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對我而言僅是被眾人輕易接納的排列組合,
早安你好甚至我喜歡你也只是被廣泛使用的詞語,
真正賦予這些組合意義的是傳遞訊息的對象。
矛盾的是在這個資訊爆炸的年代,
傳遞訊息輕易得像是清晨伸個懶腰,
可能腦袋還沒醒寶貝我好想你就已經傳遞至另一個人眼前。
隔著誰也看不穿的表象,
真正的涵義總能輕易偷渡或者遮掩。
尤其體現在用感情對峙的雙方,
每一句話都可以是被精心安排的戲劇,
琢磨出最精心的組合,好換取對方預期的演出,
這些情節可能浪漫唯美也可以灑狗血。
而我總不斷臆測這些台詞背後最接近真實的訊號。
「我喜歡妳。」
當他開口,我萬分錯愕。
我一直自認有強力雷達偵測他人對我的非分之想──
他人的情感,非我能享受的福分。
互動間有多餘的好感浮現,
我向來習慣直接果斷阻絕彼此困擾,
眼前這個男孩的訊號我卻疏漏了。
怎麼會?
我以為像他這樣的人原本就擅於文字的排列組合,
每個異性都關懷博愛,
所以我不必認真看待──認真就輸了,
而我承受不起多餘的傷害。
當他的關心傳來:「多穿點笨蛋。」、「早點睡不好嗎?」
我都解讀成稀鬆平常的問候,
他的情感不會獨厚於我,
而我也不必費心太多
所以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你喜歡我哪裡?」
我不應該對這個問題好奇太多,
解讀不出真實訊號卻讓我困惑。
「嗯……相處的感覺啊。」
他微笑著,小鹿眼睛水亮。
「跟妳在一起很自在。」
我像隻試圖辨清語意的狗兒偏頭。
遊戲吧?這只是他一時興起消遣。
「嗯。」於是我冷靜做出相對適合的回應。
「我是認真的耶。」他皺眉出聲抗議。
笑了笑吃掉最後一口起司蛋吐司。「哦速哦。」我學著小嘴魚回應。
下雨了。
我望著窗外不禁皺眉。
已經夠冷了,我討厭雨作祟讓天更加潮濕。
可我眼前的白痴笑得開心。
我記得他說過,他最喜歡冬天了。
那時候他笑著反問我。
「……說不上討厭吧,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每一年冬季的回憶都很悲傷。」
那次的話題就終結在彼此沉默之中,
氣氛應該是他最喜歡溫度。
他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暖呼呼的讓我回過神來。
「走吧,一起回家吧。妳沒帶傘對吧?」
他的疑問句說得肯定,我沒能出聲反駁。
其實我不討厭淋雨,在打算跟他保持距離的現下我應該拒絕,高傲說著:
「我可以自己走。」
但我今天不想讓自己太過狼狽,頂著海草瀏海渾身濕透,
這陣子只要能讓我覺得煩躁的事情我都不想接觸。
矛盾的是我卻一再跟我覺得最麻煩的異性扯上關係。
我把手抽了回來插進口袋,卻不爭氣地走進他的保護範圍。
抬頭瞪著他全黑的傘面,
他的體溫黏在我身上,
我想退開卻像賴床的屁孩捨不得離開溫暖。
「妳待會回去要做什麼?」他專注地盯著路口來車,然後拉著我的手臂領著我越過馬路。
「睡覺。」我想也沒想地回答。
「又沒睡了嗎昨天。」
「嗯。」
他輕嘆了口氣,我假裝沒聽見努力邁著步伐,
此刻我只想回到我的小床上用棉被將自己裹起來,
算算時間,現在下午兩點、超過24小時未闔眼的我也許可以一覺到天明?
啊不管,我現在只想躺下、閉上眼。
我們一路沉默著,只剩雨點滴答滴答,現在心情愉悅的大概只剩大龍貓。
終於回到熟悉的巷口,他站進屋簷將傘收起,
我猶豫著是不是該道謝時他已經走上階梯,
天意,我心想。忽視罪惡感邁出步伐跟上。
他拿出鑰匙開了大門,
側過身示意讓我先進,我說了聲謝謝掏出自己的鑰匙走向自己的房門。
「對了,妳起床的時候可以跟我說嗎?」
我們站在各自的房門前對話。
「幹嘛?」
「如果妳半夜醒,我們可以一起吃宵夜;
如果是早上或中午,可以像今天一樣一起吃早餐。」
他解釋著,閃爍的眼神釋放他的忐忑。
我望著他,沒太仁慈。「你這是在追我嗎?是的話我醒了死了都不會告訴你。」
小時候我也是擅於用文字包裝情緒的人,
通常是讓縹緲的思緒變得更加濃烈馥郁。
長越大,越是喜歡直接地表達自己,
因為這世界的訊號已經被詮釋得太過錯綜複雜,
而我只想要簡單的活著。
我必須直接了當的,讓他明白我的訊號。
他皺著眉苦笑,委屈無辜的臉完全突兀了他高大的身材。
「一起吃個飯而已,有這麼嚴重嗎?」
「飯一個人也可以吃,兩個人食物就會噴龍嗎?」我真心困惑。
「妳變得好尖銳。因為我說喜歡妳?」
我猶豫半晌,「嗯。」
「那希望妳一覺醒來可以忘記我說過的話。我想念之前的妳。晚安。」
他微笑著語氣卻像室外那樣冷冰,他轉身進了門,我皺著眉推開我的房門。
他說想念。
想念應該是一個甜蜜又苦澀的訊號,在分開時醞釀發酵。
應該用於一段明確或者正在進行的曖昧關係。
換上睡衣我躲進被窩裡,
睡意卻有些消失。
究竟人的語言可以多膚淺?
