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襲人

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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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




  也不知是誰先跨越那條線,一衝出起跑線,便長驅直入終點線。


  起初是不管了,藉著牆上一盞昏黃的壁燈,將熊熊慾光映在白色的床與枕上,然後讓
肉體起伏陵線匍匐成景,光線晃晃在肉體恣意擺弄搖動時渲成幻。


  或許是喝了點酒,用過晚餐後在沖繩的便利商店架上擺滿了200ml的清酒、梅酒還有
泡盛,買了便利商店裡的炸雞肉球與洋芋片還有干貝唇輕鬆寫意再搭車回住宿的地方。


  他酒量差,我也是,喝沒幾口他眼神飄忽不定,頭垂在一邊吃吃傻笑,我看看他也微
微笑著,聽他說些跳躍的話題,一下子在工作上大肆批評;一下子又提起老家裡的貸款還
有多少;一下子又回到了癡戀四年的女友身上。


  他是我的鄰居,住在我隔壁門,大我大概三歲或四歲,算了,反正我從來沒認真問過
,我連他是哪裡人都不清楚,印象中就只是知道他很愛帶女友回家,而門外凌亂地擺了高
跟鞋或是涼鞋。


  我常常皺眉頭,鞋子有時候會像場災難似的蔓延到我這兒來,我們住得是老舊的公寓
,紅色鏽蝕的鐵門,只能向外拉開然後讓一攤鞋子畫出一個四分之一的扇形,我皺著眉在
下班脾氣不太好的時刻一一踢回。


  我對他非常感冒。
  尤其是這種鞋子戲碼常常上演的時候,又更可恨的是電視聲開得老大,惟恐天下不知
道他正在看乃哥一樣,真要是受不了時才會回敲牆壁,要他媽的小聲點。


  說來好笑,我們鄰居了幾年,一整年下來剛好回家與剛好出門打過照面的次數卻少地
一隻手就算得出來,甚至我遇上樓上太太的次數要多得多,直到有次在電梯門前相遇,一
時之間對上眼也想起了住他隔壁的諸多不滿。


  「我說,你可以請你女友叫床小聲一點嗎?或是你都是把A片開的很大聲?」我頓了
頓,手掌在我耳邊劃了兩個圈。
  「呃……」他僵在我前面,從耳朵開始紅了起來,「噢還有就是電視的音量。」見他
沒有反應我尷尬了一下,趕緊轉移話題。


  一直以來我都對此尷尬非常,時常半夜便有女子妖媚的叫床聲,一下子『我受不了了
』、一下子啊了半天只喊著:『不要、不要』,伴隨著床板晃動得吱嘎響。


  「抱歉。」老舊的電梯運作太慢,我盤算著電梯再不上來我便要走樓梯下去,只見他
小聲地說了句抱歉,這反倒讓我沒得好說些什麼,只點了頭,然後安靜地搭了電梯下去。


  不怎麼樣的登場,初次過後都是看著誰延續。
  下班後我拿著鯊魚夾將頭髮盤起,穿著不成套的居家服當睡衣,開了電視轉至音量五
,又開了電腦繼續公司未完的工作。


  門外有用手指敲著鐵門得叩叩聲,毫無節奏地亂敲,目的只為了引起裡面的人注意。
這是老舊的公寓,連樓梯都只有年久失修的燈管,晚些時候回家,在樓梯口往上探看,只
覺得漆黑幽暗,就像香港電影裡常常出現的那種:像年邁的老嫗會坐在梯邊,拿著鞋子打
著小人那般的場景。


  在這樣的環境下連電鈴都沒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房租便宜,也沒什麼鬧鬼的跡
象,只是牆壁與地板舊了些。
 
  我開門後他就站在我鐵門面前,隔著鐵門我狐疑地看著他,想著是不是要報早上的仇
,特地來我門前倒油漆、潑王水。
  「呃,妳好,我想跟妳道個歉,所以買了消夜給妳,妳還沒吃過吧?」他舉起手後晃
著手上的兩個紙碗。


