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來了，先謝謝大家的閱讀！
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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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收好骨骸。百律」
時間大概是下午兩點，我才剛從報告地獄解脫，立刻收到上司傳來這樣的簡訊，本想好好
喘口氣，一看到這則簡訊，我的心情又變得緊張起來。
大概是因為上司鮮少傳簡訊給我，會這麼做肯定有什麼暗示，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只好
加快腳步，想快點回到自己的租屋處。
然而，當我抵達家門前，卻感受到一股非常不妙的寒冷。
「啊、真不喜歡這種不祥的預感。」
我深呼吸一口氣，推開家門立刻往房間衝去，當我看見書櫃角落是一片空蕩蕩時，心也跟
著涼了一半。
「還真的是……」由於心裡已經有個底，所以那只裝著骨骸的陶甕消失時，我的心情還算
鎮定。
這時，上司又神準地傳來一封簡訊，我立刻點開內容察看。
「骨骸還在不在？」
我看著這則簡訊，當下吞了好幾口口水，這種承認失誤的感覺很糟，卻又不得不說明事實
。
「被偷了，對不起、我沒看好它。」
我誠意十足地回了這封簡訊，沒多久上司又回傳了，我還沒點開，心底已經做好挨罵的準
備了。
「果然，這不能怪你，早在一開始就被盯上了。你現在下樓，我在你的租屋處樓下，今天
我們提早開工。」
老實說，我盯著這訊息足足有十分鐘之久，竟然沒挨罵？而且上司回傳的語氣好溫柔，是
我打開的方式不對嗎？這樣感覺好不習慣啊！
「你還在上面摸什麼？快下來，別延誤時間了。」不久，上司又傳了這通簡訊。
對嘛——會罵人的上司，才是我熟悉的上司，這則訊息讓我的不安完全消除殆盡了。
下午三點，我與上司碰了面，身上已經換上工作用的裝備，我覺得很新鮮，因為從未在白
天與上司見面過，在我看來，白天的上司，看起來比較像個活人。
「走了。」上司一看到我下樓，立刻頭也不回地往前走，連個招呼都沒有，到底有多趕啊
？
「要、要去哪啊？」上司的腳步依然很快，我都快上氣不接下氣了。
「回那間空屋一趟。」上司提著那只皮箱淡淡地說，但是我隱約感覺到他似乎有些焦急。
「要再回去？跟那具被偷的骨骸有關嗎？」
「有關，我猜骨骸被放回去了。」
我拚命跟著他前進的空檔，忍不住看了上司的側臉一眼，他的眼神看起來也比平常焦急，
真希望別出太麻煩的事才好。
「被放回去？」
「你的學校不是發生跳樓事件嗎？」上司領著我不停地往前走，最後下了捷運出入口，等
著列車進站。
「啊、對，是今天早上的事。」我好不容易才忘記的事啊——
「跳樓的女性，是那個小孩的母親，我們去找骨骸的事被她察覺了，大概是怕事情鬧大，
她的心理狀態也已嚴重扭曲，才會選擇這麼極端的方式。」
我靜靜地聽完上司說明之後，心情都不好了。
「她並不是心虛，而是不高興、在抗議。」就在上司還在補充說明時，列車進站了，聚集
的人也多了，我們便暫時不再提這些事，直到出了捷運口，上司才繼續說。「她一共生了
五個小孩，加上還在肚子裡的那個，正確來說有六個，前面五個確定都死了，被她活活餓
死。」
上司頓了一會兒，視線落在前方奔跑而來的小孩，看著嬉鬧的孩童，我能體會上司為何露
出這麼糾結無奈的表情。
「那……那麼她是怎麼能不被察覺生產的？」
上司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我推測是找個無牌照的密醫解決，她從懷孕初期就沒有上
過正規醫院產檢，相關的產科醫院都沒有紀錄。」
「這樣的話……這件事又怎麼會曝光？」
「那些小孩的屍骨全都被這個女人藏了起來，這次的委託人就是受到嬰靈侵擾，卻又一直
找不到埋藏屍骨的地方，才會拜託我們處理。」
上司拐進了一條巷子裡，這兒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畢竟前天深夜才來過一次。
「那個女人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聽完之後覺得一陣噁心，怎麼會有人敢做這種事？
「小孩只是她的工具。」上司領著我走進公寓，聽著他的說明，我不禁呆滯地望著他的背
