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虛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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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被刻意略過不提的真相
黎開山親切的態度,彷彿有一股魔力,顧米晴不由自主地緩緩走了進去。
「黎……黎師父你好。」一邊走,她一邊緊張地說:「我——我在網路上有看到,你
們這邊有在幫人家處理卡到陰——」
「先坐下吧。」黎開山和藹地朝他茶几對面的位子一比,「所以小姐,你是有事想來
請我幫忙處理嗎?先坐下,慢慢說。」
我也跟著走了進去,但卻發現身旁一空,回頭一看,只見程毓梅佇足在門外,表情甚
是複雜。
我明白,這是因為再次見到「白波壇」。
以及再次見到黎開山。
整起程毓梅命案的開頭,就是肇始於那一天,無助的她,走進了這間神壇,向黎開山
求助。
然後,她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死亡。
所以此刻,這位女孩的心情,肯定是五味雜陳。
於是我走了過去,輕輕地牽起了程毓梅的手。
「走吧。」我說。
「……」
「來吧。」我看著程毓梅,「一起面對。」
「……嗯。」
兩人一起跨步,踏入了「白波壇」。
顧米晴業已坐了下來,黎開山拿了個空杯子,幫她倒茶。
「小姐,請問怎麼稱呼?」他一邊倒茶,嘴裡一邊寒喧著。
「我姓顧。」
「喔,所以是顧小姐呀,你好你好。」
但顧米晴似乎是過度緊張,不待黎開山把茶倒完,就急切地唐突道:「黎師父,我…
…是不是有卡到陰?」
「嗯?」黎開山的眉頭皺了一下,他放下茶壺,開始打量著顧米晴,然後又看了看神
壇的門外。
半晌後,他方道:「沒有,你沒有卡到陰。」
「咦?」顧米晴一愣,「真的嗎?」
「真的。」黎開山十分肯定地說。
顧米晴露出不信的表情。
黎開山笑了一笑。
他態度平靜地說:「顧小姐,如果我是神棍,那我現在就應該要對你說:『對,顧小
姐,你有卡到陰,讓我來幫你『祭改』一下吧。』但我不會說這種話,因為你的確沒有卡
到陰,不管你信不信,這是事實。」
顧米晴當場傻住了。顯然是她原本是預期,眼前的這位師父,可能會跟她講一大串,
比方「我有看到你背後有人在跟你」,或是「你是不是去了哪裡,所以被跟到」之類的話
,不料黎開山竟直接表明,她沒有卡到陰,這反而讓顧米晴頓時有點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
我亦是感到大奇,蓋因我本來多少也是這般心思,沒料到竟出現這樣的情形。
我往程毓梅一看,卻看到她一語不發,就只是這樣定定地凝視著黎開山,表情仍舊十
分複雜,我察覺不出她在想什麼。
而場景裡,望著一臉懵樣的顧米晴,黎開山又和藹地笑了。
「顧小姐,請。」他朝顧米晴面前的茶杯一比。
顧米晴愣愣地拿起了茶杯,輕啜了一口。熱茶入喉,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舒緩。
黎開山也拿起了杯子。
「顧小姐,為什麼你會覺得自己有卡到陰呢?」他說:「如果不介意的話,說給我聽
聽看,如何?」
於是顧米晴開始將她在家裡遇到「程毓梅」的事,以及「程毓梅」會一下子就不見,
但卻有影子的事,完完整整地說了出來——與告知秦台生時的說詞一樣,顧米晴是以「一
個二十多歲,鵝蛋臉,長頭髮,長得很白很漂亮,身材也很嬌小,穿著粉紅色薄外套,藍
色T恤,搭配著吊帶牛仔連身短褲的女孩子」,來形容她所見到的「程毓梅」。
大概是她這樣的形容太籠統了,所以黎開山顯然沒有聽出來,顧米晴正在形容的這個
漂亮女孩子,其實就是在指程毓梅。
這時,神壇後方的房間裡,突然傳出了一聲長長嘆吐聲——
「吁———————————————」
顧米晴嚇了一跳,立刻緊張地轉頭朝神壇後方看去。
「啊,不好意思,嚇到你了。」黎開山道:「我有個弟子,正在裡面的房間打坐練氣
。這是他已經結束,最後呼吸吐納而出的聲音。」
「喔……」顧米晴方才一寬。
而站在一旁的我,內心卻是一凜,立刻曉得,房間裡面的那個人,一定就是鄒政東!
於是我走了過去,想要走進神壇後方的房間裡,進行確認。
可是我卻無法走進去,看來在顧米晴亡魂的回憶裡,沒法進入神壇後方。但沒想到,
在我決定放棄之時,從後方的房間裡,卻探出了一張我完全不認識的面孔。
我大吃一驚,這人竟然不是鄒政東!
且在這個人一走近,看清他的五官時,我忍不住當場失聲驚呼。
「咦咦?」
而原本正兀自凝視著黎開山的程毓梅,聽到我的驚呼,也轉過了頭,立刻也跟著驚叫
了起來——
「惲霆,這……這個人的臉……怎麼會……?」
只見這個從房間裡走出來的人,臉上的五官竟是呈現模模糊糊,要清不清的!
「唔!師尊,您有客人?」只見他先是看了看顧米晴,接著對黎開山道。
——他的聲音也不是鄒政東的聲音!
