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停車！」
正準備繼續往前開的酒鬼馬上把車停下來，他沒有問我理由、剎車的動作也毫不遲疑，也
許他跟我一樣，我們都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我打開車門，走下車，凝視著站在計程車前面的小芩。
酒鬼跟夏琴也分別下車，酒鬼的臉上維持著一貫冷靜的情緒，夏琴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擔心
，她的嘴唇上下顫動，看起來像想問些什麼、卻又不敢問出口。
張司機的眼睛瞇了起來，露出如狐狸般的狡詐表情，或許他是在觀察我的行為，看我接下
來要做什麼，他再決定如何反擊。
在這接近凝固的氣氛中，最先做出動作的反而是不存在於其他人眼裡的小芩，她邁開腳步
遠離計程車，往路邊的空地走去。
這條路的兩旁都是未經開發的空地，大部分是毫無生機的荒地，但也有部分範圍長出了不
屈不撓的雜草。
小芩在一片雜草旁邊停下腳步，然後轉過身面對我，對我揮了一下手。
我的意識受到小芩的動作牽引，身體無法控制地走了過去，一直到走到小芩面前時，我身
後的三個人都待在原來的位置，他們都在等著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我跟小芩面對面，互相凝望著對方的臉，她跟夏琴真的長得很像，但比起夏琴身上那彷如
國樂的優美氣質，小芩的五官更立體一些，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狂野跟優美皆俱的搖滾樂，
那些音符彷彿能透過小芩的面孔傳進我的耳朵。
就在我為此失神之際，小芩斜過頭來，將嘴巴貼近我的右臉頰，開始在我耳朵旁低聲細語
。
從她說的第一句話開始，我就知道了，這些內容就是我們對付張司機的王牌。
「喂！你到底在那裡幹什麼啊？」
身後傳來粗魯的大喊，張司機已經沉不住氣，站在計程車旁邊對我喊著。
我回頭看了張司機一眼，再轉過頭來面對小芩，小芩對我笑著點了一下頭，那是一種信任
的微笑，她已經把該說的都說完了，剩下的就看我的了。
「我會做到的……不只是幫妳完成而已，我還會讓行事曆上的每個死者都被找到，一定會
的。」用力點了一下頭回覆小芩後，我隨即轉過身，朝張司機的方向前進。
張司機看到我筆直朝他前進，他竟然往後退縮了一步，畢竟他不知道我剛才在那裡發現了
什麼……或許他自己心裡有底，所以才會這麼慌張。
我在離他的計程車約五公尺之外的地方停下腳步，說道：「張司機，如果我接下來說的話
有任何錯誤，請你盡量提出指正，不用客氣。」
張司機的眼睛又瞇了起來，這次與其說他像狐狸，不如說像豺狼更適合一點。
「我們在找的那個女孩，小芩，其實你已經跟她認識很久了吧？」
我直視著張司機的雙眼，他的眼神像是想逃避般閃爍不已。
「因為你的車子乾淨沒有菸味，服務態度也很好，她坐過一次你的車後，就成為你的老客
戶了，不管是要出遠門或是在市區移動，她都會叫你的車坐，你在她的印象中是位可以信
任的計程車司機，但她卻沒想到你是個殺人兇手，你在那間便利商店前面的馬路上殺死一
位在俱樂部上班的小姐，還假裝要載她回家，其實是把屍體載走藏起來了，我以上說的有
錯嗎？」
張司機的表情沒有動靜，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一直閃爍著無法捉摸的眼神。
「有一天，小芩請你載她到那間便利商店前面的時候，你起了疑心，她到底去那裡做什麼
呢？而且她還蹲在路面上好像在記錄什麼……這讓你十分擔心，這個女孩該不會知道你殺
