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爸?」
他願意出來了?
我驚訝同時慢慢靠近,但是沒看到爸爸的身影,既然沒出現那剛才的一聲不就代表著
……門鎖開了?我摸摸桌下的機關開始轉動,暗門喀喀喀喀的現形、開啟,比上次更濃臭
的味道撲襲而來。
「噁。」我立刻用手掩鼻,還好胃裡沒東西可以吐,但是聞到這氣味已經足夠讓人三
天不吃也無所謂,我握緊拳,再這樣下去爸爸的健康一定會受到更嚴重的影響。
拿支筆卡在暗門縫,趕緊衝上二樓穿起自己帶來的裝備。
長布、手帕、精油、香蠟燭,其實我這次有偷偷帶一盞油燈過來。東西拿好後像赴死
一樣往工作室走下去幾步,就忍不住在跑上來深呼吸,發現這樣跑下去味道還是很重,就
找了棉花沾點精油後包在長布中,我才綁在臉上遮住口鼻。
鼻腔瞬間充滿濃濃香味,進到工作室後淡了不少。
我將壁燭上的蠟燭一一換成香蠟燭,只希望這能有效減少臭味。
這次下來不知道是裡頭味道太濃還是悶太久,蠟燭換到一半時已經有點頭昏目眩,我
爬出去在假爸爸傀儡旁喘氣。
「怎麼臭成這樣。」緊緊蹙眉緊盯著裡頭,我拿下長布呼吸新鮮空氣,感覺現在頭重
腳輕,只好趴在桌上讓自己稍微休息,聽著假爸爸傀儡不停發出的喀喀聲有種催眠作用,
在眼皮子快闔上時猛然睜開,緊緊盯著剛才看見的地方。
一道黑影。
我趕緊綁好長布奔下去,剛剛換下來的蠟燭正立在牆旁邊排好,原本捻熄的芯又再燃
燒。我的腳步猛然停下、看見通往製作傀儡的那扇門關上了。
「爸?」
頭皮一陣發麻,或者說不解自己在幹嘛。
為什麼我會一直覺得那個人是爸爸?雖然他近幾年的個性越來越古怪……我不斷質疑
自己的想法,可是拿出口袋裡的紙條看又不像偽造,爸爸以前當過醫生,所以他的字跡雖
然潦草卻有另種很特別的感覺。
將剩餘的香蠟燭都點燃,我拿著精油滴棉花後放在各個角落,當初買這個應該問該怎
麼使用,怎麼一滴就流出來一堆,但是明顯改變了氣味。
我走到桌子前,這次上頭沒有擺放任何燭臺,可是有剪刀、針線與一張服裝設計稿,
這應該是傀儡要穿的新衣。上頭的字跡我能確定是爸爸沒錯,這下放下不少心。
「喀——喀——」
旁邊關著的門傳來聲音,我慢步走過去、將耳朵貼在門上。
閉起眼睛,能想像出爸爸在製作傀儡的身影。
「爸?」
我朝著門輕輕呼喚,裡頭的聲音並沒有因此受到干擾。
或許是終於聽見聲音,我居然有種鼻酸感,想起前幾天睡覺時感覺有人進到房間,看
來不是錯覺,真的是他進來看我,聽到左腳壞了後就做了新的。
「你在忙嗎?我能不能在這陪你?」
裡頭的喀喀聲突然停止,就這麼安靜下來。
趕人的意思嗎?
重重嘆了口氣,原本打算上樓卻突然出現沙沙聲,我看見一張設計稿從門縫底下冒出
來,上頭寫著:能。
「那我在這等。」
一收到這回覆,我很高興但也不解,「爸,你為什麼都不說話?」
那張設計稿慢慢收了回去,等了一會後又冒出來。
我看了看,無奈的勾勾嘴角,「那你更該上樓啊,這底下的空氣很糟糕,看,你待在
這久了喉嚨也受到影響,更何況那是製作傀儡的房間對不對?裡面空氣混合的雜質絕對會
影響到呼吸,爸,你開門吧。」
我忍不住轉轉手把但沒用,他鎖起來了。
設計稿慢慢抽回去,我站在門前等著回應,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沒有再將設
計稿遞出來,感覺在這悠悠哉哉吃完三片麵包順便泡壺紅茶享用都沒問題。
等太久了。
「爸?」
我敲敲門,這才驚覺裡面很久沒聲音。
該不會昏倒了?
我不管了,如果還鎖著就撞開!