「對,你先等我一下吧。」黎開山對那人道:「自己去後面倒一杯溫開水喝。」
那人點點頭,又轉身走了進去。
但他突然又回過頭,看了看顧米晴,像是在仔細打量似的,然後才走進去後方的房間
。
「啊!」望著這一幕,我腦袋中有道閃光瞬間劃過,當場拍手大叫了一聲,「我懂了
!」
「惲霆,你懂了什麼?」程毓梅對我問道。
「這個人,就是鄒政東!」我篤定地說。
「你確定?」
「我很確定!」
程毓梅不理解地問:「那為什麼他的臉會是模糊不清的呢?之前其他記憶場景,都沒
有其他人出現過這樣的情形呀!」
我朝顧米晴一指,道:「一定是因為,顧米晴對這一段『短短的記憶』有印象又沒印
象——她肯定是只記得來『白波壇』後,黎開山有個弟子打坐練氣完,從後面的房間走了
出來,然後又走了進去——顧米晴就只記得這樣而已,根本沒留意那個弟子長什麼樣,聲
音的音色如何!所以在她亡魂的回憶裡,鄒政東的臉,才會是呈現有五官,但卻模糊不清
,且聲音也不對的情況!」
「喔!」程毓梅眼睛一亮,顯然也覺得我這個說法有理,她走了過來,似乎是也想往
後面的房間走去,要去再看一下那個人一眼,但她卻和我一樣,都無法再跨進一步。她喃
喃道:「的確,就像她的回憶裡,有些地方我們走不過去一樣,顧米晴的回憶,是有沒印
象、或是印象模糊的死角……」
我說:「而且那個人剛才轉身折回去時,又突然轉身,像是在打量似的看了看顧米晴
——之前我偷聽鄒政東和皮子雄的談話,鄒政東有說,就是因為幾個月前,顧米晴跑來找
黎開山『斬桃花』,然後他剛好人就在『白波壇』裡,才會看到了顧米晴。因為她是個美
女,而他之前又有看過鄭英書送來的員工個資上的顧米晴大頭照,所以才會認出了顧米晴
——剛才那個人的這個動作,一定就是他在這時候,覺得顧米晴有些眼熟,所以開始對顧
米晴留上了心。那這個五官模糊不清的人,百分之百就是鄒政東!錯不了的!他接下來一
定是躲在後面的房間裡,偷聽黎開山和顧米晴的對話!」
「斬桃花……」程毓梅的視線,竟緩緩朝神壇後方望去,面有所思。
我內心「格登」了一下,暗忖是不是應該在話語中把這個詞彙給替換掉,蓋因當初,
程毓梅就是來找黎開山斬桃花,一切才會拉開了序幕。
卻見程毓梅否定地搖了搖頭,道:「不對呀,惲霆,可是這個場景裡的顧米晴,不是
是因為小巴變成了我,認為是自己卡到陰,才來『白波壇』求助的嗎?怎麼會是斬桃花呢
?」
「呃!」
此時,場景裡的黎開山和顧米晴,又再度交談了起來。
只聽黎開山問道:「顧小姐,那請問你以前有在哪裡見過這個女孩子嗎?」
「沒有。」顧米晴回答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子,我很確定。」
「那……除了你之外,你家有其他人……也在晚上見過那個女孩子嗎?」
「我是一個人住。」顧米晴道:「而且我不是台北人,家不在台北。」
「喔?所以你剛才所說的『家』,其實是『租屋處』嗎?」
「是的。」
「那你有沒有問過房東,看那間租屋處之前有沒有出過什麼事?」
「房東有請她的兒子來看過了,她的兒子也向我保證,房子絕對不是兇宅。」顧米晴
道:「這點我也有上網自己查過,他的確沒有騙我。而且事實上,我在這間租屋處,也住
了八年,之前都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所以我才會在想,是不是我卡到陰了?可是我根
本就沒有去什麼地方呀!我幾乎都只有在住家附近活動而已。」
「唔……」黎開山想了想,又道:「顧小姐,恕我冒昧問你一個問題,你是做哪一行
的?有沒有可能是在工作場合上遇到了什麼事呢?」
「不可能!」
「嗯?」
察覺到自己回答的有些武斷,顧米晴赧然地坦承道:「因為我現在待業中……」
黎開山「啊」了一聲。
「而且……我也認為不太可能與上一份工作有關……」顧米晴不太好意思地說:「因
為我也已經離職八年了,而且我的上一份工作是補習班的老師,不是什麼會遇到危險狀況
,或會去特殊場合的職業。」
「這樣啊……」黎開山的眉頭又蹙了起來。
這時,顧米晴的包包裡,突然傳來了手機響。
「黎師父,不好意思。」
黎開山比了個「請」的手勢。
顧米晴便把手機接了起來。她沒有起身走到旁邊或神壇外,只是稍稍把身子往旁邊一
偏而已。
「喂,英書。……嗯……嗯嗯……等一下你有空了?啊!不用了啦,你不用特別還想
這個藉口,再從補習班趕過來……真的不用了啦,因為我已經正在處理了。……對,我現
在就正在向一間神壇的師父請教我的問題……對呀,我自己來的……喔,你放心啦,我當
然不會去什麼偏僻的地方,就在美崙街這邊而已。我在網路上查到的,這一間很有名,你
不用過度擔心……」
她講電話的聲音並沒有很大,有刻意壓低音量,可是在安靜的神壇裡,這音量卻仍是
足以讓旁人聽得一清二楚。
然而,聽著顧米晴和鄭英書的通話,我和程毓梅卻不約而同地互望了一眼,再度朝後
面的房間一起望去。
原來是這樣,一定就是因為這通電話,提到了「英書」和「再從補習班趕過來」的關
係,讓原本就對顧米晴長相有所留心,並已經開始偷聽壇前對話的鄒政東,更加確定了這
個女人,與「鄭老師文理補習班」有關。
顧米晴匆匆掛掉了電話。
她對著黎開山道:「是我先生。」
「嗯嗯。」黎開山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在意,「顧小姐,你先生也是補習班的老師啊?
」他一邊問,一邊喝了一口茶,感覺像是為了搭話題,而隨口問問。
「是的。」
「他是在外縣市的補習班工作呀?」
「呃……不是。」
顧米晴這回答,卻反倒讓黎開山納悶了。
「咦?顧小姐,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你是一個人住的嗎?」
「因為有一些緣故的關係……」顧米晴面露尷尬地說:「我們沒有住在一起。」
「喔……」黎開山聲音上揚地應了一聲。
他沒有再多問,但我看到,那張紫黑色的醜臉,竟稍縱即逝地瞬間閃過一絲意外的表
情。大概黎開山也沒料到他隨口一問,卻竟會問出這樣的情況。
蓋因有些情況,其實稍有社會經驗的人一聽,心中多少就能聽出一個底。
通常,夫妻如果不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卻沒有住在一起的話,很有可能就是彼此的感
情出現了問題;可是,從鄭英書剛才那通充滿極度關心,並還想趕過來的電話來看,這對
「夫妻」顯然並不是感情觸了礁,但他們卻是處於分居狀態,且不是台北人的女方,也不
是回娘家,而是一個人獨自在外面租房子住,還住了八年。
——那這種狀況,很有可能,就是他們不是真正的「夫妻」,而是外遇,女方可能是
被包養的小三。
我不禁暗忖,連黎開山都聽得出來,這位女客人和她的「先生」之間的關係「很奇怪
」;那躲在後面房間偷聽的鄒政東,肯定更能察覺到這些不對勁之處。我又轉頭望向程毓
梅,只見她美麗的鵝蛋臉上,也是這般心思。
一切正開始在露餡著。
而場景裡,顧米晴望著黎開山溫和的雙眸,表情變得稍稍有點不自然,顯然她也察覺
,這位師父有洞悉到自己是他人第三者的情況。
只聽顧米晴又道:「黎師父,所以——我真的沒有卡到陰嗎?」雖然她的口氣,頗有
是要再次慎重確認的意味,但此際聽起來,反倒比較像是為了避免氣氛尷尬,而想轉移焦
點。
「沒有。」黎開山道:「我很確定。因為我沒有看到有鬼魂跟著你,也沒有看到有鬼
魂在神壇外面徘徊,你身上也沒有陰魂的死亡氣息。」
