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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m
姊姊給馬麻抱爆哭一鐘頭，把拔抱一秒入睡，弟弟相反
雙寶兩倍享受，兩百倍精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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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涎儀式在大龍王分殿，儀式感十足
姊姊選把拔做的餅乾，弟弟是夾心酥
難得可以全家聚在一起，這比儀式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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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三顆牙，弟弟兩顆
分殿成為遊樂場，龍族牌位慘兮兮
兩寶都沒法睡過夜，辛苦的把拔愛你
回來一趟可以親餵，馬麻陪玩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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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龍長老前抓周，龍吻嚇哭兩寶
弟弟抓毛筆，姊姊雞腿跟銅錢猶豫半天，通通要
以後時間不多了，馬麻也有分離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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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回家，姊姊說什麼都不要不要
弟弟怎麼樣都要馬麻抱抱
好不想去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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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愛問、愛說，什麼都想知道，拒絕甜食比把拔還有毅力
姊姊是甜食黨，不過先戒尿布成功
開始跟爺爺玩棒球
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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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不要！」姊姊口頭禪一堆
三歲一起炸裂，兩歲真的天使
把拔最辛苦，給你滿滿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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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屁，沒想到連回家也要管秩序
姊姊會欺負弟弟，把拔又縱容
戰爭還要多久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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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老師說：弟弟乖，姊姊皮，不意外
看兩寶背書包穿制服，小感動
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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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幾乎認不得兩寶了
我以後該往哪去？
Ψ
門曆二十年，隆冬夜。22:22
群山巔峰鑼鼓喧騰、熱火朝天，連寂靜至極的闇黑森林也隱隱約約躁動，亮晃晃頭燈切開
最後一片濃密、陰沉的盤根錯節，森林植物群詭異奇葩好似怪獸的五臟六腑，在闇之廳只
要多待一秒鐘就會感到不適，正常人都會想立刻逃離。
赤仙非人，不過他也狂踩油門衝出。
黎庶眾生憂夙夜
單槍匹馬衛陰陽
插上黎單旗的小貨車駛上長嶺，嶺下深澗嶇崎寬達數里深不見底，襯嶺上紅紅火火一片喜
氣洋洋、人聲鼎沸，罩玫瑰披風的駕駛總算趕上。坡度漸緩的山頂四處張燈結綵如春節慶
典，人潮湧動下人聲鼎沸，來自四面八方的修者們各個眼巴巴想混入壽宴會場，當黎單旗
幟隨夜風颼颼飄揚，所見者一一讓道迴避。
「請停車！」
駛抵陰陽界最高殿堂的最後一關，兩縱雄糾糾、氣昂昂黑大衣門徒羅列，掛閃電蛇肩章的
闖衛隊很快攔下這一輛東方特快車，年輕隊員不卑不亢要求檢查貨櫃內容，嘴上要求開櫃
，實際上他們錚錚銀眼裡早把內容物看得一清二楚。
「這……這裡頭……有鬼？」
搖下車窗，仙之獵人興致勃勃，「小兄弟，眼通不錯喔，蠻扎實的啊，是法眼通吧，那你
再看看這櫃裡不僅有鬼，還有人，你能看得出多少鬼、多少人嗎？」
想當年他也是眼通小天才，六歲無師自通陰陽眼，學院賴教官還誇過他：「你說不定有一
天能成天眼通呢！」，不過披紅衣後荒廢好一陣子，遇到眼通修為佳的年輕人忍不住閒扯
淡，但聽聞貨櫃有鬼現在豬羊變色，闖衛隊員紛紛圍上前。
仙不慌不忙展示披風裡的飲料杯，杯身貼有絕對服從金字標籤。
全糖 全冰 主御特調
「非常抱歉，耽誤您時間，仙大人慢走！」
闖衛一拱手立刻放行，仙比個OK踩下油門。
「辛苦了各位弟兄，今晚要多小心火燭。」
當然有鬼，一片腥紅小貨櫃裡全是鬼，共計一十九尊紅衣邪鬼於石箱中沉睡，口鼻如戴上
呼吸器牽出一條條粉紅色軟管，供給貨櫃中央受層層保護封印的胭脂血，胭脂血不僅珍貴
、易毀損且一旦失去保鮮會效力大減，隨時都要用紅衣鬼逆供奉加以保存，而這鬼同時也
得吸取精氣方能持續運轉，不過這一點仙沒有報備司瑜。申請到通行權限夠大即可，要載
人、載鬼、載殭屍全是機密。
「我這才算賀壽大禮。」
仙喜孜孜打方向盤敲節拍，望嶺脊拓墾出的筆直大道底供萬人集會之大闊堂今夜華燈高照
，平日巨蛋似的透亮潔白一反常態閃爍不斷的七彩光芒，若碳60分子模型的每一扇五邊、
六邊形門扉皆流光溢彩喧騰浮誇，駕駛不禁加速高歌：
「轉吧！七彩霓虹燈！喔，看那七彩的霓虹燈，它的發明者是愛迪生！」
辦壽宴的大闊堂內，想必壽星正高懸球心接受絡繹不絕獻禮，睥睨每一位賀壽者，其目光
所及全境萬間文化遺址都在掌握中，完全箝制陰陽界的人間神王，已然安坐二十年， 如
