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被人需要時,身上會發出陣陣光芒。
身為一隻四處流浪的野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能看到這件事情。而根據我的觀察,無論是誰,只要是被需要著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會發光,至於光的調性會隨著需求的意念不同,呈現出不太一樣的變化。
舉例來說,若在兩人身上看到同樣確實且深沉的藍光,代表他們倆是一起共患難的好兄弟。散發著甜膩甚至有點撩人的淡紅光,則是親密的戀人。
而在所有光中,我最喜歡的是抱著小孩的媽媽,她們絕大部分身上總是發散著春天太陽般的優雅黃光,無論是多寒冷的天氣,只要經過她們身邊都能感覺到滿滿地溫暖。
「要是我會發光的話,那會是甚麼樣子的呢?」我總是想著這件事情,但我卻從來沒有看過自己的光。為了要讓自己也能夠被人需要,我曾做過各種不同的嘗試。
我常常主動去蹭坐在路邊哭泣的人,就算有風險也在他們面前翻翻我的肚子逗他們笑。我也會回應任何人的呼喚,無論他們是想要摸摸我還是餵我吃零食我都會靠近他。
雖然最後他們都會離開,但我想只要我持續這麼做,總會遇到一個需要我的人,到時候我就能看到我身上的光了。
其中有一次,我好像稍微看到一點點自己的光了。那是在下著大雨的晚上,我為了躲雨偷偷跑進火車月台。遠遠就看到月台上搖搖晃晃站著一個女生,她看起來好難過,就好像大雨不只淋濕了她的身體,也淋濕她的心。
她拖著溼答答的腳步慢慢走向鐵軌,即使火車進站的鈴聲響起她也沒有停下來,急促的火車聲越來越近,而她離墜落鐵軌只差最後一步...
「不要!」我衝到她的腳邊,用盡全身的力氣環繞住她的腳踝。女生嚇了一跳後停下了腳步,然後彎下身體,先是用她那雙透亮的眼睛看著我,隨即大哭起來,眼淚從她的眼框傾瀉而下,把我下午才舔過的毛弄濕了一大片,她抱著我哭了好久好久後終於站起身,也許用嘴型說了一聲謝謝後才離開了月台。
在她離開之後我好像看到了自己身上閃了一點光,這讓我更確定只要我持續這麼做,總有一天光會越來越明顯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最近人們只要看到我就會遠遠地躲開,有些人甚至會拿石頭或樹枝丟我。與此同時附近野貓的數量好像也變少了很多,雖然變得有些寂寞,但我想一切都會過去的。
「這是最後一隻了!」早上我才剛醒,就看到身邊團團圍著一群穿著防護衣戴面罩的人,他們每個人都拿著獸夾朝我撲來,我馬上意識到我得逃走才行。
我朝著他們腳邊的空隙快速逃竄,而他們也變得手忙腳亂,我躲掉一次、兩次、三次的獸夾攻擊,終於只要彎過這條小路我就能鑽進下水道裡,但我沒想到這裡早就被設了陷阱,我一頭撞進張開的網中,即使我耗盡全力也沒辦法掙脫,只能任由他們把我裝進籠子中帶走。
偌大的廣場上擠滿了人,廣播不斷說著最後一隻貓將被安樂死,從此不會再有貓傳人的致命病毒出現。
我隔著籠子看著電視新聞上的人,我看到了我曾經蹭過的男生,曾經在他面前翻過肚子的小孩,看到那些曾餵我吃罐頭的男男女女,也看到了在月台裡面那個女生。她還記得我嗎?還是已經忘記了呢?如果她知道被安樂死的是我,她會來救我嗎?會像我陪她一樣陪著我嗎?
這時畫面切換,落在廣場正中間,場中的人們現在都圍著圈快樂地跳著舞,臉上盡是幸福自在的表情。
「原來他們一直都需要我啊。」我看著我的身體發出了灼熱刺眼如白晝般的白光,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強烈的光,好像只要有這道光存在,這個世界便不再有黑暗。但身為一隻貓,是沒辦法活在沒有黑暗的世界的。
「他們需要我死。」我靜靜地閉上眼睛,等待藥效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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