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廢墟裡的神明(三)

媽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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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穎倒坐在地上,手扶著隱約刺痛的腦袋,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看見浩宇偷偷摸摸地往窗外看去。正當她想要出聲的時候,浩宇及時發現,對她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另一隻手小心地指向外頭,昏暗之中,隱約看見一坨黑色霧團一樣的東西,在走廊上漂浮著四處移動,像是在尋找什麼一樣。

思穎瞇著眼睛,看著那團不明物,她猛然想起來,剛剛本來聽見妹妹呼喚自己的聲音,一路循著聲音的方向跑了好遠。但找到了聲音的源頭後,卻發現那並不是真的妹妹,而是一個巨大混沌的黑影,用無數的尖牙巨口,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呢喃聲。那怪物的形象一映入思穎的眼中,她就感覺到無法忍受的暈眩感,最後身體無法負荷,昏倒在地上。

「在哪.......」

像是回音一樣震盪。怪物說出的語詞,彷彿像是北極吹過來冰風,衝擊著思穎與浩宇的身體,他們都不由自主地發抖,害怕地緊咬牙根,深怕牙齒因為身體的顫抖發出喀喀的聲響,招來了怪物的注意。

在黑暗中,時間彷彿失去了意義,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一直盯著外頭的浩宇才輕輕地拍了渾身發抖的思穎一下,暗示她怪物已經離開了。

「那......到底是什麼呀?」思穎恐懼地縮瑟在一旁,看著還在喘氣的浩宇。

浩宇生氣地看著她:「不要亂跑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再遇到同樣的情況,我也救不了你了!」

「對不起......」思穎紅著眼睛,情緒激動地說:「但是,我剛才真的聽得非常清楚,那是我妹在喊救命的聲音!」

「那不是你妹妹!」浩宇捧著思穎的臉頰:「你妹妹現在在醫院,她需要你的幫忙!這才是我們來這裡的目的,記得嗎?」

思穎的眼神從不相信到懷疑,再從懷疑到失落。

「對......沒錯。」她無力的低下頭:「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怎麼了,一直待在這裡,讓我覺得頭好痛,沒有辦法好好思考......」

浩宇安撫著她:「沒事的,至少現在你平安無事,但記住!千萬不要再被那些聲音或是幻象所迷惑。否則很可能會跟你妹妹一樣,在現實昏迷不醒。」

思穎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抱歉讓你擔心了,但我還是不太明白,這邊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還能離開這裡?」

「可以的!既然你上次有成功回到現實世界,表示是有辦法回去的。」浩宇堅定的說。

「但是.......我完全沒有印象,到底上次是怎麼離開的,甚至我連怎麼進來的都不知道。」思穎將手放在嘴巴前面,沈思著。

「總之,先離開這個區域吧!回去舉行儀式的房間看看,也許那邊的怪物已經離開了,回去的線索也可能在那邊!」浩宇先站起來,主動牽起思穎的手,思穎有點不知所措地被拉了起來。

他們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思穎緊靠在浩宇身後。兩個人各拿一台手機,一個往前照,一個往後照,像是行動燈塔一樣。還好這些怪物對光源沒有任何反應,但思穎一直很努力壓抑自己害怕的情緒,到後來都不敢再到處拿手機亂照,膽怯地拉著浩宇的衣服,低著頭前進。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遊走在黑暗中。

「還沒到嗎?」思穎有些擔心地問。

「嗯......回去的路好像跟我們過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浩宇緊張地說。

思穎一聽,更加恐慌:「我們迷路了?」

「不…..不是。」浩宇停下腳步,將手機照向四周:「是整個空間被重組了,就像魔術方塊一樣。」

「這種事情,那些怪物也辦得到!?」思穎驚訝地說。

浩宇搖搖頭:「恐怕不是那些怪物做的,而是這個怪談本身就還不是很穩定。」

「怪談不是很穩定?」思穎看著他:「你講得好像怪談有生命一樣。」

「就某方面來說,確實是有生命的。」浩宇解釋著:「所謂的怪談,撇除極少數真的是毫無根據,虛構出來的以外,大部分的怪談都是由某種原型所改編而來的。」

「原型可能是真實事件、神話或是怪異本身。但是,如果怪談沒有繼續被人記住的話,因怪談而誕生出來的存在,並不會因此而消失,反而會跳脫怪談的原始框架,成為一個新的怪異。」

