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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的光暈映在溼漉漉的街道上,現在是週五夜晚,一些打扮時尚的年輕男女準備出門徹
夜狂歡。
阿志與他們走著相反方向,手上拿著便利商店的便當和一些泡麵乾糧,一手撐著傘,慢吞
吞地走回出租屋,因為太疲憊,整個人恍恍惚惚,剛剛還走錯了回家的路。
他沒什麼方向感,對於人生也是。換了幾份工作,都幹不長,現在在做日領的粗工,還好
粗工的日薪越來越高了,讓他得以租一個小套房容身。
樓梯間燈泡閃爍,他摸索著掏鑰匙,忽然聽見角落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皺起眉,往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瘦骨嶙峋的小男孩竟不知道什麼時候蹲在地上,
正抽抽噎噎地哭著
阿志一愣,隨即蹲下去,小男孩看到他的動作反而嚇得縮成一團,瞪著大眼睛盯著他。
「你怎麼在這裡?」阿志看到那孩子嚇成這樣,特意壓低聲音,用盡量溫和的語氣問。
小男孩張了張嘴,卻沒說話,神色有些惶恐,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的爸爸媽媽呢?」
小男孩還是搖了搖頭。
阿志盯著他,才發現他衣服又髒又舊,雙手瘦得像柴枝,袖口露出的皮膚上一道青紫色瘀
青的傷痕,還有幾處結痂的疤。
他心頭一緊,一股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從脊椎爬上頭皮。
阿志感覺童年的夢魘又來了,這種狀況他太過熟悉了,但他再也不想再經歷。
「你受傷了?是誰打你?是不是你爸爸媽媽打的?」
「......」小男孩不說話,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阿志手上的便當,看得目不轉睛。
阿志看到小男孩的樣子,心裡一酸,他好像看到幼時的自己。
「先進來吃東西吧!」
小男孩順從地跟著阿志進屋,阿志拉了張小矮凳給男孩,將便當放在折疊桌上。
男孩靜靜地看著阿志,一直沒有伸手動作。阿志嘆了口氣,他將手上的便當打開蓋子,又
從冰箱拿出一罐舒跑,直接拉開拉環。
「喏!這是給你吃的!趕快趁熱吃!」
小男孩遲疑了幾秒,馬上抓起竹筷狼吞虎嚥了起來,他看起來不知道餓了多久,以致阿志
還得開口提醒他不要噎著了。
男孩掃光了便當,連一粒飯粒都沒剩下。
阿志又問起:「你是住幾樓的?」
小男孩呆坐著沒回答。
「你老實跟葛格說,是誰打你?」阿志心想自己長得一臉兇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讓
這孩子不敢說話。
小男孩還是沒說話,只是搖頭。
「這個時間放任自己小孩在外面,也不急著找。他身上那些傷,八九不離十是家暴來的
。」阿志想著,眉頭越來越皺。
他看了看時間,都已經要午夜了。又看向小男孩,發現他的衣服不只髒舊,甚至是濕的。
阿志在腦中快速盤算了一下,他也擔心自己會不會惹上什麼誘拐兒童的麻煩,但是看到男
孩身上那些傷痕,他瞬間有種強烈的保護欲,媽的!不管了!
