而，他非常清楚，接下來林金火會採取什麼行動。
林金火果然不再瞄準他的手，這次林金火又往下滑了一點，舉起斧頭，朝
張天易的腦袋直直劈砍而去！
已經是絕境了，張天易眼前出現人生跑馬燈，他閉上眼睛，等著那鋒利的
斧頭把自己劈成兩半。
就在這時，變故再次發生，他手上抓著的鐵杆發出「咖、咖」兩聲，應聲
而斷。
原來那防盜窗已經鏽蝕過頭，怎麼經得住兩下劇烈的斧劈？在張天易的體
重拉扯下，兩根鐵杆登時斷裂。
「淡水河七號，抓緊了！」耳邊傳來夏子嵐的叫聲。
張天易手上的支撐力道消失，身體再度騰空，他下意識放開鐵杆，雙手亂
挖亂抓，突然抓到一條電纜線！
溺水的人不管抓到什麼東西，都會緊握不放，此時的張天易比溺水還驚慌
，他左手一搆到那條電纜線，眼前浮現一絲生機，立刻緊緊握在手中。
就在抓到電纜線的同時，他的身體忽然又往左邊盪去。如同先前的情形，
他像鐘擺一樣，貼著外牆畫出一個巨大半圓，從右邊盪到左邊，擺盪幅度
消失時，他已攀在一條堅固的水管上！
張天易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驚魂未定，回過神一瞧，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事。
原來剛才夏子嵐在張天易被攻擊時，已經快速地爬到防盜窗左上方，手裡
握著一條不知從哪拔下來的電纜線，在張天易墜樓的瞬間，藉著那條電纜
線，將張天易甩到左邊，救了張天易一命！
然而，張天易再仔細一看，當場哭笑不得，剛才這一個擺盪，竟然把他又
甩回上面，此時他的位置在第六樓。
怎麼愈往下爬，反而從五樓跑回六樓啊！比起笑，張天易更想大哭一場。
林金火見張天易三番兩次躲過死劫，勃然大怒，發出「嗬、嗬」低沉的怒
吼聲。
他把目光轉到夏子嵐身上，一隻眼睛簡直要噴出火來，惡狠狠盯著夏子嵐
，看來已把夏子嵐當成首要目標了。
「淡水河七號，你趕快爬下去，我來對付他。」夏子嵐用悠哉的語氣說。
張天易心想謝天謝地，他不曉得夏子嵐有何對策，總之不要再讓林金火靠
近自己就萬幸了。
張天易往下看了一眼，正下方密密麻麻，佈滿了水管電線，還有幾扇窗戶
裝了遮雨棚，攀爬的路線非常安全。
跟剛才在空中甩來甩去相較之下，爬下樓已經是小事一樁，他立刻手腳並
用，以相當快的速度，往下攀爬而去。
就在攀爬途中，他看見了一場令他目瞪口呆、畢生難忘的特技表演。
「來，來。」夏子嵐對林金火招手。
林金火狂怒至極，刷刷刷地朝夏子嵐爬行過去，舉起手中斧頭，對準夏子
嵐當頭劈下！
然而，夏子嵐不往下閃避，反而雙手交互拉扯，迅速往上爬，又爬回七樓
的位置。
夏子嵐一手扯斷身旁的電纜線，兩手握住，雙腳往旁邊牆面快速踢蹬，赫
然藉著那條電纜線，在牆面上「奔跑」起來！
他一直往牆壁的右側跑，直到電纜線繃得緊緊，再也無法前進，他腳下一
鬆，雙手仍緊抓電纜線，身體懸空，整個人忽地從右到左，飛快盪了過去！
他挑釁似的從林金火面前，如閃電般一掃而過，一直盪到最左邊，藉由鐘
擺的原理，又從最左邊盪了回來。
張天易張口結舌，看著夏子嵐像泰山一樣，在七樓的外牆玩起盪鞦韆。
林金火惡狠狠瞪著夏子嵐，待會夏子嵐會再度從它面前飛過，擺盪只能依
循一定的路徑，它怎能錯過這個機會？
林金火看準了夏子嵐的來勢，舉起手中大斧，斧尖對準夏子嵐，毫不留情
，打算硬生生地在半空中把夏子嵐劈成兩半！
「店長，小心！」張天易驚呼出聲。
夏子嵐不閃不避，身體飛快地朝林金火直撲而去，就在一人一鬼交錯的瞬
間，夏子嵐伸手一撈，竟然把那開山斧搶了過來！
林金火頓失武器，口中「嗬、嗬」的怒吼音量驟然提高數倍，他的腦袋跟
著夏子嵐的身體，從左邊轉到右邊。
只見夏子嵐盪到最右邊，又盪了回來，他臉上掛著笑容，身形帥氣無比，
一手抓電纜線，一手舉起斧頭，西裝迎著風颯颯飛舞，毫不畏懼地，朝林
金火再次俯衝而去！
一人一鬼再次交錯而過，「擦」的一聲，夏子嵐手起斧落，直接將斧頭劈
在林金火腦袋上。
「嗬啊啊啊啊啊啊！」林金火發出前所未見，有如野獸般的吼叫。
夏子嵐又盪了回來，這回舉起一腳，砰的一聲，重重踢在林金火身上，只
見林金火像斷線的風箏，手腳胡亂揮舞，飛出老遠。
夏子嵐解決了林金火，立刻停止擺盪，抓住管線，手一鬆，身體便下降數
公尺，如此反覆數次，就在張天易爬到地面的同時，夏子嵐一個後空翻，
帥氣地落在他身前。
「店長，你……」張天易對夏子嵐景仰得五體投地，一時找不到詞彙來形
容心中的讚嘆。
「快點走。」夏子嵐說。
「走？」張天易疑惑地問：「為什麼要快點走？」
夏子嵐快步朝車子跑去，張天易也趕緊跟在後面。
正當張天易打開車門，準備坐進去時，他聽見身後的大樓，傳來激烈的窸
窣聲響。
他回頭一看，登時大吃一驚！
只見林金火刷刷刷地沿著牆壁爬下，站上地面，拔起腦袋上的斧頭，大步
朝車子狂奔而來！
在林金火左半邊臉上，青筋爆現，黑氣瀰漫，臉孔激烈扭曲，眼中燃起熊
熊怒火。他的怒氣值已經爆表！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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