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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一個男孩,心裡住著一個女孩。
男孩長大成為了男人,女孩卻依舊是女孩。
身體與心靈的差距,撕扯著那個人的人生。
最後,「他」決定用鮮血告別自己的過去,以女人的身份重生。
元俊眼睛已經張大到幾乎要爆血管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平頭的思穎老師,無法想像這才是「她」真正的樣子。
「你……你是誰?」元俊驚訝地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是誰?」思穎明顯被這個問題給逗樂了,她開始歇斯底里地大笑,過了一陣子後,才恢復冷靜。
「你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呢?」思穎突然改變了聲線,用略低但聽得出是男性的嗓音說:「這樣你就聽得出來了吧?」
「恭……恭硯?」元俊倒抽一口氣,他沒想到那一直在夢中糾纏著自己的殺人犯,竟然就在自己身邊,而且還是以不同性別的模樣接近自己。
「你知道這有多難嗎?」恭硯開始用忽男忽女的聲調說話,似乎在嘲諷元俊一般:「你就在我面前,我卻要一直忍著不能直接殺了你,弄得我心癢癢。」
「這些痛苦就到今天為止了」恭硯看著元俊,帶著喜悅的微笑:「你是最後一塊拼圖,元俊。你死了,我才能完整。」
恭硯拿起散落在一旁的美工刀,迅速確實地把刀片推了出來,他帶著邪魅的笑臉,像是切牛排一樣,輕輕地在元俊曾經進行移植手術的疤痕上劃上一刀,新的傷口貼在舊的傷口之中,元俊還感覺不到殺意,但卻覺得會比死還難受。就像是被家貓看上的壁虎一樣,無法逃離只能被任意玩弄。
些許的鮮血從傷口中湧出,恭硯變態似地舔了一口:「真是溫暖!」
恭硯品嚐之後,整個人跨坐到元俊身上,他像是在騎乘野馬一樣,扭動自己的腰臀,最後高舉著美工刀,準備快狠準的往元俊的胸口刺進去。
但就在這個時候,老舊的學生桌子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再加上恭硯又一直在上面動來動去。當刀要落下的時候,他們所躺的桌子,也解體了。兩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恭硯拿在手上的刀飛了出去。
「混帳!」
恭硯咬牙切齒地站了起來,準備撿起刀子。但他沒留意到本來捆綁著元俊的鎖鏈也因為桌子解體而脫落。死裡逃生的元俊,急忙衝出教室,但卻撞到了門前的生鏽鐵椅。鐵椅銳利的斷面狠狠地在元俊的小腿上,劃出一道傷可見骨的傷口。元俊只能強忍疼痛,死命地逃。
重新拿回美工刀的恭硯,看著一片狼籍的教室嘆了口氣。作為洩恨,他把美工刀直接刺進班導的後背。
他看見地上元俊受傷流下的鮮血,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像是正在玩捉迷藏的孩子一樣,偷偷地從門口探出頭來。
「躲好了嗎?」他的手沾滿班導的鮮血:「我要去找你了。」
元俊用盡全力,一拐一拐地往一樓大門口走去,他想著只要可以離開舊校舍,就有機會求救了。然而,事情永遠不會那麼順利。一樓大門被死死的鎖住了,元俊不停地拍打鐵門,向外界求救。但此時夜已經深了,沒有手機也不知道幾點的元俊,聽到了恭硯下樓的聲音後,只能離開大門口,另外找地方離開。
「你是逃不掉的唷!」恭硯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中產生了回音,像幽靈一樣不放過元俊。
「這裡是很老式的建築,所有的窗戶外面都被鐵欄杆封死。唯一的出口,只有大門!」
恭硯大喊著,此時的元俊正脫下自己上衣,將它撕成適當的大小,好包紮不斷出血的小腿。
恭硯根本也不用尋找元俊,他看著地上的血跡就知道元俊躲在哪間教室裡面。循著血跡的方向,元俊果然躲進角落的教室裡面。
「躲好了嗎?」恭硯有如裂嘴女般的大笑,用扭曲的姿勢打開了門:「我要進來了唷。」
門一打開後,恭硯被裡頭擺放的東西給嚇了一跳。一張巨幅的天堂與地獄的油畫,就放在門口。這裡是美術社團畢業後沒人認領的美術作品的倉庫,幾乎所有放在這裡的東西都無比巨大,顯然就是沒地方,也不想帶回家後,就都丟進來的回收空間。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嚇到嗎?」恭硯用手中的美工刀狠狠地劃破了眼前的油畫:「我早就在地獄裡了。」
恭硯循著地上紅色的血跡,一步步逼近元俊。在繞過了無數的畫作與雕刻品後,恭硯發現元俊的血跡暴露了,他就躲在一個大型的儲物櫃裡。
「你在哪呀?我怎麼找不到你呢?」明知故問的恭硯,刻意在儲物櫃前遊走,塑造出自己真的不知道元俊躲在哪的假象。
「開玩笑的!」