人了吧？」
我吞了一下唾液，繼續說道：「抱著賭一把的心情，你在車上問了她去那間便利商店的理
由，沒想到你聽到的卻是完全沒想到的答案，她因為信任你，所以把她正在製作的《殺人
鬼的行事曆》計劃全都告訴你了，她那個時候應該是非常開心的，希望能夠得到你的支持
吧？因為她在這個計劃中需要長途跋涉，若有能配合的司機可以載她，絕對是一件好事。
」
「但小芩沒想到她信任的這個司機，就是行事曆中的其中一個殺人鬼……知道了她的計劃
後，你擔心《殺人鬼的行事曆》會害自己的罪行被挖出來，所以才把她擄走，殺了她，對
吧？」
講到最後幾句話時，我注意了一下夏琴的反應，因為到剛剛為止，我們都是抱持著希望在
尋找小芩的，但我現在卻說出小芩已經被殺了這種話，不知道夏琴能不能承受的住。
只見夏琴將手倚靠在酒鬼的車上，身體跟四肢都像搖搖欲墜的柱子般顫抖著，但她還站得
住，也沒有哭出來，只是咬著牙忍耐著……或許這樣的結果早就在她的預料中，剛才我跟
小芩面對面的時候，在遠方觀看的夏琴一定早就感覺到了，她知道小芩就站在那裡，她已
經做好了準備。
夏琴接受衝擊的同時，酒鬼擔心她會支撐不住，他默默走到夏琴身邊，方便能近距離扶住
夏琴。
張司機面無表情地接受我的指控，他的眼神已經不再閃爍，既然被識破就沒有必要再裝了
。
「你的目的是想阻止《殺人鬼的行事曆》被小芩散佈出去，但你沒想到小芩在一邊紀錄的
同時，也早就把第一版的行事曆發表到網路上了，殺掉小芩只是斷了源頭，但網路的力量
會繼續把行事曆上的犯行散佈出去。」我瞪著張司機，說：「剛剛我站著的地方，就是屍
體埋著的地方吧？這裡並非什麼都沒有，是你想讓我們這麼以為，然後等把我們打發走之
後，你就可以轉移屍體的位置來湮滅證據了。」
說到最後，我深呼吸一口氣，問：「以上我說的話，有任何錯誤嗎？」
張司機兩手一攤，代表無話可說，因為他也無法反駁了，只要報警，警察就會在這裡挖出
屍體，等警方在屍體上找到跟他有關的證據，他就逃不掉了。
現在讓他摸不著頭緒的，應該是我如何知道這一切的吧？
若說是死者親口告訴我的，他也不會相信吧。
優勢現在似乎在我們這邊，但張司機的態度讓我很在意，他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被你們拆
穿就算了，無所謂」，這種不在乎的心態很危險。
「我們在你家外面監視的時候，有看到你跟家人相處的樣子。」我打算進一步攻陷張司機
的心防，讓他主動去自首：「你跟妻子孩子在一起的時候，完全感覺不出來你會做出這些
事情，或許你只是不小心走錯了路，如果你要我們幫你……」
「走錯路嗎……」張司機打斷我的話，抬起頭來朝空中吐了一口氣，說：「可能吧，我那
個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做，好像被鬼牽走一樣……」
張司機一邊說著，一邊坐進了計程車的駕駛座，他低頭端詳著自己的雙手，說：「我看到
那位小姐的身體躺在路上的時候，我本來只是要去扶她的，但是我的手不知道為什麼，就
這樣自然而然地掐在她的脖子上了……」
張司機一開始的語氣就像在告解的罪人，愧疚且沉重，但說到殺死湯小姐的過程時，張司
機的語氣突然變得輕快且愉悅起來，完全像兩個不同的人在講話。
「掐住她的脖子那個瞬間，我的心情好開心、好愉快，因為這些女人都是那個樣子，坐上
我的車後就會借酒裝瘋用錢丟我、踢我、羞辱我，說我只是會開車的廢物，一個月賺的錢
還不夠她們花一天，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可以好好擺佈這個女人，沒錯，只要殺死她就行
了……」
