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好讀版：
https://youtu.be/n4r-F66caN8
文字版：
本來只想玩一輪就好，但是不知不覺八周目已經打一半了。
發現一些還滿有趣的配角設定，稍微整理了一下發上來聊聊。
以整體遊戲時長來說，艾爾登法環的劇情比重其實並不高。
一般正常過關的玩家花在劇情上的遊戲時間，恐怕遠遠不到 10%。
但這樣一款劇情比重相對低的遊戲，
卻能成功塑造出各具特色的魅力角色。
就不得不提到他赫赫有名的「碎片化敘事」：
用極少的劇情片段，描繪出一個巨大的朦朧輪廓，
留給玩家大量的探索空間和無限遐想。
艾爾登法環一開始就沒有把「讓玩家清楚了解事情的全貌」當作一個必要目標。
也因此，遊戲裡面的角色，
很少有忽然跑出來擔當「解說役」的時候，
大部分角色說話的方式和內容，就像現實世界的正常人一樣。
有自己的目的，有自己的心思，而且不會輕易的把深層的想法訴諸於口。
跟傳統的 RPG 相比，這提高了劇情理解的難度，
但同時也使得這些角色變得更加真實，更像是個活生生的人。
我們如果想理解角色的意圖，就不能只關注話語的表面。
而是要去分析他們的潛文本，去理解他們話中的話。
今天就來聊聊艾爾登法環中幾位人氣女角的塑造手法，
一些有趣但容易被錯過的潛文本。
一、菈雅
菈雅的故事幾乎都是用平舖直述的手法描繪，
看起來像是故事內容最沒有爭議的一個角色……
嗯，「像是」。
其實，這段看似平常、看似王道的故事裡面，
還是藏著一些容易錯過的小細節。
像是第一次見到菈雅的時候，是在火山官邸。
見面沒多久，他就開始跟我裝熟……
（抱歉，我一周目的時候錯過了菈雅前半段劇情。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沒看到他，那麼大個涼亭都給我錯過了。）
二周目第一次見到菈雅的時候，是在湖之利耶尼亞，
水邊的一處涼亭中，傳來小小的請求聲：
「那邊那位……請來我這邊……」
找到聲音的來源，是一位站在涼亭裡的綠衣少女。
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後，他先是感歎了一句：
「這附近有一點冷呢。」
這裡冷？這哪裡冷了？
附近有的白金之子還打光背耶？
乍聽之下，這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身體虛比較怕冷。
但二周目回來，一聽到菈雅的這句話，
馬上就明白了這句話的第二層用意，這是一個巧妙的小伏筆：
一方面告訴我們，菈雅是從一個更熱的地方過來的，
也就是他的出身：火山官邸。
另一方面，當我們見到他真身的時候，才知道他怕冷的另外一個原因：
啊，原來他是冷血動物啊。
然後菈雅繼續說道，他受到流氓攻擊，
被拿走了重要的項鍊，希望你能幫忙拿回來。
但同時他也很溫柔的提醒道：
「只不過……他和您一樣是褪色者，
如果您不願與同胞戰鬥，我也不會勉強……」
聽到這麼一個溫柔的女孩子請託，
當然立刻就去宰了流氓，拿回項鍊。
但如果你沒有那麼衝動的話，也可以跟流氓交涉。
用 1000 盧恩買回項鍊，還可以跟流氓買蝦子、聊聊天。
越聊我就越覺得不對勁了。
#越想越不對勁
提到菈雅的時候，流氓是這麼說的：
「……搞什麼，你認識那女的喔？
……就不用往下講了。
管他怎樣，都是被騙的人有錯啦。」
有沒有發現問題了？
菈雅說的是他被流氓「攻擊」，但流氓告訴你的是被「騙」的人有錯。
雖然詐騙跟搶劫都是魂淡行為，但程度還是有差。
你說，如果流氓是騙走了菈雅的項鍊，
菈雅為什麼要跟你說是被流氓攻擊，搶走的呢？
等到我們物歸原主的時候，會聽到菈雅這麼說：
「……您很強，這不單指擅長戰鬥，
您還擁有強韌的心，勇於和同胞刀劍相向。」
不是，我根本沒打流氓，我用買的耶？
怎麼？姑娘你的預設立場是我會去殺人奪寶嗎？
到這裡應該能夠明白了，前面那句「如果您不願與同胞戰鬥，我也不會勉強……」
潛在的意思就是「希望您能跟流氓戰鬥，奪回我的項鍊」。
菈雅為什麼這樣引導你呢？
是為了火山官邸的任務，為了找到願意對同胞舉劍相向的人，
菈雅很有可能是有意地把事情說的嚴重，
並在話語中引導你去和同胞戰鬥，去攻擊流氓。
如果順著這個思路推敲下去，
我們可以發現菈雅一開始喊冷那句話的第三層用意：
菈雅想在你面前塑造一個弱女子的形象，
好激起你的英雄氣概，讓你想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不要看菈雅好像弱不禁風的樣子，他其實很強。
