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平凡人,雖然曾說過"心中無懼就不需懼怕鬼神"這種話,但陳無念潛意識還是會懼怕這些超現實產物,畢竟想像力就是你的超能力,能將未知的東西想的越駭人越可怕、代表你的想像力越厲害。
而他對於言封能夠毫無窒礙的居住在傳說中的兇宅內深感佩服,他想起下午言封塞給
他的平安符,就是因為這樣言封身上才會有辟邪之物嗎?
「啊啊!所以那間餐廳才會關門嗎?」陳無念突然想起,某些鬧得很兇的兇宅會讓搬
入者不得安寧,若真是如此、那間餐廳會關門大吉也就不意外了!
「嗯?之前這裡的餐廳嗎?確實如此。」言封給了陳無念答案。
「這棟樓是樓下浪漫咖啡的老闆五年前買下的,稍做整頓後三年前在一樓開起咖啡店
、二樓則出租給其他店家,不過因為前屋主隱瞞了兇宅的訊息,甫開店之際兩家店都被鬧
得很兇,身為事發地的二樓最嚴重,所以撐不了多久便倒閉了,只剩樓下的咖啡店還在頑
強苦撐。」言封聳聳肩,似乎替咖啡店及餐廳老闆表達了當時的無奈。
「那你又是怎麼住進來的?」陳無念問。
「我嗎?我當時找不到地方住,恰好看見這裡二樓空著便偷偷溜了進來打算"暫時借
住",誰想到住了幾天就被發現!本來咖啡店的老闆想把我趕走,但他似乎發現自我住進
來後店內鬧鬼的情況減緩不少,我就趁機和他談條件,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言封以為他在說一件很正常的事,陳無念卻對此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他沒想到還有這
種街友式的方法能住進一間黃金地段的大房子,對言封這個人的敬意更是直線攀升。
「所以你會驅鬼?」能讓鬧鬼現象減緩必定是言封做了什麼,就如同剛才言封消滅了
那隻怪物一樣,陳無念頓時好奇起言封到底是何方高人、居然擁有這樣的力量?
「不會。」誰料到言封搖了頭,否決了陳無念。
「你不會驅鬼?那又為何你住進來後鬧鬼現象會減緩?」陳無念真是越發搞不懂,他
越認為是如何、言封給的答案便不是這麼一回事,比起那些超現實的事物,言封這人好像
反而更令人難以捉摸。
「我什麼也沒做啊?那個女鬼一開始倒是挺兇的,後來我走到哪她就躲到哪,最後就
消失不見了、連個鬼影都不見。」言封也很想問他有這麼可怕嗎?不過也還好女鬼走了,
否則他現在可能也住不進這間房子,得露宿街頭、拿紙箱當綿被了!
言封說的無奈,陳無念卻又是再次刷新三觀,他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反應去看待這些
毫無道理卻又莫名神奇的事了。
「那些普通的鬼看到小封怎麼可能待的久呢?能撐三天不被嚇跑就已經很厲害了呢!
」
陳無念在心裡猛翻白眼之際,忽然一道女聲傳來,他愣了一秒,接著瞪大雙眼、屏住
呼吸、連動都不敢動,只有一雙眼珠敢偷偷朝四周繞轉、試圖尋找聲音來源。
屋內明明只有兩個男生?是從哪裡出現的女聲?
而接下來的畫面又重重衝擊著陳無念的凡人腦袋,一條粗細與麻繩相似、帶著墨綠及
點點淡粉的蛇緩緩從敞開的窗爬進屋內,牠優雅的扭動著柔軟身軀爬過地板、爬上沙發,
最後蛇頭昂立、蛇身盤踞在言封身邊的位置上。
陳無念看著那條蛇,恍然間覺得牠正對著他笑著。
剛剛的聲音是這條蛇發出來的?
他揉揉眼睛、想再次確定眼前的蛇不是幻覺。
「小封,你終於交到朋友啦?」綠蛇看到陳無念很是訝異,細長的舌頭朝言封吐了吐
。
「真失禮,說的好像我沒有朋友一樣。」言封賞了綠蛇一記白眼,繼續悠哉的吃他的
宵夜。
「平常你這屋子又大又靜、也沒看過任何客人來訪,今天倒是來了個有趣的小子呢!
」綠蛇喀喀笑著,視線轉往石化的陳無念。
陳無念第一次看見會說話的蛇,心中手足無措、慌亂一片,課本上教過看到蛇不要接
近、不要刻意去觸怒牠,但可沒有教過看見會說話的蛇該怎麼辦?