顧米晴無語。
「我這麼說吧,顧小姐。」黎開山道:「如果你很確定那個女孩子,是有影子的話,
那首先,她是鬼的可能性,就得排除掉了,因為鬼是不會有影子的;而你卻又說,那個女
孩子被你看到後,往往卻會倏忽不見——我怎麼想,都只剩下一種可能性,很低很低的可
能性。」
「什麼可能性?」
「她也許是一隻妖怪。」黎開山道。
「妖怪?」顧米晴一驚。我和程毓梅皆是一懍。
「是的,妖怪。」黎開山正色道:「牠和鬼不同,是有原本實體的精怪,所以會有影
子。不過這個可能性極低。」
「怎麼說呢?」
「因為正常來說,妖怪分成兩類,一類是『付喪神』,就是日本人所謂的『九十九神
』,它的原型都是我們日常生活家具器物,長年下來後,幻化成精的妖怪,但是這需要經
過非常非常久的歲月——我的意思是,現代社會的家庭,家具更換的速度都很快,就算是
租屋,房東也不太可能會有用四、五十年以上的老家具給房客,那『九十九神』要成精出
現的機率,實在不高;所以我想,那個女孩子是『九十九神』的可能性,幾乎可以說是不
可能。」
顧米晴若有所思地傾聽著黎開山的分析,就像病人在傾聽著醫生的診斷。
她同意地說:「確實……我租屋處的家具雖然不是全部都新的,但也沒有舊到感覺有
十年以上的家具……」
「至於第二類的妖怪,則都是形成於人跡罕至之處,例如深山、大澤或海邊,吸收天
地日月精華修煉而成的妖怪,然後潛伏於該處害人。」黎開山繼續道:「中國所謂的『魑
魅魍魎』,台灣常說的『魔神仔』,其實都是指這類妖怪。
「可是,顧小姐,你剛才自己就有說了,說你根本就沒有去什麼地方,幾乎都只有在
住家附近活動而已,那要被這一類的妖怪纏上,機會我想也是很低——既然這兩種類型的
妖怪出現的條件都不足,那我判斷,那位女孩子是妖怪的可能性,恐怕非常非常低。」
說到這裡,黎開山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忽然又道:「啊,顧小姐,那我再另外問一下
好了。你的租屋處裡……有什麼東西是『最近』新弄進去的嗎?」
「……我前一陣子有收養貓。」
我聽到程毓梅發出吞了一口口水的聲音。
「貓?」果然,黎開山眼睛瞇了起來。
「嗯,是有了年紀的老貓。」
「老貓?」黎開山瞇起的眼睛陡然一張,目光如電,彷彿像聽到了什麼關鍵詞。
見黎開山神情如此一變,顧米晴頓時有些緊張,「黎師父,你……該不會是想要說,
那個女孩子……跟我的貓有關吧?」
「噫!」身旁的程毓梅竟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只聽黎開山繼續追問道:「顧小姐,請問是從路邊撿來的流浪貓嗎?」
「不是。」顧米晴道:「我是在士林的一間寵物店裡,收編來的。據店員說,是被前
飼主棄養在他們店裡的。」
黎開山又伸手轉動著脖子上的羊脂色佛珠,思索著。我看到他紫黑色的醜臉上,那如
電的目光又是閃了一閃,接著慢慢暗下。
但隨後,那對眸子,竟開始越來越黑,漸漸地漆黑如墨,宛如兩窟深不見底的黑潭。
此刻的黎開山,看上去竟有些高深莫測。
我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那看來不會是妖怪了。」良久後,他像一錘定音似的下結論道。
顧米晴愕異不已地看著他。
黎開山驀地一笑,又再度恢復了那和藹可親的表情。
「既然是從寵物店裡認養來的,那就算老貓,也百分之百不是妖怪。」他看著顧米晴
,溫和地說:「顧小姐,我想不會有妖怪願意乖乖地被一直關在寵物店的籠子裡;而且如
果真的是妖怪,那間寵物店應該也早就出狀況了。」
顧米晴寬心地鬆了一口氣。
我見到,程毓梅也跟著鬆了一口氣。看得出來,她實在不想看到黎開山對付那兩隻貓
的場面;我心裡不禁暗忖,要是她昨天傍晚也在場,親眼目睹黎開山以佛珠為鞭,瘋狂痛
打虎斑貓的貓靈,直到貓靈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場面,這女孩恐怕會當場崩潰。
只聽顧米晴又問道:「可是,黎師父,既然那個女孩子不是鬼,也不是妖怪,那我的
情況到底是……?」
黎開山道:「顧小姐,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黎師父請說。」
「你有出現任何不適的症狀嗎?」
顧米晴想了想,道:「自從那個女孩子出現後,我因為很害怕,開始漸漸都睡不好,
睡眠品質變得很糟糕……」
「你有吃安眠藥嗎?」
「有。」
「以前也有服用過嗎?」
「……」顧米晴先是不語,似在猶豫要不要吐實,半晌後方徐徐道:「我以前有一段
時間曾經有服用過,因為我之前長期感到很焦慮及憂鬱,情緒不是很穩定,睡不好,所以
會去藥房買安眠藥來吃。可是後來因為又都睡得著了,就漸漸變成只有偶爾會吃,斷斷續
續的;不過這一陣子,因為那個女孩子出現的關係,我又開始睡不好,所以才會又開始去
藥房買安眠藥來固定服用。」
「除此之外呢?」黎開山繼續問道:「有其他症狀嗎?例如生病,或是總是沒來由的
感到疲倦之類的?或是很常莫名其妙的受傷?」
顧米晴想了一想,道:「……沒有了。」
黎開山道:「顧小姐,我這麼講吧——如果是妖怪要害你的話,你應該早就已經出現
很多不適的症狀,例如早就已經生病,卻檢查不出病症;或者總會莫名其妙的受傷,甚至
可能早就已經因出事而喪命了,可是你都沒有呀。」
「……所以,黎師父你的意思是?」
「很有可能,那個女孩子真的只是你的幻覺而已。」黎開山再度像一錘定音似的下結
論道。
顧米晴登時懵了,「幻覺?」
黎開山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一邊打字滑動,一邊說:「我為什麼會問你有沒有吃安眠
藥呢,因為也很有可能是這樣的情況。」
他把手機遞給顧米晴,我和程毓梅也一左一右地湊都她身邊去看,只見黎開山是用
GOOGLE搜尋,跑出了一些新聞報導的網頁:
《見鬼 原來是亂服安眠藥生幻覺》(《大紀元時報》 2005-04-17 3:50 PM)
《亂吃安眠藥 半夜活見鬼》(《自由時報》【記者洪素卿╱台北報導】2005-04-18
)
《濫服安眠藥 空姐見鬼》(《蘋果日報》 【吳佩芬╱台北報導】2005/04/18)
顧米晴愕然地看著黎開山,「這是……?」
「你看一下吧。」黎開山道:「服用安眠藥後的幻覺。」
顧米晴接過手機,逐一點進去開始滑動閱讀。
這些新聞都是採訪新店耕莘醫院的精神科主任楊聰財醫師,他所舉的案例也都一樣,
就發稿的時間軸來看,可以推測,後兩報也許是襲自第一則報導。
楊聰財醫師說,有一名二十多歲的空姐,因為工作是要飛到世界各地,因時差關係,
產生睡眠障礙,所以她服用安眠藥,結果睡到半夜醒來,卻看到窗戶旁邊,出現像人頭的
鬼影,她嚇得花容失色,原本以為是飯店不乾淨,沒想到回國後,自己在家睡覺時,也發
生同樣的問題。
另外,也有一名三十歲的女作業員,因為三班制的輪班工作,使得她出現失眠症狀,
於是自己就去藥房買安眠藥來吃,不料吃完後,卻看到牆壁開始扭曲,她以為是發生了地
震,嚇得只穿內衣就衝出了屋外。
顧米晴愣眼巴睜地看著這些新聞,而黎開山又繼續開了口:
「這些新聞裡,那個楊聰財醫生有說,出現這類症狀的患者,多半是一些年輕、身材
纖細、情緒不穩定、食慾差的女性——當然,我不知道顧小姐你的食慾好不好,但你至少
已符合前面三個條件——而這些女患者,抽血檢查後,醫生發現她們體內的蛋白質都偏少
