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貓的十九種方式
可以說喜歡Radiohead,但只聽過一首《Creep》;可以說喜歡昆汀的電影,但只看過一部
《惡棍特工》;可以說喜歡村上春樹的書但只看過一本《海邊的卡夫卡》。
倒是五月天的演唱會不曾少去;爽片電影也看了不少;海賊王的漫畫也是集集都買。
可以用許多為人鮮少知道的、看起來不合常理的、不受規範的東西或特質來掩蓋自己
真實的模樣,塑造一個我自己眼中的理想,或者說他們眼中的青睞。
然在這過程中已經無法辨認究竟是為了成為他人的理想或是讓自己青睞才是目的。
在我的套房裡面,只勉強擺下一雙人床與一張摺疊和室桌,再一個雙門拉式的衣櫥與
一個擺滿化妝品與雜物的組合式三層櫃再加上一個沒有浴缸的衛浴,在這樣的房間裡窄小
的只夠擠進我們兩個。
阿鈞坐在我的床沿,印著幾米繪本的床單在他坐下的凹陷之處形成陰影,他半褪著牛
仔褲皺褶堆疊在彎曲的膝蓋處,而我正蹲在他的跨間替他口交。
他將一手手掌扶著我的後腦勺;另一手則壓在我下咽凸起之處,就是吞口水會感覺到
移動的區域,半被動地被我口交。
我腦袋發脹、呼吸急促,嘴裡被塞入他腫脹而且醜陋又噁心,但卻又美味無比的陰莖
。
無法呼吸。
我像上吊在榕樹下等死的人只能死意堅決開闔著嘴在嚥下唾液時偷偷含入幾口一點用
處也沒有的空氣,而一旦太開,嘴巴沒有如女體天然的那樣富有彈性與包覆感時,阿鈞便
狠狠地拉扯我的頭髮。
快窒息的感覺在我腦袋裡盤旋,腦中的氧氣稀薄成一片白色毫無慾望可言,「啊……
」他仰起頭嘴裡嘆息,累積了快半世紀的層層快感一觸即發總算滿溢。
其實我與阿鈞一開始不是這樣的,應該說即使已經見面多次,一般人在健康、良好的
關係下是不會互相在彼此的床上交換身體無法擺脫的痼疾的。
我認識阿鈞是在下班時與平常無異的傍晚,戴著耳機在學校操場慢跑時他也在我後面
慢跑。
已經是繁繁菡萏該被太陽蹂躪的夏暑,陽光像某種癌症腫瘤一樣巨大令人無法忽視,
而沿著光的行進把他的影子像細胞擴散那樣移轉在我腳下。
他在跑,我也是,在轉彎之處我與他的影子雙雙交疊,隨著橢圓跑道一前一後。
在我跑完之後散步時他踱來我身旁開口說話:「妳都自己一個人來喔?」,毛巾垂披
在他的頭與肩膀上。
這是我第一次正眼瞧他,我打量著他的身高與聲音、體格與味道:比我高出一些但只
有一些;聲音低沉,若不豎耳聆聽會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身材不錯,有些肌肉但不至於
過度誇張,且他身上有著運動過後些微的體味,但不討厭,最後定眼在他的臉上,一雙戴
著眼鏡的大眼睛,並非美麗多情的泡泡眼,而是會令人心驚的眼神,嚴肅與毫無商協的固
執。
不算聊起來,只是順著跑道的方向有意無意地搭話,我不擅長與陌生人自在說話,聊
起話來期期艾艾,對此我急欲找個藉口擺脫他。
「我要去倒垃圾了。」趁著說話的空檔我胡亂找了個藉口結束話題,他笑了笑擺擺手
,狀似無關緊要,然後我走了。
人的肢體語言要比人開口說的話誠實多了,至少從剛剛他來與我說話時,我的腳尖指
的方向不曾移向過他,急著從反方向逃離。
這是無論我們多想撇清的真實的自我,但它總像鬼魅幽幽攀附著肉體本身。
如果這只是偶然的話或許過段時日在彼此的生命過程中便可以相忘於此,點綴著九重
葛開得明媚鮮妍作為往後憑藉的時光背景。
畢竟人生太過漫長,沒有意外的話甚至可以活到八十歲,然後在某天早晨起床,用一
雙混濁的白內障眼球看著鏡中的自己,變得又乾又皺,駝著肩與背像極了《鐘樓怪人》中
的加西莫多,因此若能遺忘,這是最好不過的、上天給予的、遙不可及的悲憐的禮物。
此後開始他常常在眼睛瞟到我的身影時更換原本的跑道往我這兒轉移,閒聊幾句,久
了我也像青蛙一樣在溫水之中習慣成自然。
