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很喜歡他的緣故吧。
我最討厭的韓系圓框眼鏡在他臉上就是這麼的恰如其分。
一點都不做作,一點也不。
雖然對比起以前大學時期那青春的樣子,
多了幾分氣質和歷練,但他終究還是那個他。
我很喜歡他女朋友。
對,笑起來像鈴鐺聲的那個嬌小女生。
在副駕駛座的她就像是小朋友一般吱吱喳喳的,
但卻很合宜的不會顯得聒噪,而是一種特別可愛的感覺。
大概是跟我的對比吧。
我總是在多數時候看著窗外,數著電線桿,或者落葉,或者路樹。
偶爾,很偶爾,我會不經意地望向駕駛座的他。
那個微笑大概是我看過最美好的弧度。
太
美
好
。
-
他本來是我的。
我的。
離開大學踏入職場一年後,他也離開了校園。
挑了個假日進去懇親的也是我,送了一桶肯德基的也是我。
「要讓工作狂學姊假日還送肯德基給我,這是甚麼幸福的事情?」
大概是我聽到會心跳加一百倍的話,
但我只是翻了白眼叫他快點吃。
後來他回來之後,在家鄉找了份工作。
然後就跟著他女朋友在一起。
那天他興高采烈地打了電話來,然後說他交女朋友了。
那時候我正在跟主管抗議我這三個月沒好好睡覺月經亂七八糟。
所以我只是淡淡地跟他說了聲恭喜。
「喔,那挺好的。」大概是這樣吧。
「下次一起吃飯?」他問
「有機會的話。」我其實沒那麼敷衍。
我對他大概是我對異性最不冷冰冰的樣子了,
雖然不至於太過熱情,但至少像是個活人。
就是那天吧,我坐上車在後座看著他們的互動。
其實也不是甚麼酸溜溜的感覺,
而是打從心底覺得他們挺適合挺好的。
「喔,學姊,她叫做芯瑜。筆芯的芯,周瑜的瑜。」他後來才意識到他忘了介紹他女朋友
。
「我是冠宏的學姊,叫我小彌。」我禮貌性的介紹了自己。本來想拿出名片,但想想還是
算了,我可不想感覺是那樣工作狂。
「常常聽到冠宏說小彌學姊的事情,今天總算見到本人,也太開心。」她用了一個浮誇的
語氣,但從她嘴巴裡講出來卻又不是那樣的不切實際。
路程上聽著他們聊聊天,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很明顯的芯瑜的多話互補了他某些時候的沉默,
他們就像是天生一對那樣,
比起我的沉默寡言,或者說冰冷,總覺得芯瑜才是真正適合他的人。
-
大學的系隊對於一個需要半工半讀的我來說是有些負擔的。
但我偶爾會去當球經,至少讓大學生活不那麼枯燥乏味。
而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剛上大學的小男孩。
那時候的他,穿了簡單的無袖背心和運動短褲,和一雙和他氣質不搭的紅黑球鞋。
「學姊好。」那時候他青澀的模樣總讓人有些著迷。
「名字,背號。」我拿出筆記本和鉛筆。
「林冠宏,九號。」
他的模樣和同年紀的男孩比起來稍微成熟了點。
但笑容還是不脫稚氣,卻不顯得幼稚,大概是有些娃娃臉那樣吧。
打球時他會戴上隱形眼鏡,而那樣專注的側臉,偶爾會讓我在球場上失神。
於是,總是會努力地把打工排開,就為了多看他幾眼。
那次友誼賽他扭傷了腳,心疼的我就這樣抓起了鑰匙衝去超商買了冰塊。
我知道我拿起的是他的鑰匙,騎上他的車子也沒有甚麼猶豫,
而即使我那時拿到機車駕照後,真正上路的次數大概是三次。
「謝謝學姊。」當我把他的腳墊高於心臟,同時拿了罐舒跑給他的時候,他這樣說著。
「小彌。」
「謝謝小彌學姊。」他說完我馬上翻了白眼。