此龐大的修者組織前無古人，再統治兩百年也不成問題。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七個八個，天花板總是有許多，許多數不完的彩虹燈！」
破嗓高歌，仙沒有多看一眼大闊堂的璀璨，反眺望潛伏霓虹後的石造巨門，即使映照五光
十色還是死寂深沉，好似冷眼旁觀過於喧囂的壽宴。
「門後深闇世界到底是怎麼樣一番光景呢？」
仙沒趕去大闊堂吮癰舐痔，特快車搖搖晃晃轉進冷清岔路，思索深闇的秘密。
司主御對門外態度一向積極，很多人都一副「我最懂陰謀論」言之鑿鑿：多年深闇戰爭只
是「請君入甕」孫韻，反正戰場上你死活自負，有戰功給點甜頭，犯錯過即究責，今天倘
若失守，未知靈疫要突破關內，龍中學也必遭滅校，司瑜大門一關，大不了回到從前，雖
然孫校長擁兵自重看似威脅，但主力軍都卡在門外進不來，往返都受制闇之廳完全逃不出
司瑜手掌心，是徹底沒戲唱。
－－大門鑰匙在我手上，你家人也在我手上，孫韻你還能怎樣？
「孫校長根本搞不贏司主御，她大概早放棄了。」
看清局勢的老臣、勳貴與地方勢力大都選好邊站，現在會崇拜孫校長只剩一聽「深闇長征
」就渾身顫抖快高潮的年輕人，他們大都懂事在統一後，對河清海晏的門內感到無聊，對
沒出生在血姬獅駝嶺、赤傘割據、三雄角逐年代而惋惜的少年修士，巴不得成年就報考龍
中學在深闇一展長才，但隨著DD墨繪不斷升級，一步步將孫韻校園自主架空，慢慢綁架前
線後，新血也只會漸漸枯萎。
——但真的是這樣嗎？孫韻真的沒招了嗎？
彎進臨海崖路，徐徐海風吹拂下侯浩平想不明白，儒釋道終歸非一家也。
「紅色紫色藍色灰色！綠色白色黑色黃色！」
嘩啦！
浪濤聲挾侯浩平持續噪音汙染，霎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尊巨形媽祖像，百米石雕昂然矗立山
海峽之間，北鎮大洋、南抱群山冰清門總部，這尊媽祖曾一度香火鼎盛，甚至改動過平地
遶境路線，是最熱門信仰據點之一，但28年道派大清洗「1167」後遭抹去，然每年繞境活
動依舊盛大，宗教財仍淹腳目，大家心靈慰藉不減反增，只要有賺、夠靈、恩庇多，大家
拜的到底是啥神其實不太重要。
「頭頂上總是有許多，許多顏色的彩虹燈！轉吧！轉啊！七彩霓虹燈！」
霓虹餘波泛在抹平的神像臉上圈圈漣漪，挺立媽祖奏板上一隻小喜鵲添上五彩成主奉者，
小喜鵲像在對天上神佛唳聲叫囂，站得比娘娘還高。喜鵲姊是阿平的貴人，每每尋思都覺
往事不堪回首，但赤仙知道沒有時間緬懷，繼續高唱：
「轉吧！轉啊！七彩霓虹燈！讓我看透這一個人生！」
東方特快車抵達目的地，轟轟開進神像長裙下入口——回春仙子院。
駛入仙子院前一刻，仙回眸索然的天海一線，怕再也看不到人間景色，像要走進的是十八
層地獄，駐足良久，直到望海角一輪滿月緩緩升起，灑一片銀白。
「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年輕人！」
嘩！
桂輪始轉，十二道亮銀色光芒綻放，銀芒一道又一道劍指歌舞昇平大闊堂，希冀可以吸走
總部防衛注意力，趁勢間東方特快車進院卸貨，暫放司主御大禮。
今夜是農曆二十四，當然沒滿月，唯有純白焰點壽宴燭。
祝融夜襲，22:42
Ψ
啪！
受仙之獵人委託，卸貨櫃入冷藏庫的兩位闖衛隊員應聲倒地，從櫃裡跳出來的半鬼半殭屍
乾淨俐落，難得沒有穿布偶裝的黃狗迅速離場，慢一步拔掉軟管迸出龍騎又遲疑半响，拖
暈倒的闖衛隊員到房內溫暖處，林碧霜隨即跟赴行動。
「今晚這溫度，放這會凍死人。」龍騎嘀咕。
黃狗撇撇嘴，「浪費時間。」
一人一鬼成功潛入仙子院——這陰陽史重要轉捩點之地。
送禮人仙當然早早消失，隨時有不在場證明是一位職業臥底的基本技能，不過即使是這五
