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那天很熱，
短褲短袖夾腳拖還是抵不過暑氣逼人。
可能是因為，
我坐在大太陽底下，曬著。
屈膝抱腳，發呆看著路上的行人，
被路上熱氣的味道包圍，好臭，
但是不想離開。
腳步聲絡繹不絕，
快步慢步、高跟鞋皮鞋布鞋聲音交錯，
認真沉浸和諧的節奏時，
一個聲音突兀的停止。
下意識的往下看，
那是一雙咖啡色皮鞋，發亮帶點皺摺，
年歲陳久，顏色漸層的，很美。
很明顯主人很在意它，小心為它上妝，
讓它能完美的展現自己，也為主人妝點。
不像我根本不知道怎麼照顧鞋子，
黑黑髒髒，自以為是使用過的痕跡，
上油什麼的，根本不懂。
「妳還好嗎？」
聽到聲音才想起這雙鞋是有主人的。
抬起頭，
合身牛仔褲、白色立領襯衫、右手中指帶著粗銀戒，
手指細長、指甲修短乾淨形狀也很漂亮。
鬍子修剪整齊乾淨，勾勒出好看的線條，
率性的油頭、幾根頭髮脫離了束縛垂在額頭上，
被汗水沾濕。
薄唇、挺鼻子、細長的眼睛、微微上揚的眼尾、深邃的眼頭，
很清亮的眼神。
「妳曬昏了嗎？」
忘了在面前的不是照片而是真人，
看的太過忘我。
「呃，沒有，我沒事。」
懶得掩飾自己不想講話的心情，
看他沒打算離開，伸展幾下，
就站起身要離開。
但是可能坐太久，
血液循環不好，
腳一麻差點摔倒。
「小心。」
/
不想聊天的下場就是，
把腳坐麻然後，
跌倒把人家的超貴襯衫的鈕扣扯掉。
最近真的是，
衰事連連，
我不過就是想要曬太陽發呆做做光合作用而已。
雖然他說沒關係，
我還是堅持的，
從包包裡面拿出了針線袋，
故意用藍綠色的線幫他把釦子縫上。
襯衫脫掉後只剩白色吊嘎坐在樹蔭底下，
陰影在他身上搖曳，
背靠著樹幹，拿著手機滑臉書。
拍掉不知道第幾隻爬上來的螞蟻，
從草地上站起來，
「你的衣服。」
「啊，謝啦，嗯……」
看著藍綠色的線，
他皺了皺眉，
但也沒說什麼就穿上了。
「那，那就先這樣，掰掰。」
「妳等一下有事嗎？」
「呃……有。」
「什麼事？」
關你屁事……「繼續發呆。」
「那跟我去吃飯。」
「我不要。」
「為什麼？」
「我不跟陌生人吃飯。」
「我不是陌生人。」
「你哪裡不是？」
「妳幫我縫釦子，
而且還縫辨識度這麼強的顏色，
一般人都會是縫白色吧。」
「……好，吃飯。」
/
那頓飯，吃得很開心。
他是一個說話機敏有趣的人，
話題從沒斷過，
不會讓你覺得，
天哪所以我們接下來要說什麼。
不喜歡跟陌生人吃飯的原因就是，
如果沒話題，
只有一直吃飯會很尷尬。
他讓我，
開了眼界，
一個陌生人怎麼樣在飯桌上，
應對得意、話題掌握的剛剛好。
我覺得，
和陌生人相處，
最難的就是吃飯的時候，
進食過於私密，
你可以直接看到對方的飲食習慣，
點菜也要顧慮雙方喜好，
還會看到這個人的用餐態度：
怎麼拿筷子、吃飯有沒有閉上嘴巴、會不會喝湯很大聲、會不會掉菜。
他對飲食種類的喜好，
幾乎跟我一樣，
江浙菜、甜點、辣、臭豆腐、西餐，
高級餐廳五分熟牛排、一般小店三分熟，因為他們都會煎過熟。
雖然他一開始的堅持讓我討厭，
沒事到底為什麼要逼我跟他吃飯，
他、好、奇、怪，
但是越聊只覺得，
還好他停下來了。
/
月夜花開，
一抹香在夜裡散開，
是他的香水味，
瀰漫在空氣中，誘惑。
/
第一次見面之後，
我們交換了賴。
第一次跟陌生人交換賴，