「72小時前冰敷,72小時後熱敷。」我對著他說。
「學姊妳其實沒那麼冰山吧。」真是廢話。
「待會你騎不了車,我載你吧。」我迴避掉他的廢話。
比賽結束的時候我有些搖晃的載著他回學校的宿舍,
還好168的身高還能夠在機車上應付一下180的他。
「明天幾點的課?」幫他停好車之後這樣對著他說。
「八點。」
「八點見,我陪你去教室。」我淡淡地說,盡量把語氣平淡。
「學姊妳有課嗎?」他問著。
「有。」沒有。
「好。」
於是隔天我推著千辛萬苦才借到的輪椅,
和剛買好的早餐出現在宿舍門口時,
他尷尬的表情真是讓我噗嗤的笑了出來。
「上來。」
「學姊...。」
「上來。」
他唯唯諾諾的上了輪椅,然後我雖然有些吃力但是還是緩緩地推著他去教室。
一路上被側目的次數不少,但我也沒說甚麼,反倒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我幫你買早餐了,吃嗎?」
「謝謝學姊,多少錢?」
「不用。」
「可是這樣...」
「12點下課?我會來接你。」我轉移了話題。
「不用了啦我同學可以幫我。」他有些難為情。
「這輪椅是我的,誰也不准碰。」
我試圖展現一些溫柔的一面,但好像有點弄巧成拙。
我已經很努力了雖然我的表情並沒有語氣那麼兇,反而還掛上淺淺的笑容。
不過他也沒有試圖反抗些甚麼,就是默默的接受了我這樣的舉動。
「其實小彌學姊人很好對吧?」不對,我只想對你好。
「嗯?」我裝傻。
「謝謝妳。」他的燦爛笑容讓那瞬間凍結。
漏
三
拍
。
-
那次打工不小心加班太晚,公車很沒意外的全部末班車駛離。
我打開了手機通訊錄,卻不知道該叫誰來載我。
畢竟我的獨立或者說不與人親近的形象總是會讓這種時刻顯得尷尬。
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我打給了他。
如果是他的話,應該不會拒絕我吧,我想。
很意外的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
背景音是吵雜的遊戲語音聲,和他輕描淡寫的語氣。
「學姊,怎麼了?」
「你忙嗎?」我有點明知故問。
「沒有。」
「來麥當勞載我。」其實說這句話的我是有些膽怯的,害怕被拒絕。
「好。」
大概過了十分鐘就看見他從路口狂飆過來。
身上的衣服大概是亂穿的,特別是正反面穿錯這件事十分好笑,
卻又讓人覺得心有些暖了起來。
我拿了他遞給我的安全帽,坐上車然後輕輕地拉著他衣角。
他淡淡的男孩子香味讓我有點意亂神迷,
從後方偶爾看見他轉過頭的側臉又更加讓我沉醉。
「學姊吃了嗎?」
「還沒。」
「吃甚麼?」吃你,但我沒說。
「隨便。」
在滷味攤亂點了一些青菜後再上了車,
我輕輕地在他耳邊告訴他哪裡該右轉、左轉。
其實路程也不長,就是幾分鐘的距離,
但有時候總會想讓這些時間長一點,所以我稍微繞了點遠路。
「前面右邊紅色大門那間就是了。」
「好。」他打了方向燈把車子停下。
我把安全帽托還給他,然後拎著滷味袋子看著他沒進門。
「怎麼了?」
大概是過了10秒吧,我試著想各種理由。
我有一部電影想找你看,
我有很多零食快過期了你要不要吃,
我冰箱有很多啤酒但我又不喝酒所以,
我有一張WADE的海報聽說你很喜歡他要不要上來拿,
之類的。
「我滷味吃不完,你上來幫我吃。」但我挑了一個最好笑的理由。
他的臉在路燈微弱的映照下,居然慢慢的緋紅。