十年老間諜出手相助，今夜冒死潛入還是一場賭博，大大的豪賭。
成功，徹底扼殺天門未來發展。
失敗，餘燼全部未來也得賠光。
「蜥蜴人，你可千萬別扯我後腿啊！」
「你這無用男別又要我救。」
回春仙子院建於神像基座，1樓院區收容修界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病患，有打擊邪教受傷
的闖衛、也有與餘燼戰鬥後傷殘修士、亦也許有疑似感染靈疫接受治療的被隔離者。林大
方就住在105號房，一住就是十年，都快就地生根了。
「屁啦，你哪時救過？」黃狗啐一聲往仙子院地下一樓潛去。
往地下第一層開始則是「閣上樓」範圍，實際上仙子院也在其管轄，總歸來說：B1到B3乃
當代咒術研究重鎮，引領修界未來二十年發展的神祕大本營。
黃狗躡手躡腳，偷偷進入只見一間間掛牌的研究室、實驗室還有會議室並排，燈光美、氣
氛佳，外觀看來沒有任何特別的，好似尋常的學術機構而已。
「媽的我也好想去主御壽宴喔！」
「你命賤才今天輪夜，怪我囉？」
倏然如麥芽糖流動的黃狗輕鬆躲開廊上巡邏人員，誰都沒注意到一坨深紅黏液藏伏陰影處
，修為稍高的驅魔修士都去忙送禮，只剩一些唉聲嘆氣的三腳貓輪守夜，怕是設想今晚天
下大能齊聚山頂有誰敢造次？炎魔策畫正是抓準這點。
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險。
「Hi Grandpa, How are you！」
壓縮殭鬼身體穿過底下門縫，摸進B-119蠱毒研究室裡，像水銀流瀉入內就是一拳破櫃，
竊走傳說中的「大蠱盅」，黃狗該叫阿公的萬蠱之驅到今日真被裝進古色古香的小甕內，
貼上封印條如一盅佛跳牆，絲毫不費力給乖孫穩穩打包。
——餘燼首要目標，確定卍恩斷義絕後必須有替代的破門之蠱。
「I am fine Thank you！」
操起滑稽破英文的黃狗如入無人之境，能這麼囂張真正原因當然是主人不在，閣上樓樓主
門承業在閱覽室K書，不然哪怕一個空閬黃狗就得叫苦連天、哭爹搶娘，仙跟闕交換讀書
時間正是為這一次行動準備，又司瑜受萬靈來朝無暇多顧，所有門咒行家都不在線上，今
夜乃搞破壞天賜良機，餘燼步步精算到位。
但還是漏算一步。
蜇伏通往地下二樓樓梯口，黃狗靜靜凝視閣上樓B2這真正的禁區，一切門咒研究都在這層
祕密進行，包括2028年，黃狗就是從B2盜走紅劊的旋轉門。
還有傳說中：門承業於此豢養大量「門奴」供其使用。
「門奴制」是古老門家族規，族長授予一批過閂的大盾，但不輕授其門咒而只當佣人婢女
差遣，這批人專給族長「補身子」用，並在新族長繼位時當磚鎔，逢家族臨危機需要門神
時可通通送葬。該制度在1860年代面臨大蜘蛛妖挑戰，當時族長門守誠不敵，想犧牲全族
再戰卻出現意外，災厄降臨，包含門奴在內四十五位族人全被血姬屠殺殆盡，鄭、門聯盟
瓦解，兩大光輝家族毀於一旦。
當下一代門家於二十世紀重振基業時，門奴制遭廢除，蔚為佳話。
「嘿嘿，全燒光那我跟渾蛋馬頭門承業，會不會自動晉門神呢？」
黃狗露出猙獰微笑，抽出一紙炎魔的壓縮真火符，現在點著就行。
一翻兩瞪眼通通燒毀便一勞永逸，這層樓乃全境淪門咒禁臠的罪惡源頭，但黃狗忽然記起
餘燼臥底指出，B2亦是繪製墨人原始閥閱的開發室所在，要拿回何宜靈記憶關鍵出處，摸
摸背上兩片碎裂壞門板，想起龍騎行前低聲下氣拜託：
「如果有機會請一定要帶回小小的靈魂！」
驕傲的蜥蜴人第一次拜託他，那語氣之友善簡直不可思議。
但干他屁事？
「拜託，革命志士不是來當志工，想要推翻天門誰還管一團墨繪人？」
符紙捏成一團，地再次融成半固體滾入B2，笑得殘忍轉轉脖子，「哼，對對，要底下有防