  「我不吃陌生人的食物。」我說,門還是沒有開,雖然說的話非常沒有禮貌,但我還
是微微笑著說,只瞧他一臉尷尬,恨不得挖個地洞似的,於是我轉手開了鐵門,接過他手
上的塑膠袋。


  「不過我謝謝你的心意。」我說,轉身拿了房間裡儲存的零食,一盒朋友的西式喜餅
,「這個給你好了,是高帽子的喔。」我遞過餅盒,上面印著一位女孩的側臉,本來是我
捨不得吃的,但還是當作回禮給他。


  我們從此方開始認識,還知道了他女友的各種事跡,就在我們已認識一、兩年後,這
個時候的我們時常一起吃晚餐,有時候是麥當勞、有時候是滷味,這個時候的他失戀了。
  

  「妳大概無法想像一個人可以原諒另一個人多少次。」他說。
  我們坐在臺中的餐廳裡面喝著啤酒,餐廳在勤美的地下一樓,週五晚上裡面湧進許多
人潮,塞在裡面享用著美式炸雞與酒精。


  「你說出來我就可以想像了。」我咬著雞翅尾巴不怎麼有禮貌的回搭他的話,「上天
總是眷顧我,我也不知道。」他笑出來,低著頭頹喪著。
  「我總是可以在她的手機訊息裡面、電腦、書信,甚至是房間裡找到她又找人上床的
證據。」他擺擺手又繼續說。


  就像腥羶色的新聞點閱率永遠都比伊拉克之類遠方國度的戰亂新聞還要熱門一樣,一
聽到這裡我便來勁了,「喔?怎麼說?」我放下被我啃得軟爛的雞翅。


  「我從來不看她私人物品的,但總會在她自願借我的書裡發現她跟別的男人上床的拍
立得;或是她在我房間用了電腦之後忘了登出而發現的親暱訊息。」他說得雲淡風輕,我
本來想問他拍得美不美,但隨即作罷念頭。


  我們浸泡在他的悲劇裡迅速地成為無話不說的朋友,也可能某一方面我同情起他的遭
遇。
  人生是由悲劇構成的,在悲傷與快樂中哭笑不得、苦中作樂,就像畜生搖尾乞憐一樣
,求得勉強的歡笑然後嘻嘻哈哈地度過。
  或是用正能量語錄告知社群軟體上等看我們失敗的人:我他媽的比你們要努力;要不
就是用厭世短語宣言除了在老闆、主管、上司面前鞠躬哈腰之外的時刻我們都還保有紙糊
的性格。


  我從來不認同男女之間有純友誼。


  但如果這是一個實驗與證明我自願嘗試。


  他的生日那周他提議星期五提前兩個小時下班去沖繩慶生,趕著時間往機場去,冬天
的夜晚空氣凌厲地像水晶,我穿著大衣與圍巾依舊冷地直打哆嗦。
  他貼心地拆了包暖暖包給我,「吶給妳吧。」
  我接過,將暖手的熨心放進我大衣口袋裡。