我重新思考了一下我剛剛究竟是不是太過暗示性,
或是眼前的男孩其實比我想的還不單純。
「學姊我不餓。」臭小子居然給我軟釘子。
「陪我聊天。」我轉過身開了大門,然後背後傳來他立中柱的聲音,讓我不禁微笑。
畢竟是個單調的人吧,
我的房間也沒有甚麼多餘的東西,
由書桌床鋪電腦衣櫃和巧拼所構成。
他坐在巧拼上,有些尷尬的看著我。
我洗了碗打開了滷味然後倒到碗裡。
「還習慣嗎?學校。」
可能是我難得會開話題吧,所以他很興致勃勃的聊了學校的事情。
哪個學長追了他們班的學妹,
哪個教授說了甚麼有趣的話,
哪個同學總是受到同儕歡迎。
「學弟們都很喜歡妳。」這句話讓我把嘴巴的空心菜噴了出來。
「我不漂亮也很低調。」
「學姊很漂亮也很有氣質。」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氣氛有些凝結和尷尬,
我低下頭攪著那碗早已沒東西的滷汁,試圖讓自己冷靜。
而當他意識到他說了一句讓我很驚嚇的話時,
他自己看起來是想找個洞鑽進去。
「你衣服穿反了。」我說。
「咦?」
「你隊友不會討厭你嗎?」
「咦?」
「那你也喜歡我嗎?」
「......。」
我起身把碗筷丟到水槽,輕輕的用菜瓜布清了一下。
他愣愣地坐在巧拼上,背對著我。
清洗好之後我走出浴室,拿了浴巾和睡衣又再走進浴室。
他看著我不發一語,臉上紅撲撲的。
「我要洗澡了,想走的話把門反鎖。」
打開蓮蓬頭的時候我是聽到細碎的腳步聲,
感覺我是該有些失望的,但或許這對一個快十九歲的男孩太過刺激吧。
於是在洗完澡之後我就只包著浴巾和頭巾走出浴室想說等等再穿衣服,
沒想到他還是背對著我坐在巧拼上。
我假裝冷靜的走到他面前,
不是誘拐的意思,而是吹風機在他前面的櫃子。
我其實有點尷尬的,因為我深怕浴巾掉落那種偶像劇情節。
本來不該直接吹頭髮的,但我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試圖找點事情轉移他正在看我的注意力。
大概是第一次討厭我頭髮不夠長吧,雖然我已經吹了快二十分鐘。
直到我關起吹風機時,虎口還有點微痠。
「女生吹頭髮都這麼久嗎?」我猜他一定絞盡腦汁想了一句很沒有意義的話。
我終於轉過身看了他。
我想我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對一個男孩來說有些衝擊吧。
長髮披肩的,又只有浴巾在身上。
不然怎麼他的臉可以紅成這樣。
「吻我。」我是這樣說的。
他的嘴唇很軟,軟到像是濕潤的棉花沾上我的唇。
他的呼吸很急促,動作卻輕地像隻小貓,微微顫抖著。
他的手感覺很生硬的解開了我的浴巾,而我帶領著他撫摸我的胸部。
大概是我日常太過冰冷吧,於是該熱情的時候就會太過奔放了。
我太喜歡俯視他的姿勢。
他的表情讓我覺得我自己是個完美的女人,
他的眼神被我的一舉一動牽引著,同時也感受到他在我體內的跳動。
我駕馭著這樣迷人的小可愛,然後流下一灘濕潤。
接著他就把我轉過身撲倒,讓我享受著十九歲的熱情。
畢竟是個青春洋溢的男孩,血氣方剛的方式讓我每每停留在最歡愉的時光。
我緊緊地擁抱著他,感受他的呼吸在我耳邊急促著。
巨大的手掌是那樣包覆著我的胸部,
和同樣巨大的其他部分也填滿著我,和那些夜裡的空虛。
-
早上看見他睡在我旁邊的時候我是有些想裝傻的。
我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裡,大口呼吸著屬於他的氣味。