好害羞。
每天都會講個幾句話，
但不會刻意的晨昏定省，
比較像是，
突然想到了對方，
想分享一些事。
吃飯那天，
我們就聊了不少，
大概知道雙方的興趣和涉獵的範疇，
不過在聊賴的時候才發現，
對方並不只有這些，
而是像大海一般的遼闊，
這樣講起來好像很浮誇，
可是他是第一個，
讓我這麼驚嘆的人。
他的特殊不是知識吸收了多少，
而是，
他的見解都很讓人耳目一新，
原來還可以這樣看待一件事的感覺。
/
他說，
那天他停下來，
是以為我在哭，
而他無法放下在哭的女孩，
而且太陽還那麼大。
我說我是在哭啊，
只是在太陽底下坐太久，
久到淚水都乾涸，
但是心還是在哭。
我好喜歡在太陽底下曬，
會覺得，
煩惱都不在了，
就像騎腳踏車追逐著風一樣，
一切的事情都不再重要。
他說，
他覺得我那天眼睛一直在哭，
直到我們去吃飯，
眼睛才開始笑。
我是吃貨啊嘿嘿。
「馬後炮。」
「是真的。」
他有點煩躁的敲著咖啡店的桌子，
菸灰灑在桌上。
把菸含進嘴裡，
身體往他的方向靠，
右手拿著紙巾，
把菸灰掃進菸灰缸裡。
他，
把菸跨在我剛放下的菸灰缸上，
輕柔卻又霸道的用左手把我嘴裡的菸拿走，
深深地放進他嘴裡吸了一大口，
頭微抬起的，
把菸都吐了出去，
就像把煩惱都吹走一樣的深沉。
他右手摟著我的肩膀，
轉過身，
看著我，
「妳要怎麼樣才願意相信人？」
「當我知道他的一切，當他對我沒有秘密。」
「不可能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沒有秘密。」
「所以沒有一個人是真的相信另外一個人。」
「但是我相信妳。」
「你相信的也只是你有看到的部分吧。」
「……
我曾經玩很開，
什麼都玩，
看到喜歡的女孩就會去搭訕，
遇到妳我才停止。」
「不意外啊。」
我沒有離開他的懷裡，
我知道他沒有騙我，
畢竟要騙，
根本不需要跟我說，是吧。
「妳蹲在那裡，
眼睛不知道對焦在哪裡的時候，
就很像外面世界和妳分離，
妳其實在另外一個地方。
就覺得，
不叫住妳，拉妳回來，
妳好像就會像paper town的女主角一樣，
消失。
我第一次穿著上班的衣服搭訕女生，
對我來說，
這就好像暴露了什麼，
基本上，
那些女生是不可能知道我真實的樣子，
但是對上妳，
不知道為什麼，
就沒有辦法藏住自己，
很想把自己掏出來，
也覺得曾經的自己在妳面前是污穢的。
我不想騙妳，
但我也怕妳知道後會離去，
對不起。」
他淡淡地像是在講別人的事情，
沒有甚什麼特別的情緒，
只能從他緊張的摟著我的手，
感覺出他的害怕。
「那就是你，
何必在意。
如果那些經歷不存在，
也不會造就現在的你，
所有的事情都是必然。
如果沒辦法跟一個人說出真實的自己，
又要如何能夠相處下去？
隱瞞隱藏到最後，
只會爆炸然後兩敗俱傷。」
一陣拉力，
我被往他方向拉，
「有點太靠近了，眼睛很難對焦。」
「呵，妳可以不要每次都破壞氣氛嗎？」他很無奈的笑著。
「什麼氣氛？」
「咳，我喜歡妳，我們在一起吧。
「你確定嗎？我們才認識兩個月。」
「妳不喜歡我嗎？」
「喜歡啊。」
「那……唉。」
他可能終於發現他不主動，
我們只會一直陷在鬼打牆的迴圈裡，
所以我就被吻了。
那是一個，
甜膩膩的濕吻，
愛爾蘭咖啡和焦糖瑪奇朵的交錯，
讓人意猶未盡，
舌頭的糾纏，
追逐著唇齒間咖啡的餘韻。