張司機從車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讓我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危險，這傢伙接下來做的事情會
很危險。
「還有你們那個朋友也是，說什麼想讓那些死者被家人找到、兇手都被繩之以法，講得多
好聽呀，最後還不是在我的手上慢慢斷氣了，最重要的還是要動手啊……你們說是吧？」
張司機將眼神從自己的雙手中抬起來，冷酷銳利地盯著我，同時他的手也慢慢移動到方向
盤上面。
當張司機發動引擎時，他的殺人意圖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風海！」
酒鬼對著我大叫，不等他提醒，我已經拔足往酒鬼的車狂奔，張司機的車子引擎在我身後
如猛獸一樣呼嘯，計程車的車燈像鎖定獵物般照在我的背上。
酒鬼跟夏琴已經先一步坐到車上，我晚了幾步才上車，但我連安全帶都來不及繫上，張司
機的車燈已經伴隨著震耳的引擎聲、以可怕的速度逼近車窗。
酒鬼發動引擎的速度還是慢了一步，在車子啟動前，張司機的車已經紮實地撞向我們的車
門。
一股可怕的衝擊力往車內襲來，我感覺到車子在翻滾，前座的椅背、儀錶板、車頂，夏琴
的尖叫跟酒鬼的怒吼，所有物體跟聲音在我感官內三百六十度不停來回旋轉。
隨著咚的一聲巨響，翻滾停止了，但我的腦袋卻還在旋轉，眼前也一片漆黑。
有好幾分鐘的時間，我的眼前只有黑暗，耳邊只能聽到像戰鬥機近距離飛過般的轟隆聲。
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酒鬼的車翻覆了，其他原本該在我腦裡的記憶跟事物，全在那一瞬
間飛出去了。
直到我感覺到有人把我拉出車子，肩膀跟臉頰都被人用力拍打後，我的視線才慢慢恢復，
根本不存在的戰鬥機也飛離了我的耳邊。
酒鬼的臉龐在我眼前變得清晰，夏琴在酒鬼旁邊維持半坐半躺的姿勢，她的腳踝似乎受傷
了，在流血。他們兩人都不停喊著我的名字，好像我才是傷勢最嚴重的人。
不過除了有點頭暈外，我感覺不到身體有哪裡流血，直到酒鬼把外套綁在我的大腿上，我
才發現我的大腿上有一塊Z字形的大傷口，腰部也有幾道傷口，而且還在不停失血，就算
酒鬼把外套緊緊綁上去，血還是無法抑制地繼續湧出來。
「酒……酒鬼……」我試著說話，卻發現我的喉嚨裡都是鐵鏽味，有血正從我的體內冒出
來。
「先別說話。」酒鬼汗如雨下，滴下的汗水跟我淌在地上的血混合在一起，變成詭異的顏
色。
「……張司機呢？」
酒鬼往旁邊擺了一下頭，我往那個方向看去，計程車就停在路邊的空地上，車頭凹進去一
大塊，受到了嚴重損壞，但引擎的聲音聽起來很穩定，似乎不影響到車輛運作，不過車上
沒有任何動靜。
「他可能也昏過去了，我先帶你跟夏琴離開路面再說。」
酒鬼正要伸手把我扶起來時，我們聽到了這一刻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那是有人輕輕踩著油門、像在紅燈轉綠燈的前一刻，宣告自己將加足馬力往前衝的威脅宣
言。
計程車的車窗緩緩放了下來，張司機探出頭來，他的臉上有撞傷的痕跡，但這絲毫無法掩
蓋他冷酷的笑容。
「只要把你們也除掉就好了……只是動不動手的問題而已，對不對呀？」張司機對著我們
狂笑嘶吼。
他要準備再撞過來了……我無力地看向酒鬼，我跟夏琴現在都無法移動，他是現在唯一一
個可以逃跑的人。
但酒鬼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威脅，他只是咬著牙努力地想把我跟夏琴一起扶起來，我這時
才注意到酒鬼的腹部在滲血，有一塊玻璃插在他肚子上。