禦結界起不了火怎麼辦？我得親手殺死門奴才能升城郭，要是這些倒楣鬼全湊一起，我他
媽通通殺光直接飛升門神，以後天不怕地不怕哈哈！」
潛入禁地，找尋是否有標誌閥閱開發室門牌，黃狗忍不住碎念，「拜託，我跟何宜靈這小
矮子是無怨無仇，我根本不可能想救她，但是如果我能偷到墨繪人秘密，等到升門神後，
我他娘的直接畫出千軍萬馬墨繪部隊踏平天門就好啦！」
黃狗摸黑前進，地下二樓暗濛濛，似乎在節能減碳，只有廊底一盞日光燈。
「不妙！」
緩慢流動於陰影處的黃狗正挨個挨個尋找開發室，倏然間頭皮發麻，渾身打顫，再回眸廊
底那盞熾白燈管忽然「唰、唰！」旋轉如輪盤，登時亮芒四射，走出的持棍者五短身材，
滿臉絡腮鬍似猿，黑暗退去整個B2一瞬燈火通明。
「裴寶，這裡不是你該來的。」
眼見被發現無處可藏，被喊裴寶的他不躲也不逃迅速凝聚成鬥牛犬老皮狀，狹路相逢，重
逢故人的黃狗反嗤了一聲，「唉唷這誰，我的天，這不是齊天大聖、里和村征服者、主御
首席護衛、兼任大闊堂議事最偉大的侯仲連大堂主嗎？」
天寒地凍也只穿一件背心，胸毛茂密如樹叢，「正是我齊天大聖侯仲連。」
——他還是最喜歡齊天大聖這封號，因為那是他無官一身輕，最自由時。
對逢迎拍馬、繁文縟節厭惡至極的侯仲連每年壽宴都閒得發慌，年年三十都孤獨一隻猴宅
在家，今年興致來巡守重地，人算不如天算，老猴漏算一個小猴。
「裴寶，你來做什麼？」
「我？我當然是來殺光搶走我媽的惡徒！」
黃狗暴露出剩骷髏的一張臉溢出滿滿憎恨，身上鬼氣縱橫、屍氣蓬勃、邪氣奔放下這一頭
侯堂主不慌不忙，手中一跟如意棒嘩嘩開出一朵又一朵燦爛棍花。
「你說的惡徒在哪？」
「冰清門門徒，全部都是。」
齊天大聖驀然回首，二十年前的這一夜冰清門正備戰跨年進攻里和村，那時聒噪的大嘴巴
黎、不會講話的陳木頭、戴上面具的女藍波、抽菸很臭的三條都還在，在冰清門最初老店
的三樓商討對策，他們假裝爭論不休、揚言散夥，說什麼攻打紅色樂園、光復東方解救眾
生，「根本是送死，白癡才去幹啦閃人！」
最後裴寶跟他爸端著雙層蛋糕進來，「祝你生日快樂！」，嚇了司瑜一大跳。
那些日子一去不復返，二十年後冰清門竟是被進攻的一方，很多事都變了。
侯堂主深深吸一口氣，覷向變怪物的孩子輕咬下唇問，「你要與天門為敵？」，但是侯仲
連沒有變，誰攻擊冰清門他就殲滅誰，門下最忠誠捍衛者在此！
「對，我會殺光所有門徒，今晚，你就是第一個，侯叔叔！」
「那就來吧！」
黃狗對瘋猴，23:12
Ψ
咿！
輕推開105號房門，沒有戒護、沒有巡守、也沒有開燈的寬廣病房內晦暗不明，但龍騎還
是一眼發現父親，父親裹厚毛毯躺於病床闔眼沉眠，臉龐年復一年蒼白無血色，骨瘦嶙峋
的男人早非兒時記憶中雄壯威武的「把拔」，林碧霜一步步踱至床邊，輕顫伸手想要立刻
擁入爸爸懷中，立刻將他從這囚牢給帶走。
「爸，我來了，我們回家吧。」
爸根本沒染病只是關起來當人質。等等，林碧霜還要去救小小，絕不放棄救所有該救的人
，如果連拯救被囚禁者都沒有辦法，還算什麼助人為志業的修士？
「什麼人在那？」
林碧霜猛然抬頭，倏然病房牆壁汩汩地脈動猛搖，沒有光照的牆角迅速霎霎剝蝕，漆黑濃
稠墨汁滾滾流淌，擬繪牆磚消失後只見巡守闖衛隊員暈厥滿地，穿亮紅低跟馬靴與一身漆
黑風衣的女人穩坐於中央，胸前三頭龍勳章熠熠生輝。
「你來的有點晚了。」
孫韻回來了。
出乎意料外的敵人，龍騎立刻護到床前冷問，「你來幹嘛？」
「來這當然是看你爸，不然還能幹嘛？你呢，又來幹嘛？」
媽媽臉色比孱弱父親還不像人，毀容的半邊臉爬滿醜陋疤痕，如瀑黑髮雜一線線白絲，抬
頭紋、法令紋夥同魚尾紋鏤在往昔姣好的臉蛋，多年不變唯有一副墨鏡，單手慢慢削蘋果
