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聽過這個故事,也許沒有。
這故事很尋常,就在每個城市的角落。
不淒美,不轟烈,有的或許是淡淡的遺憾。
就讓我從那天講起吧。
身為一個小處男二十二年,柏豫看不下去之下,說要帶著我見見世面。
柏豫是我大學的室友,大二在沒抽中宿舍之下,抽中的他居然放棄名額跑來跟我睡。
「你是不是甲甲?」有時候我都會這樣問,特別是他很喜歡在家不穿內褲的時候。
「你到現在沒交過女朋友,我才怕你是甲甲勒。」柏豫晃著他的牲禮走來走去。
我不想反駁,所以乖乖進房間不要看到他噁心的東西。
老實說我不是交不到,好吧我的確是在自我安慰。
國中在屁孩年紀不懂什麼是愛,到高中去美其名是第一志願但其實叫和尚學校的地方。
三年看著男人耍屁阿魯巴裸上身打籃球,有點不懂自己來這裡的意義。
上大學之後想著可能會有的情況。
聯誼抽鑰匙,找學伴讀書,學姊的溫柔,助教的和藹可親。
但自從男多女少的聯誼導致我載的是柏豫,然後我學伴跟柏豫在學校走廊接吻的時候,我
早就崩潰到不想說話了。
單身就單身吧,反正沒影響,書照讀,飯照吃,尻槍照樣尻。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畢業,在畢業前夕我才發現我真的還沒交過女朋友。
那天柏豫神色凝重的看著我,然後對我說:「你要不要坦白,沒關係的。」
「蛤?」我困惑。
「其實我也有參加多元成家的遊行,這沒什麼的。」說完他拍拍我的肩膀,但我還是困惑
「哩公莎小?」
「阿緯,當甲不可恥,大聲說出來吧。」我叫育緯,柏豫一直都叫我阿緯。
「林阿工啦,就說不是吼。」我大力的尻了他的頭。
「要不然這樣,明天我帶你去男人該去的地方。」
「蛤?」
「明天你就知道了。」柏豫的笑容讓我反而不希望明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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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被眼前這個女孩的模樣震懾住了。
柏豫在帶我去之前說他已經付錢了好好享受,結果就變成我跟女孩在旅館裡大眼瞪小眼。
我尷尬的抓抓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女孩則是看著我傻笑,好像我很笨一樣。
「第一次?」女孩對著看電視的我撇頭問著。
「呃,是。」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我要這麼誠實。
我看著眼前的女孩,她沒有她該有的風塵味。
沒有性感的衣服襯托著她傲人的身材,只有短袖T跟牛仔褲,卻掩飾不住她的身材。
很性感,老實說。
我看著她的臉,我可以說她不超過二十歲。
幾乎沒有上妝,只有淡淡的粉。
眼睛是不用假睫毛就很迷人的那種,令我意外的是居然不是戴著放大片。
很美,老實說。
我想我是看著她看到呆了,她笑了一下,問我要不要先去洗澡。
我應諾,然後將身體沖了一會兒。
女孩她突如其來的走進浴室,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拿著毛巾想遮哪都不對。
她笑著,脫下了衣服,就在浴缸旁邊幫我按摩了起來。
技巧不差,但緊張的情緒讓我無法放鬆。
她在我耳邊吹氣著,舒緩著我的情緒。
我們洗完澡之後就這樣出來,又開始大眼瞪小眼。
「你不開始嗎?」她微笑,可能沒遇過像我這麼呆的男人吧。
「呃,開始?」
「做愛啊。」
「這,我...」
然後她吻上了我,淡淡的香氣,是剛剛沐浴乳的香味。
不會太濃郁,卻有一種溫柔的味道。
我雙手扶著她的腰,但腦筋卻一直轉死。
我很喜歡她的唇,喜歡她的舌頭,喜歡他們在嘴裡纏綿的感覺。
我停下來,然後對著她說:「陪我聊天,好嗎?」
她看著我,笑了出來說:「你認真?」
「摁。」
「付錢不心疼嗎?」
「反正也不是我付的啦,我那白癡朋友哈哈哈。」
「你想,聊什麼呢?」她笑著躺在我懷裡。
老實說的確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們相同的話題有多少。
我尷尬的笑著,然後支支吾吾。
「你沒交過女朋友嗎?」看來是她先開了槍。
「沒有耶...」
「為甚麼?你又不是說很醜很胖,我覺得你還滿上相的啊。」
「呃,沒機會吧。」
「你喜歡的女孩是怎樣的?」她這句話讓我的腦筋又轉死了五六圈。
