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太喜歡旅行…應該說不喜歡團體旅行。
阿兄和表哥跟我一起出門,像是湊齊了某種元素,一定是要辦事的,如果只是單
純過夜…結果也一定被迫得辦點事。
所以家族旅行基本上很難實行。
事實上,我的幾次畢業旅行經驗也非常差勁。
小學畢業旅行,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當時同學很迷錢仙,走到哪玩到哪,自然畢
業旅行時也湊在一起玩。
不巧的是,我們住的旅館很可能就是遷葬後的墳仔埔,更不幸的是,用了一只疑
似冥器的古老銅錢。
於是天時地利人和,非常華麗的出現了靈異事件。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咖的,你想連小學生都能解決的鬼神能大咖到哪去?但我還是
腦震盪了…我解決了靈異事件,卻沒能解決驚慌奔踏的同學,於是我的後腦勺和
床頭櫃親密接觸。
這大約是個特例,當時年幼的我這麼想。
國中畢業旅行的時候,同學沒有玩錢仙了,他們換玩鏡子遊戲。
不知道是誰胡說八道,說將兩個大鏡子相對,拿著蠟燭站在中間,就能在鏡子裡
看到未來伴侶。我是聽到尖叫和慘哭才過去隔壁看,到現在我也還不知道他們到
底看到什麼,那時我的手機有個強力手電筒的功能,照下去一片白茫茫,保證鏡
子裡有什麼怪物都化為無形。
破解是破解了,但是我被爭先恐後跑出去的同學撞倒,小腿骨都被踩出裂痕。
高中畢業旅行我裝病沒去。雖說繳費卻沒去非常浪費,但總是比醫藥費便宜多了
。再說,我也架不住青少年的創意和膽量了,誰知道從錢仙到鏡妖,會不會進化
成召喚路西法,這個我真的無能為力了。
嗯,不要怕,我高中同學都好好的回來了。據說他們沒有召喚路西法,而是玩血
腥瑪麗。
很高興最後沒有成功。
說不定,是我沒去的緣故。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妨」。驛馬星一動,就妨人妨己。對別人不好,對我自己更
不好。
所以阿兄送我的二十歲禮物,居然是家族旅行一星期,我臉都綠了。
雖然不至於害怕,但也是步步煩心,根本達不到旅行放鬆身心的意義。可是看阿
兄和表哥都那麼興奮,我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我們去的是一個農家,聽說是阿兄的朋友。
來接我們的居然是個約二十來歲的女生,真讓我大吃一驚。據表哥說,是非常漂
亮的。我只覺得她很瘦。那種瘦,有些像斯芬克斯貓,充滿一種極具的爆發力。
她說她叫做朝風。
而他們家,真的就是種田的,自己還擁有耕耘機等等,擁有的土地非常廣大。朝
風不但會開耕耘機,還會開小怪手,她來接我們的車是輛發財車,據說她自己還
擁有大貨車的執照。
我沒見到朝風的父母,卻見到朝風的「兄弟」。不過,從姓氏到長相都不相同,
應該不是同胞兄弟吧…大半都是大塊頭,有的長得像通緝犯,但都還滿和藹可親
的,和阿兄與表哥似乎都很熟。
只有一個滿頭金毛並且怒髮衝冠的的傢伙,老是用種睥睨的眼神看人,皮膚蒼白
的可怕。總是會盯著人不放,讓人很不安。
雖然說住在五角型的五層別墅有點奇怪,還有金毛這樣不友善的傢伙。但是這趟
旅行卻很平安。剛好是農閒時,朝風和幾個哥帶我們上山下河。挖綠竹筍啦,採
土芭樂啦,去河邊玩水撿石頭,很悠閒很愉快的鄉間生活。
我就知道阿兄會打算好一切。
比較奇怪的是,朝風家沒有養狗。雖說最近的鄰居也距離幾百公尺,但他們家都
養雞又養狗養貓。我看他們還挺喜歡動物的,常常逗鄰居的貓狗玩,自己為什麼
不養幾隻?地方夠,也不是沒有能力養。
或許是不喜歡有味道?
這我並沒有想太多。除了金毛三不五十老青我,我都有些樂不思蜀。
應該是第五天吧。鄰居送了一隻活雞給朝風,本來朝風想當午餐,但她三哥想留
下來養,每天都有新鮮雞蛋吃。
「別傻了。」朝風說,「活不過夜的。」
「可以啦。」她三哥轉頭跟金毛講,「是吧,阿弟?」
金毛將頭一扭,沒有說話。
直到半夜,我才知道為什麼那隻雞活不過夜。
他們的洗手間在院子,半夜迷迷糊糊的下了樓,經過一個小倉庫時,半開的門裡
,有奇怪的聲音…像是在咀嚼。
雲破月出,那天的月非常明亮。
可怕的,不是一隻死雞,而是被生啃了一半的死雞。金毛蹲在那兒,半張臉都是
血,臉頰一鼓一鼓的咀嚼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隻雞似乎還抽搐了一下。
我尖叫了。必須的。這種情形不尖叫才怪異吧喂。
尤其是他站起來還伸手向我抓來…
「真是的。」朝風抓住他的胳臂,「就說不要養啊。」
我把頭埋在阿兄的懷裡發抖,阿兄一言不發的拍拍我。
表哥說話了,「金毛,看起來我們得好好談談。」阿兄將我推到朝風身邊,直接
舉起拳頭揍在金毛臉上。
「別在這裡談啦。」表哥笑得很扭曲,「不好意思啊,讓我們兄弟跟金毛談一下
…」
兩個阿兄把金毛拖走了,然後一直傳來陣陣慘叫。
…欸?這樣好嗎?揍人家家裡的人?
「沒事。金毛很結實,經得起『談』。」朝風語氣很輕鬆,「別怕別怕,他是老
毛病,那什麼…吸血鬼病?就是這個,所以得喝點血啥的。」
鬼扯。
在這裡五天,金毛在陽光底下就晒了五天整,吸血鬼病的患者能在太陽底下活動
嗎喂?不要以為我連wiki都不會查啊!
我開始懷疑,金毛他們到底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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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子談鬼說狐,案牘勞形,窮經而皓首。然日漸虛耗,感來日無多。
一日泣於倫子曰,「吾墓望銘之『彼皆耗盡,再無所存』。」
倫子慨然應之,曰,「必銘『此人已乾』。」
--蝴說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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