皮，放一碗清水還灑了些鹽巴，真來探病家屬的模樣。
坦掌點墨，林碧霜一字一字說，「我來帶爸爸走。」
挑挑眉讓抬頭紋更深邃，孫韻喔一聲問，「去哪？」
「離開這鬼地方去哪都好，有意見嗎？」
「有，只要有我在這裡，你想都別想。」
不斷的蘋果皮如紅絲墜，孫韻悠然起身踏過成堆的闖衛隊，悍然氣勢一瞬驅散冬日寒流，
但林碧霜可沒被嚇著，挑釁地重重踏出一步，掌中墨汁凝聚成形，女兒熾熱目光注視媽媽
冷漠又哀傷的面龐，凜然問出遲到了十年的小問題。
「你知道爸爸根本沒得病嗎？」
「知道。」
這就夠了。
吼！吼！
畫龍咒起，狴犴交吼，林碧霜跨上雙頭虎立時據半間病房，孫韻被逼回角落時獸足猛烈躍
動，「嗆！」一聲手持豺狼咬劍鋒，睚眥長刀狂舞直朝孫校長斬去。
「笨蛋女鵝。」
挾怒劈山岳之勢，長刀砍上兩條叉十字的節肢長足戛然而止，黑黝黝的節肢長腳上黏滿鋒
利發亮短箭簇，赫然一頭轎車大的烏黑蜘蛛護於孫韻前，白色蛛絲點上一滴、兩滴、無數
滴墨渲染融塑成眼前這通體漆黑的八腳怪物，怪物八支長腳如槍茅，臃腫痴肥的肚腩綴斑
紅，散發濃烈危險氣息虎視眈眈著林碧霜。
媽媽長嘆，又坐回凳子開始在砧板上切蘋果，幽幽問：「對了，上次打電話給你……半年
前吧，不是說要當闖衛隊剷妖除魔，作打擊罪惡的助人修士嗎？」
「天門就是罪惡泉源，我現在來打擊它，有什麼問題嗎？」
「這就是你說的助人英雄？」孫韻訝然失笑，「真偽善。」
左手一抽，金光閃閃的長蟒蛇閃電游移疾咬孫韻，可聽「嚓！」一聲黑蜘蛛回防，銳利長
腳輕鬆切開囚牛長鞭，又一瞬蜘蛛驀然彈射到老虎臀後，林碧霜都還來不及調頭坐騎便發
出慘嚎，兩條虎腿硬生生遭刖，大蜘蛛如踩上彈簧，頃刻間連續翻騰在房內卻沒有弄壞任
何傢具，只靜悄悄斬斷她手中的睚眥長刀。
嗄嗄！
「混蛋！」
龍騎少女虎口迸裂，這一頭來無影去無蹤的大蜘蛛還沒來得及沾上她的鮮血，摀住傷口退
後的林碧霜眼中，只能捕捉到黑蜘蛛閃電殘影返歸母親腳邊，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這難以置信的速度如夢似幻，如一陣黑炫風肆虐颳過。
不甘示弱龍騎雙臂再一振墨雨點點，怒斥，「偽善又如何，總比什麼都不作好吧？總比你
這人看爸被關起來還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門外不聞不問好吧！」
蘋果整齊分四瓣浸入鹽水，孫韻輕蔑，「喔，真跟你爸一樣嘛，一樣傻。」
匡噹！
對外整片玻璃應聲碎裂，張開血盆大口的饕餮破窗，兩排鋸齒如柵欄陡然咬上孫校長連人
帶桌就要吞噬掉，同時龜狀飛碟「嗡嗡！」低鳴起飛，林碧霜沒有耽擱任何一秒，扶林大
方乘上圓盤霸下，旋即起飛竄出回春仙子院急速升空！
「爸爸是好人，最好的人，幫助別人的人才不傻。」女兒向媽媽吼。
剝剝剝剝剝！
迎面夜風寒徹骨，衝出仙子院的林碧霜俯瞰黑蜘蛛竟成一顆陀螺，僅「自轉」衝撞就把火
車頭大、四米高饕餮給貫穿成兩截化膿瀉墨，龍騎難以置信喃喃：
「怎麼可能…….畫龍強度會差這麼多？」
黑蜘蛛身體旋轉速度遠勝霸下，差距大概是三輪車比高鐵，高速迴旋下搭配四排削鐵如泥
的長刃尖腳，產生離心作用挾巨大破壞力可謂所向披靡，這就是面對女兒尖銳挑戰還是文
風不動，兀自瀝乾蘋果的孫校長除「白龍武者」外另一項致命殺咒，馳騁深闇戰場多年，
被學生戲稱是「地下校長」的嗜血怪物——
畫龍蜘蛛絲咒．黑寡婦人
「說什麼幫助他人比什麼都重要，要當樂善好施的好人，說什麼粉身碎骨能多幫一人，也
絕不後悔，就算能力不足也要竭盡救人，每天高歌空泛理想，說穿了不過就是一種詐欺，
這詐欺本質就是令人作嘔的偽善，還有更令人想吐的是欺騙他人時連自己也欺騙囉，這就