在男孩身上,他彷彿看到過去的自己,當年他沒辦法保護自己,現在他已經長大了,他可
以保護別人。
「小朋友,如果你沒地方去,今天就先睡這裡。等明天我們再打算。」
男孩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但像怕被發現似的,又暗淡回去。
阿志翻箱倒櫃翻出幾件洗縮水捨不得丟的衣服,在下擺打個結,把衣服變短。
「這裡有乾淨的衣服,看你要不要換,褲子…….嘖.......我的褲子恐怕都太大。」
他找不到適合的褲子,但看到男孩身上那些衣服實在是不行。
「你先在這邊看電視,我去幫你買換的衣服。」阿志交代了男孩,男孩慢慢地點了點頭。
阿志於是先將男孩留在房間,他一邊走,過去痛苦的回憶又襲上心頭。
小時候他總是跟著爸爸和媽媽到處搬家,說是家倒不如說他們總是在各個小旅社的房間窩
居著。爸爸媽媽很常生氣和吵架,每次他都躲在角落摀著耳朵。但是他那害怕瑟縮的樣子
,常常會把爸爸和媽媽激怒,兩人時不時就會毆打他。
「哭三小!整天只會哭! 都被你哭衰了!」他記得爸爸最常一邊踹他一邊罵這句話。
他總是本能地抱住自己的頭往牆角縮,希望自己能縮小,縮進牆裡面。
因為身上的瘀青太大片,疼痛讓他坐下或躺下都很困難。
被衣架抽打時,有時候會割傷他的皮膚,睡覺的時候流出來的血把床弄髒又會被罵, 接
著再吃一頓揍。
而這過程中媽媽從來沒有阻止過爸爸,他只記得有幾次爸爸發起狠來狂揍他的時候,媽媽
只是在旁邊一邊吃零食,一邊懶洋洋地說:「不要打死他!會很麻煩!」
記憶中,他每一餐都是吃很硬的餅乾和水。
偶爾爸爸會消失好幾天,回來的時候如果剛好心情好,他會帶便當回來,那對阿志來說真
的是超級豐盛的大餐。
但是大部分的時候,爸爸和媽媽都窩在房間昏睡。
那時候他一直以為爸爸媽媽都生病了,因為他常常看到他們在幫彼此打針,後來才知道,
他們根本都是毒蟲。
有一天凌晨天剛亮,他們就出門了,什麼都沒有留給他,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接下來的日子,雖然不斷輾轉於各個寄宿家庭,但和先前的生活比起來真是有如天堂一樣
。
可能是幼年時候受到創傷,阿志是個非常沉默的孩子,而且反應並不靈敏,甚至是有點遲
緩。
機構裡的資源有限,不可能去依照每個孩子的狀況引導治療,阿志也不太在意,沒有人注
意他,代表自己很安全。
他終於把自己縮小了,縮小到誰都打不到他。
後來他長得越來越高,少年時期意外接觸到健身這個運動,他馬上迷上了,沒有真的啞鈴
,他就用水瓶裝水替代。
他喜歡沉默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點一點變得強壯,他知道隨著自己可以拿起的重量
越來越重,他就越安全,也因過去的鍛鍊,讓他現在還能做些體力活。
他到一間24小時營業的賣場,買了小孩子尺寸的衣服、褲子和免洗內褲,還買了兒童牙刷
、牙膏。經過巧克力區的時候,他還拿了一個健達出奇蛋。
阿志內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很想補償這個男孩,好像這樣就可以補償小時候的自己。
等阿志提著一堆東西回到家的時候,他發現男孩已經在摺疊桌旁邊睡著了。
看到他睡得很沉,阿志放下手上的塑膠袋,他不打算驚動男孩。
忙了一晚上,他迅速地沖了個澡也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灑進來,阿志揉著眼睛醒來,見男孩蜷在床角,神情怯怯地
望著他,像隻可憐兮兮的小狗。
他試探性地笑了笑:「早啊!」
男孩眼神閃躲,半晌才輕聲說:「……謝謝。」
男孩的第一句話,細若蚊吟。
阿志微微一怔,旋即笑得更柔和,內心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你還是去洗個澡吧!」
阿志指了指地上那袋新買的衣服。
男孩順從地站起來,開始脫起衣服。阿志簡直不敢看下去,男孩身上背上都是舊傷疤。
「衣服先放這邊就好,髒衣服要洗。」
男孩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乖乖地走進了浴室。
阿志從床上起來,坐在床邊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應該得把他送去警察局吧?