,故推斷應是服用安眠藥後,藥物與人體內的蛋白質結合,但因為蛋白質偏少,使得游離
到血液中的藥物濃度偏高,導致中樞神經對外界判斷的傳導系統失去了平衡;又或是藥物
影響到頭部枕葉的視覺中心,導致在特定時段,對大腦造成刺激,才會使這些女患者看到
了短暫性的幻覺。
「這就是我為什麼會問你服用安眠藥的狀況——如果你是遇到那個女孩子之後,才開
始吃安眠藥的話,那百分之百與藥物無關;但若你是之前就有服用安眠藥的紀錄,那我在
想,有沒有可能就是與你服用這個藥物的關係呢?」
「所以,黎師父你的意思是,那個女孩子並不是鬼,也不是妖怪,反而真的很有可能
只是我吃安眠藥後,所看到的幻覺嗎?」
「是的,我是這麼認為的。」黎開山又是以一錘定音的口吻說道:「我的這間『白波
壇』呢,除靈、收驚、改運、招財、求事業、合姻緣、斬桃花,各項宗教事業服務都有,
收費也都有明確的價碼——唯一沒有的,就是欺騙上門求助的客人,明明沒有卡到陰,也
硬說對方有。」
一邊說,他一邊對顧米晴伸出了手,示意要拿回手機。
顧米晴愣愣地把手機還給了黎開山,表情十分呆愕,顯然沒有想到,她想來「白波壇
」請師父除靈,師父聽完一切狀況後,卻會分析出這樣的結果。
而我也是大感意外,萬萬沒有想到,情況竟是如此走向。
這時,程毓梅卻忽然道:「你為什麼一臉錯愕萬分的樣子?」
「我還以為……黎開山會以靈學的範疇來解釋事情,然後導向玄之又玄的方向。」我
坦承:「可是結果竟然相反,他竟然是用相當有邏輯的推測,來分析顧米晴的問題,最後
導出一個相當科學的結論……」
程毓梅卻冷「哼」了一聲,「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
她的語氣,非常地冷淡與不認同。
「咦?」我不解地望向程毓梅,不懂她為什麼是這樣的反應。
程毓梅冷冷地說:「這只是黎開山的開場白罷了。」
我還來不及有所回應,場景裡,黎開山已繼續開口說話。
「顧小姐,我給你建議吧,回去,先把安眠藥都停了,看看會不會再繼續看到那個女
孩子。」
「好……」
「另外,我還是開個符給你吧。」黎開山起身,走到神桌旁,打開抽屜,拿出了五張
空白的黃色符紙,以及黑色墨水和毛筆,「顧小姐,我看你臉色蒼白,氣色不是很好,感
覺元神有點受損,我開個『靜寐符』給你,好嗎?」
「那是什麼?」顧米晴問。
「這符令能有養神之效。」黎開山道:「你回家,睡前裝一碗水,把符燒化入水後,
把整碗『符水』喝光,就可以了。一天一張,保你入睡時心寧神安,不受邪靈侵擾驚夢。
」
一聽到「符水」這個名詞,我的心裡跳動了一下,好像又想到了什麼,正要留神尋思
,卻見顧米晴已點點頭,「了解。」
「不過一張要六百元喔。」黎開山道:「這是在商言商的問題,我得先跟你講清楚。
」
「可以,沒關係。」顧米晴又點點頭,示意她願意付錢。
只見黎開山開始振筆疾書。
「你看,結果是不是一樣?」這時,程毓梅忽然又開了口:「雖然前面說了這麼多,
客觀地分析了一堆,繞了一大圈,黎開山始終沒有勸顧米晴先去醫院抽血檢查,看看是不
是真的是安眠藥的問題,他最後終究回到了開符,賣給了顧米晴。」
「喔?」我愣了一下。
「這只是話術而已,如果黎開山一開始就直接講怪力亂神的話,顧米晴就不會相信他
了。」程毓梅自顧自地說:「人沒有那麼笨,不管是任何人,都會有自己的思考能力,雖
然大家都是在徬徨無助的情況下,來向宗教求助的,但怎麼可能師父信口開河,或是推銷
什麼,就都毫不思考的完全照單全收呢?
「但黎開山不一樣,他很懂人心,很會講話,很擅長用客觀的外皮,來包裝他的目的
,讓人很容易卸下心房——他會讓人家覺得,他是一個講求理性的師父,所以來找他的人
,都會在不知不覺間,漸漸相信他——他最後才會丟出他的企圖,可是通常到這個時候,
來找他的人,都已不自覺地被他牽著鼻子走了。大家都會覺得,這個師父和別的神壇宮廟
不一樣,所以就算要花一點錢,照著他給的指示走,也會覺得心甘情願。」
我愣愣地看著程毓梅,她是用很冷很冷的聲音,在說這些話。
本來想要說些什麼,程毓梅卻忽然笑了一聲。
「因為我那時候,就是這樣子開始相信他的。」她說。
我不禁暗自詫異,因為我從來沒看過程毓梅這樣子笑過。
帶著一點怨恨的笑容。
寫完後,黎開山把這五張「靜寐符」遞給顧米晴,顧米晴起身接過後,打開包包放入
,並取出三千元付給黎開山。接著她拎起包包,看起來是想要離開了。
而黎開山收下錢後,卻像是又想到了什麼,突然又道:「啊,顧小姐,我再各開一張
『淨符』和『護身符』給你好了。」
不待顧米晴同意,他又從神桌旁的抽屜裡,再各拿出了兩張空白的符紙——我注意到
,這兩張的顏色都很特別,一張是青色的,一張卻是紫色的——這次他改取出紅色的墨水
與另一枝毛筆,先嘴裡唸唸有詞了一下,接著才開始畫符。
畫完符後,他把這兩張符令遞給了顧米晴。
「顧小姐,這兩張不收費,送你,與你結緣。」黎開山和藹地說:「記住,青色的是
『淨符』,務必要放在租屋處的客廳裡,而紫色的『護身符』則要隨身攜帶,保你宅寧人
平安。」
「謝謝黎師父。」顧米晴將這兩張用紅色墨水所寫的符令收下。
黎開山又叮嚀道:「顧小姐,你記得,把『靜寐符』燒化入水後,一定要把整碗『符
水』喝光,才會有效喔。如果只喝幾口,是沒有用的。」
「好的。」
「不過,一天一張就可以了,『符量』不要超過。」黎開山又道:「我有一個女客人
,她跟你一樣,也是補習班的老師,因為她的先生以前曾經有過外遇,讓她也長期感到焦
慮和憂鬱,因此很常失眠,所以她也都固定來跟我買『靜寐符』,回去燒化成『符水』來
喝,讓自己可以好睡一點。」
「喔?」一聽到「也是補習班的老師」和「外遇」,原本已要離開的顧米晴,似被吸
引住。
黎開山道:「那個女客人是說,雖然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也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可
是,因為這件事的關係,讓她一直疑神疑鬼,總是懷疑丈夫還在外遇,所以才會長期處於
焦慮和憂鬱的狀態,進而影響到她的睡眠品質。
「原本啊,她來找我,是想要我幫她斬桃花,徹底斬斷她先生與小三的接觸,然後重
新合姻緣,想讓她們夫妻的感情更穩固——因為這也是我這間『白波壇』最常有客人來請
託的事項——但是我聽完後,就勸她,還是先處理她睡眠的問題,比較重要,所以就只開
了『靜寐符』給她。斬桃花、合姻緣的事,等以後再說。
「不過,她看來很滿意成效,因此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固定再回來,跟我買『靜寐符
』,回去燒化成『符水』來喝,有時還一次就買五、六十張呢!」
我注意到,在說到「因為這也是我這間『白波壇』最常有客人來請託的事項」時,黎
開山有刻意加重了語氣。心裡不禁暗忖,其實剛才,他早就已經洞悉顧米晴是他人的小三
,現在卻還又說這些話,明顯大有想要再繼續招攬生意的意味在。
「斬桃花、合姻緣……」果然,只聽顧米晴喃喃地重覆了這個詞彙。
彷彿像找到了突破的點似的,黎開山立刻話鋒一轉,道:「顧小姐,怎麼了?」
「啊,沒事,沒事。」顧米晴忙道。
黎開山露出不相信的眼神,「我看你若有所思的呢。」
「黎師父,很常有客人來請你們幫忙斬桃花與合姻緣啊……」
「很常呢!有男有女,有夫妻也有情侶。」黎開山道:「怎麼,顧小姐,你有需要?