趕緊轉動門把正準備側身撞,這才發現門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了,我直接失去平衡
往前跌,在心裡暗暗叫痛,昨晚跟人打架有留下不少勝利徽章,這一跌簡直把傷全滾過一
次。
「天……」我趕緊解下布重新綁好,審視房裡的一切。
地上滿滿都是牛皮設計稿,許多傀儡的殘肢散落在地上,手、腳、臉、身軀,大小不
一的各站一方,它們幾乎全面向這房裡的中心點,貌似爸爸就是坐在正中間的地上弄這些
東西。
我看著那一張張設計稿,寫起來很隨興卻有著重點。
貌似傀儡的臉都有用真人當作參考,以孩童居多……仔細回想放在展示櫃上的傀儡,
雖然有大人也有老人,但比例上一直是孩童居多。
上次被我打開的那桶子也開著,感覺稍微撞到會害裡頭的液體流出來,在這詭異的空
間我笨拙地轉過一圈又是一圈——爸爸呢?為什麼他不在這?扔在門口的設計稿上有字跡
,我看到旁邊放著吃過的乾麵包與紅酒,就是沒見到人。
毛骨悚然的感覺爬上心頭。
大腦無法接受這反應,呼吸開始著急起來,我無法理解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人會憑
空消失?這裡明明只有一個出路口,難不成還有密道?
想到這點就心裡一喜。
我先仔細看過每個架子尋找開關,或者找看看有沒有看起來比較舊的半成品傀儡,搞
不好裡頭有暗藏什麼機關,找不到就摸摸牆壁,每一處都用手指輕輕敲過。
只要好好找過絕對能找到人。
不知不覺已經滿頭大汗,甚至連遮住口鼻的布都有點成累贅的情況。為了避免出去後
被關門,我故意將一堆傀儡肢體堵在門口,趕緊奔上樓去喝幾口水,順便將油燈也拿上去
藏起來,避免等等爸爸看到會生氣。
將長布重新綁好,雙手各拿一支香蠟燭下去。
一支我固定在小房間的門口,另支則換到燭臺上。
繼續敲敲牆壁隨意關注蠟燭的火光搖曳狀態,沒什麼異狀,敲到手指都快青一塊也找
不到開關,伸手擦去額頭上的汗,將外頭一些香蠟燭拿進來,使這本來就很亮的小房間更
亮起來。
我小心翼翼固定住,剛剛在尋找密道時已經將地上的設計稿收差不多,火光一閃一閃
,我看著滿間的傀儡肢體被燭光照耀,以前總覺得它們很恐怖,昨晚甚至還作了噩夢。可
是想到它們是我跟爸爸唯一的聯繫就不怕了,這裡每隻傀儡都是他親手做的,不管是身體
還是頭髮甚至四肢……或許是腿上的義肢產生共鳴,我覺得自己也是被爸爸呵護在手上的
小傀儡。
我坐在小房間的正中間,難不成爸爸是透過秘道跑出去了?
正想起來去上頭看看時,我發現燭火搖晃一下。
不是我帶起的風,而是受到什麼外力影響——圍繞在身旁的燭光輕輕搖晃,難不成密
道是在地上?想到這點我小心翼翼起身,站在旁邊看地上的蠟燭是不是受到其它東西影響
。
很顯然,是的。
雖然搖擺度不大,但我已經知道了。
挪挪腳步跪在地上,我將耳朵貼上去後用手指敲敲地板,聽見了空虛的回響,而旁邊
的地面卻是結實的悶聲。
「居然往下挖?」我很驚訝,第一次看到暗門中的密道是往下而非藏在牆壁後頭,但
是現在有個問題,該怎麼開啟地上這扇門?剛剛仔細摸過一次可沒找到任何開關,就算現
在發現密道也起不了作用。
我只好將手指壓在地上用力推推看,如果沒有開關那門本身可能就是開關,最有可能
的辦法不是鑰匙就是靠推壓的方式開啟。
但是摸了很久都摸不出來開關在哪,只發現旁邊有個小小凹槽,應該是爸爸過去做傀
儡時不小心弄出來的,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踹一下洩恨,這一踏就出現啪喀一聲,旁邊
好像有什麼東西開了。
我頓了一下再踩一次,也有喀喀聲但小很多。
往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我將那裡頭放的傀儡往旁邊一撥,注意到一個有點大的木匣
子,外觀看起來沒什麼特別,裡面應該只放著工具,但是我打開卻是看到一個傀儡的頭,
那瞬間嚇到差點盒子夾手。
「什麼鬼?」我小心翼翼吐氣,看見傀儡的嘴巴在慢慢闔上。
我懂了。
伸手想拿起傀儡的頭卻動不了,它好像固定在牆上,這木匣子只是個障眼法,我趕緊
再踏一次剛剛的凹槽,又聽見響亮的喀聲,原來是這傀儡嘴巴的機關,裡面有拉把可以轉
動。
吞吞口水盯著傀儡空洞的眼睛就像凝視深淵,當它的嘴巴快闔上時伸出手指壓壓看,
發現這一下子就撬開了,不用再踩一次凹槽。
確定傀儡的嘴不會咬手後深呼吸,這才將手伸進去轉動拉把。
不同於外面暗門,這拉把轉動時沒有任何聲音,可是地上卻出現一個正方形的入口,
比外面那道還小一點。越轉開越能聞見噁心的腐臭味,原本鼻子已經免疫了,這下子又不
禁皺眉。
等完全拉開後我走過去觀察一會,這應該是爸爸消瘦後才建造的新密室,不然根據記
憶裡的身形,要擠進去有點勉強。
「爸……?」
雖然找到入口,我卻猶豫了。
這密室貌似要垂直爬下去,不像進來這的那條是有樓梯。
盯著底下的黑漆漆一片我幾乎腿軟,總覺得很不妙,卻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能出去找人幫忙嗎?想到那些人光是站在外頭往裡面看就說恐怖,我就不指望了,更
何況出去後爸爸可能會立刻改掉機關,我要再進來就沒辦法。
「爸,你在裡面嗎?」
朝著黑暗大喊,裡面噁心的濃濃臭味快沖昏頭。
我聽見很輕很輕的嗯一聲。
真的該下去嗎?
