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y!」女人在公園裡四處張望,尋找著愛狗的蹤跡。
「Amy,你在哪裡,Amy!」
公園裡,除了穿著病服的老年人和看護之外,還有一些低俗的野狗,就是沒有Amy的蹤影
。
「Amy!」公園隔著一條長約十公尺的斑馬線,女主人就在對頭看見了他的松鼠博美,身
上還掛著脫線的狗鏈,吐著舌頭嘿嘿嘿。
可惜行人的綠色標誌快跑了起來,就跟狗狗看見女主人一樣興奮,但燈轉紅,小人愣住,
那隻小博美卻沒有慢下來,牠直直地衝上馬路。
「Amy!」女主人慌張地尖叫。
一台自小客車為了閃小狗緊急煞車,但後頭的貨車可沒看見什麼狗玩意,貨車司機嚼著檳
榔,後照鏡上懸吊的媽祖搖頭娃娃晃晃晃晃晃晃———停,近百的時速就直接往自小客車
的後車廂撞了上去,小客車的擋風玻璃出現了一道網狀且鮮紅的裂痕,玻璃變形的末端,
一腔熱血濺在半空。
「啊啊,我的小Amy!」還好小博美沒發生什麼意外,重回女主人的懷抱。
只是一道鮮紅隨後便灑在女人和白狗身上,女人歇斯底里地又發出了尖叫。
「啊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女人慌張的抓著身上的名牌包,褪色的亞麻小波浪捲髮,顧不得狗,更顧不得她的狗惹出
的一場車禍。
火花和黑煙竄上天際,煙硝和血腥如亦步亦趨的步兵,掃了方圓百呎內的行人一巴掌,大
家紛紛被車禍吸引而來。
貨車底盤管線流出的黑油十分戲劇化,好像等一下就會爆炸。小博美不斷在主人身旁高分
貝的嚎叫,順便舔了舔女主人膝蓋上的鮮血。
「啊呀呀——我的頭髮毀了,毀了!」
女人絲毫沒察覺身邊高音的叫聲已經停止,當她試著拉開那飽和血液的絲絲秀髮時,牽絲
的紅液黏涕涕的懸吊,一道膚色的長條物冷不防地撲來,女人的慘叫聲在隨著頭髮被拉扯
的方向,重擊公園的水泥磚後,已成為圍觀的人群裡,最安靜的一位。
車禍現場,女人的頭變形嚴重,面目全非,鮮血橫流,她慘死的方向正好向著一群老人。
小博美背對著老人們,低著頭像是舔舐主人的悲傷。
「把狗嬰仔抱來!」那是一位慈藹的老太太,為什麼說她慈藹,因為她妝容雅緻,項上一
串金鍊,耳垂兩顆珍珠,就屬她的看護,臉上掛著貴族世家的驕傲(與牛排無關)。
看護走到屍體附近,她也不敢靠太近,以為那女人的屍體是車禍所致,看護欠下身,對染
血的小博美發出:「鄒鄒鄒鄒。」就是那種老套的叫聲,懂者恆懂。
「鄒鄒鄒,乖乖過來嘿呀。」看護還有一點東南亞的血統,至於一個外國人為什麼和貴婦
老太太那麼要好,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瑪麗亞,」
看護和小博美同時轉頭。
「瑪瑪......麗亞......」
貴婦老太太急忙轉著輪椅,旁邊的老人有的失智仍在傻笑,有的想跑卻無力掙扎,因為身
旁的看護全都拋下他們跑了。
瑪麗亞正覺得奇怪,回頭的剎那,眼前一黑。
像突然失去訊號一般。
「瑪麗亞......」
只有幾秒閃過。
一隻沒有頭的小博美朝自己緩步。
*
絡繹不絕的醫療中心,上班族、學生、沒病的老人等著手中的號碼牌,也許是來吊一瓶點
滴,也許是來探望好友,也許是來跟醫師討論家裡的瑣碎,欸尼威,hen多人坐在大廳。
護理師等有時候會推進一車車的重症病患或即將成為屍體的人,或屍體,總之那場車禍就
在醫療中心旁,也許車禍的傷患還有救也說不定。
果真,兩台擔架從救護車上卸貨,自小客車司機的白布已經蓋到了額頭,還紅紅的,而貨
車司機則睜大著眼睛不斷道歉:「我,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呀,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
要撞他,怎麼會,我......」
他的語無倫次不是重點,但是作者還是打出來了,不過沒關係,重點來了。
由於旁道客滿,醫護人員和擔架不得不越過大廳,進入急診室時,大門的自動門偵測到了
生物,打了開來。
那是一群老人,有失智的,有老到不能再老的。
當然擔任領頭的是一位慈藹的老太太,項上金鍊閃耀,耳垂上的珍珠渾圓飽滿,
老太太面帶微笑,
同她身後推著輪椅的瑪麗亞,
進入了醫療大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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