我們不過剛好分別是分租套房裡的二分之一,
碰面的時間不過偶爾,
今天的早餐也只是巧遇意外。
雖然在搬進來時他幫了我很多很多的忙我很感激不盡,
偶爾在走廊碰頭寒暄發現我們的喜好重疊,
他買的食物我租的電影總能一起殺掉我覺得太多餘的時間,
但我也不會天真到以為這個小我三歲的男孩會對我有興趣,
至少我從沒接收到什麼過分的訊號。
我想過像他這樣光鮮亮麗的男孩,
勾勾手每天我就會在走廊上撞見不同類型的女孩。
可惜的是我作息時間不正常所以一次都沒撞見過。
到底想念這兩個字真正的訊號是什麼?
室內深沉的黑暗沒有給我答案。
我想起Peggy說過我的文字充滿溫度,人卻有些失溫。
我楞楞望著手機螢幕猶豫著該發送:「什麼意思?」
還是隨意按個新年快樂貼圖。
我解讀不了Peggy真正傳遞的訊號,也有些害怕知道。
再後來冠臻在我的照片底下留言:「妳的心也是黑洞。」
三天後我終於按耐不住問她:「妳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啊?」
「一半一半吧?玩笑話不是都這樣嗎?說出口就有一半的真心。」
「噢。」
剩下的我不敢再多過問。
怎麼會這樣?
原來我在別人眼裡是一個既像黑洞又失溫的女人嗎?
我突然想起那個說跟我在一起相處很自在的傢伙。
因為他很喜歡冬天,才喜歡失溫的我嗎?
好像有點可悲呢。
啊啊,這也不是我願意的啊。
誰叫這世界上這麼多故障的人、老愛釋放錯誤訊號混淆別人的真心。
我只是不喜歡誤會受傷而已。
算了,好睏啊,還是睡覺吧。
我很難形容現在的心情。
那種討厭又不討厭的矛盾情緒。
我眼前坐著我的鄰居、昨日的吃飯夥伴。
不久前我起床打開房門時,
前方的高大人影正彎腰綁著鞋帶。
他一抬頭就對我燦爛的笑:「這麼巧,妳也起床啦?」
我防備瞪著他。「嗯。」
「我剛好要出門,一起吃早餐?」
明明想說不要的我卻開不了口。
我知道跟著他就會有好吃的,
我既不用做功課也不用害怕踩雷,
身為美食保證機的台南人,跟著走就對了。
食物跟尊嚴──到底還是食物重要的。
於是我不爭氣的跟在後頭。
氣溫比起昨天明顯升高許多,昨日雨的痕跡只留下一些些。
久違的刺眼視線讓我忍不住抬起頭來又下意識的瞇眼。
好久沒看見太陽。
身為一個有睡眠障礙的SOHO族,
我睡眠清醒的時間像是有著各國時差。
但多數我喜歡在夜裡醒著,
雖然我想我可能討厭太陽,卻有些想念陽光。
「噢。」還沒曬得身心都暖暖的,我紮實的撞上人牆。「你幹嘛突然停下來。」
「到了啊。」
「蛤?」我們站在民宅騎樓邊,放眼望去一間像是早餐店的建築也沒有。
「先騎車。」他笑著從置物箱裡拿出安全帽塞到我手上。
我抓著安全帽下意識往後退了步,他順勢將車牽了出來。
「欸為什麼用走的不就好了?」
「用走的要一個多小時,妳確定?」他挑著濃黑的眉望著我。
我迅速戴妥安全帽跨上後座緊抓著後座扶把。
我擔憂的不是自己的體力,
而是這一個多小時我必須與這傢伙走在一起,
我害怕這期間他又要說些什麼來混淆我的思緒。
這年頭噢,人心難猜,笑著的都未必良善。
就算說著swear to god誰曉得他心裡是奉的是耶穌玉皇大帝地藏王還是撒旦。
文字又是太輕易的東西,透過日新月異的科技,只要輸入傳送甚至還可以收回。
突然有些想念兩百萬畫素就叫高級貨的智障型手機時代。
一封簡訊要近兩塊錢網外還要再加一些,
盡可能的將所有文字酌減擠在小小的框,
寄出然後只在震動傳來時心跳砰咚砰咚,
而不是反覆檢查著已讀沒。
以前我們只傳重要或不重要的訊息給重要的人,
現在隨便就可以傳給任何人訊息也不管重不重要。
我突然想起有人跟我說過:「妳表達能力很好,卻好像總聽不懂別人說的話。」
對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我開始不知道最簡單的「我愛你」是不是跟我用100%的真心傳遞的訊號一樣,
「我想你」是不是跟我一樣是唯一限定。
我收過太多碎裂的瑕疵品,
儘管事先檢查,還是能被文字包裝得完美無缺。
可是我不能哭著高喊我被詐欺,
因為這個世界沒有法規勸戒別人不能欺騙感情。
「不要騙我好不好?」
後來我學會乾脆地投降,釋放我的求救訊號。
「我答應妳。」
過去我一再忐忑,仍然相信。
最後總是沒失望的讓我失望了呢。
可能我的轉譯機出了什麼問題,
才會這樣一再判讀錯誤,
所以我決定再也不要拿真心去賭別人的真心。
這世界已經太複雜,
我只能在自己的世界裡用真心去建構文字,
傳遞一個我自己也在努力適應的訊號:
「還是要相信愛情啊渾蛋們。」
矛盾著,
就像我眼前的人一樣。
我應該拒絕他閃避他碰見了也冷著臉不發一語。
可我似乎更習慣無論什麼時間點剛好都能在走廊上撞見,