他一邊想一邊拿起男孩脫起的衣服,發現褲子口袋中有一張折的整整齊齊的厚紙,因為多
次的折疊,那張紙已經起了白色的毛邊。攤開來看,發現是一張像廣告傳單的東西,傳單
上有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子,側身,笑容可掬彎著身體好像正在跟什麼人說話。
過了不久,男孩從浴室出來,看到阿志正在看那張傳單。
男孩走到阿志旁邊,指著上面的女人,很小聲說:「這是我媽媽。」
「你媽媽那麼漂亮喲?還幫人家拍廣告?」阿志很驚訝,這個女人感覺不是什麼不正經的
女人,也不像會對小孩出手的樣子。
「你今天可以跟我說你叫什麼名字嗎?還有你昨天怎麼會在外面?媽媽呢?」阿志問了一串
問題
「我叫小安。那天叔叔又生氣了,叔叔會打我......我很害怕......想跑走...」
「媽媽現在在哪裡你知道嗎?」阿志很生氣,他覺得這女人為什麼把自己的孩子丟給一個
虐童的男人,他也有股衝動想要去找那個男的算帳。
「不知道......」
阿志無奈地嘆了氣,今天是周末,他也剛好沒有工作,看這孩子可憐的樣子,他決定就先
收留他,然後再想之後要怎麼辦。
總之絕對不能讓他回到那個男人身邊。
「你身上現在有哪裡受傷或是會痛的地方嗎?我們得先去看醫生,然後去警察局看能不能
找到你媽媽。」
「不要去警察局! 我沒有受傷!」小安緊張地叫了出來。
阿志其實對小安這種反應不意外,警察能做的事不多,當施暴的人是小孩的父母或是合法
監護人,要把小孩帶離需要很多程序。
最常發生的事情就是大人隨便捏造謊言,把小孩帶回去再度施暴。
「你確定沒有不舒服?我看你身上好多傷耶!」阿志擔心地說
「沒有!」小安一臉憂心,好像真的很害怕去醫院或警察局。
看著那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孩子臉上的惶恐表情,阿志也不想堅持了。
「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帶你去。」阿志說
他決定要撫慰一下這孩子受傷的心靈。
小安想了一下說:
「我想看長頸鹿和大象。」
「這樣啊! 我也沒看過,那....我們去動物園吧!」
阿志換上一個開朗的表情,希望能讓這可憐的小男孩開心起來。
小安終於笑了,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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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他這樣的身高要買票嗎?」
也許是因為察覺到他們之間奇特的關係,售票員狐疑地看了看小安,又看了看阿志,搖搖
頭,接著就遞出一張成人票根。
「你不用買票耶! 真幸運!」
入園的那一刻,男孩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東張西望,好像生怕錯過了什麼。
他緊緊抓著阿志的手,臉上滿是驚奇。
阿志帶著他去非洲動物區看長頸鹿和大象
「那是……長頸鹿! 好高唷! 」小安驚呼
「對啊,很高吧?」
男孩微微張口,講不出話來,只是瞪大眼睛看著長頸鹿。
接著他們又來到大象區,阿志和小安站在柵欄外,看到小象用長長的鼻子拉著大象的尾巴
,笨拙地跟著,憨態可掬。大象們圍繞著小象,呈現保護的姿態。
兩個不知道親情為何物的大人和小孩都看得入迷,連野生動物都尚且如此.....為什麼人
類會忍心傷害自己的孩子....