他的強不在於擅長戰鬥，而在擅長鼓動別人和同胞刀劍相向，
他擅長運用自己的優勢，甚至可以讓艾爾登之王心甘情願為他跑腿。
而且，如果你想攻擊他的話，
他身邊還有一個絕對無法擊破的防護罩。
……我就想問，流氓是怎麼「攻擊」才搶走菈雅的項鍊的？
如果以上這些菈雅的小心思，你之前都沒發現的話，
那不得不承認，菈雅的角色塑造真的非常成功。
當然，菈雅的本質還是個善良的孩子，
他之所以會有鼓動你對其他褪色者拔劍相向的舉動，
完全是來自家庭教育，也就是他的母親，塔妮絲。
在菈雅的認知裡，他的所作所為就是正直、就是善良。
一切都是為了一個更崇高的目的服務：打倒黃金樹。
這其中一切的過程，都是英雄之路上必要的犧牲。
而關於潛文本的解讀是非常唯心的。
如果你聽到這邊還是覺得：
菈雅沒有那麼多心機，他只是個善良的小迷糊。
那也完全沒有問題，這樣的解讀也是很合理的。
二、瑟濂
在交界地，絕大多數的人看到你就是直接抄傢伙開打了。
少數還保有理智的人，不是對你漠不關心，就是別有所求、互相利用。
如果說有誰是真的對你好，還不求回報的話，
可能只有你的魔法老師瑟濂了。
但老師的結局，若不是被你背叛，死在你和城主傑廉手中，
就是變成了魔法師球的一部份。
即使被變成了球，他還是放心不下你這個徒弟。
靠近變成球的老師，他還是會教你魔法，
還是會殷殷地呼喚你：「徒弟啊……」
如果老師最終的結局讓你感到難過的話，
可以換個角度思考老師之前說過的這句話：
「如果你沒能當上王，就回來我身邊吧。
……別擔心，即使徒弟不成材，
還是會準備個地方讓他待著啊。」
很溫暖。
這個險惡的交界地竟然真的有人這麼為你著想，
就像父母總會為孩子留一盞燈，
老師也為不成材的徒弟留了個位子。
不過，仔細想想……
老師他為「不成材的徒弟」留下的位置在哪裡呢？
別忘了老師的稱號是什麼？魔塊魔女。
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我們再看看這個眾多魔法師組成的魔塊，
想想，之前迎回來的兩位魔法大師，
盧瑟特和亞茲勒的軀體去哪了？
亞茲勒大師可是瑟濂老師的第一位師父喔。
別忘了，兩位大師甚至用輝石取代了大腦跟頭蓋骨，
才打造出了接近星之子的身體。
老師說過 ，想要復興輝石魔法的起源，就需要大師接近星之子的身體。
注意喔，瑟濂老師需要的並不是兩位大師本人，
而是兩位大師接近星之子的身體……
做什麼呢？
讓「學院全然領會起源，成為閃閃發亮的星之子。」
還有，在與「魔女獵人」傑廉戰鬥的時候，
瑟濂老師會對傑廉說：
「成為我教室的一部份，後悔自身的愚蠢吧……」
我們把幾個線索串連起來想一想：
魔塊魔女、讓整間學院成為星之子的願望、教室的一部份……
你覺得老師他為你這個「不成材的徒弟」留下的位置在哪裡呢？
在哪裡呢？（看向魔法師球）
還好你成材了，還當上了艾爾登之王，是吧？
其實，平心而論……
老師是真心為你好的。
因為對他來說，成為魔塊的一部份並不是壞事，
而是追求起源的一個過程。
所以，他其實也沒有任何一點想要坑你的意思，
只不過是物盡其用罷了。
徒弟就算不成材，也是個魔法師。
不要浪費嘛，對不對？
至於你想不想被這麼「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三、菲雅
死眠少女菲雅，對許多人來說可能是遊戲中唯一的救贖。
他的敘事線很清楚明確，沒什麼隱藏的伏線，
前面埋的伏筆，到後面也都好好的收了。
他人也很坦蕩，從一開始就把他最終的目的告訴你了：
他是死眠少女，收集英雄的體溫，用來復活偉人。
你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幫助他。
聽起來是個很常見的角色、很常見的故事，
但其實菲雅很特別。
他是法環遊戲敘事上的一個大亮點，怎麼說呢？
無論褪色者你在外面受到了什麼樣的欺凌，承受了多少惡意，
回到圓桌廳堂以後，都會有個溫暖的擁抱等待著你。
就是菲雅。
在這個擁抱的互動中，玩家的角色並沒有得到什麼實質上的增益，
某方面來說，甚至還被削弱了一點。
這個擁抱沒有帶給你什麼好處，
但是在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裡，卻有人願意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