「酒鬼……你的……」
「先走再說。」酒鬼左右手分別攬住我跟夏琴，拖著腳步想把我們帶到有掩護的地方。
但計程車的引擎已經發出了狂吼的引擎聲，張司機踩下油門，加速往我們撞過來。
我跟夏琴一起閉上眼睛，酒鬼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鬆開他的手。
等待死亡來臨前的那一刻，就是這樣子的嗎？
每次在新聞上看到車禍死亡的事故時，我總會想很多有的沒的。
如果自己的頭在下一秒即將被輪胎壓過去，那我當下的心情會是怎樣的呢？
是「真不甘心，竟然就這樣死了」還是「好啦，反正這輩子也活夠本了」呢？
但真實面對這一刻時，我的腦袋裡什麼聲音都沒出現，我只想牢牢抓緊身邊的人，酒鬼也
好、夜貓子也好，我只想抓緊他們……
「手鬆開一點啦。」
「蛤？」
「鬆開一點，你抓的我好痛。」酒鬼說。
我睜開眼睛，發現酒鬼仍努力地拖著我跟夏琴前進。
張司機的計程車呢？他不是要撞過來了嗎？
我轉頭看過去，發現張司機的車在原地加速，輪胎在原地飛速旋轉，但車子沒有前進絲毫
半步，好像被某種力量給拉住了。
「搞什麼啊？快撞過去！撞死他們呀！」張司機在車上拍著方向盤大叫。
「怎、怎麼了，他為什麼卡在那裡……」我問。
「我哪知道，總之這是好事，先帶你們安全的地方吧。」酒鬼繼續扶著我們走向空地，那
邊有一塊像是施工留下的大石塊，大小剛好容納三個人。
眼看車子動不了，張司機似乎改變了策略，他推開車門，看來是想下車親手殺了我們，雖
然我們有酒鬼在，但酒鬼跟我都身受重傷，只怕不是他的對手。
就在他準備下車的那一刻，計程車的後座傳來一個聲音。
那聲音十分微小，好像只是某人的竊竊私語，但每個字句都清晰到我聽得一清二楚。
「你是不是忘記我在這裡了？」
一雙蒼白的手臂從駕駛座後方伸出來，快速地掐住張司機的脖子。
張司機的喉嚨被十根手指猛力扣住，脖子上的皮膚像衛生紙一樣難看的皺了起來，為了掙
脫，張司機將雙手不停往後座揮舞，但當他的手觸摸到那雙慘白的手臂時，卻像只摸到影
子一樣，直接穿透了過去。
張司機整個人靠在駕駛座上掙扎，扼在他喉嚨上的手卻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直到張司機
的身體慢慢失去動靜，那雙手才漸漸放開。
當那雙手往後縮回後座時，我耳邊聽到又聽到了那個微小的聲音。
「謝謝你帶我找到我的身體。」
是湯小姐的聲音。
這一刻，我懂了，剛才是湯小姐在幫我們。
在便利商店前看到湯小姐之後，她就一直跟著我，她為的就是這一刻，她要找回她失去的
東西，張司機不只把小芩埋在這裡，湯小姐也在這裡。
張司機的身體靠在駕駛座的邊緣，然後慢慢垂落到地上，看不出來他是否還活著。
那也不重要了，我現在更擔心酒鬼的情況，酒鬼把我跟夏琴一起靠到石頭上後，他終於也
耗盡體力了。
酒鬼單手撐著石塊慢慢坐下，剛才的出力讓他的傷口血流如注，臉色越來越蒼白。
傷勢最輕的夏琴拿出手機，開始幫我們打電話叫救護車，但酒鬼已經慢慢閉上了眼睛。
「喂。」我說。
「幹嘛？」酒鬼微微睜著眼皮。
「你不會在這種地方死掉吧？這一點都不像你呀。」
「……那要在哪裡死掉才像我？」
「不准死。」我說：「就算八、九十年後，我跟夜貓子都不在了，你也還是會坐在那裡寫
你的故事，幫助你該幫助的人……這樣才像酒鬼。」
「……是嗎？」
「對，所以你不准給我死。」
「……」
酒鬼閉住了眼睛。
********
「玉米奶茶……這喝起來到底是什麼味道呀？」
我手裡扣著十塊錢硬幣，面對自動販賣機的商品架猶豫著。
世界上總有一些自動販賣機，它們賣的全是便利商店裡找不到的神奇飲料，這種販賣機我
