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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走進咖啡館時
她正低著頭，整理桌子
這是一間位在巷弄內的咖啡館
外頭下著陰雨
店裡面沒有其他客人
門上的鈴鐺響起，她停止手邊的工作
「歡迎光臨，有位子都可以坐。」她看著我，
朝我投來一個溫暖的微笑
我選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
我總是這樣，拿孤單折磨自己
這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匹桀傲不馴的狼
「你好，客人今天要點什麼呢？」
她拿著Menu，笑咪咪地走來我身邊
「曼巴咖啡，濃一點，不要糖，不要奶精。」我說。
「好的，一杯曼巴原味黑咖啡。」
「黑咖啡的苦澀，總是能反映我心中的苦。」我說：
「在這座城市，我就像一個流浪的皇族，我的外表
落魄，但內心高傲。台北總是下著雨，是一條污穢
的排水溝，我嚮往蔚藍海岸的陽光，嚮往優勝美地
的微風，喝著黑咖啡時，能沖淡我對台北的刻板印
象。」
「嗯。」她輕聲回應。
「妳知道，曼巴咖啡的由來嗎？」我說：「曼巴咖
啡是西元1886年，由巴西人聖古拉藍白貿發明的，
曼巴咖啡的咖啡豆種植在巴西南部，在攝氏40度的
高溫下成長熟成，採收之後經過36道工法，72道揉
捻，以及108次的烘焙，才呈現在我們面前。曼巴
咖啡當中能品嚐到南美洲的熱情，陽光的炙熱，以
及來自地球另一端的，那尊爵高貴的品味。」
「你對於咖啡的知識，還蠻豐富的呢。」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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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走進咖啡店，我心中惦記著那女孩。
或者可以說，我就是為了她，才又回到咖啡店。
她的笑容無比燦爛，像太陽一樣火熱，像燒紅的
炭一般炙燙，彷彿她一個微笑，就能趕走這城市
的綿綿陰雨。
她的笑容，已經在我心頭上，留下一個深深的烙
印。
我選了同樣的位置，位在店裡面的最角落。
我打量四周，牆上貼著普羅旺斯的風景照，很有
格調，也表現出來這間店的客人，有著怎麼樣的
品味。
今天店裡面，還是只有我一個客人，這就是我的
品味。
「你好，客人今天要點什麼呢？」
她拿著Menu，笑咪咪地走來我身邊
「卡布其諾。」我說。
「今天不喝黑咖啡了嗎？」
「一看到妳，我心裡就覺得甜滋滋的。」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我們兩人的視線裡，有
電流在竄動。
「妳知道，咖啡能反映一個人的內心。」我說：
「我今天，想要妳，所以，請給我一杯卡布其諾
吧。」
她笑了。笑容好甜好甜。
「好的，咖啡和奶精馬上為您送上。」她說。
她拿來一杯咖啡，擺在桌上，接著，她輕巧地，
拉下領子，沿著手臂，慢慢地拉下領子，肩膀露
了出來，她沒有停止動作，繼續往下拉。
她一邊乳房露了出來，渾圓的，白裡透紅的。
我鎮定地看著這一切，在這座瘋狂的城市裡，什
麼瘋狂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她端起咖啡杯，湊到乳頭旁邊，往咖啡內擠了幾
滴母乳。
「奶已經有了，精你要自己加。」她微笑著。
我忍不住一股衝動，伸手摟住她的腰，把她的身
軀拉向自己，讓她坐在我的大腿上。
「我不要咖啡了，我只要妳。」
我在她耳邊低聲說。
「我呀……」
她歪過頭，面露沉思。
「柏拉圖曾說，」她說：「你知道嗎？快樂和痛
苦從來不會同時降臨到一個人身上，這是我所追
求的柏拉圖式的愛情。」
「我們離開這裡，一起追尋烏托邦。」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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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我懷裡，我們一起喘著氣。
我抱著她赤裸的身軀，她的身體好軟好溫暖。
這讓我想起了法國鄉間，暖和的陽光灑在麥芽田裡
，奔放！狂野的法國女人光著身子，在田埂間奔跑。
我低頭，看著她精緻的臉龐，她也看向我，眼珠子
閃著淚光。
我不確定那是傷心的淚，還是開心的淚。我只知道
，此時此刻，我這匹桀傲不馴的狼，有了暫時的棲
身地。
「那個，我跟你說。」她輕聲道。
「妳說。」我說：「不管什麼事情，我都能承受。」
「其實我有性病。」
「什麼病？」我問。
她低下頭，把小巧的臉埋在我手臂的凹陷裡。
「是淋病。」她說。
我笑了，淋病算什麼。
「淋病算什麼。」我說：「我也有性病，是疱疹。」
「啊？」她輕呼一聲。「除了淋病之外，我還有
陰蝨。」
聽她這麼一說，我突然感到不自在。她比我多了一
種性病，像是在宣示某種權力一樣，她在性病的領
域，硬是比我多了一種病。
在這座城市，我是一個流浪的皇族，渴望著普羅旺
斯的陽光，此時，我摟著陽光般的女孩，以為找到
了人生的轉折點。
然而，在這一回合之中，她是勝利者。
我抱著她，再也無法想像法國鄉間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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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了咖啡館，她仍然擦著桌子，店裡依然沒
有其他客人。