思穎皺著眉頭:「好深奧.....有沒有白話一點的版本呀?」

浩宇無奈地看著思穎,搖了搖頭:「總之,『廢墟裡的神明』這個故事,是誰告訴你的?」

「是我妹妹,我妹妹跟我都很喜歡聽這些恐怖故事,所以我們常常一起討論,『廢墟裡的神明』以及召喚的方式,都是我妹妹從學校聽來的。」

「老實說,這個怪談非常的不嚴謹,缺少對神明外型以及能力的具體描述,很明顯是人為杜撰的假怪談。照理來說,一般這種故事是不會傳開,也不會有人真的去嘗試的。」浩宇說。

「但是......我跟我妹妹照怪談的內容,實際去嘗試了呀!如果這個怪談是假的,那為什麼我妹妹會失去意識,而且我們現在也真的被困在這裡呢?」思穎說。

「恐怕是被那些怪物取代了。」浩宇看著四周暗紅色的廢墟:「這個眷村廢墟,以前有住人,但現在已經廢棄多年了。像這樣被人氣所充滿過的地方,一但人都離開之後,那些另一個空間的怪物,就會很自然地住進來,大啖人類所遺留的生氣。」

「我們剛剛所看到的那些黑色煙霧,應該就是跑進來盤據這個廢墟的怪物。而原本應該沒有用的『廢墟裡的神明』召喚儀式,反而意外將我們帶到這個異空間。」浩宇解釋著,而思穎卻還是一臉茫然看著他。

「嗯......」思穎雙手抓著頭思考著:「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專心在怎麼離開這裡好了......」

說完兩人尷尬地互看對方,苦笑了一聲。

突然間,一個白色的形象,從他們前面的走廊衝了過去。兩人驚訝地轉頭。

「你有看到嗎!?」思穎問。

「有…...」浩宇不敢相信地說。

思穎靠得離浩宇更近,浩宇彷彿可以聞到她頭髮上的香味。

「要......要去看一下嗎?」思穎詢問,似乎忘記剛剛發生的事情一樣。

浩宇往四周看了一看,似乎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而且白影過去的地方,本來就是他們打算前進的方向。只好點點頭,更小心地往前走、說也奇怪,白影走過的地方,似乎都留下像是蛞蝓黏液一樣,淡淡的光澤,就像是在指引他們一樣。

他們一路循著白影留下的痕跡前進,四周的場景開始變得熟悉,他們終於回到了一開始舉行儀式的房間門前。

「那個白影,難道是來幫助我們的嗎?」思穎看著白影留在地上的痕跡,白影似乎在門口前停留了一段時間,又走去別的地方了。

浩宇蹲在地上,看著不可思議的發光黏液:「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邊的居民會幫助人的。」

「門打不開!」思穎用力地拉著門把,但卻完全沒有動靜。

浩宇見狀也上前拉了一把,但門卻像是被鎖死一樣,完全打不開。

「好不容易回來的說......」思穎低落地說。

浩宇思考了一下,看著白影遺留下來的黏液方向:「那我們要再跟著黏液的痕跡走看看嗎?也許那個白影真的是來幫助我們的。」

思穎再次拉了一次門把,確認真的打不開後,無奈地說:「好吧,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兩人重新拿起手電筒,照著地面上發光的黏液,痕跡一路延伸到前方不遠的一個轉角。雖然看不太清楚,但隱約可以感覺得到,在轉角的後面似乎發著微弱的光芒。

他們小心翼翼地靠近,似乎聽見小孩的啜泣聲。但在這個奇怪的空間,又怎麼會有除了他們兩人以外的活人呢?

浩宇大膽地先探頭過去,一個全身發著淡淡白光,上身是個光頭小男孩,但下半身卻是一條蛞蝓的奇怪生物,正躲在牆角暗自啜泣。

浩宇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存在。雖然有這非人的模樣,但卻絲毫不會令人感到畏懼。相反地,感覺還蠻可愛的。但浩宇並沒有因此而放下戒心,畢竟他知道,在這個空間裡面的存在,就算沒有惡意,但無心的舉動都可能讓他們這些脆弱的凡人受傷。


「啊!是小朋友?」思穎從浩宇的背影伸出頭來,只看到前方生物的上身,就不經意地說出話來。

浩宇來不及阻止思穎,白色的生物已經轉身過來了,它的頭部正面長著無數類似眼睛的器官,但本來應該是眼白的部分,卻充滿著黑色的亮點,就像是每個眼睛裡面都裝著一整個銀河一樣,發出璀璨的光芒。而下半身是蛞蝓的身體,足部有著無數的發光觸鬚在蠕動著。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白色的生物張開口,但聲音卻不是從口中發出,而像是直接傳到腦中一樣。

「快回去你們的世界,快點!」生物的觸鬚支撐著它的下半身,把它直立起來,像是要嚇唬他們一樣,原本看起來矮小的樣子,現在變得比浩宇還高出一截,無數的眼球俯視著他們。

「對......對不起,我們也想走,但是門被鎖住了。」思穎結巴地回話,害怕的躲在浩宇背後,只敢偷偷看著那發光的存在。

「門…...鎖住。」眼前的生物聽到被鎖住的消息,像是洩氣的氣球一樣,回復到原本的大小。

白色生物像是不敢相信一樣,不斷搖著頭:「他們連入口都控制了嗎。」

它開始自言自語了起來,就好像浩宇跟思穎不在眼前一樣。

浩宇還在警戒著眼前的生物,但對思穎來說,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生物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請問......剛剛是你在幫我們帶路的嗎」思穎緩緩從浩宇背後走了出來,直接站到白色生物面前。

