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好兄弟》(十一) 救魂

媽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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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再度睜開眼睛時,發現周圍深綠帶黑,上方有極其微弱的光線,只隱約能辨識到一隻
手臂左右距離的東西而已。耳邊有水流聲,像在游泳池裡將頭完全潛入水裡時聽到的那種
聲音。

我感覺到冷,好像全身浸泡在冷水中很久,溼冷滲進骨頭裡像溼衣服黏在身上扒不掉一樣
。我覺得自己好像是飄浮著的,很不著力。

我還在藍潭嗎?

我死了嗎?

阿學呢?

「阿學!阿學!」

我喊出來的聲音是響在耳朵裡的,不確定有沒有傳出去。我必須去找他,他一定是因為那
個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困在藍潭了,所以才會回不了家。

我分不清方位,只能往前去,隨即發現自己移動不了──我腳上纏著水草,把我困在原地


我彎下腰去扯,那水草就順著我的手要上來,我驚慌大叫,雙手好不容易掙脫水草,腳上
的水草卻束得更緊。我求救了好一會兒,似乎只是徒勞。

突然,在自己驚惶失措的喘息聲中,我聽見一個細微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正常那樣好像從
很遠的地方傳來,而像憑空出現在腦海中,小到被我自己的聲音壓過去而聽不見那樣。

「──在,阿在──」

「阿──在──」

是小結巴跟佛劍劉!

「小結巴,佛劍劉,我在這裡!」

當我喊了幾聲之後,他們的聲音也變大了,我持續喊著,就見到兩團灰糊糊的影子由遠而
近來到我眼前。

「阿在!」

乍見到他們時我愣了一下,因為滿心以為看到的會是佛劍偶和素環真偶的模樣(畢竟看慣
了),但此時兩人皆正常人身型,小結巴瘦瘦的,戴眼鏡,一副學生的嫰樣,五官不是很
清晰,但給我非常乾淨端正的感覺。

佛劍劉跟小結巴差不多高,短髮健壯,整體氣質就是一枚台客(非貶意),但他竟然有著
一雙小鹿斑比眼,讓我心理衝擊實在有點大。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藍潭裡面對吧?」

小結巴緊張點頭:「是藍、藍潭沒錯,你被抓交替了,我們是來救你的,這裡不、不能久
留,我們快走!」

「等等,我的腳卡住了!」

「靠北啊,怎麼會卡水草……幹、幹、幹!好了好了,緊來造!」

水草被佛劍劉扯得稀巴爛(怎麼辦到的他?),他們兩個分別拉著我的手往上頭浮,我扯
回他們,急道:「等一下,我不能丟下阿學,我要帶他回去!」

「那個『拍咪啊』控制的小男生就是恁小弟嗎?難怪你會被它勾去!」

「你們看到了!?」

「我們跟那、那個拍咪啊都是靈體,它做什麼我們都看得到。」小結巴緊急地說:「沒時
間解、解釋太多,我們先離開再說!啊不行,找不到路回去,還是得等大、大楠……那就
快快快,我們快去找阿學!拜、拜託別碰到那隻拍咪啊……」

怎麼找、去哪找,我其實也沒有頭緒,但既然被抓交替的我被水草困在潭底,說不定阿學
也是,那麼就在下面找找看,於是我帶頭向前「游」去。

盲尋沒多久,感覺前方似乎有什麼東西錨定漂浮在水中,我們加緊過去,赫然發現那是另
一個被水草縛住的人(其實是魂)。那個魂沒有意識,嘴巴張著,臉上表情十分空洞,看
著非常驚悚。

佛劍劉戰慄著說:「夭壽哦,看這扮的可能還有更多被纏在水底的魂,這根本不是抓交替
了,是在收集死魂捏……」

「阿在,要就快點找,如、如果時間到了還沒找到阿學,我們也不得不先離開,必須先把
你帶回去,你、你聽到了嗎?」

「小結巴,從剛剛你就很緊急的樣子,時間有什麼關係嗎?」

小結巴煩躁地抓了抓頭,佛劍劉對他說:「恁北先來去找,你跟他簡單解釋,不然等等他
不配合也麻煩。」說完飄了開去。

小結巴凝視著我鄭重地說:「我們和大楠分兩頭救你,他跟著救、救護車送你的身體去醫
院,我們則下來找你的魂。你的身體撈、撈上來時已經陷入昏迷了,靈魂要是來不及回去
,要嘛死掉,要嘛回去變成植、植物人。這個潭子因為那隻拍咪啊的關係已經變異了,我
、我跟佛劍劉一下來就發現我們也被困在這裡了,必須藉助外力才能脫離。我們現在在等
大楠回來招、招你的魂,好跟著你一起上去。懂了嗎?」