可是我剛才聽你和你先生講電話,他聽起來很關心你呀。」後面的話,說得相當試探。
可是顧米晴的臉色,卻立時流露出一絲哀傷的神情。
「我和他是孽緣。」她苦笑道:「因為別的女人,所以我們才無法住在一起。老實說
,我現在還真有稍稍動了一下念,想請黎師父你幫忙,幫我們斬桃花,合姻緣呢!」
「喔?顧小姐——」黎開山一聽,正要再言,但顧米晴卻已對他輕輕頷首,道了一聲
謝,就轉身走出了神壇。
場景開始漸漸模糊起來。
閃光交錯時,我心裡一直在想著程毓梅剛才所說的話。
我很清楚黎開山是一個擅於談吐的人,可是在這段回憶裡,我第一次察覺到,這位法
師「會講話」的程度,超越了我對他原本的認識。
的確,黎開山以客觀理性的話語兜了一圈,最後並沒有勸顧米晴先去醫院抽血檢查,
看看是不是真的是安眠藥的問題,他終究還是回到了開符與賣符。
而顧米晴也沒有抗拒,就這樣半推半就地接受了黎開山的宗教處理方式。
前面客觀、理性的推理,變成了黎開山的開場白。
「真的是話術啊……」我內心不禁謂然一嘆。
此時,程毓梅卻又忽然道:「還是不對啊。」
「嗯?」
「惲霆,剛才的那段記憶,跟你說的還是不一樣!」她叫道:「你之前對我和風伯伯
、文小姐說過,顧米晴來找黎開山,就是為了斬桃花,你說鄒政東對皮子雄也是這麼說。
可是剛才那段記憶裡,黎開山和顧米晴兩個人,幾乎都是在談論小巴變成我的事,講到斬
桃花的事,根本只有後面一點點啊!」
「對耶!」我的內心不由得一凜,確實,剛才顧米晴的那段回憶裡,黎顧兩人對於斬
桃花的事,並沒有太多的著墨——而且也不是顧米晴主動提起,要黎開山幫忙作法,反倒
是黎開山洞悉了這位女客人是他人的小三,想趁機推銷合姻緣、斬桃花的宗教生意。
可是,日前在「白波壇」裡,黎開山的確是這樣對著我和顧米晴的雙親說道——
「那也是幾個月前的事了,顧小姐滿臉愁容的跑來找我,說想請我幫她斬斷桃花。」
「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見面,令嬡其實在談話上有所保留,並沒有說出她的孽緣對象是
誰。」
而昨晚,鄒政東在「翻點咖啡店」裡,也是這樣對皮子雄說道——
「要不是顧米晴幾個月前,跑去找師尊斬桃花,然後我剛好人就在『白波壇』裡,我
們搞不好到現在,都還在被那對賤人夫妻給蒙在鼓裡呢!」
這是怎麼回事?
——無論訴說的對象是不是熟人,黎開山和鄒政東這對師徒,的確都各自向訴說對象
隱瞞了「顧米晴見到了『九尾化貓』變成的程毓梅,認為是自己卡到陰,進而來『白波壇
』求助」的這一段事,逕自都只言「顧米晴想斬桃花」的事。
這是一段被掩蓋掉的真相!顧米晴亡魂的回憶不會騙人,這個場景一定發生過,可是
無論是黎開山,還是鄒政東,都刻意將之略過不提,甚至有意地扭曲顧米晴來「白波壇」
的動機。
一定有問題!
我覺得腦中的思緒再度開始急速運轉,直覺告訴我,我正在漸漸接近這起自殺命案的
關鍵核心。
眼前場景又再度明晰。
時間是晚上,顧米晴正坐在租屋處客廳的沙發上,對著一碗清水燒符。
燒符入水後,她捧起碗,一飲而盡,接著把碗拿進去廚房洗淨收好。
我看到,那張青色的「淨符」,正壓在客廳桌上的塑膠桌墊下。
而那兩隻貓,卻都躲在遠處,一聲不響地看著顧米晴做這些事。我注意到,老白貓是
低伏著的,而且牠的瞳孔業已放大。
顧米晴走出廚房後,她想去摸摸老白貓,卻沒料到才剛伸出手,老白貓立時就齜牙咧
嘴。
「小巴?」顧米晴急忙縮手,疑惑地輕喚了老白貓一聲。
「喵!」但老白貓卻露出一臉警戒的表情。
「好好好,你兇你兇。」
她轉身想去找虎斑貓,卻見虎斑貓縮在沙發椅底下,無論她怎麼輕聲呼喚「丹丹來~
~~丹丹~~~」,虎斑貓就是死都不肯出來。
「奇怪,你們兩個怎麼脾氣突然變這麼大?」顧米晴搞不懂為什麼,她只好放棄,「
我不理你們了。」一邊說,她一邊走回臥室。
場景逐漸模糊起來。
下一段回憶的場景一浮現,我和程毓梅不約而同地一起吃驚地「喔」了一聲。
時間是上午,地點也是在顧米晴的租屋處裡。她正一個人坐在客廳裡,微尖的臉蛋上
,正掛著無比期待的表情。
但讓我們吃驚的原因,是因為此刻的顧米晴,正穿著她日後上吊自殺時,所穿的那件
紅色緊身連身裙。
我的心頭頓時「格登」一聲,程毓梅亦失聲道:「欸,惲霆,該不會……已經到了她
要上吊自殺前的場景了吧?」
「不可能吧……」我不太確定地說:「這樣很多事情都沒法解釋呀……」
我倆一頭霧水地望著場景裡的顧米晴。眼下的她,穿著這一身大紅,整個人看上去相
當惹火美豔,宛如一朵盛開的玫瑰。
我走近,仔細地瞧著她,只見在紅色的布料底下,她的胸前是激凸的。她沒有穿胸罩
。
我不禁想起,顧米晴上吊自殺時,正是沒有穿內衣內褲的,正要尋思要不蹲下身子,
直接看她有沒有穿內褲,以茲判斷這個場景,是不是她準備要上吊自殺前的場景時,門鈴
卻忽然響了。
「叮咚!」
顧米晴馬上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三步併作兩步地衝去應門。
是鄭英書。
「哇!」一見到顧米晴的美豔穿著,男人的雙眼登時一亮。
顧米晴一笑,直接投入男人的懷中,男人也伸手擁住了她,並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晴晴,好久不見。」鄭英書柔聲道。
「嗯。」顧米晴小女人姿態地應道。
「有沒有想我?」
「有!」
「哈哈。」鄭英書一邊笑,一邊把門給關上。
兩人進入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顧米晴沒有穿胸罩的雙乳,因坐下的動作而上下
晃動著。
鄭英書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驚奇地說:「咦,你真的沒穿胸罩啊?」
顧米晴嘟起了小嘴,嬌聲道:「討厭,不是你在電話裡交代我一定要穿這樣迎接你的
嗎?」
「哈哈,開個小玩笑嘛。」鄭英書笑了笑。