一起宵夜一起早餐,看他替我載的動畫片。
聽他聊爸爸媽媽弟弟奶奶,
聽他聊那個溫馨甜蜜而我所沒有的家。
雖然我曾經也有過一個美好而溫暖的家。
生日有大到好幾天都吃不完的芋泥布丁蛋糕,
聖誕節醒來身邊就枕著麋鹿娃娃,
在車上嚷著我要麥當勞的玩具,
媽媽就駛進得來速,
讓家裡又多了成套把玩過一遍就塵封的無嘴貓玩具,
玩伴從gameboy、ps到了小學就沉迷的PC,一切快樂得天經地義。
我開心就笑生氣就哭,難過的時候睡一覺就好了。
天不會塌下來的,
大家都對我說,
「反正還有那麼多人替妳頂著。」
朋友們都羨慕我有一個和諧歡樂的家,
有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寵溺著我,
我總嘟起嘴反駁但我不驕縱呀。
我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好我的狗狗就好了。
可是我弱得連讓牠陪我一起長大的機會都沒有,
那幾天我在草叢一次一次找回想要躲起來的小豬,
牠軟弱的身軀圓滾滾的瞳眸卻充滿水光,
我刻意忽視牠眼底想說的話。
「沒關係我們回家嘛。」我抱緊牠,
深怕牠再一次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了。
小學四年級,
小豬死掉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覺得世界末日來臨。
心痛得我以為我可以跟小豬葬在一塊,
我哭了好久好久,
那幾天上學,
上一秒大家還笑嘻嘻聊著天,
一想到小豬我就瞬間掉淚讓朋友們只能無聲拍拍我的肩。
十年後我仍記得也還心疼牠孱弱的身子在我眼前搖搖晃晃,
那一年我最喜歡的冬天卻留下太多眼淚。
再後來的冬天,總有一個故事換我一季的眼淚。
包括我支離破碎的家,
美夢醒的那天我開始忘記怎麼一覺到天亮,
像長髮公主被剪去了長髮,
我沒了任何金黃閃耀像陽光強大的力量。
酒精作祟下我全盤托出關於我的一室黑暗,
他終於知道我為何總是奇怪的時間點醒詭異的時間點睡。
我笑著。「多希望能一覺不醒。」
而他只是靜靜望著我:
「妳一定很渴望有一個家,沒有太多問題的那種。」
我抿緊唇沒有說話。
令人驚豔的餐點喚醒了我的思緒,我飛快拍下食物遺照大快朵頤。
「幸好妳看見食物的反應還是一樣。」
我尷尬地停下動作抬起頭,覺得有些丟臉。
我想這句話毫無疑問充滿貶意。
一定是我平常太粗魯,每次都是吃完食物才想起前方還坐了個人,
食物一上桌我的眼裡就只有眼前的佳餚。
我清了清喉嚨拿起紙巾擦擦嘴角,
拿起刀叉溫柔對待著眼前被我咬掉大口的漢堡。
「妳這是在幹嘛?」
「吃東西啊看不出來嗎?」
我翻了個白眼,低頭卻看見盤中的漢堡被我切得有些支離破碎不住難過起來。
「像剛剛那樣用咬的不是很好嗎?」
「太難看了,怎麼說我也還算是個過期少女。」
他一臉不認同的皺眉嗤笑。
「吃漢堡就是要用手抓啊誰管妳難不難看,而且妳在想什麼?做妳自己就好啦。」
他伸手抽走我的刀叉,然後遞了一疊紙巾給我。
我想了幾秒,再次抓起漢堡咬下。
對啊,什麼嘛,我幹嘛因為他一句話就改變自己。
我就算用鼻孔喝可樂他也管不著啊!哼。
不過看在這間食物真的很好吃的份上就原諒他好了。
不出半小時桌上的餐點乾淨見底,
我稍微整理了桌面滿足的把手肘撐在桌上托著臉頰。「好飽,好好吃。」
「那就好。」他微笑。「昨天睡得怎樣?」
「普通啦。」
大概就是輾轉醒來翻來覆去斷斷續續還是睡好睡滿十幾個小時,
卻難得的沒了噩夢。
「妳好像很不開心?」
「拿──有。」
「那妳剛剛幹嘛一直嘟著嘴?」
「幹嘛?」我抬頭瞪著他。「現在法律規定嘟嘴要罰錢是不是?我想嘟就嘟啊。」
「好吧。」他反而笑了起來。
「笑屁喔?」
「我想笑就笑啊。」他臉上的笑容更欠揍了,
我深吸幾口氣決定不理他,抓起錢包站起身來。
「妳幹嘛?」
「結帳啊,不是吃飽了?」
「我來就好了。」他跟著起身,比我高上一顆頭的身高讓我的氣勢銳減。
「不用了,姐姐可是有在賺錢,感謝你大老遠帶我來吃好的。
你這隻小米蟲看要把錢存下幫爸媽繳學費比較實際。」我得意的搖搖皮夾。
「我也有在打工好嗎?」他一臉不屑,下一秒就利用身材優勢搶在我前頭走到櫃檯結帳,
不顧我的反對掙扎,
店員還對我露出「哎唷就給男友來嘛」的曖昧表情收下死小鬼的錢,
我差點沒直接翻臉。
「幹嘛?腿長就可以欺負人喔?這年頭小孩都不懂得敬老尊賢了耶。」
走出餐廳門口我再也克制不住大聲嚷嚷。
他把安全帽遞了過來。
「妳也才大我幾歲?而且看妳那樣子也好意思說自己老,搞不好小學生都比妳懂事。」
「你這話什麼意思!不要以為你請我吃了一餐就可以含血噴人喔。」