這扇門打開後,我感覺到比一開始開這小房間還要強烈的噁心感覺,之前像釋放惡靈
奪門而出,這次像惡魔將繩子扔上來,用黏呼呼的手緊緊抓住我這弱小的心臟,企圖把人
勾入永恆的地獄裡。
這底下到底有著什麼?
我拍拍自己的心臟位置,感覺還活著。可能就是這密室太潮濕,才會有這些奇怪的噁
心氣味,這樣想想心裡就踏實不少,我挑了房間裡最長的一支香蠟燭後鼓起一口氣,握緊
發抖的拳。
先趴在邊緣摸摸裡頭,發現有地方是凹下去的,大小足夠讓人將手掌或是腳伸進去抓
住。
下去吧。
但是我沒辦法一手拿燭臺一手爬這個,此時真的很後悔將油燈帶上去,只好把臉上的
長布解下來繞住燭臺底部,就像馬戲團的蠢小丑一樣,將燭臺固定在頭頂上後小心翼翼爬
下去。
我的雙腳是義肢,爬這種垂直的樓梯比一般人還要吃力。
這樣魯莽下去該擔心蠟燭滴在頭髮上,還是我爬不上來?
想想爸爸就在下面等著,他應該是有辦法能幫我吧。
終於到底部時我幾乎快喘不過氣,將頭上的燭臺解下來後拍拍頭髮,趕緊將長布固定
遮住口鼻,在這裡我不敢大口吸氣,深怕下秒會被臭味給熏昏過去。
爸爸未免太能忍耐了。
原本爬下來時有看到裡頭微微亮光,可是現在滅了是一片黑暗,我摸摸牆上的壁燭發
現不是蠟燭沒了,滿心疑惑重新點燃後轉身——映入眼前的人影讓我失魂大叫卻出不了聲
,背部直直撞在牆壁上,瞬間腿軟。
即使只有一盞燈,我發現遠處的黑暗裡好像有東西。
「爸……爸?是你嗎?」我顫抖著,反覆捏緊燭臺,可是黑暗裡的人影沒有回應。
該不會是傀儡?我靠著牆壁挪動,想將其它蠟燭點燃,可是一個不穩沒抓好,燭臺掉
到地上的瞬間熄滅了。我手忙腳亂爬到剛剛下來的地方,仔細盯著眼前的黑暗。
「孩子。」
爸爸的聲音。
「爸、爸?別鬧了。」我對著黑暗乾笑,理智像突然中斷一樣,居然傻傻地爬過去撿
起燭臺重新點燃,然後將牆上的也一一點起,無視自己快承受不住的心跳;無視腦中瘋狂
大吼要求快離開這裡的聲音,腦袋跟身體分成兩派,各做各的。
「你、你幹嘛哇哇哇哇哇!」
剛剛點燃蠟燭時我只敢盯著牆壁,直到燈火照亮了整個密室才轉身,然後後悔了——
眼前是一個如似手術台的地方,有兩個人正坐在上頭蓋住白布,兩邊則坐著許多孩童,那
是真人嗎?孩童身上的衣物非常破舊,彷彿看著就能聞見惡臭。
旁邊放著不少桶子。
我無法理解這裡發生什麼事情,只腿軟的坐在地上。
那些孩童動也不動,我突然想起那腐臭味是什麼了——屍體。
屍體的腐臭味與藥劑。
為什麼?