但僅此而已,只是在無所事事的短暫傍晚伴著此刻夏日狠狠曬過的PU跑道沸騰著暑氣
在腳下打轉,刮著南風燠熱讓人紅了臉。
毫無道理的隨意開口說話,但都不曾觸及核心,只是做個伴以避免被孤立在這個社會
之中,隔天起床之後早忘了前一天與陌生人說了什麼話。
這並不比在夜店喝著加了柳橙汁的酒後吐露心聲來得自然,相反的是處處拘謹,一朝
漂泊後綰繫著一個關係。
「之前就想問妳了,妳都聽什麼音樂?」激烈跑過之後他些微喘著氣問我,我戴著一
只耳機,另一隻耳朵彷彿是受了制約,只要他靠近開口跟我說話,便會自動摘下耳機空出
一隻耳朵聽他說話。
「五月天的。」我難以啟齒,也許該說個更令人叵測感到趣味的答案,例如Mansun的
專輯。
「妳喜歡五月天啊?」他眼睛閃閃發亮,像看到了什麼稀世珍寶,「我只是個迷妹,
聽聽而已。」我挖苦自己結束這個話題。
然後夏季蒸著一片連綿似乎無止盡的梅雨渡過臺灣小島。
那是令人難耐,且主觀上倍受折磨遙遙無期的溽蒸與潮濕的季節。
傍晚時刻去運動的次數大大減少,幾次下班之後套著雨衣受視線干擾岌岌可危地騎車
回家,雨如夏季的汗水與空氣時時刻刻被排放著的廢氣下,讓學校操場形成一漥橢圓形的
水池像鏡面,而雨點滴著一個又一個還來不及消失又馬上被覆蓋的漣漪圈圈。
自梅雨季節開始,一下班便是攤在床上看日職球賽,從三月底開始打了將近半年的球
季,得以讓沒什麼休閒娛樂的我打發時間。
直到雨小歇了才決定出門張羅晚餐,撐著從便利商店買來的透明雨傘,因為怕鞋子進
水而穿了廉價又隨便的塑膠夾腳拖鞋。
才一下樓拐出騎樓,就看到阿鈞站在巷子口像一隻受淋的貓,可憐兮兮地低著頭毫無
抵抗任憑細小的雨水滑入他衣領之中。
一發覺周遭動靜他抬起頭,一正眼看見我便綻出靦腆卻非常不好意思的笑。
「怎麼了?」撐著傘我走近他身邊將他納入傘下避雨,「我啊,不小心忘記帶鑰匙了
。」他抓著頭眼神飄忽顯得困窘。
「也沒帶手機?」我問。
「對啊,只不過出門拿垃圾而已,結果被風一吹門就關上了,偏偏我換了只要一關上
就要用鑰匙打開的鎖。」他不顧雨水像頭破血流那般慘狀,語調愉悅與我解釋來龍去脈。
「所以妳能借我打電話叫鎖匠嗎?」他說,是那種需要幫助卻又勉為其難開口要求的
說話方式。
我上下打量他身上除了褲子還算乾的之外,其餘之處肩膀與頭髮大半濕了徹底。
「你這樣站在那邊像是被分手一樣。」我努了努下巴示意巷子口,邊轉身往回走,因
為我也沒有帶手機出門,但至少我有帶鑰匙。
「下雨很少人會出來。」他笑著說,然後跟著我走回我的套房,在我跟他說明我也沒
有帶手機出門時,我決定讓他跟著我回家借電話,順便讓他吹乾頭髮。
上樓後在我的門前他站在門口,像進入博物館那樣莊重且安靜 ,「可以進去?」他
左腳踩著右腳的鞋子準備將鞋脫在外面,「對啊,外面沒有插頭。」我拿了鑰匙開門。
於是他慎重地將鞋子擺好後進入我那間窄小到不行的套房,這是一間什麼都沒有的房
間,空蕩蕩的只有幾件物品,就像家具店裡面毫無生氣的擺設一樣,軟軟地披掛幾件衣服
在床邊,一扇小窗像牢籠那樣僅能開一小縫讓空氣流通。
我讓他進入浴室裡,拿了吹風機讓他吹乾頭髮,這時間我背向他從剛剛躺著的床裡撈
出手機,上網翻找附近的鎖匠,報了地址要他在我家巷子口等。
我讓一個需要借用電話的陌生人進入房間裡,就與《第凡內早餐》裡的奧黛麗赫本一
樣,讓男主角保羅進入擺滿了奢侈品的房間裡。
但電影中的男主角意氣風發,就算奧黛麗赫本沒有借他電話,現實中的保羅也能在那
棟樓裡找到願意借他電話的陌生女人,可是阿鈞除了我之外無法在短時間內借到另一個陌
生人的電話。
吹風機的聲音掩蓋了人發出的聲響,無論是頭髮磨擦的聲音與腳步聲,他邊吹著頭髮
邊向我靠近,吹風機的聲音越靠越近,卻也因為房間窄小,只需要兩步的距離便讓吹風機
的熱氣燙人吹在我後頸上。
沒有人說話,他靠向我的身體,然後把吹風機關掉,然後抱住我,然後只有呼吸聲在
我耳邊與心跳的聲音。