昨晚的瘋狂似乎剩下的是肢體的痠痛,以及很多很多的尷尬。
我沒有刻意醒來,我只想在他懷裡多貪睡個幾分鐘。
至少在這幾分鐘裡面,我可以在懷裡溫柔的不那麼像學姊的樣子。
大概是我的動作讓他轉醒,
烏黑的雙眸就這樣看著我。
我假裝還睡著的計畫好像有些失敗,
他輕撫我臉頰的時候我是那樣微微浮動的。
「學姊,要載你去學校嗎?」
「抱我。」
他的左手環抱我的腰,把我移往他那邊一些。
「你沒回答我問題。」我睜開眼睛看著他。
他又出現尷尬到想挖洞的表情,那瞬間我彷彿又觸了電。
「想好再告訴我。」我起了身到浴室盥洗。
換好衣服化了妝,看見規矩地坐在巧拼上。
接著他看我整理好之後拿起了鑰匙出了門。
他把我載到學校後,似乎想對我說些甚麼。
但我走得有些匆忙,變成是我想逃避甚麼。
-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進展,
不知道該把原因歸咎在哪個部分。
倒不如說是總是在錯過些甚麼。
後來,
在那個晚上後我們再也沒有睡過覺。
至少大學生涯的部分也就那次,
那個瘋狂的夜晚和數不清的高潮迭起。
日子還是一樣的過著,
偶爾他會載我上下班,很偶爾,因為我始終不是那種喜歡麻煩別人的人。
雖然他有幾次暗示我其實他有空,但我可不想讓他成為工具人的角色。
他倒是乖的離奇,
不知道是真單純還是愛吃假小心,
有幾次送我回家的時候我委婉的告訴他其實可以上來,
但他就是那樣淡淡的告訴我還有報告要做。
我幫你做,我跟你一起做,我想要陪你。
我沒說,只說了:「好,那你有問題再問我。」
後來再靠近的一次上床後大概一年多,我大三他大二。
系籃出去外地比賽時,在青年旅館裡的茶水間。
認床的我在外地都會有些失眠,所以就跑去茶水間坐著發呆。
他穿著寬鬆的衣服和短褲來裝水,臉上戴著黑框眼鏡。
他看見了我,也坐著陪我聊聊天。
「所以學姊為甚麼不交男朋友?」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用了微妙的表情看著他,
他好像也意識到這句話似乎有點冒犯了我。
「所以單身有哪裡不好?」
「學長都說之前追妳花了兩年都追不到。」
「因為我喜歡自己過這樣的生活啊。」
「妳喜歡怎樣的男生?」你啊笨蛋。
「你說呢?」他抓抓頭,喝了一口他剛剛裝的水。
氣氛有些凝重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我們都不太會講話或聊天的緣故。
「那你喜歡怎樣的女生?」我還是開了話題,雖然有些笨拙。
「有個學妹在追我。」
「跟我聊聊她。」
「她是一個很可愛的人,」
「為甚麼不在一起?」我這樣問著。
「我標準太高。」他說,然後我笑了出來。
「十九歲的孩子跟別人談標準有種喜感。」
「學姊妳標準也很高吧還敢說我。」他淡淡的說著,反而不是戲弄的語氣。
「怎麼說?」
「勝凱學長追妳兩年多了不是嗎從妳大一開始,勝凱學長也沒有甚麼不好,應該說甚麼
都很好,說帥也算帥,又是籃球校隊副隊長,而且很活潑加上對大家都很好。」
「這樣就會適合我嗎?」
他愣愣地看著我,像是在咀嚼我剛剛說的那句話。
大概也是屢屢面對到勝凱時,總是會有的自我省思。
是吧,說真的他真的沒有任何的不好,但就是不對。
不對。
我起了身決定結束這場對話,
就在我起身的時候他也坐了起來。