「像妳...這樣。」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可是在講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跳多跳了兩拍。
她淡然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起了身。
也許我說錯了話,可能就是我不會講話才會交不到女朋友吧我猜。
「介意嗎?」她從她的包包裡拿出了菸盒。
「呃,不會。」
「那抽菸有扣到分嗎?」她笑著,對著空氣吐了一口菸。
「沒有。」
「我叫晨羽。」她對著我笑了,然後說出她的名字。
「育緯。」我有點訝異,如果那是她真實名字的話。
「去交個女朋友吧,阿緯。」她敲敲了我的頭。
而我,還眷戀著剛才的吻。
-
回家後柏豫問著我感想,但是我不想告訴他我什麼都沒做,除了那個吻。
對他敷衍了事交差之後,我才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欸,你怎麼聯絡她的?」我問著柏豫。
「嘿嘿,嚐到甜頭了吼。」柏豫露出陰險的表情。
「快啦。」
「好啦好啦,那,這個是她的賴,我傳好友給你。」柏豫打開了手機,然後將好友資料給
我。
「謝囉。」
「欸不過,阿緯你還是交女朋友比較實在。」
「災啦。」
我拿到她的賴以後,反而不知道怎麼起手。
她用著暱稱,名字跟晨羽沒有相關。
也許我只是她一天裡面的某一個男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讓她有印象。
我左思右想,還是想不出個好辦法,於是就直接開門見山的講了。
「我是妳今天的...客人。」
「哈,阿緯,你怎麼有我賴?」我很開心她居然記得我,只是後面那句讓我有點驚恐。
「啊,抱歉,如果你不喜歡我就刪掉了。」
「不會啊,別緊張。」
「那就好。」我鬆了一口氣。
「找我怎麼了嗎?」
「妳...什麼時候有空?」我鼓起勇氣,感覺很久沒有用這麼多腦力了。
「哈,你是想買我,還是想約我?」這反而讓我有點難以回答。
「買。」我其實很怕困擾別人。
「花錢不心疼?」
「不會。」
「禮拜五晚上。」
「好。」
-
一樣的場景,不一樣的時間,不一樣的氣氛。
老實說,我只是單純的想抱抱她。
她笑著對我說,難道不做愛都不會心疼嗎?
而我也是尷尬的笑笑。
在我們相處的三個小時之中,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聊著。
她會問著學校的生活,但我不敢問她,她現在的生活。
總覺得像是種冒犯。
我們沒有做愛,但是我覺得這三小時很充實。
去掉了做愛的時間原來這麼空白。
有時候是她說著話,有時候則是我。
而有時候,是我靜靜的聽著她的呼吸聲,然後聞著她的髮香睡去。
離去的時候有點悵然若失,但是我明白不要造成別人的困擾。
我對著她說再見,而她笑著上了機車,敲敲我的頭。
「阿緯,乖乖交個女朋友吧。」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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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金錢的壓力,我沒辦法無時無刻的見到她。
我不想造成困擾,所以賴也沒有多說什麼話。
也許今天寒流來,會叫她多穿點衣服。
也許今天氣象預報會下雨,就會叫她記得帶雨具。
就只是關心。
柏豫看著我最近行事詭異,有點恍神恍神的,問我怎麼了。
而我總說沒事,因為我不想要跟他說這些事,他一定會笑我蠢。
雖然的確滿蠢的就是了。
這種事情講出去當然會被笑說:處男真容易暈船。
於是我選擇悶在心理。
打工剩餘的錢,我會去找晨羽。
聊天,擁抱,接吻。
她沒問我為甚麼不做愛,也沒有特別說要做些什麼。
她想說話的時候我會聽,不想說話的時候我就會抱著她睡。
有時候她看起來很疲倦,但我也沒有多問什麼。
會摸著她的頭,讓她休息一會兒。
那天我忘記我們第幾次見面了。
一樣的聊天擁抱接吻,然後在彼此要離開的時候。
她給了我她的賴,私人的賴。
「用這個找我。」她敲敲我的頭。
「好。」
「不要買我了。」她上機車後,對著我說。
我愣在當下,思索著這句話的意思。
她又敲敲我的頭,然後示意我給她一個吻。
我照做。
「阿緯,交個好女孩吧。」
-
「阿緯,交個好女孩吧。」
這句話迴盪在我腦海。
吃飯的時候,
洗澡的時候,
睡覺的時候,
做夢的時候。
老實說我不懂好不好的定義,什麼叫做好女孩,什麼叫做壞女孩?