影。
「工具？」我總覺得有些駭人，那可是人命耶！
「是啊，把懷孕當作一種手段，利用這個方式去壓榨那些逞一時快樂的男人，她把每個小
孩當作一個交易商品，利用完了，就可以丟棄。」
我們又來到了那間空屋大門前，等著上司開鎖的空檔，看著窗外的風景，明明是晴天、溫
度適宜，怎麼這裡卻冷得嚇人呢？
「所以，只要利用完畢，就把小孩餓死？」我想，這個女人真的不配稱為人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上司已經將門打開，一股潮濕沉悶的氣味隨即撲鼻而來，就算在白
天，還是覺得這屋子很古怪。
「這樣的話，小孩子不就都藏在這裡？」
我們站在空無一物的客廳，上回已經仔細找過一回，才在天花板找到一具，剩下的四具到
底能藏哪呢？
「全都在這個屋子內。」上司環顧著四周，也陷入了濃厚的困惑。「那個女人操弄人心的
手法很高明，藏屍骨的能力也很好，會讓這件事曝光的敗筆，就是她將所有的孩子都藏在
同一處。」上司勾起了一抹冷笑。
雖然怪事見多了，但這種毫無人性的事實還是令人很不開心。
「我們找到的那具骨骸就是她偷的？」這時，我突然想起如果真是這樣，那個女人不就是
趁我外出時闖進我房間裡？哇靠！光是這樣想，我就頭皮發麻了。
「大概也只有她了。」上司無視我的驚恐，逕自開始在屋內搜索，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埋
藏骨頭的地方。
「先生——她入侵我家耶！」我悶悶地跟在他身後不停叨唸。
大概是覺得我很煩，上司一度停下腳步回頭瞪了我一眼，殺氣十足，我立刻後退了一步，
深怕遭遇不測。
「你有因為這樣被攻擊、受傷嗎？」上司的語氣好冷，我也只能縮起肩膀拚命搖頭。
「沒、沒有……」我知道我的語氣聽起來很沒用。
「你有任何損失嗎？」上司這麼一問，我還困惑地思索了一下，最後依舊只有搖頭的分。
「你的住處被擅闖，但是骨骸被偷，你認為這兩件事，哪個比較重要？」上司的眼神真是
冷若冰霜了。
「骨、骨骸被偷比較重要。」我覺得我快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那麼，知道現在該先做哪件事了吧？」上司冷哼幾聲，轉身繼續摸索，我總覺得很委屈
，卻也只能跟著繼續找。
「先生，我們這次要找出剩下的四具骨骸吧？」我繞去屋子的另一頭，看著先前翻找過的
櫃子與抽屜，內部什麼都沒有，我無法判斷還有哪裡能找到骨頭。
「她全都藏在這裡，唯一那副被偷的，則還不清楚下落。」上司邊說邊蹲下身，開始用手
敲地磚了。
我站在離他約有幾步遠的距離，看著他的動作，我猜上司現在也毫無頭緒。
「先生，我覺得一直耗在這邊也不是辦法。」我也跟著蹲下身軀，與上司對望。
「嗯。」上司很淡定地看了我一眼，我看不出他正在想什麼。
「先生，這次真的棘手了——我還做了奇怪的夢，還碰到那個怪女人跟來學校跳樓，我都
要懷疑是不是被卡到了。」我看上司一直保持沉默，似乎也願意聽我繼續講這些有的沒的
。「說起來，那個夢也很奇怪，那個小鬼一直說兄弟姊妹還在屋裡，我們明明摸遍了整間
屋子，最多就只有主臥室裡的床頭櫃裡放了一堆雜物罷了。」
我說到這裡時，原本看似恍神的上司，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凌厲，我嚇得後退一些，還有點
擔心是不是我又說錯話了。
「床頭櫃有什麼？」上司突然站起身，剛才的恍神狀態倏地全消失不見。
「有放一些像是棉被、布娃娃之類的東西，看起來都爛爛的，還發霉了。」
我話才說完，上司只是回頭看了我一眼，並丟了一句：「你去找把美工刀或剪刀來。」
我一時之間還摸不清上司想做什麼，只好照他所說，先從我那個堆滿雜物的包包裡翻找，
最後總算找出一把美工刀，奔進臥室之後，便看見床頭櫃已經被打開，上司還將裡頭的東
西全拿出來，仔細一看是四隻大小不一的布偶，缺乏日曬的狀況下，全都潮濕發霉。
「刀子拿來。」站在布偶前的上司，朝我招手說道。
這一瞬間我看懂了上司的意思，不敢怠慢，立刻將美工刀交到他手上。
上司一接過刀子，立刻將那些布偶割開，這時我才看出這些布偶很不尋常，並立刻戴上棉
布手套翻開那些散亂的棉花，聽見熟悉的碰撞聲之後，我立刻皺眉，並將那些棉花除盡之
後，才看出裡頭藏著細小散亂的骨骸，上司停下動作看著那些骨骸好一會兒，這才將那些