我來不及細想,轉頭就去找阿學。在找阿學的過程中,我耳中隱約聽見爸媽哭喊我名字的
聲音,眼眶不禁熱了起來。

媽還會關心我嗎?還是會關心我的吧?一想到這裡,我就想更快找到阿學,快點回到陽間
,不能讓我爸媽也失去了僅剩的兒子。

我們看到了幾個魂,想學佛劍劉將水草斷筋錯骨將魂放生,可是這些魂的水草怎麼都弄不
斷,佛劍劉也不知為什麼我的他就有辦法處理(因為我比較新?),時間緊迫,試了兩個
沒用就決定放棄了,心裡對他們非常抱歉。

一直找不到阿學讓我們非常焦急,忽然噹啷一聲,我聽到一聲鈴響,接著響起一個不曾聽
過的、令人肅然起敬的威嚴聲音:

「嗯──鐘姓子孫?」

這句話迴蕩在外部空間而不僅僅在我耳內,乍聽是完全聽不懂的陌生語言,緊跟著腦裡才
莫名浮現這句話的意思,身子不由得就一個僵直,緊張地問:「是誰?欸你們有聽到有人
講話嗎?」

哪知小結巴跟佛劍劉竟然瑟縮在一旁發抖,活像被教官釘一樣,顯然也聽見了。這時不知
哪裡飛來一個黑影,小結巴跟佛劍劉大為驚嚇,以為那個拍咪啊出現了,仔細一看竟然是
一隻黑色大蝙蝠。

「蝦米狀況,扁噗也能潛水?」佛劍劉鬆了口氣後一臉覺得神奇的樣子。

「這裡也不算現實的水中吧。」

小結巴聲音顫抖:「欸它它它它不是一般的蝙蝠,它的感覺是鬼、是鬼啦……」

蝙蝠在我們頭上略一盤桓就往我們來時方向飛去,我們互看一眼,實在沒時間再多作揣測
,只能順著直覺跟上。跟了一小段後看見牠在一個定點亂飛,我們追近了才發現牠下面竟
然就是被水草綑住的阿學,那頂棒球帽也纏著水草就漂浮在阿學旁邊,而這裡,就在我剛
剛被困住的地點左近而已。

綑在阿學身上的水草像鐵鍊一樣穩固,我們三個都弄不開,那隻蝙蝠過來在阿學身上繞飛
一圈,水草居然就像被切開一樣鬆脫了!

我揹著沒有意識的阿學,手裡抓著棒球帽,小結巴說:「好了阿在,接、接下來我們都要
靠你了!你有沒有看到一道光?那道光裡會傳出搖、搖鈴聲和招魂的聲音,有嗎?有嗎?


「我剛才好像有聽到噹的一聲,我再感受一下,等等……」

「有嗎?有聽到嗎?會有人喊、喊你的名字──」

「吼唷,別一直吵啦,一直吵我聽屁啊!」

小結巴趕緊閉嘴,我屏息靜聽。

嘻嘻……

嘻嘻嘻……

我渾身寒毛直豎,從小結巴和佛劍劉驚恐的表情來看,我就知道他們也聽到了。那個有著
紅眼睛、全身腐爛的拍咪啊陡然朝我們衝過來,我們驚叫著集體奔逃,它像條魚一樣繞著
我們迅速游動,好像在耍著我們玩,發出一連串詭異笑聲。

一陣響亮到不用靜心也聽得見的搖鈴聲和誦經聲驀地迴蕩在耳邊,大楠的聲音高聲喊著:

「──阿在,鐘安在,快回啊,你的父母在等你回來啊,別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伴隨著這些聲音,前方陡然出現一道溫暖白光形成的道路,所有聲音都是從路的盡頭傳來的。