今天一整天發生太多不可思議的事,一樁一樁還全超乎他想像,他光驚訝與接受事實
就耗費了許多力氣,頓時整個人覺得有些疲憊。
「這小子叫陳無念、是個人類,這隻叫綠妨、是個蛇妖。」言封若無其事的替兩人介
紹,畢竟硬要說起來這一人一蛇的共同朋友就是言封,身為中間朋友的言封當然要負起讓
他們認識的責任。
「呃…蛇妖?」陳無念還以為聽到什麼玩笑話,但看那條綠蛇富有靈性的模樣與剛才
聽見的聲音,他才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是住在附近山內的蛇妖,偶爾會下山來找小封算算運。」綠妨很有禮貌的向陳無
念自我介紹,完全顛覆了陳無念印象中的兇惡妖怪不由分說就先殺的形象。
「啊…我…我叫陳無念,就讀附近的大學、也住在附近…」陳無念貌似被綠妨感染,
也乖巧的回應了綠紗,但他靈敏的耳朵沒忽略剛才聽見的那段話。
「你說找言封算運?言封是算命師嗎?」
「哎呀!小封沒跟你說嗎?」綠妨嘴上雖這麼說,但似乎不意外言封什麼也沒對陳無
念說過。
「小封算的是運、不是命,在我們的世界裡都稱他為卜運師。」
「卜運師?算運與算命不是一樣的嗎?」陳無念不懂,世間常說命運命運,命與運既
然同組一詞、必定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況且他也只聽過算命、不曾聽過算運,如果算了不
能改命、那又為何要算呢?
「命是已經註定好的、運卻是隨時隨地在流動,每個人的所作所為、為善行惡都會影
響到運的走勢,運遵循著命的軌跡運作,卜運雖無法改變命、卻可以在不違背命的情況下
讓人避開或降低一時之災的傷害,比起強行更改命來說風險更低呢!」
簡單來說,若卜運改運是合法興建的建物,算命改命就是違章建築,違章建築遭到舉
報會獲得相關機關的處分,而洩漏了天機也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就像星座運勢占卜一樣嗎?」如果說命是長久的、運便是短暫的,星座占卜、塔羅
牌等等也是探討短期運勢。
「有點相同、但又有點不同,比起星座運勢只以某種依據去占卜,小封是能直接看見
運的流動近而給出建議或忠告,只要照著他的話做,幾乎百分之百能避開不好的事喔!」
綠妨儼然像個推銷員、雙目閃閃發亮的推銷著言封的卜運術,陳無念只覺得要是言封就此
插旗開業,八成會被以誇大不實的理由被檢舉。
「也沒有百分之百,頂多百分之九十五吧!」一旁的當事人嘴裡咬著花椰菜,為誇大
不實補了沒什麼幫助的謙虛。
「對了,我今天來也是想請小封幫我卜個運。」綠妨朝言封眨眨眼。
言封懶懶的瞥了牠一眼,吐出一句:「你最近做什麼都不好,還是乖乖窩在巢穴裡吧
!」
「我都還沒說我想做什麼呢!」綠妨面對言封直白的回答、吐著舌頭抗議著。
「我只知道你想做的那件事會給你帶來災難,所以還是暫且安份點吧!」
「呿!西邊山區近日出現一股沒見過的妖氣,只是去看看也不行?」綠妨不死心,繼
續追問,言封聞言,再次將牠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若只是在邊緣看看還行,靠近就不行了,只要一沾染上那股妖氣、你就完了。」言
封語氣很輕,他給的只是建議,真正決定該怎麼做的還是綠妨自己,即便綠妨決定深入探
查而遭難其實也不關他的事,但其實他心底隱隱是希望綠妨能平安無事。
「唉,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還好綠妨非常信任言封、不再堅持。
「小封說的我都會乖乖遵守的,那麼這次的報酬想要什麼呢?」綠妨又眨了眨眼、接
著問道。
言封想了想,忽然起身從一旁的櫃內拿出一張紙及一支自來水毛筆。
「像之前一樣替我畫幅畫吧!」言封將紙擺上了茶几,自來水毛筆則湊到了綠妨面前
,只見綠妨張開嘴,準確熟練的咬上筆桿,接著在紙上畫出一團又一團意義不明的線。
陳無念本來安靜聽著他們談話,才正想他們所說的報酬是什麼,目擊綠妨這充滿不可
思議的一幕,內心又被大大的衝擊一次。
這世界上看過蛇自己咬筆畫畫的,大概只有言封跟他了吧?雖然那隻是蛇妖、不是普
通的蛇。
綠妨大力在紙上揮灑一番後,貌似很滿意的點點頭、將筆還給言封。
「你這麼喜歡我替你畫畫嗎?」綠妨問,雖然只要替言封隨意畫點什麼就能支付卜運
的費用是挺划算的,但她還是疑惑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
「普普通通。」言封誠實答道,其實綠妨畫了什麼他真的也看不出來,但這些畫對他
來說有其他用處,只是他沒打算明說。
「真是不討喜的傢伙!」綠妨嘆了口氣,還以為言封會給個令人開心的答案,沒想到
卻是這麼誠實的答案!就算是說點甜言蜜語騙騙牠也行啊!