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種治癒、一個救贖。
很多人為了這個小小的治癒，小小的救贖，
寧願犧牲血量上限，去換一個幾乎用不到的 buff。
因為被菲亞治癒的，受到他救贖的，並不是遊戲角色，
而是玩家本人。
角色被扣了 HP 上限，但玩家本人卻受到了安慰。
也因此才會讓眾多玩家自損血量上限，只求一個擁抱。
菲雅的角色魅力，可見一斑。
四、海妲：
Hello maidenless，想不想有自己的女巫呢？
海妲這條線，其實是一條工具人線。
為什麼這樣說呢？
我們稍微分析一下就會知道：
首先是海妲他每一次登場的戲，劇情意圖都是一樣的。
每次登場就是更進一步地跟你介紹：癲火是什麼？
第二個，海妲每次做的事情也都一樣：
「請給我葡萄。請給我葡萄。請請請請給我葡萄。」
直到劇情的最後，才從被幫助者的角色，轉變為引導者。
第三個，海妲的劇情線上，沒有「外在衝突」。
他的衝突都是內在的：
像是他對葡萄的渴望，他知道真相時的噁心感等等。
不像菈雅線有「母女」之間身分和認同的衝突，
或是瑟濂線起源魔法師對上卡利亞王室的衝突，等等。
但是海妲畢竟不是主角，所以他的角色弧是比較容易被覺得可惜的地方，
我們一次一次餵他葡萄，然後下次見面時看到他的改變，
但是很可惜沒辦法更深入地參與他的成長，
沒辦法看到他的掙扎、衝突和破繭而出最美麗的瞬間。
不過從另外一方面來說，這也從側面烘托出了海妲作為女巫的堅定，
他一路走來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一絲迷惘，
一直都是溫柔而堅定的朝著彼岸燈火走去。
作為遊戲中你唯一的女巫，他是一個非常可靠的同伴。
另外，海妲這個角色最大的特色，
應該就是他和伊蕾娜從外型到聲音都一模一樣這件事了。
這本來應該要讓他有個非常震撼人心的登場，
但是我自己玩的時候是覺得比較可惜，
畢竟艾爾登法環是電子遊戲，還是用了很多複用的素材，
像是門衛葛托克也和一般的居民看起來有 87% 像。
所以海妲登場的時候，我自己是不太確定，
呃他是真的和伊蕾娜長的一模一樣？
還是一個重複利用的模型呢？
這讓海妲登場時的震撼減弱了一些。
不過這不能算是法環的缺點，而是目前電子遊戲共通的限制。
所以，碎片化到底碎在哪？
最後，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
大家都說艾爾登法環是一款碎片化敘事的作品，
但其實他的故事並沒有很「碎」。
主線很單純，一開始就是「褪色者啊，成為艾爾登之王吧！」
為此你一路殺到結局，就成為艾爾登之王了。
而在支線上，大部分角色的故事，都是一段一段的任務，
用的也都是標準的起承轉合，
也都很清楚的交代了前因後果。
那麼是哪裡碎片化了呢？
真正「碎片化」的並不是遊戲的故事，而是世界觀。
那些宏大磅礡的史詩，那些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蹟，
其實大多不是遊戲當下發生的事情。
（你各位褪色者是來收尾的 XD）
你看，黃金樹是在碎環的時候才向交界地各處送出種子，
而我們遊戲開始的時候，好多小黃金樹都已經長得好幾層樓高了。
過往歷史的塵埃，如今碎成星星點點，
散落在交界地的各處。
你在旅途中，可能會偶然得到一些過往歷史的碎片，
有興趣的話，繼續深入推敲，可能會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沒興趣的話，就算把它拋諸腦後，也不影響遊戲體驗。
這也是我上次說艾爾登法環的碎片化碎得恰到好處的原因：
就算完全撇除碎片化敘事的部分，艾爾登法環依然是一款超級好玩的遊戲，
但如果你有心細細品味，就能享受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樂趣。
以上，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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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無名，所以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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