  我總是思考著他這般的體貼是給誰的,是我,還是只是在他身邊的我。
  望著機艙玻璃,窗外是漆黑一片,顯白的雲層幽魅地舖在機腹下,直到下飛機時才收
起這種絮亂。


  在這裡的晝盡我跟他散漫走在沖繩的夜街上,對街上的便利商店外駐滿穿著襯衫、頭
髮抓得老高的幾位少爺,他們邊聊天邊用對講機說話,嘴裡咂咂著聽不懂的日語。
  

  我們剛從杳杳巷子內的一間麵店走出,大衣上浸汙了食物的氣味,混著柴魚片與風乾
魚骨頭的味道。


  麵匠竹虎的招牌不怎麼顯眼,就算是在網路上的旅日遊記中也不曾提到,它也是我們
碰巧餓了才走進去的店,麵條有嚼勁,軟硬適中,再搭上一碗魚骨雜碎的沾醬,確實美味



  「下次來的時候應該還會想再吃一次。」我笑著說,拉了拉圍巾,覺得冬天的沖繩雖
不致日本本島那樣冷,但這裡風吹著吹著襲進衣襟空隙還是覺得發冷。


  「妳很冷嗎?要不要去便利商店買東西回去吃?」他提議。


  所以在用過酒後,他咂咂舌頭又滔滔不絕說起前女友的事,「其實我不明白你為什麼
喜歡她耶。」我皺著眉盤腿坐在床上看著八樓的夜景。


  玻璃映著我的臉,從玻璃看過去,看到相反的他,搖搖晃晃精神萎靡卻又傻傻笑著。
  「我也不知道耶,一直都好想分手,可是當她哭著求我的時候我又心軟了……」他食
指沒禮貌地對著我的鼻子轉圈圈。


  「每次看她好努力在床上取悅我藉以換取我的原諒的時候又想著:啊是真的愛我的吧
。」他又接著說,接著往床上一躺,兩隻大腿露在床沿邊掛著晃晃。


  周末的夜晚日本的頻道也撥放著偶像劇,就算有字幕也看不懂的日劇更何況這根本沒
有字幕,只能讓三浦春馬的聲音伴著房間裡,不過分安靜。


  我傾前趴在他耳邊,「所以……你到底是看到什麼可以這麼把握她跟別人上床?」我
好奇的問,這是一直以來他都不曾透露的,也不知道是忘了或是其他因素。


  「妳真的想知道嗎?很糟糕耶。」他皺著眉頭微微往我一側,「說啊,我想聽,說不
定根本是你自己亂想。」我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順便激將法。
  「我看到那個男的問我女友被幹得爽不爽。」他說,這時候的聲音清晰了許多,他的
眼神直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只是盯著,而我盯著他看。


  一細小的裂痕龜裂後,後面的是綿延不絕、經過時間發酵後的含恨,蔓延著將一個人
包圍至窒息,只留下一口鼻苟延著理智。
  「他說內射我女友很爽、說我女友表現超棒,是一等一的有騷,」他吞了一口口水,
「我女友還回那男的說想每天都被他當母狗幹呢。」他說話速度變快了,焦急著想把這些
說完。


  「還有呢?」我靜靜地問著,側趴在他旁邊聽著他說話。
  「我女友還跟他文愛,拍了一堆掰穴照、露奶照,照片裡面的女友跟我女友判若兩人
,還說每天都想舔他的大肉棒。」他笑著說,自己又搖搖頭。


  這些文字像色情片般令人燥熱,我撐起身體,猝然將他的運動棉褲脫下,露出他的四
角內褲,「像這樣嗎?」在他來不及彎腰爬起身體時,我已經跪趴在他雙腿間。


  他的陰莖還沒勃起,我隔著內褲用雙手捧著它,「妳在幹嘛!」多年來我第一次聽到
他說話有驚嘆號。
  「模擬一次你女友的心境啊。」我蠻不在乎的說,不論這話是否會刺痛他,掀翻亟欲
掩埋的回憶。