他靜靜地走到我面前,然後看著我吻了下去。
時隔一年多,他的唇還是跟記憶裡的一樣,那樣的軟,那樣的綿密。
我沒有任何的反抗,或者說我根本不想反抗,甚至是期待已久的場景。
很明顯感受到我體內液體的流動和那炙熱的臉頰。
-
聽說他跟學妹在一起了,
在我製作畢業專題的時候聽到的。
好像不怎麼意外,卻又有些驚訝。
畢竟他跨過二十歲而我快二十二歲之後我們的關係就慢慢的淡化,像是好朋友那般。
然後再也沒有過多的肢體接觸。
「林冠宏上次載那個學妹去吃飯還回家甚麼的被阿倪看到。」敏柔在我旁邊這樣說著。
「嗯。」我輕輕地回答。
「林冠宏也是滿帥的,結果還是被學妹追走了真是,系草一個一個不是畢業就是脫單。」
「那也很好啊。」
「勝凱學長畢業之後還有找妳嗎?」敏柔好奇的問著。
「沒有。」其實有,但我不想說這麼多。
「畢竟出去當兵也不知道回來了沒?」回來了。
「出社會了吧。」我回答。
「我也好想快點畢業。」敏柔是這樣說的。
畢業那天林冠宏有跑來獻花給我。
那是一朵青花菜,他告訴我這樣至少很實用,不必擔心被丟掉。
「而且可以成為妳身體的一部分。」他是這樣說的。
送我花的人比我預期的還多,有些受寵若驚。
但他說的對,其他花都丟了只留了青花菜煮來吃。
「你女朋友知道會介意的。」這不是酸溜溜是關心。
「沒事的。」他笑著。
後來和他拍幾張照之後,勝凱很沒意外的出現了。
大概是我見過最大朵的花,和最浮誇的禮盒。
我尷尬地看著林冠宏,然後露出了一個最難看的笑臉。
「嘿,那我走了。」他說。
而是很之後,我才聽懂他說這句話代表甚麼。
-
我和勝凱在一起了。
倒也不是要報復些甚麼,或者填滿些甚麼遺憾。
畢業後的工作區域剛好很靠近,偶爾會出來吃個午餐晚餐。
後來發現他也是真夠努力的,抱持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就在一起。
說實話,其實真的沒有甚麼不好的。
畢竟我的脾氣也不是那樣小朋友,就是偶爾冷淡了一些。
勝凱會很努力地逗我開心,然後把我照顧的無微不至。
那一年也就那樣平穩的過去了。
一直到林冠宏畢業後去當兵,我說我要懇親的時候勝凱是臉色微變的。
但我卻不知道應該怎麼溝通,
只是淡淡地說著畢竟也是認識很久的學弟。
「他們分手了。」勝凱淡淡地說著。
「是噢這我倒是沒聽他講。」他的確不太會告訴我關於那塊的故事。
可能是因為平常就是那樣工作狂的我休假已經少的可憐,
還要排給不是他的人,這點勝凱有些不開心。
但我還是出發了。
帶了桶炸雞和一些零碎的東西,見了面摸摸他的平頭那樣平淡自然。
他沒有多說關於那個學妹的事情,而是很開心地吃著炸雞,一邊說人間美味。
感覺他看到我是開心的吧,所以把那些不開心的情緒都丟了一邊。
「勝凱學長還好嗎?」
「嗯?」
「工作那些甚麼的。」
「挺好的。」我是這樣說的。感覺是露出了一些不想討論的氣場,他也不再追問。
畢竟我也不想談論關於和勝凱在一起的那些事情。
「那你呢?軍中生活還好嗎?」我轉移了話題。
「能好到哪裡去。」他苦笑。
「等你回來我再請你吃飯。」
「好。」
-
芯瑜是他退伍回來後工作上的同事,
在飯局上我是這樣聽他說的。
芯瑜現在24歲,跟我一樣。
芯瑜是台中人,跟我一樣。
芯瑜有自然捲,跟我一樣。
芯瑜胸部目測,跟我一樣。
芯瑜微笑模樣,跟我一樣。
芯瑜眼角淚痣,跟我一樣。
大概唯一的不一樣就是我很寡言,而她很健談。
她是那種可以掌握氣氛的人,整個飯局裡不會顯得尷尬,都很自然。
