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歌
https://youtu.be/N0t0HT7Eh1c
每個人的駐足都像是靠在心底的某個角落,
就算離開了,還是會有沒辦法撫平的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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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又夢到蘇子恩了,
讓我覺得很靠北,
尤其是夢裡面他那張臉還是一樣很好看,
超靠北。
場景有點模糊,
可能是機場或車站之類的地方,
我們的穿著長相都更成熟了一點,
相約的地點見了面,他也不過來,
就站在那邊。
陽光很刺眼,像是他帶來的。
他張開雙臂,
好像我就應該飛奔上前抱緊他的樣子,
然後夢裡面那個穿襯衫窄裙高跟鞋的我,
下一秒就撞進他胸口了。
然後我們都笑得像太陽一樣,很刺眼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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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當我的女朋友嗎?」
我原本以為作文成績總是班上第一的他,
會有更迂迴更浪漫的腳本,
總之,在圍牆邊一起拍板擦的我們,
一起抬餐桶的我們,
一起在沒有冷氣的教室裡發酵成長的我們,
終於在應該道別的季節成為彼此的二分之一。
我對蘇子恩的告白很不滿意,
他的解釋是:「確定上了一樣的大學,就沒想那麼多了,反正妳也不會拒絕。」
他總是有自信讓我無法拒絕,
就像第一次對話他就能讓我交出手機號碼。
「老師說要跟座位前後的同學交換聯絡資料。」
「喔好!」
然後我小心翼翼掏出老爸送的、
作為國中畢業禮的C510輸入他的號碼與名字。
----坐在前面的蘇同學。
好吧,現在想起來似乎單純是我太容易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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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不同的關係後,我們相處沒什麼差別,
但他一如往常的各種小舉動卻常常讓我加速心跳,
舉凡拉我遠離車道、一起撐同一把傘,
甚至只是共喝一杯飲料。
彷彿主詞成為男朋友之後,
這個句子就會散發著粉紅泡泡。
我們的牽手親吻在關係確認的那天同步解鎖,
但交往後的一年內,我們最大程度的親密接觸卻也止於唇瓣的交流,
床上的蘇子恩只會環抱著我。
直到那個晚上,他與朋友的聚會結束,
回家比預定的時間晚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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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著他下計程車。
他不是喝酒會臉紅的人,
只能從氣味判斷他跟平時只是小酌的程度相差甚遠。
闔上房門後,我和他一起跌進雙人床,
他像是初生幼獸尋找乳尖,急切地開始探索我的身體,
我不知道他怎麼了,但當下我只是用力地推開他。
「蘇子恩,你在幹嘛?」
他停下所有動作,俯視著我。
「別人我都不可以,我今天,知道,只有妳,可以。」
我黑人問號。
「蛤?工三小?」
雖然他講得七零八落,但隱約拼湊出來應該是浪漫的句子,
但我卻下意識不浪漫的回答。
「呃,沒事,我只是,算了沒事。」
他臉上出現難得的困窘表情,眼神這時候卻很清晰。
我才反應過來,笑到無法自拔。
「你剛剛是在裝醉嗎?你該不會是想藉酒壯膽,酒後亂性哈哈哈哈哈」
我把自己包在棉被裡放聲大笑,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的氛圍。
棉被外的世界突然很安靜,
我探出頭發現明亮的光源已經被替換,
房間被暖色的燈光包圍,
而他只是一言不發的盯著我,
然後慢慢靠近,
我曾經模擬過幾百次的劇情,
由他的吻和手掌的溫度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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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真實的感受絕對不是言情小說那一套,
痛不痛我現在居然想不起來,
最多的感受是被逐漸撐開,
然後被他的體重加深幅度。
我們都是彼此的最初,
不曉得對方的表現算不算笨拙,
過於激烈的親吻,內衣背扣上尷尬的手指,
手忙腳亂地戴上保護,不會控制力道的進出,
表情無法控制的所有不舒服與舒服。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卻是再多經驗也沒辦法的複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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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恩走了,
先澄清一下不是不吉利的那種。
他是一個百分之兩百的好人,
好到我完全不必浪費時間擔心他。
我們的分手沒有肥皂偶像劇需要的各種戲碼,
沒有心機女同事,沒有拿著支票的爸爸媽媽,
沒有失憶也不是任何致命的惡疾,
就是因為完全沒有,反而讓我的世界瞬間崩塌。
太突然的休止符,比起各種徵象預告來得毫不留情。
啊,
還是,
我們其實是遠房親戚?