這過程雖然用了許多字句,但實際上連一分鐘都不到。
他先是將手輕放在我後頸上,貼著突起的骨頭揉著,我無法感覺到舒服,只覺得渾身
緊繃,他輕捏著我雙臂,像是按摩那樣的力道緩緩下移,我沒有開口詢問,一旦開口便會
打壞了男女之間肉食腥羶的規矩。
我並沒有打算問他要幹嘛或是其他,這顯得讓我與他即將開始的不明關係落得下風,
我該表示無謂,甚至假裝是我內心所期待的精心安排。
他環住我的腰,粗壯的手臂圈住我之後有股被拆卸的放鬆感,在梅雨季節偶爾冷風叟
叟讓雞皮疙瘩冒出來的時候,這樣的姿勢讓我貼背著他的胸與腹部熨著體熱與衣服濕透了
的纖維貼在我衣服後的冷意。
房裡安靜無聲,只有他的手游移在我腰間時衣服的布料磨擦,還有我內心鼓譟著的心
跳。
這是一間舊式的四層樓公寓,最上面加蓋了鐵皮屋做成空曠的晒衣場,屋齡四十年位
在巷子底,雨聲打在鐵皮屋頂上達達聲響穿過老舊的水泥牆,迴盪在這間看起來像被遺忘
的公寓裡。
屋外的天色灰濛濛一片像被焚燒過後的灰燼,阿鈞的手抓著我的乳房輕輕捧著,我的
身體像開闔似的把關在陰道裡的性慾解放。
「妳沒有穿內衣啊……」他在我耳瓣說著,配著雨聲淋淋與他身體潮濕還有他模糊低
沉的嗓音,我想起一片青色的苔,攀附在我耳邊。
我穿著一件罩杯背心,在外套上一件寬鬆的黑色連身長裙,露出兩隻隨著歲月鬆弛的
腿,與久站後留下的青筋浮浮。
他隔開背心裡的襯墊摸著我挺立的乳頭,用手指富有技巧的玩弄著,花非常多的時間
摳弄著它,光是這樣的愛撫一小身體單位我便覺得舒服,連我都要被雨同化那樣的形成液
態。
阿鈞掀起我的連身長裙,讓我的下半身赤裸只剩下一件灰色棉質內褲,手像蛇一樣溜
竄進我的衣服內,以肌膚對著肌膚、毫無隔閡的讓溫度確實共享。
沒有人說話,我則舒服的不想說話,不想打破此刻身體被疼愛的抒放性慾,房裡掛著
的時鐘連秒針順時轉動都造成巨大的聲音,而我寒毛直豎感受阿鈞急促吐在後頸的呼吸與
他慢條斯理的動作形成對比。
我想起國小時看見父親在沙發上欺壓著一個漂亮的女人,蠻幹著把勃起的下體插進她
的陰道之中,女人的嘴被父親壓著,斷斷續續喊不出完整的快意,但父親更顯興奮了,我
看著父親與女人陰部之處分開又嵌合的動作中露出女人濃密的陰毛久久不能把視線移開。
於是一夜之間,在我還在、父親也在、媽媽也還在的、完整的家裡,我瞬間理解我私
處充血腫脹的成長滋味。
苦與甜的綜合。
而阿鈞此時也同樣,讓我轉身之後面對他強壓下我的肩膀命我坐在床沿邊,他掀開我
的棉裙讓衣襬蓋住我的頭,眼前瞬間一片漆黑,只透過針與針之間細小的洞可以看見如灰
塵那樣的光點。
但我看不見他的動作,只在他細微動作的摩擦聲下感受他蹲跪在我膝前,分開我的大
腿使我能容納他厚實的軀體。
淋濕的衣物貼在我細嫩的大腿內側感到一陣顫慄,但我不確定的是,是否是因為看不
見此時他在我乳頭上用舌頭劃著圈而引起的。
我雙手不知所措垂在床邊,既沒有忘情地抱住他的頭好享受快感,亦沒有推開他斥喝
。
但事實上,我並不怎麼確定這個時候我該如何反應,只是依從著他,像在公園裡突然
找到有共同娛樂的玩伴一樣互相玩耍。
所以他將我的衣服掀起之後只是用舌頭細密地舔著我的胸部,如此而已,儘管舒服,
我也沒有呻吟,只有呼吸急急緩不住換氣的頻率。
「好了,鎖匠應該快來了。」他站起身來,將我的衣服蓋下,像幫洋娃娃穿上美麗的
禮服那樣,順了順衣襬然後開了我的房門離開。
大概就像遊園驚夢那樣,毫無證據可以證明這真實發生,之後只有用LINE打些無關緊
要的文字與貼圖做聯繫。
之後再下一次遇到是天晴之後,星期五下班運動過後他沒事般又再次轉到我身邊,「
要不要去吃飯?我請客喔。」他眨著清澈明亮的眼,像這時候梅雨季節一路狂洩後的晶亮
與平靜。
我懵騰,本想拒絕但又怕他覺得我架子擺大的認真在意上回發生的事,只得當作意外
地答應了。
「那我們現在去吧,沒有預約。」他晃了晃戴了手錶的手,在還不算滿身臭味,但雙