趁著她去洗手間的時候林冠宏問了我最近的狀況,
我只淡淡地說穩定而忙碌。
離開前芯瑜加了我的instagram,然後客套的說不愧是設計產業的好有美感。
我一向對於這樣的奉承有點難以抗拒,露出了小女人般的羞澀。
「謝謝。」但我的回應還是淡淡的樣子。
「可以的話,真希望能跟妳多聊聊天。」她是那樣熱情地看著我。
-
和勝凱分手的那天,
其實也沒有甚麼特別的徵兆。
最近勝凱他回家是有些寡言,我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情讓他煩心,也沒多問。
不過依照我的個性我本來就不是那種會強迫別人跟我說話的人類,
但我會很願意傾聽他的任何事情。
那天他只是淡淡地跟我傳了一句累了。
我回他怎麼了。
他說這段關係讓他很累。
我其實不太明白那是怎樣的感覺,雖然常常加班但我總是很規律工作睡覺吃飯。
該陪他的時候我也會跟他聊天,跟他分享每天的事情。
我以為我這輩子就會這樣平平淡淡地下去。
「妳在又像不在。」勝凱是這樣說的。
「對不起。」
「還是分手吧。」他說,我已讀。
我撥了通電話給林冠宏,告訴他這件事情。
他也只是輕輕地說那不然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在六點整準時下班的我起身看見同事們的驚訝表情,
我只不過是一天沒有加班而已這是甚麼臉。
我看見公司門口右側,他在車上對我招手。
本來以為他會帶上芯瑜,但副駕駛座上沒有人。
他示意我坐上副駕駛座,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車。
「我以為你會帶她。」我是這樣說的。
「她今天要跑去客戶那,忙了一點。」
「隨便吃吧。」
隨便挑了間店走進去,但我始終言不及意的隨性聊著。
我沒有針對勝凱發表任何評論,我只是聊著工作上的瑣事。
「學長他最近還好嗎?」
「差不多吧,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會分手。」
「壓力太大吧。」他是這樣替我緩頰的。
「待會陪我喝一杯吧。」我是這樣說的。
「好啊。」
「女朋友的部分?可以一起來,我不是很介意」我是這樣說的。
「我再跟她說會晚回家就好了。」
「真好。」我笑著。
-
在酒吧的時候我還是沒有提到勝凱,
不知道為甚麼我總是不喜歡提起那些很靠近我的部分。
所以只點了一杯不知名的特調,淡淡的戳弄著吸管。
「跟我聊芯瑜。」
「嗯?」
「說說她的好、不好,隨便都好。」
「她跟學姊一樣笑起來很好看。」他一直都不太會講話。
我歪過頭來看著他,像是嘲笑著他的笨拙。
「她會做菜、會照顧我,在每個面向幫我很多事情。」
「有時候也會有小脾氣但是還滿可愛的。」
「她只是在別人面前健談但跟我相處的時候其實滿沉默的不太會主動提起些甚麼。」
「一開始看起來滿冰山的後來相處完發現其實是個可愛的人吧。」
我細細地聽著,攪動酒杯裡的冰塊。
「勝凱說我的心不在。」我淡淡地吐出這句話。
他也跟著我沉默著,只剩下酒館的輕音樂迴盪在空氣中。
我跟吧台又叫了一杯長島冰茶,然後輕聲說了謝謝。
三分鐘後桌上又多了一個空酒杯。
「學姊。」
「小彌小彌小彌。」我笑了出來。
「別喝太多。」
在他說完的同時我又點了一杯。
「你記得嗎?畢業那天他來找我,拿了一大束的花。」
「我那時候在想啊,我左手的青花菜怎麼辦,青花菜其實很重。」