我生氣的瞪著他,但他居高臨下的樣子彷彿我真的是個小孩。
下一秒眼前的東西讓我傻了眼。
「我的鑰匙怎麼會在你那!」
熟悉的三眼怪在我眼前張嘴呆笑著,我驚訝的一把搶過我的鑰匙。
「妳到底什麼時候才會記得拔鑰匙?這樣很危險。」
「拜託,我插在門上那麼多次也沒怎樣啊,危險的人是你吧,幹嘛偷拿人家鑰匙啦。」
我心虛仍嘴硬回嘴。
我以為他會回嗆什麼,正在絞盡腦汁準備詞彙小兵反擊。
但他只是望著我,眼神溫柔得我直發寒。「可不可以好好照顧自己?」
不知怎麼地肚子突然一陣酸,眼眶熱熱的,熟悉又陌生的情緒逼得我撇過頭去。
「開什麼玩笑啊,我不是一直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嗎?」
我可是一個人在外生活這麼久,吃飯看電影甚至一個人旅行都不是問題呢。
「妳真有妳所說的那麼讓人放心就好了。」他一臉意有所指地望著我膝蓋的傷。
有天我騎著u-bike莫名其妙就在街上摔倒了,
回到家遇見了出來裝水喝的他,
他一看見我的傷口就跑回房間拿出醫藥箱。
我說了聲謝謝,他一臉欲言又止的最後還是轉身回房。
他關門前我忍著眼淚擋在他的門口。「欸……可是我怕傷口。」
他臉上的笑容很是複雜。「沒關係,我幫妳。」
那之後他幫我的事情可多了,忘記拔的鑰匙他會貼心地替我藏在鞋櫃裡、
提醒我冰箱裡的牛奶快要過期,
把成堆丟進洗衣機就倒頭大睡,
醒來就有小精靈替我曬好衣服,連內衣都替我曬得仔細,
第一次我羞愧得差點沒翻牆跳樓,考慮到樓太低跳不死我就逃回房間裡,
後來還是忘了幾次我就裝作真的有小精靈而不是又麻煩了我的好心鄰居。
聽到我想去日本玩就飛快替我算計一天只要存下一百七十塊,
我就可以順利地在迪士尼慶祝我又老了一歲。
還有次我哭著回家被他撞見,
我什麼也沒說地甩上大門躲回床上。
隔天醒來鞋櫃裡藏著各式各樣的牛奶糖。
「不知道妳喜歡哪一種,就都買了。聽說吃糖心情會好一點。」
確認他出了門的當下我在走廊上哭得唏哩嘩啦。
好久沒有人對我這麼好。
那是我第一次對他產生不該有的情緒,
我飛快說服自己只是因為牛奶糖的關係。
……因為就算是這樣,小鬼還是小鬼。
怎麼樣都改變不了我們之間差了三歲的事實。
「欸小鬼,對姐姐尊重點。」我抬起頭瞪著他,眼淚卻不聽使喚地掉了下來。
我尷尬地不知所措,只好粗魯地推了推他的肩膀。「載我回家快點。」
他先是從口袋拿出手帕替我擦去眼淚,然後什麼也沒說的上了車,
我望著他的背影百感交集。
哭屁喔丟臉死了大把年紀了在小鬼面前哭什麼啊才剛說著自己很好呢。
太奇怪了吧這年紀的小孩帶什麼手帕啊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我心中思緒不停翻轉,直到意識我們根本不在熟悉的道路上。
「欸欸欸你迷路喔?我們家不是往這方向吧?」
「妳吃了我一頓,陪我去個地方當作報答我吧。」
「哪有人這樣強迫中獎啦。」
「這樣的好天氣。」他突然哼起我的最愛的歌曲。
我像是被催眠一樣地安靜下來,
陽光曬在臉上的感覺比躲在濕冷的被窩裡好多了。
於是我不吵不鬧的欣賞沿途風景。
「妳在幹嘛?」
「拍照啊。天氣好好喔!天空超美。」
望眼只有一片被陽光襯托純淨的藍,只有幾朵圓滾滾的雲飄浮在空中。
開始轉黃的小葉欖仁井然有序列成比綠色隧道還美的途徑。
我謹慎地抓緊相機捕捉美景。
「這樣很危險。」紅燈時他伸手拉住我的手環在他腰上,我想抽走卻被他強而有力阻擋。
「想拍就聽話。」
我撇撇嘴,不再掙扎。
終於他緩下速度停在顏氏牧場招牌前,
買了入場券接著騎在顛簸的石子路上通往停車場。
待車停妥,我跳下車望著眼前美景不禁讚嘆。
「好美!」
整個牧場被綠樹環繞、大片草原上有可愛的狗兒還有蹦跳著,
坐在地上野餐的人們看來歡愉愜意。
我拿起手機開心四處拍攝著,得到幾張滿意的照片,
才驚覺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我一轉身就看見站在我身後微笑著。
「抱歉忘記你的存在了。」我真心誠意道歉。
「沒關係啊。反正我一直都在。」
站在樹蔭下,恰到好處的陽光讓他的臉部線條變得更加柔和,
一瞬間我幾乎有些失了神。
我忍不住抬手搧著臉頰。
「怎麼了?太熱了嗎?」他皺著眉向我走來,我下意識的往一旁閃躲。
「沒事我去一下洗手間。」我四處張望著,確認目標後快步跑向化妝室。
站在洗手台前就瞧見自己滿臉緋紅,
我低頭用清水拍了拍臉頰,一陣清涼稍稍緩解了我的熱意。
接著注意到自己厚重的黑眼圈。
本來以為只是吃個早餐就隨便出了門,
我皺著眉拿出化妝包仔細的補了妝,
唉,上年紀之後就患了不化妝就出不了遠門的病。
我一走出門口就看見他手裡拿著兩杯飲料。