方都有黏膩一身的汗水之下,跟著他隨意穿了運動褲與慢跑鞋就上了他的車。
週五下班時段臺中市區的主要幹道擠滿人與車,他個性極好,開了廣播安穩地開車,
像擠在車陣中也悠然自得的模樣。
令我討厭。
「這個給妳。」他趁著紅燈九十多秒轉過車後座拿了個百貨公司的紙袋,像陣風刮下
的葉子輕輕擱在我腿上。
穿著短褲輕易地接收到紙袋的重量與觸感,我不解將紙袋打開,裡面是一顆粉紅色的
無線跳蛋。
直到今天我仍在思考我自己匪夷所思的反應,應該是暴怒將跳蛋往他身上丟,帥氣地
要他路邊違停讓我下車走路回家。
但我沒有,打開紙袋後我已了然他要我做的事,「把它拿來自慰吧。」他說的輕巧,
好像在談論前面那台車的樣式那樣。
「我想看妳自慰,」他說,轉動方向盤流暢地拐進另一條路以避開車陣,「把褲子脫
掉。」他接著說,鼓勵般地對我下達命令,告知我不是該思考的時候。
所以我把自己完全交給他,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脫下我的短褲,內褲有剛剛運動時悶著
的汗漬,讓黑色的內褲有更深一層的顏色。
我脫下短褲與鞋,「來,按它的尾巴開機,然後隔著內褲自慰。」我聽著他說話混著
廣播裡面主持人林菲高八度的笑聲,無論他說哪個字都像粉紅噪音那樣重複一樣的頻率。
他要我開了腿,屈膝做成M字樣,將兩隻腳掌擺在椅墊上讓跳蛋靠近我的陰蒂,那痠
麻的感覺直衝腦門,再多一點點那令人不爽的焦慮被身體上直白的慾望席捲。
儘管是我與他的世界,但當性慾流竄全身時,這狹小的空間彷彿只有我,我與我無可
抗拒的愛慾交融。
我呻吟了起來,不顧他的眼光,而他滿意的笑笑,並沒有看我這兒,只是趁著紅燈時
掏開他的運動褲與緊身包臀的四角內褲,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阿鈞的生殖器官。
紅色的、飽脹的、圓潤的。
正勃發著不忍我的直視,但阿鈞輕輕撫著它,用右手握著下緣的方向盤開車,用左手
輕輕撫著龜頭,揉著那縫中一點透明液體。
他沒有要求我替他手淫或是口交,只是偶爾在停紅燈時轉過頭來看著我高潮不斷潮紅
的臉與緊緊抓著自己腳踝但又戀戀不捨右手持著的跳蛋。
我無法注意車身旁是否有人好奇探看,但或許探看了我也不在意,只在意我下半身酥
麻著與大腦理智的端莊相違背。
「用內褲擦一下小穴,然後把內褲給我。」在停好車後熄火,他靠在方向盤上對著我
笑意盈盈又下達指令。
「要我不穿內褲?」我停下動作將腳放下,「是啊,我想看妳無法違背的時候。」他
說,手指纖長敲著方向盤似乎等得不耐煩。
於是我又再一次在滿腦子裡的渴愛之下妥協,但不是被迫……誰知道。
席間他百般呵護替我烤了幾片牛肉與杏鮑菇,好整以暇的態度對比對面的我是更顯焦
慮。
肉塊上插了八支旗子擺盤精緻,表面上我吃著他夾過來的肉,但實際上我緊緊夾著腿
為此感到不安而食不知味。
「妳不舒服嗎?」他開口問我,懸著筷子上夾著一塊五花肉說,我看著肥油滋滋從豬
肉表面上滴下黃油在白色的盤子上。
頓覺這個人無論是外表或內在都是惡質,以他人窘迫的樣子為樂,並以滿腹的柔情繾
綣作為基底,使人毫無思考能力,把這些不造成傷害的當作自發性的娛樂。
我的內褲在他那兒,我並不知道下車後他將我的內褲放在哪,我想請他還給我但只要
我使眼色,快要開口時他便把那件黑色的看起來不性感的內褲悄悄移放到用餐桌上,像是
在威脅我一樣,挪了挪內褲又收下去。
最後我放棄掙扎,只是件內褲罷了,我穿著運動短褲還不至於走光,但夏日裡的燒肉
店裡空調開得強,我不確定這種透著涼意與冷汗直流的感受是從何而來。
直到用餐完畢起身離開時,才鬆了一口氣,對此行為雖然沒有討厭,但也不感覺到愉
快,他拿著帳單本往櫃檯去,臨走前我要他連同剛剛他在加點時留著的菜單一起交回櫃台
。
他低低笑了出來,不懷好意地靠近我耳朵邊,就像小孩子那樣淘氣地對著同伴說一個