「好甜、好香。」
「我嗎？」
「不是，是咖啡。
你喝的焦糖瑪奇朵好甜好好吃。」
「要幫妳叫一杯嗎？」
「好。」
「……」
在他無奈的準備起身去幫我點咖啡的時候，
我用力的把他拉下，
右手繞向他的腦後，
左手扶在他的胸膛，
跨坐在他腿上，
深深的親吻。
「那一杯就在這。」
/
後來，
我先去結帳，
他在外面冷靜，
離開咖啡店的時候，
總覺得，
有些人一直在看我們。
手牽著手，
有點粗糙的溫暖，
好久沒有和另一個人，
靠的這麼近。
拿了悠遊卡，
我們騎著車，
暢快的被和風並行，
而這一次不是只有自己。
ubike停好，
汗淋漓的兩人，
牽著手付好錢，
在櫃台詫異的眼神下，
笑著走進了電梯。
「他們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狼狽的人吧哈哈哈。」
好笑的刷卡進了房間，
氣氛突然變了，
即使兩人不是乾爽的，
還是無法止住對對方的渴望。
也許是他，
也許是我，
在門口就焦急的吻住對方，
倉促的想把對方剝乾淨，
想要相互靠近，
沒有衣服的隔開。
冷氣吹拂，
汗水已經消失，
只是身上有點黏膩，
也沒有真的很在意，
但是他還是把早已光裸的我抱了起來，
走進浴室，讓我先坐在馬桶上，
開始在浴缸放水。
拿起了蓮蓬頭，
想先沖洗掉熱水開始放後揮之不去黏膩感，
他把蓮蓬頭拿走，掛好，
讓我背對著他站在蓮蓬頭下，
開始幫我塗抹肥皂。
好害羞，
但是，好喜歡。
有點粗糙的手在肥皂的潤滑下只剩下柔潤，
他的手游移在全身，
「前面，妳要自己洗嗎？」
「好。」
稍微往前站脫離水柱的範圍，
接過肥皂洗著自己，
他突然的往我身後站，
摟住我，親吻著我的髮際，
耳朵、耳廓、耳垂，輕舔、吸吮。
他好像知道我所有敏感點的，
邊幫我沖洗，邊挑逗，
無法停止與慾望的拉扯。
「不……不要玩了…啦……」
「喜歡嗎？」
「嗯……」
「喜歡嗎？」
「嗯～～」
「說出來，喜歡嗎？」
「喜、喜歡～」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浴缸的熱水關掉，
我只知道在他的親吻之下，
我昏茫的被抱上了床，
還是濕的，
只是這次不再黏膩，
是清爽的，水珠。
他對我極盡的溫柔，
深怕弄壞什麼，
我好怕，這種感覺，
如果之後再也沒有了，
我該如何是好。
「快進來。」不要再小心翼翼了，我承受不起。
他也沒有客氣的，
似乎就是在等我說這句話，
強力的衝刺，
一波波的刺激襲捲，
雖然無法招架，
但至少，不會讓人沉淪。
在抽插之中，
參雜著親吻和啃咬，
在全身各處，
在他的在我的身上，
數不清的紅點和牙印。
保險套一個個換，
那是一個瘋狂的夜晚，
好像這是人生的最後一天一樣，
無止盡的慾望，
對他對我。
/
天色微亮，
清晨的光灑在他認真的臉上，
「我愛妳。」
「你對每個人都這麼說嗎？」
「只有妳。」
我觀察著他的表情，
沒有一絲的鬆動，
也沒有一絲的猶疑，
也許他是真心的吧，
要，試試看嗎？
試試看這次可以維持多久，
也許至少該在這顆脆弱的心破碎前，
好好的再去嘗試一次，
至少愛過，
不要遺憾，是吧，
是嗎？
「我也愛你。」
不要讓我失望，好嗎？
我不知道我還能承受幾次，
失去愛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