我快步走向他。「抱歉讓你久等了。」
「不會呀,飲料也剛好。」他笑著將手中的紙杯遞了過來。
「給妳。抱歉讓妳曬太陽了。」
「才不呢,我好久沒曬太陽了,超開心。
謝謝。多少錢呀?」我伸手拿出皮夾。
他搖搖頭。「下次再請我吃早餐吧。
走吧,天氣這麼好,不要浪費時間在這種小事上。」
我一下就被他的話說服,畢竟今天的天氣真的好到讓人心情直線上升。
這次我們並肩走在牧場裡,前方偌大的紅色建築吸引了我的注意。
許多人都站在紅色磚牆前留影。
「欸,你也站過去,我幫你拍張照。」
他聳聳肩一臉不置可否,還是在拍完照的遊客離去後乖乖站定位置。
我蹲下身試圖將他原本就高挑的身材比例發揮到淋漓盡致,
光線角度一切完美。
我開心的拿著手機跑向他。「欸欸你看,很帥吧?我怎麼這麼厲害?」
沒有得到預期的稱讚,我氣惱的抬起頭卻對上他熾熱的視線。
「欸幹嘛啦。」我下意識退開。
我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著,眼前高大的木門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靠了過去,透過小小的門縫看見了幾個人影。
「欸這是在幹嘛啊,裡面有人耶。」我貼在木門上偷窺著裡頭。
「可能是新人跟工作人員在談論細節吧?」
「蛤?」
他輕易地越過我貼在木門上,像我一樣偷窺著裡頭。「這裡有在出租婚宴會場喔。」
我感覺到他的體溫緊貼著我,還有那股好聞誘人的香水味。
我心臟瘋狂跳動著。
「在這麼美的地方,精緻簡約的布置、親人好友們溫馨的聚在一塊──」
他突然低下頭望著我,我瞬間跳開離開他三步之遠。
「很浪漫吧?」
他又露出那種害我必須衝往廁所才能冷靜的笑容,
偏偏這次我完全無處可逃。
我慌亂點點頭,快步往前走,再偷偷透過影子確認他有跟上。
接下來我們到處晃著他卻沒再說上幾句話。
總覺得氣氛哪裡怪怪的,
偷偷抬眼又會對上他的視線,於是我整路只能望著遠方嬉鬧的人們。
直到光線開始變得緩和,氣溫略微降低,
100%的好心情開始隨著太陽的角度低落。
突然有些欣羨那些看起來十分和樂的家庭跟情侶們。
他們散發出那樣無憂歡愉的氣氛對我而言就像讓孩子們大聲歡笑的泡泡一樣,
想觸及的瞬間卻又啵的瞬間破滅。
──以前我也想過能有個簡約溫馨的婚禮,就在這樣的草皮上,
只有我最愛的及深愛我的人,
不用太過鼓譟喧騰,
只是平靜的分享昇華我所擁有的幸福。
這一切彷彿在我眼前卻又遙不可及。
傍晚的時候我們一起看著夕陽無聲下山,
再看著夜幕交替帶來繁華夜景我們才駛向家裡。
可那天之後我們不再頻繁在走廊上撞見,
他也不再對我冷淡的訊息回應窮追不捨。
一切像是那天的夕陽一樣無聲無息的讓我的天空轉黑。
生活不過回復到最初的常軌,
我卻又開始夜夜失眠。
我才發覺跟他相處過的那幾天就算睡不好我也不再惡夢。
我嘆了口氣,暗自祈禱今夜不會被噩夢驚醒。
隔天傍晚醒來我走出門卻下意識探看著他門縫間的光線,
甚至興起了敲他門的衝動。
意識到自己可怕的念頭,我決定逃暫時離這個地方。
我隨便收了行裡撥了通電話騎著腳踏車前往好友家。
那天夜晚我躺在冠臻毛茸茸的地毯上,
再也忍不住更加深入探問我心中的困惑。「欸臻,所以我為什麼像黑洞啊?」
換上成套睡衣的冠臻躺在她的單人床上。
發覺我們用的是一樣的Ikea床包這件小事讓我覺得開心。
「就算妳假裝再快樂,心中好像還是藏著無止盡的秘密,妳的堅強一下子就被吞噬了。」
我瞪著漆黑的天花板說不出話來。
「我們都很擔心妳喔。」
「好累喔。我覺得只是連好好活著都好累。」
我終於把藏了最久的祕密說了出來。
眼淚開始不爭氣的流下來,
我刻意發出尷尬笑聲掩飾自己的抽泣,
床邊遞來的衛生紙輕易卸下我的防備。
沒有煽情的擁抱或者安慰,冠臻只是輕輕說著。
「我們都在喔,從以前到現在,不管妳想躲起來還是心血來潮想見我們,
我們都在。
不管有多累,都要好好活著,妳會找到快樂的事情、喜歡的人、
讓妳捨不得離開的地方,所以不要害怕。」
我任著眼淚流乾。
以前總是我安慰哭得鼻頭紅通通的冠臻,
出社會以後我身邊單純得像隻小狗的小女孩也逐漸長大成熟。
時間才是這世界最殘忍。
等我冷靜下來,冠臻突然開口:「來玩那個遊戲吧。」
「嗯。那我先。
冠臻現在的煩惱是?超想換工作。」
「不對。是跟同事格格不入。」
「如果現在要跟能力值相當的大叔跟弟弟談戀愛,
易均要選誰?我猜是大叔。」
我沉默了一下。
以前我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大叔,
渴望穩定的我一直排斥年紀比我小的追求者。
要盼到這些浮躁的玩心想定下來,
這期間要受多少傷害流多少眼淚啊。
還是大叔好吧?