秘密那樣可愛。
「我趁妳去洗手間的時候把妳的內褲夾進菜單了,妳確定要主動歸還嗎?」他說,那
聲音微弱只有我聽得見,但我覺得震耳欲聾,轟然一響的噪音。
他快速的結完帳後領著我離開餐廳,走回停車場的路上喊著好飽好飽,我早就忘了飽
足感是什麼,胃沉沉地像剛剛的燒肉都將嘔吐。
一旦想起那件我穿了一天了,還穿著它在炎日跑了一身的汗,與剛剛在車上自慰後的
愛液,我感到渾身不舒服,幾乎覺得自己噁心。
「我很喜歡那件內褲喔,上面有妳自慰後的痕跡,我猜員工如果收到也會偷偷留著自
己自慰吧。」他轉過身來對我說話,牽著我的手像一位低年級老師要哄孩子第一天入學那
樣的輕柔。
儘管我再怎麼不滿,但我也沒有臉回頭去領回我的內褲,只是怔著上了他的車不發一
語。
車上沉默,他心情極其愉悅隨著廣播哼起了歌,他拐著方向盤將車停在忠孝路上的水
果攤旁,下了車買了一袋被切好的西瓜。
「要不要吃?」他用右手捧著塑膠袋向我遞過,我撇開頭只覺得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要
臉,可以若無其事傷害別人。
傷害別人?
事實上我並沒有感覺到被傷害,相反的,我心裡懸盪著異樣的愉悅,像從小被教導不
能調皮搗蛋、擅觀大人眼色的我有天突然爆發內心裡被教條餵養的獸脫逃身體囹圄後大肆
破壞規範那樣的痛快。
只是自動讓阿鈞成為一位加害者,對我來說面對這樣內心騷動更簡單一些,我不需要
為自己順著他脫序的劇本感到懊惱與羞恥。
但我喜歡這樣的羞恥,就像在夜晚時刻用匿名聊天與不同的男人分享肉慾橫生的照片
或是用文字挑逗,還有自行看色情片抒發情慾。
事實上我更喜歡,喜歡阿鈞這種無所不用其極逼我面對自我,儘管與人相處最久的人
是自己,但實際上人對自己的了解一年不如一年。
無論是面對曲終人散或悲歡離合,多數的人安慰自己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但真正想說
的是──
氣急敗壞極了,但故作成熟,輕輕的走了,正如誰輕輕的來,不帶走一片雲彩那般的
灑脫。
但只有被離開的人才如此愛憐自己除了那顆自尊心再無有價值使人留戀的了,離開的
一旦起心動念了,眼裡心底都是一池什麼都沒有的空泛。
他把車開進巷子裡的停車格,我注意到他並不是停在我家的巷子口而是他家,但我沒
有開口異議,如他所願也如我所願我們回到他的家。
就像快溺死的人在做最後的掙扎。
我想停止思考,但最好是停止思考我才能隨著他跨進他家的大門。
我停止思考了嗎?
也許是,因為我跨進他家的門口,看著那扇他說一旦關上便會上鎖的鐵門在我眼前真
實地關上。
就像快溺死的人在做最後的掙扎。
其實是我從來沒有快溺死的經驗,這只是動作過腦袋後的後遺症,妄想將自己成為一
位可歌可泣的受害者,耽美其中自卑的情緒。
亮了燈,離我三步距離的懶人沙發上有一隻貓。
我本該仔細觀察阿鈞的房間的,在這些蛛絲馬跡之中下意識的習慣與擺設,比一個人
口沫橫飛地描繪自己要真實的多。
包含那堆糾結成窩的棉被與幾個玻璃空酒瓶。
但因為那隻綉虎花色的貓讓我目不轉睛地看著牠,那是一隻眼睛像玻璃彈珠的貓,「
牠叫什麼?」我問,牠警戒著,端坐在沙發上,雙眼像探測器那樣將我的一言一行列入,
最後開始對我厭惡的哈氣。
「狗狗。」阿鈞摸摸鼻子彷彿非常不好意思,「好爛。」我回答。
阿鈞隨意指了指沙發無聲邀請我入座,但礙著貓我還是站著,阿鈞的房間很大,比我
的大上三倍,還擺得下一張雙人沙發與一小張茶几,後面遮了個屏風當作個人寢室。
他的房裡有一股香香的味道,但不是香水那種殘餘在衣服上的清淡,「自從去過妳房
間發現妳有用香氛機後我也去無印良品買了一台。」他看著我嗅聞空氣所以
解釋給我聽。
他一下子將我與他的距離拉近。
「自從去過我的房間」聽起來是將我與他雙雙拉攏成親密的伙伴那樣,那樣可以進入
彼此私領域的關係。
是嗎?