我坐在熟悉的位置，看著那女孩，試圖用她身上的
溫度，甩脫外頭的綿綿陰雨。
「妳知道嗎？」當她送來Menu的時候，我說：「台
北一年到頭都在下雨，充滿一股潮濕的悶臭，就像
台北女生的下體一樣。這座城市和這座城市的女人
，有著不約而同的共通點。」
「愛因斯坦說，我從來不把安逸和快樂看作是生活
目的本身---這種倫理基礎，我叫它豬欄的理想。」
她不悅地嘟起嘴。
「但妳不同。」我說：「妳既溫暖又溫柔，和台北
的其他女人不一樣。」
「真正的笑，就是對生活樂觀，對工作快樂，對事
業興奮」她說。
「告訴妳一件事。」
我們沉默了一會，醞釀著某種情緒。
「我去搞了一個婊子。」我說：「她有梅毒，當然
也傳染給我了，現在我的身體裡面，有兩種性病。」
「莊子說過，」她說：「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
隙，忽然而已。」
「再當一次我的女人，好嗎？」
我站起來，抱住她，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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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床單，恰到好處的空調，美麗的女孩胴體。
這次，我趴在她雙腿間，看著我的精液，從她陰道
裡面流出來。
「我們找到烏托邦了嗎？」我說：「我們，到得了
嗎？」
「那不重要。」
她垂著眼，雙頰通紅，像一朵熟透的玫瑰。
「當我們相結合的那一刻，就已經是烏托邦了。」
她小聲地說。
越來越多的精液流出，沾到了床單上，但她沒有起
身地意思，我也沒有要幫她清理地意思。
「告訴你一件事。」她說。
來了，又要來了，這次她又要宣示什麼主權呢？
沉默的時光是短暫的，卻給人感覺像過了一萬年。
「我又得了一個性病。」她說。
「什麼病？」我問。
「是軟性下疳。」她說：「由軟性下疳嗜血桿菌引
起，剛才傳染給你了。」
我看著她，腦袋一片空白，我啞口無言，這女孩，
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厲害。
我又輸了，在這一回合，她傳染了新的性病給我，
我高傲的靈魂，不允許被這樣一再踐踏。
我假裝沒事一樣，拿過衛生紙，幫她清理了下體的
精液。
接著，我們再次交合，享受彼此的肉體給予對方的
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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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咖啡館。
當門上的鈴鐺響起時，我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她的情
景。
那天，她走入我的生命，摧殘了我的自尊，如今，
一切都不一樣了，這座城市，再也無法回到從前的
樣子了。
我如同往常一般，在最角落的，那熟悉的位置坐下。
今天，我有備而來。
在和她分別的這段時光，我又去搞了好幾個婊子，
想盡辦法讓自己得到從前沒有的性病。
我成功了。
我染上了菜花，這讓我的下體幾乎腐爛，還有，最
重要的，我得了愛滋病。
在這座城市裡，再也沒有比愛滋病還要更有格調，
更有品味的性病了。
在這段感情，這段肉體關係中，我終究是掌權者，
我是亞歷山大帝，是康士坦丁，是拿破崙。
在這座城市中，我終將追尋到那渴望已久的普羅旺
斯，掌握那珍貴的一絲陽光。
「你好，客人今天要點什麼呢？」
她拿著Menu過來。
「曼巴咖啡，濃一點，不要糖，不要奶精。」我說。
是的，曼巴黑咖啡，讓一切回歸原點，回到我們初
識的那一天，讓這座城市回到該有的模樣。
我現在帶著菜花和愛滋病，終於，終於可以和她一
起到達烏托邦。
「你的咖啡馬上送上來。」她說。
來了，終於要來了，當我宣示勝利的那一刻，她將
永遠屬於我，我們一起分享著性病，也分享彼此的
生命。
過了許久，也許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她將咖啡送到我面前。
她沒有轉身離開，她站著，悄然站在我身旁。
「孟德斯鳩說過，」她說：「能將自己的生命寄託
在他人記憶中，生命彷彿就加長了一些；光榮是我
們獲得的新生命，其可珍可貴，實不下於天賦的生
命。」
「等我喝完咖啡，我們離開這裡，妳會明白的。」
我說。
「人生最大的快樂不在於佔有什麼，而在於追求什
麼的過程中。」
她一邊說著，對我投以溫暖的微笑，那是第一次見
到她時，那熟悉的微笑。
我也對她笑了笑。
接著，我端起咖啡，湊到嘴邊，輕輕啜飲一口。
那瞬間，我明白一切都完了。我的菜花，我的愛滋
病，我身為皇族的優越感，再次地被這女孩給狠狠
踐踏。
淚水從我眼眶中潰提而出，我想著黃金海岸的陽光
，那光芒，那溫度，離我越來越遠。
她在咖啡裡面，拉了一坨大便。
我怔怔地看著她，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無語，孤寂
，冷清。
她露出一副「上當了吧」的表情，對我調皮地吐吐
舌頭，笑了一笑。
接著她轉身。
遠離我的桌子。
我看著她的背影。
離我越來越遠。
奔放！我躺在薰衣草花園裡，和煦的陽光被烏雲掩
蓋，周圍的薰衣草逐漸枯萎。
我苦笑，不再看那普羅旺斯的風景。
我轉頭，看向窗外。
熟悉的台北市，下著細細的陰雨，下得令人心煩，
下得令人憂鬱不堪。
下得令人感到……
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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