  就像他不曾在乎過他篩起的回憶會多麼刺痛我。


  壯著酒膽,我將鼻翼靠近他軟疲的陰莖,觸摸到龜頭的部分用嘴巴呵氣,「妳到底要
幹嘛……」他不安地想將我推開,倒是他不勝酒力攤在床上連起來似乎都有一定難度。


  我沒搭話,伸出舌頭隔著內褲布料舔著他還沒充血的龜頭,許是喝了酒的關係,我舔
弄了許久、直到內褲局部濕漉漉地他才勃起。


  我用牙齒掀開他的內褲,讓艷紅色的器官露出頭來,龜頭形狀飽滿,陰莖本身硬的爬
滿血管,我用嘴含住他的陰囊,柔軟的在我嘴裡用舌頭翻攪。


  他輕輕的呻吟起來,但頭還是被他的手推著,搞得我非常惱怒:「不要一直動。」我
放開他的陰囊說,果然手便離開了,改變成小家碧玉似得想抓著快被我脫掉的內褲。


  「不要害羞啊,我覺得很大、很棒。」我說,邊伸出舌頭往繫帶舔了一口,又是一口
呻吟,「好大、好好吃。」我邊說著邊又舔著他的龜頭,但不使他的器官沒入我的口腔。


  只是搔癢著,用舌頭舔著飽滿腫脹的前端,略用手指輕壓會有透明的液體至前端滲出
,我舔著,用嘴巴發出嘖嘖聲,以表現出非常享受替男人口交的模樣。


  「想要我舔嗎?」我輕輕用嘴唇包覆根部,舌頭在嘴裡不碰觸到他的屌,隨後放開問
他的意願,他默不作聲,「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想喔。」我語氣笑的像尾音有波浪號。


  於是我含入,用舌頭柔軟的部分纏繞在他的昂揚上,然後忽緊忽鬆地用舌頭套弄包皮
,「啊……好好吃。」我口齒不清地說,連我的小穴都開始分泌液體等待進入。


  我放開他的陰莖往他下腹部舔弄,一路分泌口水舔著他到乳頭,我撐著身體覆在他身
上,「好癢。」他說,用手臂靠在額頭上,我趨向前親吻他的額頭。
  我想這是女人天性裡愛憐的情感。


  有好多次,當我坐在他面前時他下意識地用手掌將劉海往後收攏而露出美人尖。
  我將嘴唇靠在他額頭上,「嗯?」他迷濛的嗓音發出疑問,「舔我,還是你不想?」
我說。
  而我明白是後天的愛。

  這個姿勢使他的頭就在我胸懷,我將胸部湊往他臉上,他起先猶豫了一下,但沒有太
久便馬上隔著衣服含進我的乳頭,熟練地用舌頭攪弄起來。

  我呻吟起來,不由自主地雙手擁著他的頭、搓揉起他的耳朵與頭髮,他的耳朵非常小
巧,甚至小於我所看過的一般大小。
  側過頭我舔著他的耳垂,他一下子便躲開了,「好癢,而且我女友也會這樣,但妳也
會,我在想是不是每個女生都很愛來這招。」他乾笑兩聲,藉這個爛話題打破做愛除了呻
吟的沉默。


  我頓了一下,但轉往他的頸肩處,他身上有著沐浴乳與體溫蒸騰氣息的香味,我將頭
埋在他頸處嗅著,邊舔著順便啃咬留下齒痕,他吃痛地悶哼一聲。
  「真不好意思,」諷刺地笑笑,我伸出舌頭舔舐著剛剛咬出來的、像瘀血般的暗紅色
,「我想每個女的真的都很愛來這招。」我接著說完。


  邊用我的陰部磨蹭著他裸露出來的陰莖,挺立著貼著他的腹部,我半跪著,用雙腿撐
著我的重量,並且適當地將我陰部渾然天成女體的溝槽沿著他的根部來回移動。


  「我們一定要這樣嗎?」他尷尬非常地看著我提問,「不好嗎?你不想知道你女友在
被別人幹得時候是怎樣嗎?」我說,邊將我的短褲褪下,剩下一件薄的免洗內褲,我陰道
裡溽濕的液體沿著慾望根源流出,將白色的內褲印出痕跡,也將那些液體流在他陰莖上。


  「我都這麼濕了。」我說,輕輕牽過他的手往我陰部探去,「你的女友之前也是這樣
誘惑別人做愛喔,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接著說,邊觀察他的反應。
  他皺著眉頭,沒有說話,但撫摸我陰蒂的力道加深,使我吃痛之餘也更累積著快感。