是你呀，林碧霜，也是你的爸，林大方。」
「爸爸才不是偽善……想幫助所有人，就算做不到也不代表是錯的。」
墨雨飛濺，剝開鎖骨龍吻的林碧霜不准別人汙辱他爸，最愛的爸爸。
淅瀝紅雨落，三頭狴犴連聲吼，六張虎口猛撲蜘蛛撕咬，孫韻戳起蘋果端詳，左手無名指
與尾指輕晃，牽上絲的黑寡婦猝然翻轉，捲動如豬肉攤販的絞肉機，猛虎片刻只剩斷肢殘
塊，旋風颳過林碧霜還沒看清楚狴犴就全身首異處。
「想幫助所有人不代表是錯的？」孫韻嗤之以鼻，因女兒無知而大笑。
黑寡婦速度極快，每一節軀幹都像有各自生命，輕而易舉就能做出誇張扭曲的動作，90度
翻轉是基本，連續360度、720度如擰毛巾的扭動絞殺也是小菜一碟，它體型不比蛟龍、破
壞力不及赤虯，但勝在機動性、靈活度與執行力——黑寡婦以蛛絲彈性、韌性為軸，覆蓋
墨水塑形殺敵，不像昔日鄭家繪師多靠粗放猛擊，海老爹青龍落雷、頑皮豹蛟龍運鬼、血
姬孽龍氾大水，跟此刻植入孫韻意志遙控的狂魔墨繪，無魂的龍子要跟它鬥是天方夜譚，
完全是不同層次。
「不要笑死人了。」
優雅品嘗水果的母親發噱，在被斬首的畫龍都還沒碎回墨前，黑寡婦「颼！」一聲精準彈
射飛空，長腳貫穿盤旋空中的霸下基座，林碧霜還是反應不及，釘入龜殼的黑寡婦人翻捲
登陸，一下如被七位手持武士刀的死士包夾，龍騎只能再抱起林大方，深深吸一口氣，背
後坦開一對斑斕大翼，金羽飄散點點霎似蒲公英，嘲風的斑斕天翼「唰！」地大展，霎時
破開蜘蛛糾纏，即刻一飛沖天。
「想幫助所有人，本身就是偽善的夢，永遠不可能實現。」
「又怎樣？總比什麼都不作好！」
林碧霜飛天居臨媽祖神像，畫出一挺挺長刀勁道張狂，猛擲蜘蛛怪乒乓擊打火光四射下石
雕碎屑飛揚漫天塵霧，但一一失準徒勞無功，蛛絲劇烈扭動舒捲龍飛、游移若虹，攀爬上
神像緊咬龍騎不放，孫韻對女兒的理念毫不留情踐踏。
「不，一點都不好，你會變得跟你爸一樣，一樣的理想，一樣的毀滅，一樣牽拖家人下水
，你明明知道結果是這樣，還要堅持這種站不住腳理想的話……」
「對，我就要！」
狂風呼嘯，高踞小喜鵲旁的黑寡婦後四腿微彎下沉，前兩肢架弓，次二肢搭弦，驟然拉一
把巨型弓矢瞄準盤旋夜空的龍騎，箭在弦上若準備撲羊的餓虎。
——我就要！
孫韻挑眉，這喊聲真熟啊，是好久以前一抱她哇哇大哭的女寶，是鬧脾氣就跑去找把拔秀
秀說馬麻壞壞的女鵝，好像還是昨天，如今竟已放話要助天下人。
想幫助所有人，很愚蠢，因為最後必然一事無成，即成為林大方。
想幫助所有人，很惡毒，因為最後如僥倖成大業，也只是大施主。
供奉始於林大方，終於大施主，他們是「供奉」的兩面。
可憐亦可惡的兩面。
孫韻再熟悉不過了。
「如果你也想不自量力幫所有人，看被鬼包圍的稻草人也要前衝，學妹一通電話就跑十七
樓搬家，只要開口沒有什麼錢不能借，如果你也想這樣的話——」
咻！
氣流震顫間蜘蛛長弓發射，龍騎拚死迴避下一秒流光掠空，趁強弩之末猛然長刀飛斬，但
黑寡婦赫然於滯空一瞬再踏上蛛絲調轉，凌空架弓、拉弦、放箭，二次狙擊猝然飛旋的第
二箭不偏不倚橫斷雙翼，羽翼粉碎，黑芒迸濺，鋒利長足摜過女兒龍吻處，最後一剎掃過
爸爸脆弱的側腹，血花盛開，龍騎瞋目。
「不要！」
尖叫撕裂萬籟俱寂的夜空，好似二十年前的同一天，從土地廟墜落遭滅赤上人撕裂的那夜
驀然重演，孫韻氣定神閒，黑寡婦再次以己身搭弓預備三次狙擊。
「你就先看清楚不自量力的下場吧！」
00:12，血染林家。
九月完結霜篇，充滿希望
下週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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