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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了家,這一次,沒有喬遷派對。
新房子很潮濕、陰暗,格局不大,像是主臥房硬生生被隔板切成了兩間,白色的漆因為壁
癌的關係,輕輕一碰,就會剝落一大片。昏黃的燈泡照再發黴的磁磚溝縫裡,一種舊時代
停滯不前在這個房間裡。
小窗外是防盜的鐵欄杆,欄杆外是一棵光禿禿的老榕樹,老榕樹的氣根很長,像老人的長
鬍子雜亂地糾結在了一起,昏暮時分,整個小套房裡,散發一種死亡的氣氛,說不上的抑
鬱。
小套房的燈因為線路的關係,在傍晚的時候,偶爾會因為電壓的關係一閃一閃的,就像恐
怖片裡常常會出現的那種場景,仲介在帶我看房的時候,還特地敲了敲門,整個看房的過
程裡,我注意到他一直站在門口,然後手裡下意識地捏著脖子上的平安符,他拿合約給我
簽的時候,我還能感受到合約的紙張因為汗水而有點濡濕。
他還不斷確認我是不是真的要租這間房,我聽起來也覺得好笑,還反問了一句,我不租難
道有錢買嗎?他搖了搖頭,然後一本正經地和我說,不瞞您說,這裡有人上吊過。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他誇獎我笑起來很漂亮,我沒有接他的話,反而丟了句:「第一
次感覺有仲介這麼不想成交的。」
他撓了撓後腦,然後不再多說甚麼,我們的合約就依一個月三千塊,成交在西屯路離小商
圈不到兩條馬路的距離。
你問我為什麼搬來這裡嗎?
因為我分手了,他的朋友們說,我們是和平分手。
沒有劇烈的爭吵,沒有鍋破瓦碎,就是一天早上,他給我留了一封簡訊,然後就再沒有回
來過。
時間好像從那一刻靜止了,可日子還是要過,同事們偶爾不經意地提到他曾經送花來到公
司,那時候有多甜,現在就活該受多少苦楚,所以我搬家了,謝謝不聯絡。
換了個城市,換了份工作,下班的時候我會聽著盧巧音和王力宏的好心分手,然後坐在全
身鏡前面看著自己一整天,想著到底是哪裡不夠好,尤其,是在分手後的兩個月,他交了
新的女朋友。
我偶爾會看著上方的樑柱,這讓我想起房仲曾經說過,這間房子裡有人上吊過,我在六坪
大的小套房裡思來想去,這裡是唯一可以掛繩子的地方吧?
好奇心驅使下,我搬了張椅子,踮著腳往上看,上面積滿了厚厚的灰塵,撣掉了灰塵,如
果再仔細一點看,可以看見有一道紋路顯得特別突起,看起來格外的不自然,如果我沒有
猜錯,應該就是曾經掛繩子的地方,看粗細大小,或許是童軍繩吧?
他是男生還是女生呢?又是在甚麼樣的情況下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呢?我默默發現,最近
比起看鏡子,我更多的時候,是對著樑柱發呆。
有一天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看到自己正緩緩地把頭放到繩圈裡,腳下的椅子突如其來的
倒下了,頓時間脖子像是被掐住了一樣,吸不到一丁點空氣,我能感覺自己的臉症在發燙
、脹紅,口水和眼淚刷地傾瀉而下,我的雙腳還在胡亂地掙扎著,卻怎麼也搆不著地面。
這時候我清楚地看見了地上的全身鏡,我看見自己恐怖的模樣,更恐怖的,是後面有一張
紫青的臉,伸著長長的舌頭,站在我的後背,他的眼睛流出黑色的血水,黃色的眼球暴起
,幾乎要躍出了眼眶,他一隻手搭著我的肩膀,一起盯著全身鏡裡的模樣。
突然手機裡傳來一個熟悉的旋律,我倏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是那首好心分手。
夢,剛才的一切全是夢。
可我背上札札實實地感受到一陣濕黏,我照了照地上的全身鏡,發現睡衣的背面有一條水
痕,跟舌頭差不多的粗細... ...。
「為何唱著這首歌,為怨恨而分手?問你是否原諒我... ...」我沒等手機的鬧鈴唱完,
就切了歌。
好心分手?好心的,永遠都是被分手的那一個。
我把地上不知道甚麼原因倒了的椅子給立了起來,起身的時候,瞥見了鐵窗,說也奇怪,
窗戶外面的老榕樹,不知道在甚麼時候長出了幾片葉芽。
我好像,也該重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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