語畢,達成目的的綠妨再度扭動起長長軟軟的身體緩緩爬過沙發、再度朝窗戶前進,
臨走之際,忽然又回頭看向言封。
「對了,夜行之路據說會出現在這附近呢!」。
言封喝著多多,像是突然憶起什麼般附和道:「啊啊…又到了這個時間了嗎?」
「到時候見了!小封的朋友,很高興認識你!」綠妨沒有多說,打了招呼便輕盈的竄
出窗外、徹底消失無蹤。
陳無念嚥了嚥口水,自綠妨出現後他就一直處於神經緊繃的狀態,每個人對未知、超
乎想像範圍事物的理解及耐受度皆不同,陳無念是屬於當下能夠快速接受、後續卻需要許
多的時間調整心態去接納的類型,他看著言封與綠妨的互動,縱使還感到有些不自在,但
對於這種超現實的狀況已經慢慢能夠適應了。
「綠妨不是壞傢伙,你可以不用這麼緊張。」言封自然也有查覺到陳無念的狀況,給
了一句遲來的安慰。
「呃…時常會有妖怪來找你卜運嗎?」陳無念問,雖然他還是搞不太懂算運與算命的
差別。
「嗯,偶爾會有。」言封稀鬆平常的說。
「所以你今天下午對我說最好回家比較好,也是因為看見了我的運嗎?」
言封毫不否認的點點頭。
「如果我照你所說的當下馬上回家,今晚的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才是令陳無念
最好奇的。
「若你馬上回家確實不會發生,不過我原以為你的運的變化是因為外在環境造成的,
但看到那些殘片才發現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即使你今天避開了,只要日後跟那些去夜遊
的打工同事們有所接觸還是有可能發生今晚的事。」
如言封所說,追著陳無念的妖物是從別人身上被吸引過來的殘缺意念,在那些意念力
量並未減弱或消散之前碰觸到,還是有可能產生跟今晚一樣的妖物,除非陳無念辭去打工
、永不與同事見面。
言封從陳無念的運中看見了命的本質,再由命的本質去推斷運想表達出的未來走勢,
藉此判斷陳無念該怎麼做才能閃避這些不好的事。
無奈普通人並不會將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的話奉為圭臬,因此陳無念才會依照原定
計畫去打工,最後讓怪物追著跑、逃到言封這裡。
但是最令言封想不透的是,為什麼反而有人願意花錢去給一個陌生人卜算自己的命運
呢?
無解。
言封的話陳無念大約理解了八分,卜算的真假雖然還有待考證,他卻覺得言封應該不
是個會說謊的人,也許可以暫時相信他。
「如果你還有想問的,我是不介意一條一條回答你,不過已經兩點囉!」言封比了比
掛鐘、再次提醒了陳無念時間。
陳無念猛然回神,沒想到適才種種像過了十分鐘、實際上居然已經過了一小時,他雖
然還有千千萬萬個問題想問,但隔天他依然要打工,而且還是從下午開始的午晚班,若再
不睡上班鐵定會非常疲累。
對面的言封已經開始默默收拾,還非常愛護地球的將多多瓶洗淨並且分類,陳無念低
頭朝茶几一看,赫然發現那盤宵夜不知何時已經被言封吃空了,而他自己不過才動了兩次
筷子。
但實際上他一點也沒有飢餓的感覺,大概是剛才的各種衝擊讓他瞬間飽肚吧!於是陳
無念也乖巧的收拾起碗盤及餐具。
他走回廚房清洗碗盤,洗到一半、言封突然探頭進廚房問道:「我只有一張單人床,
如果你會怕的話,床可以讓給你睡。」
陳無念對這一席話感到一頭霧水,接著才突然憶起,客廳曾經有個女人上吊自殺啊!
一記起這件事,他自骨底又冒出一陣冷顫與雞皮疙瘩。
「呃…我……」身為平凡人的陳無念當然會害怕,但他是突然來叨擾的客人,就這麼
搶走主人的床總覺得不大妥當。
不過主人言封倒不怎麼在意,大概對他可能曾有過的街友經歷來說,客廳的沙發也如
同床鋪一樣舒服吧!
「沒關係,反正一個晚上而已,你就安心睡吧!」語畢,言封便從房裡拿了第二套棉
被到客廳,用極為舒適的姿勢躺上了沙發。
陳無念洗完碗盤走出客廳、才發現言封早已進入夢鄉,他在心裡感激言封的體貼和善
解人意,目光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橫樑,接著又是渾身雞皮的逃入寢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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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從沉悶的生活中找出一點突破口的邊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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