我大喊:「你們兩個快跟著我!」將阿學往背上一掂,奮力朝白光奔跑而去。

那拍咪啊瞬間明白我們的意圖,發出憤怒的怪叫聲襲擊而來,一下巴到阿學背上要把他拉
下去,害我整個重心往後倒。

「阿學!幹你他媽放手!」

小結巴跟佛劍劉搶上來支援,佛劍劉一把擒抱住拍咪啊,兩個摔在地上打滾,佛劍劉大叫
:「你們先走,恁北做掉這隻馬上去找你們!」

我大罵:「幹,先走個屁,沒有我你回得去是不是!」

小結巴撲上去二打一,但那個拍咪啊太兇悍,佛劍劉和小結巴屈居下風,我放下阿學正要
過去支援,那隻黑蝙蝠飛過來貼到拍咪啊臉上,拍咪啊發出可怕的慘叫聲,轉而和黑蝙蝠
糾纏起來,佛劍劉和小結巴趁機脫離戰場,一身掛彩地奔回來。

「幹,那個拍咪啊身上都是爛肉,揪噁爛ㄟ,還有鱗片會刮人!」

「趁現在快走!」

我們一面跑一面往後看,嘴裡感謝著那隻二度伸出援手的蝙蝠兄。

「──阿在,鐘安在,快回啊,你的兄弟廖峰楠呼喚你回來啊,別讓他失去親如手足的死
黨啊──」

「我在回了,我在回了啦……」

我一面喘一面持續向前,佛劍劉忍不住碎念:「幹,怎麼還沒到,小結巴那次我們很快就
到了捏!」

「……因為藍潭邪門?」

「幹,可能哦……」

招魂聲越來越大聲:「──阿在,鐘安在,快回啊,你的親朋好友、暗戀對象都在等你回
來啊──」

身後又傳來那拍咪啊的聲音,我們都還來不及回頭餘光就瞥見它怪叫著撲了過來,但這時
白光處有個什麼東西竄進來直接朝它飛撲過去,跟它撕咬在一起又分離開來。我定睛看那
救星是什麼,眨了眨眼再看一次,以為看錯了。

「老、老黃!?」

眼前的老黃不是老態龍鍾的最後模樣,而是兩、三歲時最有活力的「小黃」樣子,面對拍
咪啊時狺狺威嚇,毫無懼色。

小黃朝我們輕吠一聲,轉頭又和拍咪啊對峙。這次我很清楚地接收到小黃的訊息:

你們快走,這裡有我!

「快走了阿在!」

我不由得擔心:「小黃擋得住嗎?」

小黃回應我般鼻孔輕噴了口氣,這時蝙蝠兄飛了回來,拍咪啊看見蝙蝠兄居然發出憤怒中
帶有畏懼的怪叫聲。蝙蝠兄繞著小黃飛了兩圈,小黃動了動,身體居然開始暴長,越來越
大隻,最後變得像高原藏獒那麼大的體型,肌肉賁起,犬牙森然,震懾住在場的我們,包
括那個拍咪啊。

目瞪口呆的小結巴和佛劍劉異口同聲:

「雷狼獸!」

小黃再度朝催促我們一聲,轉身勇猛地撲向拍咪啊。

「──鐘安在,回啊,回啊,快回啊──」

「阿在,放、放心交給小黃吧。」

我忍住眼淚點點頭,帶著阿學、小結巴和佛劍劉奔向白光的盡頭。




(待續,最終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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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總倉「一頁墨色」:
http://perno09.pixnet.net/blog
靈異搞笑小說《好兄弟》七月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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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yPat1樓太好看了 等不及看最終章惹嗚嗚嗚 08/27 20:55
follow4202樓 08/27 20:59
skyconquer3樓 08/27 22:35
happyball4樓推推好好看 08/28 00:34
ls45樓好好看,緊湊刺激,大推~~~ 08/28 00:54
fatcung6樓老黃一出來,我的眼淚就忍不住了! 有狗狗我就大推! 08/28 02:42
HwithM7樓小黃出來瞬間飆淚,家母常夢見過世的狗狗也是很年輕的模 08/28 09:42
HwithM8樓樣(狗狗過世時16歲)希望這系列別那麼快完結,作者辛苦了 08/28 09:42
HwithM9樓謝謝你 08/28 09:42
dean562210樓 08/28 10:12
tYplalawo11樓推!看到老黃真的超想哭 08/28 13:57
IBERIC12樓 08/28 14:05
winya13樓小黃加油推 08/28 14:17
謝謝各位的推文 毛小孩們也都用他們的方式愛著我們的 再次感謝大家的心得推文
ichunkiwi14樓推! 08/28 22:19
egent030515樓推 看到小黃好想哭 08/29 14:01
minze9516樓推 小黃太感人 08/29 21:20
byebyecell17樓推! 08/31 08:39
beastwolf18樓老黃啊! 08/14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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