沒事,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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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我並沒有一蹶不振,
或讓自己像個活死人,
我瘋狂的流連各種社交。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即使他沒有要求,
我也會習慣跟所有異性保持禮貌的距離。
而那段時間我卻毫不猶豫的答應所有邀約,
朋友提的聯誼、各種臨時的飯局,
除了太過複雜的場所,我一概乾脆的出席。
然後,在安靜的夜裡,只有冷氣運轉的聲音,
滑動不斷增長的陌生聯絡資訊,
直到那個捨不得換掉的名字,
----坐在前面的蘇同學。
接著放任所有情緒潰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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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駐足都像是靠在心底的某個角落,
就算離開了,還是會有沒辦法撫平的壓痕,
蘇子恩對我來說就是道突兀的壓痕,
跨頁的那種。
我的所有習慣都是因他養成,
不只好的,壞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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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分手後我還是有過幾任男朋友,
但不再像先前的樣子,
不那麼自在的交流,不那麼發自內心的笑,
不那麼自信,不那麼把握能走到最後,
我會在感覺稍微變調時就按暫停鍵。
沒有告知理由的那種,
因他而起的壞習慣那種。
不過,在這個以不分屍為前提交往的社會風氣,
我可以安然無恙真是可喜可樂可喜可樂,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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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以為我痊癒的時候,
卻又遇見他了。
我完全沒有想過以他的個性會對什麼系友回娘家這件事有興趣,
畢竟連我自己都完全沒有意願參與,
要不是大學時期的專題指導教授,現任系主任親自打電話邀請,
我真的一點都不想踏進這個到處都有回憶的空間,
想來他大概也是一樣的原因。
會場有很多精緻的餐點,學弟妹熱情招呼大家,
我卻只能勉強擠出假笑回應,
在我看見他之後,我連假笑都擠不出來了。
我躲在人群中,從縫隙偷看他。
他和教授熟稔的程度看起來像是一直保持著聯絡,
教授表情自豪地向他身邊學弟妹介紹他的現況,
不知道為什麼我卻只想把那些眼冒愛心的學妹們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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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這位學姊也是我的得意門生。」
隨著教授的話,我突然成為焦點,
我對於目光的聚集並不慌張,
反倒無比在意他現在會是什麼表情,
雖然我毫無跟他對視的勇氣。
同班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討論當年,
班上最口無遮攔的翰哥音量最大。
「欸幹!蘇子恩你終於回國了喔!」
「欸那個!涵涵過來啊!」
那瞬間我才真的體會言情小說那一套,
什麼心臟像突然被電擊,嗯,之類的。
我調整好表情然後盡量泰然自若地走向他們,
但其實每一步我都想轉身拔腿狂奔。
「嗨!好久不見!」
我盡量笑得開朗一點,但我感覺眉毛在尷尬的抖動。
「欸,妳,眉毛在抖動欸。」
我突然,超級希望他的走掉是不吉利的那種,真的。
圍在我們身邊的大家爆出大笑。
「涵涵我有沒有跟妳說過蘇子恩第一次去夜店的事?
幹!超好笑的啦!」
翰哥突然大叫,同時我看到蘇子恩的眉毛也在抖動了。
「妳知道嗎?他那時候狂被灌酒,旁邊超多妹子吃他豆腐,
他居然超丟臉的落荒而逃欸!我們那時候......」
後面我沒聽完,就知道是哪一晚,
劇情合理的連結到我們的第一晚。
然後所有最衝擊的回憶撞進腦子裡。
「聊聊嗎?」
他突然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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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繞著宿舍前的操場走,
校園變了很多,他也變了很多 ,
具體說不上來是什麼,就是一種感覺。
他大概交代了這幾年來在國外的工作經歷,
我也心不在焉的說說最近的生活,
然後走到我們最常出入的圖書館,
唯一改變最少的地方。
「你那時候,為什麼要提分手?」
我終於還是問了,當時一直沒有問的。
「妳要不要當我女朋友?」
「蛤?」
我是不是說過他總是有自信讓我無法拒絕。
我們復合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還是對他有信心,
他說的話依然有種不容懷疑的自信,
所以那晚他突然冒出的告白,
雖然跟當年一樣毫無來由,
我卻像溺水許久後,
終於抓到海面擲下來的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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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還要喝酒壯膽嗎?」
「我聽得出來妳在暗示什麼。」
「呃不是,那你到底要說為什麼提分手了嗎?」
他沉默很久,久到我以為他睡著了才開口,
「我不想耽誤妳那麼久的時間。」
不用多解釋我就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想過那麼多肥皂劇情,
就是漏了這一個。
自以為的為對方著想的同時,
也是一種沒有信心,
聽到這樣的回答我卻沒辦法生氣,
我太了解他,他的執著和細膩的心思。
或許換一個角度想他是對的,
如果當時的我持續著安逸,
我不會變得強壯,變得自己都佩服自己。
所有的不圓滿,都是為了鞭策自己前進不懈,
我不感謝蘇子恩讓我成長,我感謝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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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不用喝酒壯膽了。」
「蛤?」
「妳以為鄉民是想看什麼勵志短篇嗎?」
「蛤?」我繼續裝傻。
然後是久違的,一切都不再笨拙的,
他知道我的敏感,
從耳後的親吻開始就夠讓我全身顫抖,
他單手控制我的不安扭動,
從耳垂往下到胸前,
烙一個又一個輕輕密密的吻,
掙脫他的控制,我往下探索,
我喜歡他發出滿足的聲音,
於是勉強自己的吞吐更加深入,
他一察覺便立刻抽身,視線對上我的,
泛著水光的,
然後位置互換。
他進入時候的輕喘依然好聽, 捧著我的臉,修長的手指有熟悉的菸味。
習慣彼此的一切,這種感覺我不知道怎麼說,
一種很難形容的、舒坦的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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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著乾燥花束,兔尾草及木棉,
我們穿著最成熟正式的那一類,
他也不過來,就站在那邊。
陽光很刺眼,像是他帶來的。
他張開雙臂,好像我就應該飛奔上前抱緊他的樣子,
然後那個戴著頭紗、拖一席純白的我,
下一秒就撞進他胸口。
然後我們都笑得像太陽一樣,很刺眼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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