我有著她的賴,而上面的名稱的確是晨羽。
我沒有想過要敲她的賴,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敲下去之後我該說些什麼。
妳好? 太客套。
還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
要不要陪我?感覺像變態。
「要不要陪我吃晚餐?」於是我就這樣打了,在早上七點我剛睡醒的時候。
我沒約過女人,唯一單獨吃過晚餐的是老媽。
不知道這句話這樣打對不對,會不會做錯什麼。
就在我擔心到極致,看著時針跟分針轉啊轉啊,到了快七點她才回了我。
「阿緯抱歉,你在哪?」
「五福附近,妳在忙就沒關係。」
「七點半約麥當勞,不准遲到。」
「好。」我快速的沖澡,然後拿起鑰匙出門。
我到的時候她已經點餐在吃薯條了,看起來很疲倦。
「阿緯,抱歉我餓了,哈哈。」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吃著薯條。
「沒關係啊。」
「怎麼想找我吃晚餐?」
「怕妳一個人吃,很孤單。」
「不會啊,有時候乾脆就不吃,當減肥。」
「妳夠瘦了。」
「最好醜到沒人要這樣最好,哈。」她笑著,敲敲我的頭。
「妳很趕嗎?」我看著她桌上的食物被她一掃而空。
「八點半有事。」她吐吐舌頭。
「呃,加油。」我摸摸她的頭,然後傻笑。
然後她就這樣一邊吸著可樂,一邊流下眼淚。
我慌張的不知如何是好,我怕是我做錯了什麼事,連忙道歉。
「謝謝。我只是很累。」她破涕為笑,然後敲敲我的頭。
「不要太累了。」
「希望囉。」
我陪著她在附近的街上逛逛,附近很熱鬧,很多人。
看得出來她想打發時間,所以我也注意著手錶上的時間。
「為甚麼不想跟我做愛?」她手裡拿著一支冰淇淋,問著我。
「呃...」這反而讓我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想說我很珍惜這段情感,但老實說只有我一個人在自導自演。
我想說也許我這樣可以在妳心中有特別的地位,但其實根本沒有差別。
「我...」
「其實你不舉?」晨羽大笑。
「哈哈。」我也笑了。
「好啦認真的。」
「我想要在你心裡很特別。」
晨羽停下了正在吃冰淇淋的嘴,然後融化的冰就這樣滴到地板上。
良久,她將冰拿給了我,然後從包包裡拿起了菸盒。
「介意嗎?」我搖搖頭。
菸抽完,我帶著她去牽車。
一路上她沒有說話,而我也保持沉默。
「阿緯,你很特別。」在離去前,她這樣對著我說。
「我,不好。」她就這樣催動了引擎,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中。
-
我知道我的帳號被封鎖了。
而我也隱約知道原因。
也許,我造成她太多困擾了。
我收拾我的心情等待著畢業。
有時候會在圖書館發呆,看著窗外的天空。
我也許只是一個過客,一個花錢買她時間的過客。
在無聊滑手機的時候發現她公事用的賴,我並沒有被封鎖。
我點開視窗,裡面很多過往我買她時間的對話。
我看著這些句子發呆。
我該再約她出門嗎?
又或許,這又只是困擾別人而已。
我緩慢的敲著螢幕,打了又刪,刪了又打。
好像該說些什麼,又好像多說無益。
「何時有空?」我還是送了出去。
已讀。
已讀。
已讀。
而我看著天花板發呆。
一秒一分一時一天。
我感傷著,對於連萌芽都說不上的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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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豫帶著我到夜店,我百般的不願意。
他告訴我失戀就是要大跳特跳,我聽他在屁。
我很討厭菸味,非常討厭。
特別是這種密閉又人多的地方更是討厭。
但我還是來了,因為總覺得讓聲音充斥耳朵是一種麻痺的方式。
我看著人群不知為何目的的晃動著身體,然後藉由酒精做藉口讓自己放肆。
其實人類是一種善於逃避的動物,我必須這麼說。
我走到角落,看著中央的舞池滿滿的男男女女。
我沒有比較好,老實說。
愈是吵雜的環境反而愈讓我更看清自己的內心。
而就在那瞬間,我看到我前面的晨羽。
坐在她旁邊的各種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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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起身拿酒的時候我也去了吧檯。
「精彩的生活。」我說,而她拿著酒杯愣在那裡。
「阿緯?」
「哈,妳好,好久不見。」
她沉默,卻沒有離開的意思,我回頭看了坐在那裡的刺青們已經站了起來前往舞池。
我沒有說話,看著她。
她低下頭,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音量很大,我聽不清楚她說了些什麼。
我看著她,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吧台。
我試圖靠近她,想聽清楚她說些什麼。
她抓著我的衣領,然後靠在我耳朵旁邊,用著哭腔細細的說著:
「阿緯,救我,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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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是我們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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