阿志的鼻子一酸,眼眶有點濕,他急忙把眼角的淚抹掉,他不想破壞這美好的一天。
看著小安目不轉睛的樣子,阿志很欣慰。
他陪男孩看了好多動物,小安終於像個普通小孩子一樣,又笑又叫。
阿志還買了熱狗,小安一臉滿是不可思議地說:「這個……我可以吃嗎?」
「當然,特地買給你的。」阿志笑著把熱狗推過去
「多吃點,才能變得強壯,才不會被壞人欺負。」
男孩咬了一口熱狗,臉頰鼓鼓的,露出滿足的笑容,吃得滿嘴是醬。
阿志看著忍不住伸手擦了擦他嘴角的醬汁。
「好吃嗎?」阿志問
「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小安的嘴塞得滿滿的
「我也覺得!」阿志用力咬了一口熱狗
那一刻,阿志竟然覺得他好像找到了某種意義,他想要幫助所有像小安這樣的孩子。
在他們吃東西的時候,阿志發現有一個小女孩一直盯著他們看,沒多久一個中年人神色慌
張地把小女孩拉開,又用一種嫌惡的眼神看了阿志一眼。
「真是莫名其妙。」阿志心想。
他們在動物園玩了一天,接著阿志還帶小安去了海邊。
男孩赤腳踩在沙灘上,海風吹亂了頭髮,他微微仰頭,眼睛眯成一條線。
「鹹鹹的……」小安用臉感受著海風
有幾隻海鷗悠閒地飛過天空, 阿志指著海鷗的方向說:
「你看!」
「我也好想飛走……」小安往海鷗的方向看,喃喃地說
「今天開心嗎?以後還能再來啊!」阿志揉揉他的頭。
「超級開心!」小安露出燦爛地笑容,但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一樣,他怔了一下,眼神黯了
黯,低聲說:「可是……我還是想找媽媽。」
阿志握住他的手。
「小安,明天我陪你去警察局好不好?警察才能找到你媽媽。」
男孩猛地縮了縮,眼神充滿恐懼。「不要……我不要去那裡,叔叔會找到我的……」
「不會的,警察會保護你,我也會保護你。我不會讓他帶走你!」阿志安撫他,男孩卻倔
強地搖頭,緊緊抓著阿志的衣角。
好不容易,阿志說服小安明天醒來就去警察局,要不然要從何找起他的媽媽呢!
小安在床上睡下,阿志也倚在床邊昏昏沉沉地睡了。
「葛格.....謝謝.....」
朦朦朧朧中,阿志好像聽到小安細細的聲音跟他道謝。
「不客氣......」阿志嘟噥著回應。
*************
隔天一覺醒來,阿志卻嚇然發現房間裡空蕩蕩的,床上只有皺著的棉被,小安不見了,只
留下那張折了好幾折的廣告傳單。
阿志慌了神,滿大街地找,小安不可能隨便跑,但怎麼人就這樣消失了呢! 他像無頭蒼蠅
一樣四處奔走尋找,但是毫無意外地一無所獲。
可能是冥冥中註定,他失魂落魄地走到一個還沒找過的街區,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了目光
。
一個大大的廣告看板上印著和他手中廣告傳單上一模一樣的女子,原來那是一個幼稚園的
招生廣告。
手上正是幼稚園的傳單,那小安大概就住在這附近吧!
阿志馬上四處張望,試圖尋找小安的下落,但當那台頂上閃著紅光的黑白色警車出現在眼
前的時候,阿志的內心一沉。
「警察先生,請問發生了什麼事?」阿志緊張向前詢問
「有虐童案,有個小男孩長期被關在房間裡面虐待,施暴嫌犯跑了,無關的人不要靠近干
擾辦案。」年輕的警察冷漠地說。
「所以你們找到小安了嗎? 那個受虐的小朋友跑到我這邊了,我暫時收留他,但今天早上
就不見了!」阿志一股腦地說著。
警察狐疑地看著他,無奈地說:「怎麼可能,那小孩子星期五就送醫了。」
阿志像是掉入冰桶一樣,全身發冷發麻,可是手上真真切切拿著那張廣告傳單,心裡還有
一絲希望,說不定被送去醫院的不是小安。
「可是我真的收留了一個小男孩,也是被虐待的,他大概這麼高......」阿志緊張地形容
小安的樣子,又拿著手上的傳單跟警察說那小男孩聲稱傳單上的女人就是他媽媽。
阿志一邊說,一邊指著對街的那個廣告招牌。
警察看到阿志的樣子不像在說謊,聽他描述孩子的外貌,剛剛又聽到阿志說了『小安』這
個名字,於是將檔案照片給阿志看了一下。
「是這個小男生嗎?」
只見小安的臉赫然出現在檔案上,旁邊還寫著小安的全名:余永安。
阿志感覺自己的胃像被打了一拳,想要嘔吐,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被關的房間有一扇窗戶,窗戶看出去會看到對面這個看板。他可能幻想那是他媽媽