「妳坐沒關係,狗狗不會咬人。」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那隻貓乾脆躺下來四隻腳伸
直,像牠的主人一樣。
於是我也入座,就坐在他旁邊,而中間隔了一隻貓,貓的毛色是白底黃斑,像是被亂
撇上幾筆顏料那樣的隨意。
「我不喜歡貓。」我撫摸貓的背,就像以往我遇上的每隻動物那樣,伸出友好的手、
把寵物稱作毛小孩。
不會有人承認自己不喜歡某種動物,那看起來非常沒有愛心,感覺也不善良。
然後他望著我的眼,深邃如淵,「動物其實都知道誰喜歡牠們誰討厭牠們。」他說,
咬了一口西瓜。
一下子將我與他的距離拉近,但身體卻很遠,只因為中間隔著一隻貓,但他的臉龐在
我眼前,那雙看了可怕的眼睛正直視著我。
我無所遁形。
「那你呢?」我問。
我不確定這個反問想知道什麼答案,或者說這只是反射性的回應罷了,關於討厭與喜
歡還有愛的問題,遇上不同的人答案每天都在更換。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靠近我的臉,越靠越近,近得貓必須起身往他腿上一蜷縮,直到
沒有距離他親吻我的鼻子。
我聞到他嘴裡的西瓜沁甜的味道,但他沒有吻我讓我分享他嘴裡的西瓜,只是摟著我
讓我癱瘓在他的身體上。
他舉起我的雙手將衣服脫下,小小的乳房暴露在他眼中,他靠向我的身體,而我好像
正在等待這一刻,焦急著要他好好使用。
像出生的動物往母親豐富的奶水移動,他湊上嘴唇在內衣罩杯裡舔著我的乳頭。
然後右手在我背後一拉,鬆解我的內衣讓我跟著脫下,少了內衣支撐,我的胸部不像
一開始那樣集中,只剩下攏起的小小丘地。
他讓我躺下,將腿放在他腿上,這瞬間讓我想起那個晚上父親情不自禁地、不間斷地
衝刺在美麗的女人體內。
此時的時光過了十七年與那時候的我重疊,我成為那個在沙發上裸體的女人,嬌媚著
大方展現自己的身體,誘惑著男人勃起把肥大如蟲的陰莖放入體內。
阿鈞嘴裡嚙著西瓜果肉邊舔著我的胸部與乳頭,我看著像紅色甜膩的汁液順著胸部的
弧度滑下,而貓早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你的貓真乖。」我手搭在額頭上享受身體漸漸的變化,越來越無法掌握的意識,但
還是保持說話上的理智。
「是啊,我的貓從來不會壞了我的好事。」他說,讓嘴裡的果汁流淌在我身上,再緩
緩舔乾淨那些紅色的汁液,像我身上的蠟被火燒過澆淋一身的蠟淚。
我回想起女人的模樣,躺在父親身下的美麗的女人,用手捧著她肥碩的乳房讓父親含
入嘴裡的那個樣子,阿鈞也是,捧著我小小的胸部也含進他嘴裡,與我記憶中的回放重疊
。
我的身體像被錄影帶黑色磁帶綁架,不斷不斷重複過往傷痛的回憶欲罷不能。
「想不想在一起?」阿鈞問,用手撐起我的屁股將我的運動褲脫下,裡面沒有內褲,
而陰毛外露就在他眼前。
我沒有將毛剃掉,受不了長出來時的刺癢,只有平時稍稍修剪,至少不要露出內褲外
。
丁點的不舒服我都無法忍受,無論是撞出腿上的瘀青或是手指上的割痕,我都必須停
下來檢視受傷的程度。
我是自戀的,對著自己若無旁人的自轉。
「『想不想』跟『要不要』與『能不能』是不同的事。」我說,他將溫熱的舌頭貼在
我下腹部,我感到舒適而眼皮搖搖欲墜。
「妳真聰明,那麼,要不要在一起?」他問我。
他把*西瓜與我的壺穴放在一起品嘗,因充血而鮮紅的陰部還有因成熟而鮮紅的果實
,如天邊渺渺雲朵斑斕,汁液混在一起,他飢渴的舔著,像海市蜃樓害怕幻滅的綠洲。
整個夜晚,我在他的沙發上一再高潮,他沒有插入,那男根還在他的褲子裡,但他用
舌頭替我口交與手指撫觸,讓我的身體備受折磨與壓抑,最後我眼裡只剩下他開著日光燈
與昏白的天花板。
陣陣暈眩之中我跌入大觀園裡與浪潮起舞踩踏。