「然後『嘿,那我走了。』的時候我就想說我想要你多陪我幾分鐘。」
「因為我知道要是你在的話我就不會答應他,不會變成這樣。」
一滴兩滴三滴。
酒杯上的水珠,
臉上滑落的淚。
林冠宏就這樣沉默著。
然後我想我有點醉了,
我決定再一次吻上他。
說醉也不是那樣準確,
嚴格的說是我想要吻他,又找不到確切的理由。
他很紳士的輕輕把我推開,然後看了錶說了句時間有點晚了。
「我想回家。」看了他的樣子的我任性了起來。
他有些訝異的樣子,畢竟我在外面的形象總是牽連著獨立和能幹。
「我也喝了點,叫計程車送妳。」
他把我扶了起來,而且紳士的避開可能會尷尬的部位。
我假裝跌倒撲向他,並且趁機在他的領口多呼吸了幾口。
「不過就是分手嘛,喝這麼多幹嘛。」他對我說,又像是喃喃自語。
「你分手就知道了。」我是這樣說的。
他跟我上了同一台計程車,
我緩緩地跟司機說了我的地址,而他沉默著。
「明天開始別喝這麼多了。」他淡淡地說著。
「你管我幹嘛。」我是用清醒的語氣跟他說這些話。
我傾倒在他肩上,他顫抖了一下,卻也沒把我推開。
他有試圖避開甚麼,但好像又放棄了。
只是拿起手機回了訊息。
「晚點到家。先送學姊回家。」
「她喝醉了。」
「累了先睡喔,愛妳。」
我不是故意看見那些訊息,
而且我看到的時候就默默地流下眼淚。
那些感覺就像是甚麼東西被剝奪著,
而那些佔有慾正盡情的撕裂自己的左心房、右心室。
-
我很意外的是回家之後東西被整理乾淨了。
大概是簡單的整理吧,有些所有權不清楚的東西就這樣被留在這裡,
像是檯燈、夜燈、馬克杯、拍立得。
我慵懶的躺在床上,而跟隨我上來的冠宏就坐在巧拼上。
「來做愛吧。」我說,把這句話講得如此平淡。
他歪著頭愣在那,就猶如那些日子以前,一樣的神情。
我起身將燈關上,然後開啟夜燈。
做了想做很久的事情,輕輕地吻上他。
他將我撲倒在巧拼上,
那個瞬間我好像想起了五六年前的那些日子。
冰冷卻調皮的我,單純卻瘋狂的他。
他的手和記憶裡的一樣,手指的部分甚至更為出色。
動作也比以前輕柔了許多,在力道上也分配得宜。
雖然我還是有些懷念他那樣瘋狂的時候,
但我明白只要是他,我大概都會喜歡吧。
隨著他擺動身體,讓他肆意的親吻我的身體,
在我身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
而我回應他的就是那樣地低聲喘息,
以及在他耳邊輕輕地呼喊他的名字。
「林冠宏,我喜歡你。」
他停下動作,起身走向浴室。
我有些訝異,但我只是靜靜的看著他進去。
大概是這句話遲了五六年才出現,不知道是對他不公平,還是對我。
就在他進去廁所時我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因為酒精的關係我還有點暈眩。
床頭邊的手機亮了起來,instagram的訊息通知跳了起來。
那個帳號有些陌生卻又有些熟悉。
上面那樣寫著:
Xinyu_0622
「不知道妳有沒有一樣的感覺,看著妳的時候就像一面鏡子。」
看著林冠宏整理好衣服從浴室走出來,
沉默地拿起在旁邊櫃子上的眼鏡,接著拿鑰匙開門走了出去。
不知道為甚麼,
我看著螢幕上芯瑜傳來的訊息,然後想起那時候林冠宏說的那句話
『嘿,那我走了。』
淚如雨下。
-
Ins:
Escitalopram_stor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