吧.....」
警察指了指一扇窗,態度也軟化了下來,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會為這個孩子的遭遇感到心
酸。
他看出阿志情緒很激動,就悄悄跟他說:「小孩子被送到中央醫院急診室,你去看看吧,
情況不太樂觀。」
阿志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中央醫院,一衝進急診室就很著急著問櫃台人員,最近有沒有送來
一個一身傷的小男孩,叫做余永安。
櫃台人員一時間搞不清楚阿志到底在說什麼,只覺得遇到一個情緒崩潰的家屬。
「他早上走了!」突然一個穿著白袍的年輕女醫生厲聲打斷這場混亂。
「你是家屬嗎?你知道那孩子送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女醫生冷著一張臉向阿志走來
「我.......」阿志被她的氣勢嚇到,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自己是小安的誰。
「他的肝臟和胃都破了,胃裡面的東西都掉到腹腔,導致腹膜炎休克。你知道這是多大的
外力才把一個孩子的內臟都打破。他全身都是骨折、挫傷和潰瘍,到底為什麼一個小孩子
要遭受這種虐待,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可以把一個小孩活活打死.......」女醫生一邊講一
邊哭了出來。
阿志摀著耳朵,跌坐在地,腦子裡面嗡嗡作響,過去被虐打的回憶夾雜著小安在動物園和
海邊時滿足的笑臉,突然亂七八糟的在腦袋中亂飛。
「為什麼.....為什麼......我救不了你.....救不了你......」
他崩潰了,坐在地上一直喃喃自語,不斷發抖。
女醫生看到阿志崩潰的樣子,也知道剛剛自己情緒有點失控刺激到他,而方才跟阿志說話
的年輕警察正好也到了醫院撞見這一幕。
他幫忙把阿志拉起來,阿志兩腿癱軟,站都站不住。
他們把阿志抬上病床。
「鎮靜劑....快.....」
「對不起.....小安.....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阿志痛哭著,他那撕心裂肺地哭喊讓所有人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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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阿志一直沒有勇氣去看小安最後的樣子。等情緒平復以後,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訴那
名年輕警員。
「我現在回想起來,去動物園那天,一路上都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我,說不定自始自終,
就只有我看到他。」
警員倒也不質疑這離奇的靈異故事。
「可能那孩子垂死的時候靈魂出竅,你們有緣,就遇到了。還好這世界上還有你這種好人
,在他斷氣前還製造了一些美好的回憶。」警員說。
「警察這職業幹久,人會變得很麻木,壞人永遠抓不完。」
他告訴阿志,他們有找到小安的生母,並且告知小安已經被那男人打死了。
那是一個已經沒救的女人,毒癮很重,生活很亂,為了吸毒什麼都幹,連她都不知道小安
的生父是誰。她生下小安沒多久,就跟那個虐童的變態男人同居結婚,結果大概自己也是
被打怕了,竟然自己跑了,留下小孩跟那個男人住。
警察一邊搖頭,一邊用力抽了一口菸
「當我給她看那孩子被打得多慘的照片,你知道她有什麼反應嗎?」
阿志抬頭看著警察,等待警員繼續說。
「她一點表情都沒有,冷漠地像不關她的事一樣。她說她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沒辦法顧
那麼多......」
阿志只覺胸口像被什麼狠狠掐住,眼前發黑,怒火幾乎燒盡理智。
「那是她親生的孩子啊!」阿志還留著那張印著溫柔女人的廣告紙,廣告中的女人依舊微
