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那時候我的感覺就像是在游泳池溺水,
你知道你會死,很難受的死,但再怎樣掙扎都於事無補。
這是第一個禮拜。
你會發現世界失去了重心,像是地球不是繞著太陽公轉一樣。
而事實上這世界不會因為你分手就有什麼改變,政客照樣切割抄襲廣告,恐龍法官照判。
到了第二個禮拜你開始故作堅強,也許會在動態上打著要振作,要努力。
而事實上還是哭著到天亮,忘記昨天的晚餐是飯還是麵,又或者是配眼淚。
時間快轉到分手一個月,你會在動態開始飆罵爛人,因為他有了新的生活。
他很快樂,他很幸福,又或者他會有人照顧,但都與你無關。
你會很憤慨,但那又如何。
也許你會看著底下留言給你的拍拍,
也許你會遇到很久不見的老友給你安慰,
又也許會有人因為你分手想著可以趁虛而入然後百般殷勤。
但你會覺得無所謂,因為你失去的是別人替代不了的東西。
到了三個月,
你終於可以冷靜的看待分手這件事情,
你會發現你遇到爛人,但卻愛到要死。
你會忘記當初為何爭吵,但卻記得過往的美好。
你會在夜半轉醒,想傳封訊息給那個離開的人,但理智會告訴你要冷靜。
而事實上,不得不否認,你很想他,
而他對於你的,只剩下愧疚。
-
故事從分手的第四個月說起,
可以簡單的算了一算,那對狗男女大概還在熱戀期。
你會知道你的臉書被封鎖,你也不會忘記找共同好友看他臉書。
挺犯賤的,是否?
當你收到他的偶爾的訊息,問著你好不好,
別傻了,那只是牠們小摩擦時,牠才會想起你。
你會被這封訊息影響五天的情緒,而對牠來說那只是不經意的手滑。
抱歉,憤慨了,我還是用「他」吧。
事情是這樣的,在我接到訊息的當下,眼淚沒有意識的滑落。
人體構造挺誠實的,在告訴自己這個人很可恨的時候,眼淚卻自己掉下來。
你會對「妳還好嗎?」這四個字和一個標點符號愣住許久,而事實上他只花了四秒打字。
你會想回些什麼,卻打了又刪,刪了又打,再打再刪。
你不會想知道的是,他根本,不會在意你回覆的答案。
挺諷刺的,是否?
若是我再繼續用第二人稱講解故事,只怕你會和我一樣憤慨。
所以接下來就用我來說故事吧。
-
第五個月。
甜蜜熱戀期過後的他們開始了爭吵。
從別人搶來的那種不安全感會很輕易的擊垮那基柱不穩的愛情。
也就是說,他對我的問候多了,而我的身體也很誠實的一一回覆。
我說了,身體是最誠實的。
也許是因為吵架沒有砲打,又或者是因為懷念起跟我做愛的感覺。
他會在電話裡說著對不起,約著我出來說要好好賠償。
而事實證明了他只是下面癢。
剛見面的時候還會相敬如賓,在酒酣耳熱之際又牽起我的手,對著我甜言蜜語。
這感覺似曾相識,在黃湯下肚之後很快的就攻占我的大腦我的神經。
很沒有意外的,
在耳邊的甜言蜜語變成了沉默,和低聲的喘息。
而剛剛沉默不語的我,變成大聲的呻吟。
犯賤嗎?
