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一則新聞,大意是講某個年輕人拾獲一只皮箱,裏頭是滿滿的鈔票現金,而年輕
人拾金不昧地將皮箱送到了警局,最後失主在找回皮箱後開心之餘贈與了他一些錢作為報
答。
看了這則報導讓我回想起了三年前一個有關撿到錢的經驗,相信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撿過錢
,撿到的當下應該多是驚訝,猶豫,甚至感到幸運吧。可那回我在南部旅館撿到錢卻是一
點也沒有那些心情,那恐怖的經歷至今回想起,仍然會讓我有些毛骨悚然!
那時候因為工作的關係時常得到南部出差,有時一趟就是兩三個禮拜,而一個人單身無所
牽掛,加上懶的天天開車往返,索性便住在公司合作的商務旅館。
我住的S旅館一共有六層樓,大多時候我都分配到三樓的房間,偶爾會住到二樓,這大概
是旅館規劃的緣故。
請容許我簡單解釋一下我住的三樓格局,這與我碰上的事情有些關係,當一出電梯踏進三
樓後是寬敞的電梯廳,而出了電梯廳後左右兩側便是筆直的走廊,並排著一間接著一間的
房間,左邊的走廊走到底會是掛著一幅畫的牆,右邊的走廊則是再拐個右彎後接到樓梯間
,可以徒步上下整棟旅館。
滿多時候我都是走樓梯回到房間的,畢竟住的樓層算低,而且S旅館的電梯實在稱不上舒
適,與其在那個燈光昏暗冷氣開到死冷的小空間待上幾秒,我還寧願爬爬樓梯鍛鍊一下。
那一天是工作天,我從客戶工廠搭計程車回到旅館後已經接近十點多了,雖然說突發狀況
導致加班的情況已經是見怪不怪,但這時間點回來也確實是有些難得。
我拖著沉重的步伐踩著木質螺旋樓梯,踏上三樓後順著窄廊走著,左轉經過電梯間後回到
了我的房間,一進門連衣服還來不及脫便倒在了床上,心想先躺個五分鐘放鬆會兒吧,可
沒想到我再睜開眼後已經午夜一點了。
醒來後第一個反應只覺得難過,畢竟下班時間一人的悠閒時光就這樣被糊里糊塗地睡掉,
而更令人難過的是,我的菸盒竟然不小心忘在客戶工廠!只能硬著頭皮下樓去附近便利商
店再買盒新的。
就在我穿上拖鞋打開房間門後,眼前的東西卻讓我呆愣了好幾秒,不敢貿然踏出去。
暗紅色的地毯上,落著好幾枚十元硬幣。
如果只是幾個散落的零錢,我當然完全不會驚訝甚至會撿起來收進口袋,但在我門口的硬
幣並不是凌亂散落而是一個一個整齊地排列,就像是一條虛線的模樣。
這條「硬幣虛線」在走廊的正中央,一路往右邊走廊延伸到轉角處,直至我看不見的地方
,而底端正指向我的房間門口,彷彿一群螞蟻成群結隊的從我門前出發不曉得要去哪裡。
看到這條詭異的硬幣線,心情更差了,我隨意撿起一其中一枚,心想是哪個無聊的渾蛋開
這種莫名其妙的玩笑,你要大撒幣那是你家的事情,但你灑成這德行指著我的房間門口是
想表達甚麼?
我重重地關上門,儘管知道現在時間真的不早。
我將鑰匙連同手上那枚硬幣收進褲子口袋,彎下腰開始一枚一枚的將其他硬幣撿起來,打
算到櫃檯問個清楚,撿的過程中我觀察這些十元硬幣,與平常在用的根本沒兩樣,撿了七
八個左右後我甚至想著,乾脆拿去買菸好了,反正這條走廊也沒監視器。
但撿著撿著我漸漸覺得不對勁,這些十元硬幣似乎沒那麼乾淨,當然不可能像新發行的紀
念幣那樣閃閃發亮啦,只是眼前這些銅板徹底失去金屬該有的光澤,覆著一塊塊斑點和髒
污,在撿起來的時候甚至還有些黏黏的觸感。
每一枚都是如此。
而就在我一邊撿一邊心底抱怨的時候,突然聽到小小聲卻有點刺耳的笑聲,我抬頭四處張
望了一下,並沒有看到聲音的來源,卻也剛好瞄到了眼前的房間號碼309。其實當下我也
不確定聲音是不是從這裡發出的,只想著這間的人半夜看電視也笑的太大聲了吧!沒多加
理會,我又開始撿起了我的硬幣。
只是那笑聲似乎沒有消停,一陣又一陣地笑著,似乎還帶著一些規律,不僅如此似乎還越
來越清晰。
直到我撿硬幣撿到了走廊的轉角處後,我才發現我徹底搞錯了。
那根本不是309房客的笑聲,我在正要彎過走廊的時候瞥見了地上有一個矮小的「東西」
,那才真的是聲音的來源。
那個矮小的傢伙和我一樣在撿著硬幣,他每撿一枚就會發出剛剛那種刺耳的怪笑,我連忙
縮回身子躲回轉角,只敢探出頭去看。
我不曉得該如何描述眼前這東西,但我可以很肯定那絕對不會是人類,從牠撿拾硬幣伸出
的手看的出來,人類的手是不可能這般細瘦上面還佈滿一塊塊腫脹肉瘤的。
而說「撿」拾硬幣,牠感覺更像是用尖細的指甲夾將硬幣「夾」起,夾起後牠還會用舌頭
將整個硬幣舔上一圈,接著「咕嘟——」一聲將硬幣吞下,最後發出詭異的怪笑。
眼前的景象讓我頭皮發麻,我發誓我沒看過那麼長的舌頭,既鮮紅又卷曲看起來就像染血
的蟒蛇一樣。
我連忙回頭,將手上握滿的硬幣一枚一枚的放回原來的位置,可能放的沒有原來那般筆直
但也沒辦法了,畢竟我的手根本只不住顫抖,我儘可能加快手腳卻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
,而背後那笑聲越來越近似乎就快要轉過轉角了。
擺著擺著我再次來到了309房,當下實在太害怕了,我情急之下將硬幣排在了這間門口,
就像一開始指向我房間一樣,排完了最後一枚我將剩餘的硬幣收進外套口袋拔腿便向自己
房間衝去,然後小心翼翼地開門,踏進,輕帶上門,上鎖,一氣呵成。
我癱坐在門口,有種暫且鬆了一口氣的暢快,雖然將硬幣的「路線」排到了309房這件事
讓我有些罪惡感,但原來也不是我排的啊!總不能全怪我吧!