笑著,像是在等待孩子投入她的懷抱。
可他知道,有很多母親,並不是這樣的。
他想著小安絕望地在那房間被虐打,只能躲進幻想中,幻想自己有個溫柔美麗的媽媽。
「這種毒蟲都沒救了,但可怕的是,她還有可能繼續懷孕。」
「你們有抓到那個男的嗎?」阿志咬著牙說。
警員搖搖頭說:
「現在上頭主力都在辦詐騙,警方人力嚴重不足,我們都被調去抓那些殺豬盤的,電話詐
騙的。每年都有很多小孩被虐打死,只要施暴的人有急救的動作,有送醫,法官都會認定
施暴的人沒有致死故意。我就不明白,這些人在把小孩往死裡打的時候,早就不在乎會不
會出人命了。有些手段變態到我們連寫報告都會手軟。我們老是抓了人,法官再輕判。
關了人,又假釋,放出來又再犯罪。真不知道我這工作有什麼意義。」
告別警員那天晚上,阿志走在街頭,寒風吹得刺骨。他抱膝坐在公園長椅上,掩著臉。
小安的笑臉一遍遍浮現,他又再次失聲痛哭。這世界冷漠又殘酷,沒有人在乎那些小小的
生命,沒有人為他們討公道,僅僅因為男女慾望而被帶到人間,渾然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
這麼可怕的命運。
阿志仰頭,淚眼模糊中,彷彿看到小安朝他露出那個怯生生的笑。
他看著手中那張小安遺留的廣告紙,暗暗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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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後,有人報案在廢屋裡找到一具男屍。
男子是被綁在椅子上活活被鈍器打死的,所有大關節都被砸爛,臉部更是糊爛一片,
死者是個前科累累的逃犯,慘死一點都不意外,警方也不想費心抓人。
只是一張現場照片吸引了刑事組組長的注意,他看到屍體臉部爛肉中有一張反光的東西。
他馬上找出證物袋,竟然看到一張護貝卡。
多年前的回憶馬上浮現,那時他還很年輕,對這個職業感到茫然。
那是一張印著一個溫柔女人的廣告紙,因為被折很多次已經起了毛邊,有人把那張紙折小
,拿去護貝保存,然後插在男人殘破的屍體上。
「是他........」
組長想起許多年前辦一件虐童案,遇到一個眼神陰鬱但身材健壯的年輕人,當時他的眼神
中有兩團燃燒的火,看起來有點瘋狂。
他一直覺得,那年輕人不會善罷甘休。
在組長的操作下,這案件很快就結了,警方沒有人力去追查一個作奸犯科、處處樹敵的人
慘死的原因。
組長看著那張護貝卡,心想死了一個敗類對這世界是件好事,警察這職業就像推巨石的薛
西佛斯,一日一日抓壞人,然後再看著他們被輕判假釋。但至少現在他能做的,是掩護一
個真正的英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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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朋友丟給我一個虐童新聞。標題是「親父8大酷刑虐死兒......」裡面形容的
手段變態又殘暴到我沒辦法細看。而最後法官"考量” 男子獨自監護小孩,而且有急救舉
動,所以罪不致死....。
上週剴剴案子我實在沒勇氣再看一次內容。自從看了一則新聞,就會看到更多虐死兒童的
新聞,心中滿滿的無力感,台灣真的是你爽就可以來生個孩子虐玩耶
上述8大酷刑虐死孩子的31歲親父就是一個樂在其中的心理變態虐待狂。
他是故意反覆重壓讓小孩內臟破裂死亡,我相信他全程都是享受的。
而法官竟然考量他獨自照顧小孩,而且施暴之後有急救和送醫,
所以沒有(殺人故意),僅判刑十幾年。
其實真實世界裡從來沒有正義,復仇只是一個寫故事的人自我安慰而已。
真希望這些人都死一死.....
https://www.facebook.com/blackreedc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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