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國二時發生的事情,那時阿兄和表哥都去當兵了。
本來感冒我都不當回事,但是被放假回家的兩個阿兄念了一通,第二天我還是乖
乖去看病了,X東醫院。
正要去領藥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男生。
他看起來非常淒慘,穿著病人服,扶著牆一步步的往大門口去。額頭和手都纏著
透著一點紅的繃帶。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注意他,據說他很帥。但是我有個毛病,呃,我不太理解美醜
的區別…我認得人的臉孔,不是臉盲症。我認得林青霞,認得如花,但是我分不
出兩者哪個比較美。
總之,我不是因為他帥才注意他,應該說是種不好的預感。
突然,他站住了。然後我後頸感到寒冷,冷到刺痛。而他的表情也讓我緊繃起來
。
我是靈異智障沒有錯,但是我早就學會研判阿兄和表哥的表情與視線。而且,我
是正常人,正常人只要直覺沒有死絕都能感覺到不對勁。
能夠讓我這靈異智障寒毛豎起絕對不是什麼小東西。照小男生的表情,那玩意兒
正往他那兒走去,而且他非常恐懼--即使表情非常逞強。
順著他的視線,我什麼也沒看到。但是雞皮疙瘩卻一輪滾過一輪,絕對不是小咖
。
其實我並不想管閒事,但在九月的醫院裡,我卻冷到指尖發涼--那東西只是經
過我旁邊而已。
應該離他很近,照他的視線判斷。但是我離那男生更近。
明明知道好心不見得會有好報,我還是上前拖那個男生進旁邊的電梯。
「妳幹什麼?」他發脾氣,「我不能在這裡…」
「想辦法救你。」我連眼皮都懶得抬。
他的身上有香的味道,很淡,卻清晰可聞。這應該是經年累月薰陶出來的,但又
不怎麼像私有宮廟的氣質。
偏偏來看病,我身上沒什麼傢俬,那玩意兒能在白天出現,大概往外跑也不是個
好主意。
最後電梯抵達地下某層。
「靠牆站好,不要抬頭。」我警告他,然後貼著牆站,低頭只盯著腳邊。
然後?沒什麼然後,那東西被驚散了。
聽起來似乎很神奇,說破不值一文錢。醫院的確是偏陰,時運太低的人在大廳很
容易被衝撞,也常常聽聞一些怪談。坦白說,沒事不鼓勵人來醫院散步。
但是醫院很少「鬧事」。因為這裡算是陰差最常出沒的地方吧。官方在此,再怎
麼大咖還是會矮上不只一截的。
雖然說,刻意攔陰差不是什麼好事,我也因此感冒加重,最後請了三天假。但終
究還是讓許某活下來了。
這就是我跟許某人認識的契機。
嗯,他是我熟人裡算是最高的高人吧,跟我同年。認識以後覺得他很煩,因為見
面他就說我是旁門左道。
雖然說得含含糊糊,他大約是所謂的道家吧,據說還是吃官糧的。我沒想到國家
預算居然會出他們家的薪水。
再熟一點才發現,他是我阿兄的小粉絲,還是特別狂熱的那種。
聽他說我阿兄和表哥的英雄事蹟,都趕上好萊塢動作片了,誰相信啊,他該去寫
劇本而不是開壇做法事。
就我看,他的符畫得非常爛,後來我還贊助他一些…看不下去了。
難怪他會被大咖的整到住院,還差點被追上。
至於他愉快的冒險生涯,我就不參與了。那些真是離我太遙遠的事情…我也不想
被阿兄罵。
之後他終於鼓起勇氣跟阿兄要簽名了,臉紅得要命,我都以為他愛上我阿兄了。
這種臉紅,一直維持到他交了女朋友,還是見到阿兄就手足無措,只會臉紅著傻
笑。
我阿姊倒是喜歡他,但是他見過一次就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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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子談鬼說狐,案牘勞形,窮經而皓首。然日漸虛耗,感來日無多。
一日泣於倫子曰,「吾墓望銘之『彼皆耗盡,再無所存』。」
倫子慨然應之,曰,「必銘『此人已乾』。」
--蝴說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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