我努力撐著牆壁爬起來,這裡沒看見爸爸的身影,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白布底下……
好不想過去,「爸,你、你跑哪了?不要喊完就躲起來啊。」
我縮在原地掙扎,雙眼緊緊盯著手術台上的人影,但爸爸接著就沒說話了。
白布的一角好像被風吹過輕輕搖晃,他真的躲在那要我過去嗎?
「爸、爸?」
我慌亂站起來,像第一次學用義肢走路一樣,身體扭來扭去失去平衡,卻還是成功地
慢慢往前走,感覺腦袋正逐漸喪失身體領導權,我內心混亂的好奇與恐懼交纏在一起打架
。
好奇、反應遲鈍、身體不受控制。
恐懼。
越接近臭味越濃烈,當白布在眼前時腦袋亂成空白。
其它的東西不去想、不去看,手指勾住眼前白布的一角後掀開,我好像被電擊到,完
完全全失去思考。
映入眼前的是兩具大傀儡,左邊是爸爸、右邊是媽媽,它們穿著喪服緊緊靠在一起,
我不敢太大力呼吸,就怕下一秒它們睜開眼睛。
如似真人。
「我的,孩子。」
「哇啊啊啊!」
如此真實的人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整個嚇到往前跌到神似爸爸媽媽的傀儡身上,急忙
將它們往旁邊甩去後用腳踢遠,慌慌張張地爬上手術台看去聲音來源。
沒有想像中恐怖,也沒有消失,只是這一切的變化跟不上腦袋思緒。
「啊……」
我想發出那個聲音卻說不出來,眼睛不停看地上的其中一具傀儡在看回眼前的人,為
什麼?她不是死了嗎?為什麼早在好幾年前就死的媽媽會出現在眼前!
「啊、啊哈?」
這是什麼玩笑?
看著那比記憶中衰老一些的面孔,這是錯覺吧?為什麼媽媽穿著爸爸的衣服?為什麼
媽媽會出現在這?爸爸去哪了?眼前這個人是傀儡對吧?她身上應該有線,為什麼我看不
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太膽小了。」
眼前好像是媽媽的人動動嘴唇,我急忙爬下手術台後退,她毫無感情的雙眼緊緊盯著
我,那雙薄唇慢慢吐出話,「不認得了嗎?我是媽媽呀,這些年來都是媽媽在製作傀儡喔
,不是很喜歡嗎?其實媽媽也很意外自己的手這麼靈巧。」
「死、死……」我說不出完整句子,拼命搖頭拒絕接觸。
「不,死的是爸爸。」媽媽笑著,「我把他殺了,在偽裝成他。看來這世界根本沒有
在乎他的人,瞧,這麼多年大家都以為死的是我,結果卻是他,或許媽媽也很適合當演員
呢。」
「不、不要過來!」
她一靠近我拔腿就跑,腳想往前跨卻失控絆倒一個桶子,裡頭的液體全部噴灑出來,
我一看見裡面的東西就忍不住吐了,邊吐邊往前爬不讓液體碰到衣服,感覺力氣正一點一
滴的消失,無法站起來。
「漂不漂亮?」
媽媽笑著彎腰撿起桶子裡的東西,人骨。
「他們一定很高興,生前渾身都是病沒有人要,可是死後卻有一堆人拿著錢來買他們
的骨頭,呵呵,人骨不愧是最好的材料,只要透過這配方就能將屍肉直接融掉、脆化骨頭
,之後能輕鬆敲碎拿去混東西,慢慢捏出各式各樣的——東西。」
我一聽完盯著自己的義肢——死人骨。
筋骨像是被亡魂啃咬而刺痛。
知道是用什麼為原料後,我彷彿能聽見各種哀嚎聲,要製造如此大量的東西,是不可
能透過正當手段得到骨頭,腦袋接收到的訊息已經讓我承受不住。
死人,骨頭。
義肢,人骨。
傀儡,孩子。
頭髮,名字。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尖叫著,想把義肢拆下來。
可是不論自己怎麼抓,它依舊緊緊抱著小腿,我死命往前爬、努力爬過去,卻逃避不
了她,媽媽已經擋在出入口,她微微一笑展開雙臂,我仔仔細細看清楚了。
「我的好孩子。」
女人的臉,卻是男人的聲音。
原來,爸爸身形變小不是消瘦了,而是媽媽。
原來,爸爸不說話不是喉嚨受傷,而是媽媽。
我想起來這就是她的特技——變聲。
媽媽很會模仿各種聲音,爸爸不喜歡就是因為他們只要一吵架,媽媽會故意用他的聲
音來回嘴,所以才特別討厭這特技,禁止她在我面前表演。
「好孩子……乖乖地,永遠陪在媽媽身邊吧。」
媽媽伸來一隻手,一陣濃烈的腐臭味鑽進鼻腔,她見我動也不動後一笑,轉頭,將壁
燭吹熄。
(傀儡之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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