恭硯激動地打開儲物櫃的門,正準備拿刀猛刺的時候,卻發現儲物櫃中空無一物,只有一瓶被打翻的紅墨水。
啊──
這時恭硯的背後傳來了元俊的咆哮聲,他還來不及回頭,就被一個巨大的雕刻人像給壓倒在地。石像的重量全部落在恭硯身上,他彷彿聽到自己的骨頭被壓碎的聲音,整個人動彈不得。這時候元俊才從石像後面走出來。原來他進到美術倉庫後,就用紅色顏料偽裝成自己的血跡,一步步將以為必勝的恭硯引誘到陷阱的位置,最後趁他鬆懈的時候,進行反擊。元俊看著恭硯被壓在地上,急忙把掉在一旁的美工刀撿起來,此刻兩人的處境互換,獵人成為了獵物。
恭硯已經無法動彈了,但他還是不改高傲的眼神,瘋癲似地大笑。
「有什麼好笑的?」元俊質問他。
恭硯笑沒多久,就咳出血來:「我不是笑你,是笑我自己。」
「看來不管我怎麼做,我母親留給我們的詛咒……」
元俊不解地詢問:「詛咒?你在說什麼?」
恭硯虛弱地看著元俊:「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可以先把這石像從我身上移開嗎?不然我可能還沒說完,就要先沒氣了。」
元俊拿著刀指著恭硯,思考了一會後,決定先去屋內找一找可以綁住恭硯的東西,確定恭硯不會再有機會攻擊自己之後,便把石像從他身上推開。暫時自由的恭硯,胸口感覺有幾處肋骨已經受傷了,知道自己沒有機會反抗後,人反而變得老實許多。
「你從來不會覺得奇怪嗎?」恭硯說:「為什麼你會遇到這些事情,為什麼你會跟我常常有所感應?」
「我以為你們只是我的惡夢。至少一開始的時候。」元俊說:「直到我看到新聞報導後,才知道那些惡夢都是真的。」
「這是詛咒。」恭硯虛弱地說:「我母親死前給我們留下的詛咒。」
恭硯靠在牆上,看著天花板:「我很羨慕你,你一直活在愛裡長大。無論你病得多重,你的媽媽始終沒有放棄你……」
「但我們的母親……卻詛咒著我們兩人的出生。她生下我們的時候也是十七歲,我們在廁所裡出生,被當成穢物一樣對待,也不知道父親是誰。她在我們面前選擇上吊自殺,用血在牆上刻字,咒罵我們的出生,希望我們從未活過。
「為什麼你要殺死恭介?」元俊看著他。「他那麼重視你。」
「我當然不會因為一個死人的話,就去殺人。」恭硯嘲笑地說:「我又不是瘋子,至少之前不是。」
「當我們兩個越來越大之後,彼此都發現自己跟對方有某種心靈上的連結。」恭硯指著自己的腦袋:「我們可以不用說話就能彼此交談,就好像是在腦中跟對方說話一樣。」
「這就像是把自己大腦的大門鑰匙交給另外一個人一樣,對方只要想要,隨時都可以進入你腦中一探究竟,而你卻無法阻止,完全沒有隱私。」
恭硯繼續說道:「但誰沒有祕密呢?就算是親兄弟,也還是有不想被對方知道的事情。尤其是我的秘密......」
「我找了許多辦法,吃藥、冥想或是求神拜佛,好不容易讓我的想法不會流出,但副作用反而是恭介的想法無時無刻都會進入我的腦中。」
「恭介還傻呼呼地以為我們之間的心電感應沒了。但他不知道,他的想法全都流進我的腦中。好的、壞的,就算只是枝微末節的碎念,都會傳進來。我幾乎無法正常思考,只能盡可能遠離他,不然很難保持自我。最後發現只有沉溺在肉體的歡愉之下,我才能保持自我。恭介的想法是多麼的善良純真,只有我變得污穢不堪......」
「但我最後的堡壘也被摧毀了,那個可惡的男人,玩弄完我的身體後,就開始說自己有多愛老婆小孩,明明前一秒還摟著我的身體……只因為我不是女人?只因為我不是女人!」
恭硯咬牙切齒地說著,面容像是發怒的惡鬼。元俊害怕地往後退,明明自己才是手持武器的一方,但氣勢上卻完全輸給了恭介。
「你在害怕嗎?」恭硯露出詭異的笑容:「你知道為什麼就算恭介死了,我還是要繼續殺掉你們這些受贈者嗎?」
恭硯發瘋似地大笑,好似壞掉的笑聲人偶。
「你們這些被捐贈者的存在,彷彿就是在嘲笑我親手殺掉恭介的決定一樣。你們的意念隨著被捐贈的器官,傳遞到我的心靈之中。如果我還是不能獲得平靜,那恭介不就白死了嗎?」
「你對那個女孩,是又愛又恨吧?」恭硯邪惡地看著元俊:「多美呀!大家的黑珍珠。我也在泳池看過她游泳的樣子,真的是很美呢……」
「你想說什麼?」元俊感覺到不安的預感。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她不是找你在社團教室見面,怎麼會讓你等到睡著都還沒有出現呢?」恭硯充滿詭計的笑臉,烙印在元俊的眼裡。
「采君?你把她怎麼了!?」元俊激動地抓住恭硯的衣服。
恭硯露出了陶醉的表情說:「你去找看看呀,給你一個線索,她也在舊校舍唷。」
「可惡!這一切跟她根本沒有關係!」元俊用力推了恭硯一把,讓恭硯的頭重重地撞到牆上。
「滴答、滴答……」恭硯的額頭破皮流血:「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不會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了。趁還來得及之前......」
聽完他的話,元俊雖然生氣,但也無可奈何。只能立刻衝出去,一間一間教室地找。