正當浩宇想要把思穎拉回來的時候,眼前的生物卻張大著所有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思穎看。

「怎麼又是你?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過來了嗎?」生物露出不太高興的表情。
「你見過我?」思穎訝異地看著它。

「好幾次了! 每次都是我帶你出去的!」生物用它勉強看起來是手的節肢氣憤地揮舞著,搭配它看起來幼小的外貌,呈現一種逗趣的模樣。

浩宇在一旁看著他們鬥嘴的樣子,彷彿想到了什麼。

「不好意思,請問您就是『廢墟裡的神明』嗎?」浩宇恭敬地問。
『咦!?」思穎驚訝地看向浩宇。

「確實是有人這麼稱呼過我。」白色的生物表情淡然地看著他們兩人。

浩宇低下頭,用尊敬的語氣說:「實在非常抱歉,擅自闖入您的領域,冒昧請問,怎麼還會有除了您以外的存在出現在這呢?」

神明低著頭不發一語。

思穎小聲地在浩宇耳邊詢問:「這個......就是我們在找的『廢墟裡的神明』?」

浩宇用警告的眼神看著思穎說:「神明只是一個概念,用來稱呼那些比我們更高層次的存在而已,注意你的態度,雖然它現在看起來對我們沒有敵意,但如果它翻臉的話,我們是絕對沒有辦法對抗的。」

思穎警慎地點點頭,慢慢又退回浩宇身後。

「你似乎很了解我們的事情?」神明用滿頭的眼睛盯著浩宇,像是打量他一樣,在他身邊繞呀繞著,腳下的觸鬚也快速地移動。

浩宇低著頭:「不,只是以前也有不小心誤進其他神明的領域,才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思穎驚訝地看著浩宇,沒想到他以前也有來過類似的地方。但現在不是訝異的時候了!

「神明大人呀!求求您!讓我妹妹恢復正常吧!我們不應該隨便打擾您的,求求您!放過我妹妹吧!」思穎虔誠地像眼前的張滿眼睛跟觸鬚的白色神明祈求。

神明不耐煩地看著她說:「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你妹妹她......」

「姊.....姊姊.......」一個女生的聲音,從他們後面傳了出來。

「思涵!?」思穎轉身驚訝地大叫,正要衝過去到那個女生身邊的時候,被浩宇一把拉住。

「你瘋了嗎!?你妹妹怎麼可能在這邊,她現在在醫院不是嗎?」浩宇嚴肅地說著。

思穎還是看向那個女生:「可是......那確實是我妹妹的樣子呀?」

「姊.....姊姊......好冷.......」有著思涵形象的女生不斷喃喃低語著,身體也不斷抽蓄著,但似乎無法靠他們太近,因為他們現在神明的微光範圍之中。

「那個確實曾經是她妹妹喔。」神明平淡地說著。浩宇跟思穎轉頭訝異地看著神明。

「這就是來不及離開這邊,被黑暗所吞噬後的人類末路......」神明冷眼看著思涵。思涵像是被一道透明的牆堵住一樣,無法靠近他們。

「姊姊......」思涵停止前進,面無血色地看著他們:「為什麼......不過來?」

她眼睛全部變白,嘴巴不停張大,大到整個下顎都垮了下來,無數的黑煙觸手從她的全身竄出。整個人懸空,周圍扭曲的黑暗不斷伸長著觸鬚,雖然速度緩慢,但確實不斷在往他們逼近。

「救救她呀!」思穎驚慌地看著眼前變異的妹妹,向冷漠的白色神明求救。

神明冷淡地說:「這就是被深淵吞噬的下場,『當你看著深淵時,深淵也凝視著你』,你們人類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吧?」

思穎崩潰地抓著臉尖叫,黑色的觸手不斷地蠕動包圍在他們四周,浩宇擋在思穎前面,冷汗直流地看著眼前的怪物步步逼近,死亡的氣息如此濃烈,那種沈重的壓迫感又再次籠罩在他們四周。

在這超過人類理解範疇的詭物面前,他們毫無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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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oris22511樓頭!!未看先推 05/08 22:30
cloris22512樓看完惹 期待後續!!! 05/08 22:34
Vicente3樓 05/08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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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riam09258樓推~現在連蛞蝓也變可愛了嗎 05/09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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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rpoe11樓咦?大標不見了 05/10 06:13
ren107212樓有趣…雖然滿滿的作死 05/10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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