「不好笑。」顧米晴撒嬌地說,同時一把就坐到了鄭英書的兩腿上。臉孔以上對下之
姿看著男人,雙乳也挺至男人面前。
「對不起啦。」鄭英書急忙求饒。
「不行,要懲罰你!」顧米晴用很傲嬌的姿態說:「你要跟我說:『晴晴公主對不起
!』」
鄭英書嘻嘻一笑,他猛地手一伸,把顧米晴往旁拉倒,倒在自己的雙臂之中。
「啪!」他把顧米晴嬌軀一翻,重重地打了她的屁股一下。顧米晴「嚶」了一聲。
鄭英書笑罵道:「給你三分顏色,你倒給我開起染房了,還公主嘞!」
「我是公主!」顧米晴大叫:「我要懲罰你!」
「啪!」鄭英書又重重地打了顧米晴的屁股一下,顧米晴又「嚶」了一聲。
「他們在幹麼啊?」程毓梅一頭霧水地問我。
我也搞不懂,覺得鄭顧兩人的對白一整個莫名其妙。
只聽鄭英書喝道:「你才不是公主,你是奴隸!乖乖地叫一聲『主人』來聽聽。」
「不要!不要!」顧米晴一邊雙腿掙扎地亂踢,一邊大叫。
「啪!」鄭英書又是對她重重地一記摑臀。
「嚶!」顧米晴吃痛,又發出了哀鳴。我和程毓梅看到,紅色連身緊身裙底下,美麗
的嬌軀開始在輕輕顫抖。
鄭英書又喝道:「聽話!叫我『主人』!」
「不要!不要!」
「啪!」鄭英書越打越用力。
「嚶!」顧米晴終於忍不住,低低地喚了一聲:「『主人』……」
「啪!」鄭英書又是一記重重的摑臀。
「嚶!」
「求我啊!」只聽鄭英書沉聲喝道:「求我住手,你這個不聽話的奴隸!」
一邊說著,他又一邊對著顧米晴的屁股重拍了一下。
「主人!求你不要再打了!」顧米晴慌忙叫道:「我會聽話,我會乖乖聽主人的話,
求你不要再打了!」
鄭英書大笑起來,他一個公主抱,把顧米晴抱在懷中,接著起身,往主臥室走去。
我和程毓梅看到,男人的褲襠,是搭起帳篷的。
很快地,兩人就在臥室裡開始做愛。
因為是顧米晴回憶,我和程毓梅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被迫跟著走進臥室,尷尬地看
著兩人做愛。
鄭英書整個人極度地亢奮,他似乎非常喜歡顧米晴穿著這件紅色緊身連身裙,他並沒
有要求她脫下,只是把女人的裙襬往上一翻,就直接開始性交,動作狂暴且猛烈。我看到
,果然,顧米晴並沒有穿內褲。
而性交的過程中,鄭英書又不時地會對顧米晴發號施令,要是顧米晴有所不從,他就
會立刻又對顧米晴重重的摑臀,讓她痛得發出哀鳴,直到屈服配合。
但奇怪的是,顧米晴的哀鳴聲裡,卻一絲恐懼也沒有,臉上也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反倒漸漸發出了愉悅的低吟。對於鄭英書的命令,她總是一開始先抗拒,挨了幾次打後,
才屈服地配合。到後來,甚至讓我覺得她是有點故意為反而反,以求討打的感覺。
鄭英書看起來也不像是在真的對顧米晴暴力相向,雖然他下手很重,但並沒有一次讓
顧米晴真的痛到受不了。
面對這樣的情色場面,我倆一時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好就這樣站在旁邊,
繼續尷尬地看著這段回憶,等它結束。
漸漸的,我覺得有點口乾舌燥,腦袋和身體都不自覺地在微微發熱,生理有點起反應
,只好轉頭不看了,想壓下綺念,冷靜一下,卻見程毓梅的一對美眸,也是已經看得發直
了。先前也不是沒有看過性交的場景,但或許現在這樣的畫面,對我倆來說,都還是太過
刺激了。
察覺到我正在看她,程毓梅連忙撇過頭去,臉色微微泛紅。
彼此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半晌後,她才道:「原來他們是在玩SM的主從遊戲啊……」
「是啊,我也看懂了。」我說。
沒有想到,竟然會看到鄭英書和顧米晴兩人的特殊性癖。
一段時間後,床上的性愛遊戲終於告一段落。鄭顧兩人慵懶地躺在床上,女人靠在男
人的胸膛,微倦,但卻洋溢著滿足的愉悅。
良久,鄭英書徐徐道:「晴晴,對不起,我剛才是不是把你打傷了?」
「沒有。」顧米晴柔聲道。
但鄭英書卻緩緩坐起身子,伸手翻開了顧米晴的連身裙裙襬,只見那原本雪白的美臀
上,滿滿的都是紅腫的巴掌印。
「對不起……」鄭英書內疚地說。
「沒有關係的,英書。」顧米晴卻咧嘴一笑,「反正只是皮肉小傷而已,你又不是真
的大力硬打,幾天後就會好了。」
鄭英書神情黯然地把臉埋入雙手,說:「晴晴,謝謝你,只有你……願意為我穿成這
樣,以及陪我做這種蠢事。」
顧米晴也坐起了身子,從背後溫柔地摟住了鄭英書。
她柔聲道:「英書,不要這麼說。你剛才的表現真的很棒呢!可見我們開始玩這個遊
戲,真的有效,真的能幫助到你呢!」
「幫助?」一聽到這話,我和程毓梅疑惑地互看著。
「怎麼回事啊?」她不解地對我說:「他們不是只是在玩SM嗎?」
我則聳聳肩。
只聽顧米晴又柔聲道:「畢竟說到底,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害你變成這樣的,我那
時候太故意刺激Mavis了,才會害你陰莖骨折。我會負起這個責任,只要能讓你克服勃起
障礙,完全好起來,甚至變得更好,玩什麼遊戲,我都願意。」
她把頭靠在鄭英書的後肩上,「因為我就是你的專屬醫生。」
「晴晴,謝謝你……」鄭英書低聲道。
而站在一旁的我,卻登時聽明白了。
「原來如此!」我失聲叫道:「原來是這樣!鄭英書和顧米晴他們兩個,不是有SM的
特殊性癖!」
「嗯?」程毓梅看著我,「什麼意思。」
「是『不舉』。」我說:「一定是自從在補習班被李維茵抓姦那一晚,鄭英書陰莖骨
折,從此得了勃起障礙。就這樣從那時候『不舉』至今!所以他和顧米晴兩個人,才會開
始想靠玩SM的主從遊戲,以及由女方故意身穿這件極度惹火的紅色緊身連身裙,但卻不穿
內衣內褲,來進行撩人的調情,他們想藉著性刺激,來讓鄭英書重振雄風!」
「你確定?」程毓梅訝異地疑道:「可是,惲霆,雖然回憶的場景跳得很快,但實際
上,他們的時間可是渡過了八年呀!我的意思是說,難道鄭英書這八年間,沒有去就醫?