  「妳很想讓人家這樣對妳吧。」他說,起身後將我反壓在床上,他眼睛直盯著我瞧,
他沒有認錯人,知道哪個是我、哪個是她。
  「你呢?」我將手搭在他肩膀上,反問他,「我想上妳。」他說,伸手將我的上衣脫
掉。


  他舔著我暴露在他眼中的乳頭,另一手揉捏著我的胸部,使它變型、凹陷、再用指頭
捏壓乳頭。
  「妳很喜歡這樣吧?」他問我,將舌頭埋進我肩窩裡舔著,手也往我腹部探去,隔著
內褲他用食指摳弄穴口。


  我不答話只用淫聲回應他,「啊……好舒服、好舒服、好舒服……」我說著,邊伸出
舌頭舔弄我的手指,表達出一臉淫蕩渴求的樣子。


  「我一直好想跟你做愛、好想要你幹我,用力一點。」我說,用言語鼓勵他,他則扶
著挺立的陰莖抵在我陰道口前,我親自用雙手撥開陰唇,露出皺褶、粉紅、濕滑、黏膩的
陰道口。


  「妳好騷……」他說,忍不住將龜頭塞入我陰道口,我將屁股往後挪了挪,不使他能
馬上插入,「你喜歡嗎?」我說,看著他頻頻低頭看著我掀開的騷穴。
  「很喜歡、很棒。」他退開我上身往腿移去,埋在我腿間舔弄著我的陰核,舌頭的溫
熱感貼熨在我敏感的器官上,使我的穴口流出更多淫液。


  我夾著他的頭,而他的手著像小動物般撫摸著我,「我想要你……」我說。
  「想要什麼?」他撐著身體往我身上覆上,「說啊。」他扶著下體緩緩使龜頭來回摩
擦我的。


  「我想要你進來。」倏地我睜眼,要他進來,「幹我,快點,我想要。」我說,帶著
氣音與憋不住的慾望懇求他進入好好滿足我。
  還有滿足他自己。


  他進入我窄擠的蝸穴,使我對他的想望翻攪我佈滿透明的期待。
  越是這種時候我越是清醒,想著終究是沒愛。
  

  才能如此粗魯地進入我的身體撞擊一次次次次次次次次次次次脅迫、摧殘、毒惡他的
夢靨。


  將它擊碎,又在每一次在我體內進出、來回、抽插中重現一次次次次次次次次次次次



  近午夜,他早已熟睡,翻來覆去我睡不著,像完成了一件遲早都該做的事,稱不上喜
悅,卻也沒有難過。
  我坐在沙發上往外眺望夜景,隔著玻璃,沖繩街邊的水道悠悠著水流過去,輝映著夜
空稀疏的星子,沿著路燈成我腦裡與之今夜注定糾纏著的回憶。


  牽引太多了。
  於是一個人便開始不純粹、純粹不了,一個個絮亂的過往、過去、過程,沿著人生歲
歲漫長地增生、複製一次次不合時宜的、沒由來的哀傷。


  只是晚刻、只是晝時,只是在寤寐間搖擺不定恍恍惚惚。


  隔日起床後他已不在房間,我隔壁的單人床是空白,我抬起頭愣愣看著,想起了昨晚
,於是又再躺下呼了一口氣。


  果然。


  我只是在實驗男女之間是否有純友誼。


  白日沖繩的陽光明媚,透過窗簾在我床鋪上明亮成一片晶瑩剔透,我開了電視,正在
播放日本的新聞,在二零一七年十二月九日上午,日本的棒球選手大谷翔平宣布他披上天
使隊的球衣、站上美國的舞台。