「采君!采君!」元俊在走廊上奔跑著,一層一層樓地尋找她。雖然不斷叫著她的名字,但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的腦海中不斷湧現跟采君一起相處的記憶,一直以來陪伴他的,就只有采君了。元俊無法想像失去采君的日子,只有這件事情,他無法接受。確實他曾經對於采君的成就感到羨慕,也想過如果自己當初沒有衝動下去撿項鍊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
但是,如果時間回到項鍊落水的那一刻,他還是會主動跳進水裡,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作為一個孩子,作為一個善良的靈魂所下的決定。
元俊四處尋找,都找不到采君。就在這時候,他聽見了熟悉的音樂,是采君的手機鈴聲。他順著鈴聲的方向跑了過去,一路來到了頂樓。就在頂樓的門口處,他看見采君的手機被丟棄在地上。
「喂?」元俊接起了電話。
「不好意思,你現在撿到的是我的手機,可以跟你約時間拿回來嗎?」采君平安無事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元俊整個人鬆了口氣,跪坐在地上。
「采君!是我!」元俊激動地說:「我在舊校舍。」
電話另一頭,傳來采君驚訝的聲音:「元俊!?你怎麼還在學校?發生什麼事?」
「采君!快點報警!我被困在舊校舍,裡面還有──」
元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人從後方狠狠地踹了一腳。手機飛了出去,掉在不遠的地上,但螢幕已經被砸碎了。
「你這個婊子……竟然找人來暗算我。」
元俊轉身一看,竟然又是班導。他的脖子上有明顯被勒傷的痕跡,身上滿是鮮血,但看來恭硯並沒有成功殺死他,但也讓他變得虛弱。元俊想要逃跑,但是腿上的傷口,因為剛才在各樓層奔跑的關係又開始流血了。他只能倒退爬行著,一路退到欄杆處,退無可退為止。
班導的眼睛已經不是正常人的眼神了,他的雙眼充血,手拿著本來勒住他的鐵鍊,一把抓住元俊的腳把他拖到自己身邊。
「放開我!放開我!」
元俊對他又踢又踹,但班導就像是著魔一樣,完全不畏懼疼痛,連鐵鍊也不用了,直接雙手掐住元俊的脖子,面目可憎地一心要讓元俊去死。元俊奮力掙扎著,但受傷加上缺氧的痛苦,讓他無力反抗,他只能用手抓住班導的臉,想要攻擊他的眼睛,但卻無法瞄準。最後元俊的手已經舉不起來,只能等待死亡倒數的時候,班導的手突然又鬆開了。
溫熱的液體滴到了元俊的臉上,他張開眼睛,只見班導一臉癡呆地張大嘴巴,顏色鮮明的血液從他的頭頂滑了下來。碰的一聲,班導的身體倒在元俊身上,元俊奮力把他從自己的身上推開,這才發現,班導的頭上插著一把銳器。恭硯站在面前,又一次從班導手中救了元俊。
元俊經歷了幾次的生死交關後,現在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絕望地仰看著恭硯,不發一語地等待他了結自己的性命。
不料,恭硯卻沒有行動,反而是坐在地上,看著班導的屍體發呆。
「你走吧……」恭硯面無表情地說:「一樓的大門我已經打開了。」
元俊愣了一下,以為對方還想刷什麼花招:「你不殺我了?」
恭硯眼中帶淚,苦笑地看著他:「改天吧。」
元俊不敢大意,一路盯著恭硯,一拐一拐地下樓。離開前的一瞬間,元俊彷彿看見恭介也坐在恭硯身邊,兩個人頭靠著頭互相依偎著。
或許是因為小腿的失血太多,元俊似乎開始出現幻覺,十一年前在舊校舍發生的悲劇,似乎又在他的面前重現。他看見恭介跟恭硯的身影,有如薄霧般行走在走廊上。
兩人起了爭執之後,恭介被推下樓梯,恭硯跪在恭介的身邊,哭著跟他說:「請你代替我去死吧。」
接著兩個人互換了衣服,從此恭硯就用了恭介的身分活下去。
元俊終於走到了一樓,此時外頭傳來了一聲重物掉落的聲音後,警車跟救護車也開到了學校裡面。元俊打開了舊校舍的門,警車刺眼的頭燈照得他張不開眼睛。但同時他也知道──
自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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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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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對整個故事有疑問的話,可以告訴我,我在下一篇的後話裡說明
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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