我呆坐的期間,那笑聲似乎已經轉過了轉角,隔了一扇門我彷彿還可以看到牠邊撿邊笑的
怪樣,我勉強站起身,想要打電話去櫃台,叫誰也好快派人來處理這東西!
就算是這個時間旅館櫃檯還是該有人的吧,我抱著這樣的心情撥了電話,響了四五聲,電
話終於被接起。
接電話的男聲我有印象,以前住這兒的時候打過幾次招呼,我連忙告訴他走廊外頭的狀況
。
「你說三樓走廊有奇怪的人是嗎?」
「你聽我說,那根本不是人啊!」
「先生您先冷靜一點,您說的那位房客有甚麼影響到您的地方嗎?」
「這倒是沒有…別管那麼多了好嗎!上來一趟你就知道了!」
「先生是幾號房呢?」
「305!」
在我一說完房號幾乎是同一時間,那名櫃台人員就將電話掛斷了,我心中怒罵著各種國罵
想著該用甚麼理由再打一次他才肯乖乖上三樓,但同一時間我也注意到,那個笑聲似乎不
見了。
我放下話筒走到門邊,的確沒聽到剛剛的笑聲,我開始擔心起309號房的狀況,並祈禱那
間今晚沒有住人,我想透過貓眼看看外頭的狀況,雖然從我這裡也看不到309號房,但此
刻我也不敢貿然開門出去。
可就在我眼睛正要貼近門前的那一剎那,我聽到了。
那是用指甲輕刮的金屬門的聲音,還有細小的低喃。
「還……給……我…
我嚇的連退好幾步,牠知道的,雖然不知道甚麼為什麼,可牠就是知道,我伸手進外套口
袋將剩餘的硬幣一股腦丟到床上,拿起床單拼命抹著手。
這裡不過三樓,當下我真的做好隨時可以跳下去的心理準備,我再次拿起電話死命地撥著
,但遲遲沒有人接聽,就在我丟下話筒準備打開房間的窗戶時,房間的門鈴響了。
「誰啊!」
我幾乎是用吼的,那音量連我自己都有些驚訝。
「先生您好,剛剛接到您的電話,請問您還好嗎?」
我愣了一愣,慢慢走回門前,透過貓眼看出去外頭的確是今天坐在一樓櫃台的年輕人。
「你在外面沒看到甚麼嗎?」
「沒看到甚麼呀,有甚麼我能為您效勞的嗎?」
我鼓起勇氣,緩緩打開了門,地上沒有硬幣走廊上也沒有噁心的舌頭與笑聲,只有一臉狐
疑的櫃檯人員,他一見到我開門便賊頭賊腦的往我房間內看,我沒多理他再次踏上外頭的
紅色地毯,空蕩蕩的走廊望到底是牆上的畫,另一邊則是空無一物的轉角。
「先生您身體還好嗎?是否有服用甚麼藥物呢?」
我很肯定那並不是幻覺,那鮮血欲滴的紅舌還烙印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隨便應付了服務
員後,我請他叫了台計程車,今晚我是不可能睡這裡了,大不了24小時營業的速食店趴著
趴著也是過一天。
在草率地收拾一下後,我逃命似地離開了S旅館,臨走前我再三考慮是否該向櫃台那個年
輕人說明我目睹的一切,但一來他已經覺得我精神異常,二來硬幣一定是有「人」放的,
而我無法信任這間旅館的任何人。
深夜的公路上沒有甚麼人車,交通號誌全部轉為閃爍,一切都安靜下來只剩下計程車內的
音樂聲,隨著距離S旅館越遠,我的心情就越是平靜,那並不是夢,我再三地告訴自己,
細長的指甲刮搔金屬門的刺耳聲彷彿還近在耳邊,此刻我依然依稀聽到。
「到了,一共是兩百一十塊。」
我打開皮夾順手掏了張一千元遞給司機。
「拜託一下老闆,有沒有零錢啊!這樣我不好找啊!」
翻了翻皮夾的零錢袋只剩下零星一塊錢,我下意識地摸起了外套和褲子口袋,幸運地,從
牛仔褲口袋摸到了一枚十元銅板。
但我只是拿在手上,沒有交給司機,這枚十元似乎眼熟的很啊!
那不正是我在S旅館的走廊地上撿到的第一枚硬幣嗎?那麼我剛剛聽到的聲音又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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