  鎂光燈在他身上不停閃爍,而我還光著身體像殘廢一樣,少了些什麼知覺的躺在床上
,然後開門他回來,看著我露出一雙赤裸臂膀在棉被外又紅了臉。


  我喜歡看他的表情,有哭有笑,有靦腆的時候也有害羞,也有硬是被我說得死死無法
反駁的時候,光是看他表情便能明白他的心思。


  能明白他是能讓我待在身邊的。
  但只是在身邊。


  「呃,這個給妳,我記得妳超愛大谷翔平的。」他說,將塑膠袋裡的兩份報紙與熱鋁
罐玉米湯放在床上給我。


  鋁罐玉米湯沉甸甸地壓在棉被上,將床的一角下陷,連著我也傾斜。
  傾斜到他身邊。


  我掀開棉被起身,他馬上回過身去,在床沿邊我撿起昨晚被丟到地上的睡衣與內褲,
「妳……」他在我背後發出無意義的代名詞許久,聽著他躊躇著的猶豫與沒有主意,我淡
淡地說了:「沒事。」


  即便是上了床握有籌碼,我還是不願意特意提起昨晚的事而讓他感覺到「沉重」。
  在那之前他說我是個溫柔的女人,而我也願意做那個溫柔的女人,藉由刺痛的我的感
受分泌成昨夜耳鬢廝磨的安慰。


  若這只是個開頭,往後將會蔓延成我要的那樣,那我便甘之如飴。


  回到臺灣後我與他皆刻意不提起在日本發生的事,使問題死在搖籃裡,用沉默織成破
碎的相安無事,然而我們並沒有停止接吻、舌與舌交纏,然後上床、做愛,用跳蛋刺激我
的陰蒂使我不斷高潮。


  每每在夜晚我偶爾去他住處;偶爾反之,但多數時候他總是面紅耳赤在我脫下衣服裡
面只穿著吊帶襪、丁字褲或是乾脆裸體著連內褲都沒穿的時候像饕餮般狼吞虎嚥。


  不對,是我才是。


  若進食的行為能使飢餓暫緩,那麼作賤自己的淫穴讓他抽插著我相信能暫緩渴望。
  關於我對他的。


  我想不起什麼時候開始在當他提起前女友魂魅不散時會有種:「你到底把我當什麼的
想法」,滿腦怒意譏諷、嘲笑自己是前任女友魑魅魍魎的奴隸。


  我是奴隸。
  被囚禁在他跟她回憶之間,膠著著動彈不得,還得微笑便對裝作一切皆你情我願的豁
達。


  但我不是,我不知道之於什麼原因他對著我笑、哭、喜與悲,既非移情作用更非愛上
我,我連替身、供他取樂、淡忘的價值都沒有。


  而我只是存在,看著每一次發洩在保險套裡、我的身體裡的精液與他後悔的表情我便
明白他的好之於著他對我的愧疚。
  明白他終究會離開谷底的哀鴻,只是不曾是拉著我的手。


  於是我變本加厲,將我所有痛苦複製到他身上,要他拿著跳蛋、情趣用品、情趣內衣
與照片,一個個枷鎖在我身上,然後禁錮他。


  我成了他的皮鞭與蜜糖。
  越是溫柔越是尖銳,我用棉花柔焦激烈自毀的針,扎著他對我依從與歸順。
  「沒關係喔,我也只是剛好喜歡。」在動物感傷前我起身,挨著枕頭躺在鬆軟裡我說
,在每一次他反覆焦慮與放棄掙扎之間,用柔言安慰與原諒。


  加害的變成了受害的。


  最後一再反覆。


  我翻出藏在行李箱底部的報紙,依稀記得在沖繩時他拿著報紙還無奈地對我說讀賣新
聞還是什麼的新聞,關於大谷的報導只有一小刊,所以他才買了這兩份頭條回來。


  他歉疚的語氣迴盪著,與每每做愛完後他的歉疚重疊著,我開始分不出什麼時候是真
正的對我說話,又什麼時候是游離著真實支支吾吾的話不成篇。


  我想起初認識時我們一起去臺中市政府為臺灣隊加油的時候,以及除夕夜那天兩人吃
完聚餐後各自帶著球到籃下投籃的過往。
  是夜,街上無人,人都在家裡團聚,只留他我兩人在異地像橄欖樹般流浪,無家可歸
,鄉愁滿載連郵票都寄不出。