骨骸一一分類，這個程序果然還是上司比較熟練，沒多久之後，他就把那些骨骸分類完成
。
恰好是四具不足一歲的嬰孩骨頭，整齊地擺放在我們面前，我只要一想到這些全是那女人
的傑作，心情就變得低落。
「竟然藏在這種地方？」我悶悶地看著上司一眼。
在撿骨的過程裡我最不喜歡碰到小孩的屍骨，因為絕大部分的真相，都是一個又一個悲劇
，小孩沒有權利選擇自己想出生的環境，懵懵懂懂地生於這世上，卻不見得能平安長大，
就算是親生父母，也可能是殺害他們的凶手。
「那個女人大概也覺得懷胎十月是一種手段吧。」上司喃喃地說道，語氣很平淡，我感受
不出他對這件事有多大的情緒波動。
我不能說他無情，應該說他不把這些事放在眼底，對一切都嗤之以鼻，或許就是這種態度
才能勝任撿骨的工作。
相較之下，我的確只能當個小跟班。
「快收好這些孩子吧。」這次可能準備得太倉促，小孩的骨頭明明可以直接裝進陶甕，上
司卻只準備四個黑布袋。
當我將骨骸依序裝好、準備善後時，猛然想起另一個重要的問題。
「先生，那具被偷的骨骸怎麼辦？」那女人生了五個孩子，現在只找到了四個，還缺一個
不算是解決。
「這不是現在能解決的問題。」
我盯著上司收拾皮箱的背影，又聽不太懂他的意思了。
「這四具骨骸，我會另外收好，你的住處最近有點不安寧，最好注意點。」
「我、我的住處？」等等啊！上司，你這句話實在太嚇人，也別這麼淡定地說出來啊啊—
—
「注意點就好，死不了人，你放心。」
上司已經收好、拎起皮箱準備離開，我卻完完全全靜不下來，跟在他身旁拚了命地追問，
直到上司又用著那雙熟悉的冷淡眼神瞪了我一眼，我才閉上嘴不再追問，但是心底還是覺
得不踏實。
「先生，我不像你……我、我只是你身邊的小跟班而已。」
大概是這句話奏效了，原本冷淡無情的上司，臉部表情似乎緩和了些，還嘆了口無奈的氣
息。
「你注意安全就是了，有狀況可以隨時打電話聯絡我。」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上司對我好好喔——
但是，一想到背後的原因，我就一陣胃痛。
這種溫柔，我寧可不要。
事發至今已經過了好幾天，房間的氣氛變得汙濁，我一直告訴自己這只是我的心理作用，
一定是我沒睡飽的錯覺，但就算我不專心去看書櫃的角落，還是能感覺到一個全身慘白的
小孩，就坐在那兒盯著我，既然上司說注意安全就好，我一定也能鎮定地面對這一切——
才怪。
「先生，不太妙啊！那個小孩的魂還在我家，怎麼辦啊？」屋內實在太沉重，我乾脆躲到
公寓樓梯間求救，我相信電話另一端的上司，一定能感受到我的恐慌與不安了吧？
「就讓他待著，反正沒有相害，也能有個暫時棲身的地方。」上司的回答卻讓我呆滯好久
。
啊不是說遇到麻煩可以立刻向他求救？
「先生、你、你不是說——」我掐緊手機又問，一想到屋內陰風颯颯，我就頭皮發麻。
「這不算狀況，而且他沒惡意。」上司的回答真夠強硬，如果這不是狀況，那什麼才是狀
況？
「你也不用慌，你跟阿飄長時間相處的經驗豐富，早在加入撿骨行列之前，不就親身體驗
過？」
我怎麼覺得上司似乎是在取笑我？
「不要突然用這麼極端的例子來當作對比嘛。」我有些心虛，同時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總之，這不會對你造成威脅，你安心吧。」上司似乎打算掛掉電話，大概是我發出像是
小狗的唉鳴聲很大，上司明顯又停頓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如果下次再碰到問題，還是
可以打電話給我。」
「謝謝上司。」我充滿感激地大喊，上司還是對我不錯的，雖然喜歡踹我、損我，但是至
少沒遺棄我——嗚，這樣說好像哪裡不對，總之事情雖然還懸在半空中，但是也沒那麼糟
。
「那就這樣吧。」上司丟下這句話之後，掛了電話。
我收好手機之後，回到房內，全身乏力地躺回床鋪上，眼角餘光難免瞥見躲在書櫃角落的
慘白身影，想著久了就會習慣，看來待在這個崗位上，怪事碰多了，都不覺得它奇怪了。
「不過比起來，你的確是小菜一碟。」沒錯，我正在跟那位慘白小鬼對話。
因為上司提起，也讓我想起最初與他認識的回憶，要不是貪小便宜也不會落得如此悽慘—
—不不不，應該說我的人生境遇從此不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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