在意識快甦醒之前感覺靠近腹側的棉被被壓住而無法翻身。
在他的房間裡醒來後我張了張眼,眼前一片睡眼朦朧模糊,揉了揉眼讓視線清楚,他
的貓正躺在我與阿鈞之間,壓著我們被單熟睡,我輕輕挪動身體起來,貓的耳朵動了兩下
但隨即平靜。
我起身下床,赤腳踩在他磁磚上從腳尖透入一陣冰涼。
「妳起床囉?」他也跟著起身,抱著貓盤腿坐在床上,把頭髮睡亂了與瞇著還沒清醒
的眼讓他看起來像個孩子,但我還記得昨夜用成人的方式調戲我的身體,使我的身體受他
控制,開關由他。
我們在他的房裡享用簡易的早餐,炒蛋、培根與用調理包煮成的玉米濃湯,只有這樣
,他吃東西的樣子像在拍廣告那樣美味,我看著玉米濃湯的蛋花沾在他嘴角上,指了指自
己的嘴角,「謝了。」他說,又是燦然一笑。
事後我才知道其實他不苟言笑,連對人說話嘴角都微傾一個輕蔑,對他而言他靠近撩
撥的人就像他領養的貓,無助、可憐、蜷縮成一團,只是因為有一個可供包容的心窩所以
期待他人誠服。
回到房間我洗了個澡,把身上黏膩的西瓜味洗掉,還有下體糾結成一團的黏液。
躺在床上,那麼深的陽光照進我的房間,陋室裡外夏陽暖熱,開了電風扇嘰嘰打轉,
吹送軟弱的風。
我與他正在偏離原有的軌道,沒有人是行星,只是照著任性妄為的軌道交錯與碰撞。
再然後自然地他進入我的房間在我的領域裡替他口交,或者偶爾我到他的房裡躺在床
上,但除此之外我與他再無交集,除了電視上轉播的球賽與社會時事,我們沒有掏心肺把
內心渾沌不明的意念轉成文字說出。
「我喜歡妳。」口交後他趴在我赤裸的胸脯上,背上線條起伏著,軟弱無力我的手沒
有擁著他。
「是喜歡我還是喜歡上我?」我語帶保留,玩著文字排列組合。
他沒有回話,只是抬起頭看著我,「我喜歡你,但我不要喜歡你。」我說,抬頭一瞬
間望進他眼裡如漩,把他與父親那樣炙熱對著美麗的女人的眼神重疊。
*長大太慢,慢得那眼神如附子花的毒優雅地浸入身體。
而老得太快,等不及誰拯救,於是潰爛成蛆。
生命像場無止盡的災難,用眼淚掬ㄧ小把歡騰,掌緊之中什麼都不留,而美好的嚮往
仍舊追逐,缺憾的都令人難以忘懷。
阿鈞的自大自傲自戀在我眼前躍然紙上黑白鮮明,卻也因自卑自私自我而鱗傷,只是
那麼多不適合的空隙卻令人難以捨棄。
於是我的愛扭曲成最愛的我,寧可成為他的秘密,在說不出口的夜晚僅只慰藉,無論
是戰俘或敗將,替我自己貼上毫無反擊之力的懦弱,順理成章的墮落在一次又一次他脅迫
的高潮之中。
我不愛他,但我愛他,愛他的真像亦愛他的假象,無論真假我總津津有味吸吮。
「只要得不到的就不會打回平凡。」閉上眼睛我說,享受他在我背後恣意撫摸。
於此我的身體被他豢養成擅長索愛的容器,盛滿再盛滿,在任何不知足與空虛的時刻
在他房裡朵頤一番貪得無厭。
燥熱之下的傍晚我依舊在慢跑,他不在,難得不在我身後撩撥,卻在收起耳機打道回
府之時看見他的車,我記得的車號,裡面坐著我不記得他提過的女人。
噢是個美麗的女人,捲髮披散著像緞帶那樣的光澤,身穿著高跟鞋矮我一截,但抬頭
時正好在阿鈞的胸口,踮起腳尖就可以索一個吻,像親密愛人。
只要得不到的都不曾失去。那不是可以失去的關係。
計算那天的單位過去之後他還是對我傳遞文字訊息,明白我不愛接電話的習癖,總是
用文字談天氣與談美食,偶爾談談大谷翔平今日表現等等。
但我不曾談及那個美麗的女人的事,他不是誰也不需要對我談及她是誰,只是文字打
轉在他索取的露骨照片與文字邀約。
週五的晚上我照常過去,夏季盛產的水果是西瓜,綠色的果皮與紅色的果肉,咬一口
多汁,而我的身體也是,在他貼著舌頭打轉於我身體之上。
我從來沒有抱過他的貓,他的貓似乎也習以為常我的光臨,半瞇著眼看他的主人帶著
美麗的女人與我在沙發與床,在地板與浴室裡吟聲作興。