也許。
當過往的溫柔開始像跑馬燈一樣的歷歷在目,在身體裡的進出就愈漸渴望。
恨不得自己的陰道子宮可以把眼前的心吸回來,那樣的卑微。
在一聲嘶吼後他漸漸轉醒,而我卻意識愈來愈模糊。
我知道我沒有醉,絕對沒有。
而這時候,卻希望自己是茫的。
也是很沒有意外的,早上他就不見了。
昨夜的溫柔像是夢一場,仙杜瑞拉還是得起床洗衣燒菜煮飯。
看著手機,想著是否該傳些什麼話,卻欲言又止。
反反覆覆打了許久,打出的還是那句話。
「不必想太多。」
雖然,
我已經不知道我是在打給他看,還是打給自己看了。
-
半年。
是時候該交個男朋友過自己的生活。
剛開始是很快樂的,有個人陪總是好處多多。
只是當走到熟悉的熱門景點,想起的卻不是身旁的那個人的時候,是有些悲哀。
當他看著我的時候,自己卻心虛的低下頭,我知道這下糟糕了。
我沒有提分手,這很傷人。
但我知道我沒有提的話,那更傷人。
但身為一個猶豫不決的人,我連說的力氣都沒有。
我在機車後座上抱的,只是負載我思念的軀殼。
這很現實,但很真實。
我就像是個被過往溫柔所奴役的人,而且有知覺,卻甘願。
在身體誠實的藉口下我還是會去見他。
見面,吃飯,看電影,做愛。
他不再牽起我的手,卻依然會進入我的身體。
這是一個絕對的矛盾。
我非常明白我就是個所謂的洩慾對象,但卻無可逃。
這世界最令人害怕的不是未知,
而是你知道所有的一切,卻又踏上那個會讓你崩壞的道路。
那是我分手後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哭到他手足無措,哭到他閉上眼睛不忍看著我。
我不是為了他哭,也不是為了失去他而哭。
我哭是為了我的卑微,我的犯賤。
和我剩下的那一絲絲尊嚴。
-
一年。
我可以很明確的說,在這一年的我毫無長進。
半年前交往的男朋友變成我的朋友,
再次分手,但卻連痛的感覺都沒有。
這不是我的選擇,雖然說這是我導致的。
他傷我,我傷他,這世界就是傷來傷去。
我開始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找我的男人我也只會回覆那兩個。
一個是我一年前分手的前前男友,柏揚。
一個則是剛剛分手的現任好友,子勛。
前者是念舊,後者是愧疚。
和子勛在分手後的第一次見面,約在咖啡廳。
我知道子勛不會是那種想找我上床的男人,所以很放心的出門。
他很憔悴,我知道是因為我。
但他從不責怪我,他總是有獨特的溫柔。
「妳還想這樣下去多久?」他嘆了口氣。
「不知道。」
「妳知道他只是想要什麼。」
「上床,做愛,走人。」其實我都知道。
子勛陷入了不短的沉默,而我只是尷尬的攪拌咖啡。
「妳覺得用身體他就會回來嗎?」子勛道破我的想法。
「總是會那麼希望。」我很誠實。
「別傻了,那就只是下面癢而已。」
「所以你今天也是嗎。」對不起,子勛,請原諒我的白目。
我知道他很生氣,而我這樣說只是不想要他再對我好。
他給予我愈多溫柔,我就避之唯恐不及。
「我很希望妳能明白。」
「事實上我一直都明白。」
「那妳還作賤自己?」我突然一陣鼻酸。
「你不是我!你怎麼會懂!」我是用吼的,看著子勛一臉錯愕。
不要對我好,拜託,
不要戳破我,拜託。
我看見子勛起身拿了帳單,細心的他還是沒有忘記要付錢。
而我只是哭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柏揚怎樣對我,我怎樣對待子勛,這一切就像是不可逆一樣。
我只是看子勛眼裡,看見了我的模樣。
故作堅強的懦弱。
-
他們分手了,而我也不再計算無意義的分手時間。
管他多久,飯還是要吃,覺還是照睡。
而柏揚很理所當然的又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有時候會睡在我這,有時候會睡在他那。
但他從來沒提過復合,也或許對於一個洩慾對象提交往是有些蠢。
我仍然感受著那些已經變質的溫柔,
和過往氣味相似卻帶著腐敗味道的溫柔。
很多人都笑我傻了,包含剛分手那時候支持我的朋友。
我清醒得很,異常的清醒。
我默默的刪除過往的那些要自己堅強的動態,
因為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那句句都是些諷刺的存在。
蠢的不是重蹈覆轍,而是明明知道前面是懸崖,卻還是義無反顧的走。
對於柏揚我已經不知道是不甘心還是不習慣還是有的沒的。
我們會一起出去,一起吃飯,一起睡覺。
不會牽手,會做愛。
幾乎他身旁的人都把我當作是他的女朋友,但事實就是我們之間有些隔閡。
也許是他害怕他的承諾無效,
也或許是不忍心再傷害我,
但總之,就是沒有提出在一起的要求。
子勛在氣消之後又找上了我,我看得出來他對我的關心。
我很感動,但是一萬次的感動無法換到一次的心動。
「如果他今天提出交往的要求,妳會怎麼做?」子勛問了我最不敢直視的問題。
「子勛,可以不要這樣開門見山嗎?」
「只是在幫妳面對現實。」
「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那個力氣去再相信他一次。」
「摁,總而言之,妳有我在。」
「我知道。」
「等到妳能勇敢說愛的那天,記得跟我說。」
「子勛,可以不用對我這麼好。」
「應該的。」說完,他拿起了帳單。
他跟柏揚就像是兩個完全相反的人。
子勛很溫柔,而柏揚霸道。
子勛想見我就是關心我,而柏揚則是想上床。
想到這裡我不禁苦笑。
-
接下來的日子很稀鬆平常。
當你看透了一段感情和一個人,對他所作所為都可以理解的時候,
你還會愛這個人嘛?
我不斷的問自己這個問題,我到底愛不愛柏揚?
還是只是習慣腦袋裡面有他的存在?