還有,他太太難道都不知情?難道他們夫妻這八年來都沒有行房?這、這不合理吧——」
「我確定。」我篤定地說:「因為之前在雨農路的7-11外面,李維茵曾經對我說過,
自從她在補習班的二樓抓姦後,『後來英書都不願意再跟我行房了,他們真的好賤喔,馮
記者,你說是不是?』這表示,這八年來,他們夫妻是過著無性的生活,但其實是因為鄭
英書『不舉』,才會完完全全都不去碰李維茵——鄭英書肯定有去就醫,畢竟我們也看到
了,陰莖骨折非常痛,他不可能忍著不去看醫生;而就我所知,陰莖骨折手術後要再恢復
勃起功能,生理上至少要半年以上,心理上則要看當事人自己本身。鄭英書很有可能在治
療結束後,卻產生了心理障礙之類的東西,導致陰莖再也勃不起來,所以他沒法行房;我
猜啦,他大概是不敢,也不願讓李維茵知道,只好選擇逃避——結果卻讓李維茵誤會,以
為是因為顧米晴的關係,所以鄭英書這八年來才都不肯碰她。」
這時,場景裡的鄭顧兩人,已停止溫存,下床走向浴室。我和程毓梅也跟著走了過去
,看著他倆洗澡。
「確實啦,你的推理很合理……」程毓梅喃喃尋思道:「李維茵那麼高高在上,姿態
總是擺得像女王一樣,要她像顧米晴這樣,穿得如此情色,並低聲下氣地配合鄭英書玩SM
的主從遊戲,讓鄭英書打屁股,想也知道有難度。鄭英書可能真的不敢,也不願讓李維茵
知道他不舉——我猜他因為不舉,一定有點自卑,又怕向李維茵提議要玩SM的話,會被李
維茵當成性變態,所以他只好又來找顧米晴這位小三,做這些事。」
我同意地「嗯」了一聲。其實,見到這一幕,很多事情,我都不由得地接著聯想了起
來。
很多資訊又開始再重組了。
「你不很愛看這樣的打扮嗎?那個賤女人天天都穿這樣給你看,對吧?她可以,我一
樣也可以!」
李維茵先前在顧米晴故居的一樓,曾經對鄭英書說過的話,在我腦海深處迴響著。
難怪,李維茵會出現那種脫序,看起來神經很不正常的行為。
她曾經是個身材肥胖的女人,在大學班上第一次辦夜遊抽鑰匙時,還沒有男生願意載
她,所以她肯定一直很自卑自己的身材。雖然我不曉得鄭英書後來有沒有把自己與顧米晴
的過往告訴她,但從觀看顧米晴的回憶,以及李維茵的那些怪異行徑來研判,她肯定是認
定,丈夫會一再地和顧米晴外遇,是因為顧米晴有比她還年輕的姣好肉體,以及顧米晴總
是很敢穿得美豔漂亮有關吧!
所以那時在一樓,她才會不知道從哪裡去弄來一件同樣款式的紅色連身緊身裙穿著,
外面再罩著那件黑色翻領雙排扣長風衣,然後又故意脫掉,把身材刻意展示給鄭英書看。
她想要刺激鄭英書的性欲,想要和丈夫於顧米晴的故居裡性交,藉此證明自己才是這
場戰爭中的最後勝利者。
這是一種壓抑了八年的性欲、嫉妒、控制慾、發現丈夫真的又外遇而產生的憤怒、仇
恨、勝利的快感、以及渴望丈夫最終認同的等等綜合原因,一次全面性地爆發出來。
卻沒想到,鄭英書竟然再度「不舉」了。
這讓李維茵滿腔扭曲的情緒,無處可以宣洩。
所以後來,李維茵才會改成綁架當時站在旁邊偷錄影,卻已被她認出是記者的我。
「把我當成鄭英書的臨時代替品嗎……?」我暗忖。
想到這裡,一種不爽的感覺湧將上來。我摸了摸臉頰,想起那一夜被李維茵瘋狂摑臉
與掐脖的痛苦記憶。
「他媽的,難怪你老公不敢、也不願跟你說這件事。」我心裡忍不住對李維茵暗罵:
「要是他對你坦承,並且想找你玩SM,我看你這臭女人肯定是只想當S,不肯當M。難怪他
會選擇來找顧米晴,因為只要是為了鄭英書,顧米晴絕對什麼事都肯做,要穿紅色緊身連
身裙,但卻不穿內衣內褲、要玩情色一點的遊戲、要當被虐打的M,只要能滿足鄭英書的
需求,顧米晴都會百分之百的配合,因為她太過深愛鄭英書了……咦,等等……」
我又想起另一件事。
先前我從顧米晴的故居回來後,在情緒極度低落的情形下,縮在一片漆黑的房間裡,
但卻聽到從牆壁裡傳來,隔壁鄭英書和文一菊做愛時的聲音——
「啪!」
「啪!」
是某種東西打在肉上的聲音。
接著,傳來女人的求饒聲。
「不、不要——」
以及男人威嚇的命令聲。
「給我聽話!」
然後,又是幾聲打在肉上,紮實輕脆的聲響。
「啪!」
「啪!」
隨後,是女人的哀鳴。
但那不是真的痛苦的哀鳴,反而像是愉悅的低吟。
一會兒後,牆壁裡開始傳來呻吟聲。
那呻吟聲甚是輕微,還帶著陣陣喘息。
聽起來相當歡愉。
而昨夜,面對我的言語威逼,本來打算報警誣陷我企圖強暴她,因此全身脫個精光的
文一菊,最後因憤怒與驚恐,雪白綿軟的赤裸嬌軀軟倒在廁所的門旁邊;而因為當時她是
坐出M字型的坐姿,所以我當場就有留意到,在她那宛如無瑕玉器般的白皙梨臀上,竟然
有數塊嶄新鮮紅的巴掌印。
「靠!我懂了!」我失聲驚呼:「原來是這樣!」
「惲霆,你又搞懂了什麼事?」程毓梅連忙問道。
「文一菊!」我急急地說:「鄭英書來找文一菊,百分之百就是在玩我們現在所看到
的SM!」
「蛤?」程毓梅一愕。
於是我把我想到的事情告訴了她。
「文一菊是一個性工作者啊!」說完後,我又接著道:「我撞見鄭英書來找文一菊兩
次,而那兩次,文一菊都是身穿『淡藍色的連身緊身裙』,這和顧米晴所穿的這一件『紅
色連身緊身裙』,分明有異曲同工之妙;還有,鄭英書曾經對我講過一些奇怪的話,例如
在『鄭老師文理補習班』裡,他就對我說:『難怪,我還想說,這麼年輕,怎麼會出現在
『白白』那裡,那裡可是要熟門路的才會知道的地方呀,原來是記者,這樣我就不意外了
。』
「鄭英書會說出這些話,那就表示,他不只是花了錢來找文一菊進行性交易而已,他
還有請文一菊配合他,玩SM的主從遊戲!所以文一菊的屁股,才會都是鮮紅的巴掌印!而
『熟門路』的意思,則顯然是代表,文一菊可能不是只做一般的性交易,她可能是專接有
特殊性癖的客人!」
程毓梅驚訝地看著我,「你……你說文小姐,專門接有特殊性癖的客人?所以鄭英書
才會找她進行性交易?」
「一定是這樣子沒錯,這樣鄭英書對我說過的那些奇怪的話,才能說得通!」我頓足
道:「媽的,難怪之前鄭英書看著我後頸到背脊的那四道血痕,會用那種充滿笑意的眼光
在看我,還笑得這麼曖昧;他肯定原本是以為,我也是跟他一樣,有虐待型的特殊性癖!