可是這一刻我竟然動搖了。
我心中浮現那張陽光下的笑臉,
我搖搖頭,讓那刺眼的畫面被滿室黑暗掩埋。
「如果是談戀愛的話,弟弟吧。
只有他們能無憂無慮的談戀愛,只考慮著喜不喜歡,無關未來。」
哪像現在啊,
被現實打醒以後就明白,
戀愛不是兩個人的情感交疊就能纏綿悱惻到未來。
不得不開始考慮兩個人的家庭背景價值觀甚至工作能力。
以前哪管這些,喜歡就是喜歡啊哪有什麼適合不適合。
「竟然!」
「那冠臻最近有沒有感興趣的對象,我猜有?」
「沒有。我身邊完全沒有男人欸,再這樣下去是不是要相親了好可怕。」
「白癡哦才二十三歲擔心什麼,不然我們一起去拜月老吧。」
「好啊。易均現在心裡在想什麼?我猜一定是明天早餐醒來要吃什麼。」
「耶恭喜妳答對第一題了!」
「我也太不了解妳了吧哈哈。」
──有個了解我到連我自己都覺得噁心的地步的人。
我想起我也跟他玩過這個遊戲。
他莫名就猜中我想在26歲就結婚、
連湯圓喜歡鹹的甜的喜歡的數字是6這種廢到不行的問題都能猜對,
「我就是了解妳啊。」他這麼說的時候我完全無從反駁。
我一度懷疑人與人之間是不是真的會有心電感應。
怎麼又想起他?我搖搖頭,繼續提問。
就這樣我們猜著彼此心中最貼近的答案就算是交代近況直到昏睡,
隔天一早我陪著冠臻出門上班,我像是順利清空一些垃圾滿足回到家裡。
「妳去哪裡了?為什麼都不接電話?」
一開門我就被低沉的嗓音嚇到,
映入眼簾是他一頭亂髮還有布滿血絲的雙眼。
「呃,朋友家啊。」我瑟縮著身子回應,不明白他滿身怒意從何而來。
「你為什麼看起來像個流浪漢?」
他倒抽了口氣,像是在隱忍什麼。「回答我,為什麼不接電話。」
「又忘記帶手機了呀。」
不曉得我的部落有沒有遭受攻擊,唉呀呀大本營應該升級好了吧?
氣球、高飛,氣球、好美。
想到廣告我兀自噗哧笑了出來。
他臉色沉得像是需要去廟裡走走。
「欸你怎麼了沒事吧?」
「擔心妳整夜的我像個白癡。」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往房門走。
我還來不及意會過來他已經大力甩上門,
我嚇了一大跳的望著空蕩的走廊莫名難過。
那麼多天沒說話為什麼是這個樣子?
我做錯什麼事情了?
我委屈地回到房間,打開手機才看到十幾通未接來電,
時間從晚上十二點一直持續到清晨,全都是他的號碼。
我驚訝的點開訊息。果不其然有無數留言。
「妳出門了嗎?還是在睡覺?」
「不在嗎?去哪了?」
「欸,接我電話嘛。」
「不要不理我拜託,至少讓我知道妳人在哪。」
「嘿沒事吧?」
我看著訊息莫名心虛,
簡單的文字裡透著他的訊號。
他擔心我的訊號。
這是不是刻意閃避,
可是我全Miss掉了。
所以他整夜都窩在走廊上等我?這麼冷的天氣……
想到他一個大男生焦急擔心縮在走廊上的模樣,
我的罪惡感也直線上升。
怎麼辦呢?怎麼辦,帶點他喜歡的東西給他吧。
嗯,他最喜歡……每次都是他問我喜歡什麼,
我竟然只記得他說過喜歡冬天。
喜歡冬天的人最喜歡什麼呢……
啊!我想到了!