在部隊裡見過很多台，每次買那些飲料總有一種當白老鼠的感覺。
要是阿兵哥覺得好喝，就正式打入市場吧！那些飲料廠商搞不好是這麼想的。
「算了，喝喝看好了。」
我終於下定決心把零錢投進機器裡，準備按下玉米奶茶的按鍵時，旁邊一個冷冷的聲音讓
我的動作瞬間暫停了。
「不是說住院期間要戒掉飲料的嗎？」
夜貓子手裡提著三個便當站在電梯口，正面對著販賣機，她瞪我的眼神就像抓到學生偷作
弊的老師，銳利到可以割傷人。
「不是……那個、是要投給妳喝的啦。」我的手指還是失去控制，不由自主地按下了玉米
奶茶的按鍵，鋁罐掉落的聲音叩隆響起。
我杵著拐杖，彎腰下去把飲料從機台裡拿出來，交到夜貓子面前：「喏，拿去吧。」
「我不想喝這東西。」
「欸，可是我已經買了……」
「沒關係，你喝吧。」夜貓子盯著那罐玉米奶茶的樣子，好像在打量某種毒藥，「反正喝
了也會拉肚子，處罰你剛好。」
夜貓子說完後就逕自往這層樓的交誼廳走過去，我把玉米奶茶送給路過的護士後，杵著拐
杖過去追夜貓子。
夜貓子來醫院給我送飯的時候，我們都是在交誼廳邊看電視邊吃飯的，除了我們之外，還
有不少病患跟家屬也會坐在這裡用餐。
今天中午來交誼廳的人不多，除了我跟夜貓子之外只有一對老夫妻，我們選了第一排看電
視角度最好的位置，打開便當開始吃起來。
夜貓子今天買的是現在流行的低卡便當，我對這種便當並不反感，第一次吃的時候雖然會
覺得味道有點淡，不過多吃幾次就習慣了，而且它的份量也沒有比傳統便當少，要說缺點
的話……就是稍微貴一點吧。
我抽出筷子，夾起一塊雞胸肉送到嘴裡。
電視新聞正在播放跨年活動的相關報導，今天是十二月三十日，明天就是2020年的最後一
天，也是我出院的日子。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個，夜貓子，對不起。」
「嗯？因為剛才的飲料嗎？」
「不是啦，是因為那個。」我指著電視螢幕，說：「我本來答應過妳，要讓這件事在聖誕
節前落幕的，結果現在要拖到跨年夜才能回家了。」
「沒關係啦，我還是有請蘇羿跟笑笑他們規劃跨年派對，一樣在詭誌裡辦，你明天出院後
剛好可以來參加。」
「但是少了酒鬼，這樣很奇怪吧？」我說：「我知道酒鬼從來沒參加過詭誌的聚餐活動，
但是這次……」
「嗯……」夜貓子嘴裡咀嚼著飯菜，沒有回答。
令人哀傷的沉默壟罩著我們兩個人，不過下一條新聞的內容迅速地轉移了我們的注意力，
「接下來的特別報導，是最近在網路上引起注意的《殺人鬼的行事曆》……」
我放下便當，睜大眼睛仔細看著報導內容。
同時，這十幾天來發生的所有事情也像高速傳輸的資料一樣，在我眼前快速發生著。
十幾天前的那個夜晚，湯小姐並沒有真的殺死張司機，而是留一口氣給他，讓他可以為自
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警方到場調查、聽過我們的證詞後，果然在那塊空地底下找到了小芩跟湯小姐的遺體，遺
體上的DNA證據要多少有多少，張司機這次沒有地方可以逃了。
不過還沒有結束，小芩製作的《殺人鬼的行事曆》才真正要開始執行而已。
透過夜貓子的操作手腕，以及汪飆及小智郎的網路聲量，《殺人鬼的行事曆》不再只有在
ARG圈子裡流傳，而是成為網路上真正熱門的話題，再加上真實發生的街友命案、以及張
司機犯下的案子，讓《殺人鬼的行事曆》聲名大噪，許多人都相信《殺人鬼的行事曆》是
真的，行事曆上的每個日期、每個地點，都代表一件尚未被發現的案件，全民緝凶的行動
正式開始。
十幾天來，警方所收到的線報已經超過一千筆，先不管這些線報的真假，光是媒體報導跟
網路效應就足以讓那些兇手體認到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遲早會被抓到，這樣的壓力就足