我到底是眷戀他的溫柔,
還是對於那些已逝的青春難以忘懷?
遺憾的,我沒有答案。
日子照過,愛照做。
會變得也只有場所的不同。
子勛偶爾會找我聊天,但到了同樣的話題都嘎然而止。
就只是一直的在我和柏揚之間鬼打牆。
我可以看出子勛對我的好,在我生病時關心,考試時關心,還有出遊時也關心。
從不踰矩的那種。
我不知道這輩子該怎麼還他,所以我每天都在祝福他找到好對象。
而不必來關心我這個爛人。
從畢業到出社會,分別出席兩個男人的懇親會。
就當我意識到日子已經過的飛快,轉眼也到了第三年。
和柏揚分手的第三年。
-
第三年,就這樣像是相安無事卻又說不出詭異的第三年。
子勛沒有交女朋友,而意外的是柏揚也沒有。
我就這樣跟柏揚看似穩定的相處了一年。
我甚至有幾次都覺得我應該是他女朋友了,因為他也開始像以前一樣牽著我的手。
那次在當兵放假回來喝得醉醺醺的他,抱著我說著對不起。
我哭斷腸,像是這些日子的委屈和他一起宣洩。
我想起了那些當洩慾對象的日子,雖然和現在相差無幾。
我想起子勛對我的好我不知道怎麼報答。
我想著我能不能夠再勇敢一次。
我像是想到什麼,卻在下一秒忘記。
「我們交往好嗎?」柏揚抱著我說。
我陷入此生最長久的沉默。
「對不起,我不會再離開你。」柏揚繼續說著。
「對不起。」我非常訝異我自己說出口的居然是對不起,因為我內心就正打算說好。
但我忘記我的身體很誠實。
我推開了他,然後在這第913天的這時候赫然驚醒。
我不愛他,我愛的是那個愛上他的自己。
-
我是哭著打給子勛的。
就是連講話都不清不楚的那種。
我知道他放假的第一時間我就撥了電話。
哭。
子勛安慰著我,告訴我不要哭。
而那個晚上我是倒在他懷裡睡著的。
子勛沒有多說什麼,而他也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
我很安心的睡著了,少了過往的那些夢靨。
我像是要補償他一般的接吻,擁抱。
在我脫下他的衣服的時候他遲疑了一下,隨即停手。
「我不想要這樣補償性的做愛。」他說,而我沉默。
我鑽到他懷裡想取點溫暖,之後就睡著了。
起床後他給了我一個擁抱,而我知道自己該適可而止了。
而也許,我不過就是另外一個柏揚罷了。
我刻意斷了子勛的連絡,只是我不知道該拿什麼理由再去傷害他。
我不想看見他就想對他說對不起,那太殘酷。
我終於從惡夢中自由,我該感謝他的陪伴。
而我最好的報答方式,就是離開子勛。
再見了,見證我荒唐歲月的男人。
-
會再遇到我也斷了連絡的柏揚,是在一場大學同學的婚禮上。
我看著他挽著另外一個女人坐在同學桌上,所以我付了紅包就走人。
好巧不巧的被他看見了,他看見我打算離開就衝了出來。
我知道我今天可能會遇到他,只是沒想過他會這樣衝出來。
畢竟我跟他斷了連絡快要一年,對於他傳的訊息再也沒有回覆。
我以為我已經夠冷淡了。
「家瑀,等等。」
「怎麼了。」我是背對他的。
「妳要跟我聊聊嗎?」
「不怕裡面的人吃醋嗎?」我回過頭微笑。
「對不起。」
「如果你只是要道歉那其實沒什麼好聊的。」
「不。」
「?」
「不要因為我,錯失了妳該有的美好。」
「我想你把你自己想的太偉大了。」我冷冷的說著。
「我想對不起的是,讓妳忘記愛情最初的模樣。」說完,他看著我。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是一種很深,很深的情緒。
我迴盪在回憶裡,閉起眼睛,誠實的留了淚。
我忘了愛情的模樣,是嗎?
柏揚給了我擁抱,然後在我耳邊說了聲謝謝。
我不知道他要謝我什麼,只是我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在離開婚禮現場,我拿起了手機。
我按下號碼,那個有時候有苦衷不知道該跟誰說時,最熟悉的號碼。
「喂?」電話被接起,對方有些疑惑。
「你記得愛情最初的模樣嗎?」
「啊?」
「我想起的,是即使我再難過,你也會對我笑的那個樣子。」眼淚不爭氣得掉了下來,但
我的嘴角很誠實的揚起。
「妳還敢愛嗎?」
「我想,現在的我,只敢愛你吧。」我輕輕的閉上眼,然後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
「等到妳能勇敢說愛的時候,記得跟我說。」
-
你是否還記得,
愛情最初的模樣?
http://www.facebook.com/kuochingk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