手機錢包鑰匙,確認重要隨身物品都在身邊我馬上跑了出門。
回家後我跑向他房門前,
以門縫透出來的光確定他還醒著後終於鬆了口氣。
順了順呼吸,「欸。」我輕輕敲著房門。
沒反應。
「開門嘛。」
我加重了力道。」
「拜託開門嘛,我有東西要給你。」
「你不開門我就睡在你門口喔。」
今天這氣溫,可能要把全部的棉被都搬到走廊才行吧。
果然死小鬼就是這樣,說什麼喜歡我嘛,漏接個電話就就不理人了。
哪門子喜歡啊。
我憤憤抬起腳決定踢他的門洩恨,
下一秒門卻打了開來,我的鞋尖不偏不倚往他脛骨踢去。
他慘叫一聲蹲在地上,我驚慌失措的闖進他房裡上前探看。
「天啊你沒事吧對不起呃天啊我以為……」
我蹲在一旁揉著他的脛骨,
一邊打量他一臉痛苦的表情。「對不起……」
他皺著眉擠出勉強的笑,「幸好妳不喜歡鉚釘。」
下一秒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沒很嚴重嘛還有心情開玩笑。」我收回手,慌張站起身來往門外走。
「欸妳要去哪,不是有東西要給我?」他焦急的語氣讓我停下腳步。
罪惡感賞了我的任性十大板,
於是我走出門外把我的禮物撿回來又乖乖走回他房間。
「給你。對不起,不要生氣了。」
我把塑膠袋塞到他手上。「拿去啦很重。」
「……薑母鴨?」
「嗯對啊。你不是最喜歡冬天嗎?冬天就是要吃薑母鴨啊。」
對於自己的聰穎我得意到都要笑出聲來。
下一秒卻是他的笑聲迴盪在房間。
「我怎麼會這麼喜歡妳啊?」他望著我,伸手揉著我的頭頂。
我的天線也被他揉壞掉了,
要不我好像接收到了他真的喜歡我的訊號。
「什麼啦!」我全身瞬間燥熱,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
「一起吃吧。」
我張大眼,開心點點頭。
他一邊恥笑著怎麼會有人拿薑母鴨賠罪一邊往我碗裡夾食物,
我對他努努鼻子還是不爭氣吃得開心。
「氣消了嗎大人。」我正襟危坐在他的小茶几旁,
看著他熟練俐落地將桌上垃圾收拾乾淨。
他卻搖搖頭。
「什麼啊你也太過分了吧我都奉上這麼誠意十足的禮物賠罪了。」
「那妳可知道妳何罪之有?」他挑眉一副成熟穩重的問罪模樣。
我卻只能囁嚅著回應。「又脫線忘記帶手機,漏接你的電話。」
「妳真的沒救了。」
「幹嘛啦不然呢?」
「我很擔心妳。只是想知道妳在哪安不安全為什麼沒回家。」
「對不起啦。」道歉完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我又不是他的誰幹嘛道歉。
不對,最奇怪的是──
「你怎麼知道我沒回家?」
這麼說來過去每次出門回家總會遇到他,
那頻率高到根本奇怪,就算他是個課很閒的大四老屁股也不該這樣。
「妳現在才終於發現了嗎?」他望著我深深嘆了口氣。
「蛤?」
「鏗鏘的開門聲、從妳插在門上的鑰匙、妳門縫間的光。
一直以來我都是這樣確認妳的存在的。」
我驚訝的瞪大眼。「你是變態嗎?」
「人帥真好,人醜性騷擾。唉。」
「白痴喔,幹嘛這樣。」
我摀著嘴巴不可置信,對於他的玩笑我完全沒心思扯動嘴角,眼淚卻率先掉了下來。
「妳躲我、不希望我關心,理智上我知道該停止,但就是克制不了,所以只能偷偷的。」
「我不懂,不懂你到底喜歡我哪裡。我不可愛又老,也不像一般女生會撒嬌。」
「幹嘛要會撒嬌?喜歡就是喜歡啊,跟妳在一起很開心,年紀什麼的更別提了,
從搬進來後都是我在照顧妳吧。」
「男生都喜歡會撒嬌的女生啊。」
可是從我知道這世界上可以相信的人只有自己以後,
早就習慣什麼都靠自己,
就算談戀愛也不需要有人天天陪著我吃飯、
不用天天黏在一起、不喜歡有人替我拿包包、不需要別人接送我有腿自己可以走、
有能力我甚至可以多付一些更別說各付各的。
過去被分手的理由卻出現了我不會撒嬌。
「太不可愛了,根本不像個女人啊。」
可是我永遠想不透為什麼兩個人在一起行為能力就要砍半。
一加一不就是應該大於二嗎?
「我喜歡妳做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跟妳在一起我永遠不必猜妳在想什麼。
妳的表情寫得一清二楚。」
「太奸詐了。」我吸著鼻涕。「別人說什麼我都猜不到正確答案,好累。」
「幹嘛猜?我從不說謊騙妳。別人的話也沒必要猜,不重要的人說的話也不重要。」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人。」
「騙妳我陽痿。」
我想也不想的回應:「搞不好本來就陽痿啊。」
「不要挑戰男人的尊嚴。」他冷著臉望著我,我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
我乖乖閉上嘴巴。
「欸,我只問妳一個問題:那妳喜歡我嗎?」
我想了很久,最後還是無法說謊。「理智上不喜歡。」
「什麼意思。」
「我覺得跟你在一起不會有未來。」
「憑什麼?就因為我比妳小?」
「姐姐也經歷過你那年紀啊,無憂無慮每天只想著談戀愛,
不用擔心工作不用擔心家庭背景,
可出社會你就知道戀愛沒這麼容易啦。
尤其經濟壓力──好吧不對你應該不會有這種困擾。」
「既然這樣,妳到底在擔心什麼?