靠,難怪在『食食客客』裡的時候,他還對我說:『我還以為我們是同類。』原來是這個
意思!我原本還以為,他只是把我當成和他一樣的嫖客而已!媽的,原來他還有這一層意
思!我靠!」
可是聽完我重組這些資訊的程毓梅,卻面露疑惑地又說了一次:「所以,是因為文小
姐是專門接有特殊性癖客人的性工作者,所以鄭英書才會去找她進行性交易,並要她穿著
『淡藍色的連身緊身裙』,然後再玩SM的主從遊戲?」
「怎麼了?」我問:「你覺得我的推理哪裡有問題?」
「是沒有問題,你的推論很合理。」程毓梅喃喃道:「我只是有點難以想像,文小姐
會是專門接有特殊性癖客人的性工作者……其實她變成性工作者這件事,就已經讓我感到
夠吃驚的了。她應該不缺錢才對呀,為什麼還會……?」
的確,按照線索推理後,我自己也對得到的結果頗為吃驚——文一菊從事性工作的「
狀況」,超出了我原本的判斷。
不禁想起昨夜勇君對文一菊所說過的話——
「你再繼續從事這種工作,遲早會牽扯進更多奇怪的案件。」
原來勇君當時的話,也是有另一層意思啊……
「我想,其實每個人,都存在著別人不為人知的一面吧。」我只能這樣對著程毓梅說
。
程毓梅的嘴角卻是下沉著,看上去有點難過。
「她不該變成這樣子的。」她問我:「文小姐是一個看起來很善良,也很美麗的女人
……惲霆,是因為我介入了她的家庭,才讓她漸漸變成這樣子的嗎?」
我張口結舌地望著程毓梅。
昨夜,我曾因為文一菊從廣華仲的太太,變成性工作者,而直接想到「這是報應」;
可是,程毓梅似乎卻並沒有往這個方向聯想。
她的聲音裡,是充滿了茫然。
只見她的視線,又逐漸移向了場景裡,正在浴室中洗澡的鄭顧兩人,「還有,惲霆,
如果顧米晴願意配合鄭英書玩SM,那鄭英書為什麼還要花錢,去找文一菊呢?」
「呃!」
這時,場景中的鄭英書,忽然開了口:
「晴晴,那現在……那個女孩子,還有再出現嗎?」
「呃……」顧米晴頓了一下,自嘲地笑道:「其實我也不清楚。」
「蛤?」
「那位黎師父是說那是我的幻覺啦,他說他沒看到有鬼或妖怪在跟著我。」顧米晴道
:「他認為是我吃安眠藥的副作用,還當場用手機找了相關案例的新聞,點給我看,然後
叫我先把安眠藥都停了。」
「哇,那看起來,那位師父感覺還真不錯呢!」鄭英書道:「沒有怪力亂神的騙你。
」
「是啊。」
「那你現在睡眠狀況怎樣?」
「很好呢!」顧米晴道:「那位黎師父有開一種叫『靜寐符』的符令給我,叫我每天
睡前燒化入水喝,真的很有效呢,我這幾天都直接一覺到天亮了唷!」
「這麼有效啊!」鄭英書一面說,一面仔細地打量著顧米晴的臉孔和赤裸的肉體,「
嗯……的確,你的氣色看起來變得很不錯呢!」
「真的嗎?」
「真的。」
「太好了。」顧米晴喜道:「每天有睡飽,真的有差!」
「本來就是。」鄭英書道。
「不過,也因為這樣,我晚上根本就沒再睡眠中斷,也沒再爬起來過,所以我根本就
不曉得,那個女孩子還有沒有再繼續出現。」
「沒關係,反正是幻覺嘛!」鄭英書哂道。
兩人相視而笑。
顧米晴忽然轉了個話題,「英書,我有買咖啡蛋糕唷,在冰箱,等一下要不要吃?」
「好啊。」
「那我們出去吧。」
「嗯。」
兩人停止沖水,拿浴巾擦了擦身子,走出浴室,各自開始穿衣。
在顧米晴去冰箱取蛋糕時,坐在沙發上的鄭英書,目光落在塑膠桌墊下,那張青色的
「淨符」上。
「這張青色的符是什麼啊?」他問。
「是『淨符』,那位黎師父送給我的。」顧米晴端來了咖啡蛋糕,「他叫我務必要放
在租屋處的客廳裡。」
「喔喔。」鄭英書不太在意地應了一聲。他的視線轉向旁邊,去看那兩隻貓。
「小巴和丹丹怎麼看起來都沒什麼精神?」
「不曉得耶。」顧米晴擔憂地說:「牠們兩個這幾天都懶洋洋的,不只吃得很少,還
很常就一直趴在籠子裡,都不太理我。其中小巴更嚴重,我還注意到,牠有時離開籠子,
要去貓砂或幹麼,卻連走路也不太穩,有時候還會走著走著就摔倒了。」
「是生病了嗎?」鄭英書道:「你有帶去給醫生看一下嗎?」
「我有啊。」顧米晴道:「我有帶牠們去給獸醫看,可是一出去外面,牠們兩個的精
神又都來了。在動物醫院裡面,都還喵喵叫個不停呢!獸醫檢查後,也說牠們兩個根本就
沒怎樣。」
「這麼奇怪?」鄭英書道:「會不會是關在家太久了?」
「可是貓不用常常去外面溜吧。」
「還是是因為年紀大了?」鄭英書想了想,道:「畢竟我們收養牠們時,牠們本來就
都有些年紀了。尤其是小巴,那時候牠就已經是一隻很年邁的老貓了。我在想,會不會是
因為小巴現在的年紀又更老了,再加上耳朵聽不到的關係,影響到牠走路的平衡感了?」
「可是小巴是先天性失聰呀。」顧米晴疑惑地說:「天生就已經失聰了,牠走路平衡
感的問題,還會跟耳朵聽不到有關嗎?」
「搞不好後天還產生了什麼基因病變的症狀,讓小巴的平衡感又惡化了呀。」鄭英書
道:「我覺得你再把牠們帶去別家動物醫院檢查好了——有時候一家檢查不出問題,但症
狀沒有改善,就要換另外一家檢查——我推薦你去天母家樂福附近的那間『烏拉拉動物醫
院』吧,我之前聽學生家長在補習班外面聊天時,有人一直推薦這一家,說裡面有一位姓
張的女獸醫,醫術非常厲害,他給她的評價很高。」
烏拉拉動物醫院?我登時一凜。張獸醫?那天在「食食客客」店外,那個和「九尾化
貓」化身成的紅衣女郎不停聊天,有著金色自然捲短髮的白衣女子?
「好,那我晚一點就帶牠們去那一家『烏拉拉動物醫院』。」顧米晴說。
終於要出現與那位張獸醫有關的回憶畫面了嗎?我的心頭微微感到有些興奮。
然而這時,卻見程毓梅走到了客廳的桌子旁,目光也落在塑膠桌墊下。
「是黎開山開的這張青色的『淨符』,在產生法力,所以才讓小巴和丹丹感到不舒服
嗎?」她問我。
我不知道。
場景開始模糊起來。
閃光平息後,眼前再度明晰。
顧米晴看起來是要出門,她正在走下樓梯。
「卡!」她打開了公寓的一樓大門。
可是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一輛全黑Nissan X-Trail,正堵在公寓出入口的前方。
副駕駛座的車窗是搖下來的。
一名男子正以極度冰冷的視線,看著顧米晴。
鄒政東。
「顧米晴小姐,你好,初次見面,我有事找你……不要急,你把門好好關上,我們找
一個地方,慢慢說。」
場景再度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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