  也或許是如此他與我之間才親密的忘記分寸,太靠近了,就算是幾釐米都燙舌凍心。


  想起他拿著一大束洋桔梗,在我們家樓下的牛肉麵攤隨意進食之時一股腦地遞給我,
我笑著問他要幹嘛,他搔著頭說公司辦活動多出來的,女孩子喜歡玫瑰,不喜歡這種看起
來像野花的花。


  我笑了出來,原來女孩子都喜歡理直氣壯表達愛情的玫瑰。
  無奈洋桔梗只是洋桔梗,伴著風與雨亦是愛的含蓄,我只好替桔梗哀傷。


  想起無話不談的時候談著浪漫的荒盪不羈與現實的人生哲學,無論是唯利主義或是其
他,總之都是無話不談的風雅與純粹。
  而這一切在我的不甘與憐憫,還有愛之下支離破碎。
  連我都不堪入目。


  年底房東太太找過我們詢問是否再簽約,當時我們是一起在房東面前的,各自接過紅
色封面的房屋契約書,以往我們不約而同當場簽字,然而這次我與他皆猶豫,將各自隔離
在左右隔壁。


  而結局是美好的,在我離開一個禮拜後我卻發現他也不住在同個地方了,原來只是純
友誼,純粹如一本美好的小說裡的陌生人,各自繫著回憶與彼此交會於街、於景。


  嘆冬無絕艷交陪,消花氣襲人的晝暖,在冬夜漫長寂寥的浸潤下一年將成終結。


https://imgur.com/a/7S0J8
  
_




紅橋梅市曉山橫,白塔樊江春水生,
花氣襲人知驟暖,鵲聲穿樹喜新晴。
坊場酒賤貧猶醉,原野泥深老亦耕,
最喜先期官賦足,經年無吏扣柴門。

                ──陸游.村居書喜


*
襲人,本名珍珠
原為賈母身邊的貼身丫鬟,後因賈母寵溺寶玉,而將襲人給寶玉。
以我個人感想,襲人是最後一個離開寶玉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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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rwcc1樓 12/28 21:05
Csir2樓QAQ 12/28 21:11
najoy3樓推推 12/28 21:13
haXD4樓哇......哇 哇...... 12/28 21:15
haXD5樓太強大了;___;) 推推推 12/28 21:49
iamrollita6樓我被襲人吸引進來,想不到這故事後勁這麼大.... 12/28 21:59
srwcc7樓照片是台灣嗎還是? 12/28 22:05
withfrog8樓 12/28 22:07
bluerain07169樓啊……說不出話來QQ文筆真好>///< 12/28 22:07
Kidking10樓QQ 12/28 22:12
haXD11樓三月跟zeta大大的文我都會反覆看好多好多好多遍好喜歡QQ 12/28 22:15
samurai031412樓 12/28 22:28
zeta20313樓 12/28 22:59
seabitch14樓推個! 12/28 23:07
babycat17015樓學妹好久不見,先推再看(≧▽≦) 12/28 23:19
joanne710916樓好悲傷 12/28 23:43
coolive1717樓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人的執念常令人不解。 12/29 00:07
anauwu18樓推文筆 12/29 01:42
KplayBlog19樓寫的好棒 12/29 02:01
aaagun20樓 12/29 02:12
chantal2821樓 12/29 03:39
cheese2022樓 12/29 03:54
a1357943023樓 12/29 06:07
RebeccaArk24樓也是被襲人吸引觀看,文筆好好 12/29 06:59
ssscsss551725樓好看 12/29 07:44
hsnuest26樓枉自溫柔和順 空云似桂如蘭 堪羨優伶有福 誰知公子無緣 12/29 08:04
wigping27樓寫的好美 12/29 10:06
yaya30114128樓推好文 12/29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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