以讓他們崩潰了。
但這樣還不夠。
夏琴因為傷勢比較輕，所以不用住院，小芩的死確實讓她消沉了一段時間，但她很快就看
開了，與其繼續傷心下去，不如完成小芩的遺願。
夏琴正在等我出院，因為她需要我的協助。
在夜貓子的同意下，我跟夏琴未來會聯名在詭誌刊出全新的《殺人鬼的行事曆》，等我出
院後，我們會到行事曆上的每個地點去，利用我能短暫看到死者的能力，從死者口中問出
更多細節加到行事曆裡，這些細節將讓那些兇手無所遁形。
電視螢幕上，《殺人鬼的行事曆》特別報導結束了，這次並沒有多少新內容，頂多是邀了
幾個名嘴來發表意見，有幾位名嘴仍認為這件事只是都市傳說，是三流出版社為了炒話題
虛構出來的。
我握緊拳頭。
……沒關係，你們就等著看吧。
那些兇手……包括殺死天橋上那個小男孩的兇手，不管他們在社會上的偽裝是什麼，他們
一個都跑不掉的。
「風海，」夜貓子突然說：「我決定了。」
「嗯？」
我的拳頭放鬆下來，這股鬥志應該要先繼續累積著，等到出院以後再來釋放才對。
「詭誌的跨年派對，就等酒鬼出院後再來辦吧，比別人延後半個月跨年而已，不算什麼。
」夜貓子對我眨著眼睛，說：「重點是酒鬼一定要參加，對吧？」
「當然，他一定要來的。」我露出微笑：「2020年已經很慘了，但至少2021年……我想要
讓大家聚在一起，不能再少人了。」
「喂，你們已經先吃啦？」
我跟夜貓子轉頭，看到酒鬼站在我們身後，他推著點滴架、腹部仍纏著繃帶，也因為他的
傷勢比較重，所以會比我晚半個月出院，
「是你遲到了吧，不是說好中午要在這裡集合的嗎？」夜貓子把第三個便當交給酒鬼。
酒鬼看到低卡便當，眉頭皺了一下，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麼。
「早上的工作進度拖延到了，所以在病房裡趕了一下稿，餓死了。」酒鬼打開便當開始吃
起來。
我跟夜貓子相視而笑，這果然是酒鬼的風格。
「酒鬼，關於明天晚上的跨年……」
「你不是明天出院？就跟大家在詭誌好好玩吧，不用管我。」
「別這樣，聽我說完嘛，夜貓子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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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阿攤，作為跨越2020跟2021的故事，就在這邊先結束了，同時詭誌的故事也
到一個段落，2021年確定不會再寫詭誌的故事了。
其實有好幾次我都覺得詭誌的冒險差不多要到終點了，但有些題材突然想到的時候又覺得
可以繼續寫下去……至少現在確定風海他們會休息很長一段時間，詭誌未來會不會重出江
湖，我也不知道，至少我已經跟風海還有大家經歷過精彩的旅程，很值得了。
下禮拜會先休刊一次，然後阿攤會再帶新題材的故事回來，繼續在每個禮拜三的早上六點
連載，2021年也請大家多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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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阿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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