我在他的床上總是睡得不安穩,每個夜晚都在半夜醒來,好不容易入睡之後又在五點
、六點或七點醒來。
我們住的地方是個老里,有幾個老人在自家的後院養了雞,所以天尚未明時雞啼著醒
來。
他在我面前,半蓋著劉海把他的眼睛遮住大半,「早安。」他開口無聲說,啟唇我笑
了笑,慵懶的兩個人躺在床上面對著,直到他開始動作,那雙大手游移往我腿上覆去。
我是他的,身體習慣了他如水琤琮。
門外電鈴響了,他的手機震動著,但他沒有停止動作。
我該阻止,要他起身接電話或是開門,可是他對著我搖頭把我的腿分開擠進他的身軀
,昨夜是裸著入睡,今早起床他如狼看著我的裸體。
掀開棉被把我的腿架在他肩上,低頭開始舔著我的陰蒂,我沒有叫出聲,門外的電鈴
偶爾響起幾聲,手機不斷震動。
「幹我,或著上床、做愛,隨便你怎麼說。」我抬起下巴看著他,輕聲說著,「幹我
。」我再加重音量以明表意思。
他瞳孔如墨,將我翻過身去,將我的雙手像抓雞的翅膀那樣往後一轉,我頭跌撞在枕
頭裡,他一隻手扣著我的雙手,要我跪趴在床上。
像人彘那樣說不出話、也沒有手可以支撐上半身,我吃痛,手臂被轉了一圈押在背後,他將硬挺的陰莖貼上我的穴。
然後呢?沒有然後。
最後我們最如一開始那樣的淺規則,雙方都先發制人,不願打破這淺規則,於是我們
不再連絡,訊息停留在我受他邀約的那天。
一天兩天都還習以為常,但日子久了耐人尋味,卻制約在規則裡擺盪不安,無人踏出
。
我偶爾還是會在附近遇見他,在同一片把耳朵曬得發聵的南指季節之下,卻不再說話
。
耳鳴似的再聽不見他低低在我耳邊的喉音與沉著的嗓音說我好美,就像那美麗的女人
那樣的美。
等得太久,我與他都成了被遺棄的與遺棄的。
最後那個早晨我並沒有意識到那是最後的早晨,只是陷在枕頭裡享受他難得的粗魯與
暴力,他讓陰莖貼腹,用根部摩擦著我濕漉漉的小穴,開合著像一張嘴。
我最柔軟之處貼著他,深深深深處如花辭枝前漫椏的紛紅駭綠,然後急速敗壞。
他在我背後用那根粗大不斷滑過我的溝渠,像要進入那樣將龜頭塞入兩片肉莢,在陰
道口遊蕩。
我被撩撥的身體發疼,咬牙切齒求他進入,粗暴的、疼痛的、破壞的,只要進入我的
身體讓我感受阿鈞幾億分之一的真實。
我的胸部隨著他的動作大力晃動,手也漸漸痠麻毫無知覺,他攫著我的手腕之處他的
指甲嵌入我的肉裡。
但我忍不住啜泣呻吟,無論是那美麗的女人也好,手機裡不斷來電的震動也好,或是
門口那個極為耐心按著電鈴的人也好。
求求阿鈞把他給我,碎屍萬段連碎屑也都要的那樣拆吃入腹。
幹我、上我、插進來、與我做愛,無論哪種都好。
我是般若,忌妒所有擁有阿鈞的人事物,他該只被我精心收藏,讓我供應他所有慾念
。
我有巨大的飢餓,癲狂之中我要盡情嬉戲。
獻上最真實的自己,關於掠奪的本能與衝動,但不要是阿鈞。
不要是他不要是他,不要是牽繫著我的他。
等得太久,我只想要。
我只想要,我以為道別是柔聲說聲再見或者晚安,但真正的離別是。
我只想要將*紅豆安在我的無名指骨上。
最真實的說再見是思念,留下龐大的業障。
這個夏天漫長的足夠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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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借了蔡明亮導演的《天邊一朵雲》。
*引用五月天《候鳥》歌詞,「長大太慢,老得太快」
*引用溫庭筠《新添聲楊柳枝》,「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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