而且就算不靠家裡,以我的能力我也能給妳一個安穩的未來。」
他嚴肅的神情彷彿不允許我的質疑。
「安穩的未來又不是說說或者用錢就可以堆積出來,
人心變得速度跟天氣差不多快你也不是不知道。」
「說到底妳就只是不相信我嗎?」
我望著他,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
才不是這樣。
如果跟他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吧。
有個這麼關心照顧我的人,比我自己還在乎自己的人。
「……我只是不相信自己可以得到幸福而已。」我再也忍不住低下頭放聲哭泣。
下一秒我被擁入他懷裡,好聞的Allure Homme竄進鼻間讓我毫無招架之力。
「那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望著他,試圖接收他最真實的訊號。
「一直以來,我都有收到妳的求救訊號喔。不要害怕,從今以後都有我在。」
「欸,那你收到了嗎?我的訊號。」
他望著我,
而我點點頭。
「欸你真的沒陽痿吧?」我擔憂的望著眼前的傢伙,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如果在最後一關發現對方是詐欺犯就太可惡了!
必須先驗貨才行。
「不信妳試試啊。」他一臉悠哉地躺在床上。
「哪有人這樣的啦!人家是女生耶。」
「妳不是最愛說自己是姐姐?姐姐應該很厲害的吧?」
「最、最好是。」我忍不住燥熱到結巴。
「過來。」
他拍了拍身邊為我騰出的位置。
我咬著下唇猶豫搖搖頭,
小心翼翼觀察著他的神色不敢輕舉妄動。
「嗯?」他挑眉。「乖,過來。」
儘管他聲音低啞磁性勾人,
我突然緊張的無法前進,只能緊抓著自己的襯衫衣角站在床緣。
「快點。」渾厚的嗓音不容許我的反抗,
被迫面對翻騰的情慾,
身體顯然誠實些許,深吸一口氣,
走近為我預留的位置輕輕躺了上去,
僵硬隔出不至於無法呼吸的距離。
下一秒香氣熱度挾著輕軟的棉被落在我身上。
「傻瓜,那麼冷還站在那那麼久。」他一把將我圈在懷裡,不容許我任何掙扎的機會。
「吻我。」
我猶豫著,最後還是將唇貼了上去。
下一秒他溫熱的舌強硬探進了我的,一雙大掌也開始在我身上游移。
我無法克制嘴間溢出的呻吟。
他粗糙的指尖溜進我的衣內,搔著我的腹部讓我癢得想逃卻又被他緊緊桎梏。
「嗯不要……好癢。」我搖著頭求饒。
「來不及了。妳是我的了,一輩子都別想反悔。」他在我耳邊低喃。
他的舌尖在我胸前勾勒著我遮掩不住的情慾,
我幾乎癱軟在他溫柔挑逗之下。
接著他的慾望在我克制不住濕潤的下身摩擦,我不住難耐扭動身子。
「是因為喜歡妳所以才想佔有妳,不是為了佔有妳才說喜歡妳,知道嗎?」
他堅定的眼神鎖著我,我點點頭,清楚明白他的訊號。
於是他挺身而入,一次次讓我瘋狂的證明著他沒有說謊。
「欸對了,那時候你在曬我內衣褲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我躺在床上看著他清理著保險套,忍不住提問。
「要聽真心話嗎?」
「當然啊。」這輩子的假話我已經聽得夠多了。
「妳奶好小。」
「幹!我要跟你分手!」
「欸臻,再來玩一次那個遊戲吧。」
「好啊,這次由我先吧。易均還覺得活著很累嗎?」
我搖搖頭。
「月老爺爺找到冠臻的對象了嗎?」
冠臻笑著點點頭,
我望著她那跟小時候差異不大的模樣,
眼神卻變得穩重堅定。
雖然時間殘忍了帶走我們的天真,
無非只是想讓我們擁有更安穩的未來,
所有的小情小愛不再是無病呻吟而是幸福的責任。
「嘿最美麗的新娘,婚禮要開始囉。」工作人員進來提醒著我們。
我緊張地望著鏡子確認好妝容,順便將冠臻伴娘服上的蝴蝶結整理好。
「最後一個問題──」
「弟弟好用嗎?」
我作勢要揍她,冠臻才笑嘻嘻的撒嬌,
彷彿回到最初認識她那無害又愛鬧的小狗模樣:「開玩笑的啦。」
「易均幸福嗎?」
「很幸福啊,我愛的、愛我的人,都在身邊了。」
我站起身來擁著她。
「謝謝妳們一直都在,讓妳們擔心了。」
「真的是太好了。」
這句話的訊號清楚傳達,我感動得忍住眼淚。
「要走囉,不准哭喔!」
「嗯!」
「欸找東西的時候,不是越努力越找不到嗎?
反倒是不把它放在心上的時候就自己出現了。
你啊,可能就是我丟失的幸福吧。」
我笑著望著他,由衷的感嘆。
「誰說妳不會撒嬌了?這樣就夠了。」
他擁著我,
身上的熱度就是最清楚的訊號。
接著他拿出特地託人從日本買回來的娃娃說是我的情人節禮物。
我打開包裝,看著那熟悉的造型眼淚瞬間掉了出來。
那是我隨口說過被我弄丟的限量版娃娃,
我知道,他一直、一直把我的話都放在心上。
「我會一輩子保護妳,給妳一個沒有太多問題的家。」他輕吻著我。
「I swear to god.」
「欸,那這是你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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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情人節快樂*___*
終於在今天結束前趕出來惹QQ
肥宅滾滾在此咬橘子向大家祝賀
終於可以結束這殘忍的一天啦
崩╰(〒皿〒)╯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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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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