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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歪歪的躺了兩天，總算是感覺好多了。
喔，對了。
不要再問我會不會收驚，也不要問我日式祭祀要怎麼拜了，我只是個喜歡邊剪頭髮邊當說
書人的設計師，你問我日系髮型怎麼剪我還比較了解。
躺在床上發著高燒亂哼的時候，突然想到當時護士小姐說的另一個故事該怎麼開頭，可惜
吃藥昏昏沉沉的壞處就是睡醒什麼都會忘記，還好之前事先打在手機裡的東西救了我，不
然這第六回可能就難產了。
10C8-3A是病房的號碼，不過當然不是故事地點的真實病房號碼，就算護士小姐提過我也
不可能記得這種事情。
只是這幾天生病讓我想起小時候，曾經有一次像這樣發高燒住院幾天的時候，在北部的醫
院曾經住院的那段時間。
當時才幼稚園的我，一直記得漂亮的護士姊姊每次過來換點滴，都會心疼的看看我手上又
跑掉的針頭，一邊溫柔安慰我一邊幫我重打。
印象中那時候的醫生護士都沒在戴口罩，護士姊姊微笑的時候會露出很可愛的虎牙，跟淺
淺的酒窩...。
對不起，我離題了。
3A這個床位其實是在我對面的一個老阿嬤，在聊天的過程知道，她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孫
子，剛好也跟我念同一間幼稚園，她孫子來探病的時候還會帶玩具來跟我玩。
過了10多年後，護士小姐跟我提到她們病房的一個阿嬤的故事，讓我忍不住回想起那個阿
嬤。
----懶得自我介紹的分隔線----
3A的阿嬤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每隔一陣子就會進來住院。
光是我自己就不知道遇到阿嬤幾次，不過阿嬤是個很樂觀的老人，還很喜歡跟病房裡的其
他病人聊天，每次我們進去拿藥給阿嬤，阿嬤都會熱情的從櫃子裡拿出她女兒切的水果問
我們要不要吃。
阿嬤行動不太方便，不管去哪裡都一定要有助行器，不然就要扶著什麼東西走個老半天，
但是阿嬤又特別喜歡走來走去。
「還可以走，就想要多走。改天真的不能走了，我會乖乖坐輪椅。」阿嬤總是笑著拒絕任
何人的攙扶，一步一步慢慢走。
有阿嬤在的病房總是特別多笑聲。她不像大部分的老人家，住院心情就不太好，有時候還
會跟醫生開玩笑，算是我們這裡的開心果。
那陣子剛好我輪到大夜班，阿嬤習慣早睡早起，通常我上班的時候她早就睡了，清晨六點
她就會把兒子請來的菲傭叫醒去幫她買早餐，比鬧鐘還準時。
偶爾她老人家起來上完廁所睡不著，菲傭早就睡到不知道哪裡去了，又沒人陪她聊天，她
就會慢慢的走過來護理站找我們聊天。
「噢，小姐妳生的真水餒!有交男朋友沒？咱大漢他兒子還沒娶，改天他來給妳介紹一下
啦!他很緣投，人高高汗操金好喔!」阿嬤每次看到我，都會笑著這樣跟我講。
「阿嬤妳不是說要介紹給咱早班小莉，安捏妳欸害妳孫子欸劈腿啦!」護理長常常在旁邊
笑個不停。
過沒多久，阿嬤就會笑呵呵的又慢慢走回病房睡覺。
其實有時候她走出來的時間都比坐在這裡跟我們聊天的時間長，不過硬要她回去她一定不
會聽，所以我們也習慣她這樣，都只是稍微注意一下。
就在我大夜快要輪完的那個禮拜，發生了一件事情。
那時候3A的阿嬤身體有些好轉，醫生也評估過兩天就可以讓阿嬤辦出院。
那天交班後不久，突然聽到很急促的腳步聲跑到我們護理站。
「欸!欸!那個阿妹仔!」我一聽就知道是阿嬤在叫我了，因為我的名字念起來很像『妹仔
』，不會講國語的阿嬤都乾脆這樣叫我。
我也嚇了好大一跳，阿嬤的身體就算再怎麼好轉，像這樣用跑的出來可是沒有過的事情。
「阿嬤!妳怎麼用跑的出來啦!安捏很危險餒!」
「噢!憨慢講台語就講國語啦!緊啦!緊來啦!隔壁那個沒喘氣啦!」阿嬤很著急的說。
「好啦，阿嬤妳先回去躺著休息，我馬上過去看喔!啊回去慢慢走不要跌倒餒!」
於是我推著車子立刻過去阿嬤隔壁的2A查看，果然跟阿嬤說的一樣，那個病人已經進入休
克了。
就在我們忙進忙出急救的時候，我卻覺得似乎哪裡怪怪的。
阿嬤再怎麼緊張，也不可能讓她跑這麼快啊?
不過我也沒多想，就繼續忙著其他的事情，後來那個病人緊急送去開刀總算是救活了。
忙完這些事情不久後我就跟早班的學妹交班了，大概交代一下請她多注意一下阿嬤的狀況
我也就下班回去休息了。
中間又過了一天休假回來跳小夜班，阿嬤的病床卻空了。
後來的事情，我是聽早班的學妹、阿嬤對面床的年輕人還有她隔壁那個休克又救回來的阿
伯告訴我的。
學妹告訴我，阿嬤在我休假的那個晚上，一如往常的早早就睡著了，卻再也沒有醒來。
阿伯說，他休克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走在一條河邊，結果阿嬤從後面追上來很生
氣的打他。
「夭壽喔!你緊回去啦!在這黑白行衝啥啦?」平常總是笑臉迎人的阿嬤，不但怒氣沖沖的
罵人，還越打越用力。
然後他就驚醒了，醒來模模糊糊的看到的就是恢復室的天花板，被阿嬤打的發麻的地方，
剛好就是開刀的胸口。
在加護病房待了一天又回到原病房，阿嬤已經不在了。
對面床進來開氣胸的年輕人則是夢到阿嬤，她笑笑的拿著行李站在年輕人的床邊。
「阿嬤妳怎麼拿著東西?」
「我袂出院回家啦，當然嘛包袱款款袂緊來回去。」阿嬤笑笑的說。
「啊醫生不是說，妳下禮拜才可以回家?」
「謀啦!你看我欸行擱欸跳!」阿嬤說著還跳兩下給他看看。
「阿嬤那我跟妳出院去妳們家吃妳煮的金瓜米粉，好不好?」年輕人說。
阿嬤常說年輕人讓她想起她那個從沒來探病過的「人高高，很緣投」的孫子，還說她孫子
最愛吃她煮的金瓜米粉。
「厚!少年郎賣黑白跟啦!以後有機會再煮給你吃啦!」阿嬤笑了笑，就走出病房了。
阿嬤走到哪都要帶著得助行器卻靜悄悄的擱在床邊。
----分隔線不解釋----
「阿嬤還跟那個年輕人道別完才回去喔?」我問。
「對啊，」護士小姐說，「後來我才想起來，為什麼那天幫阿伯急救的時候，我會一直覺
得哪裡怪怪的。」
「是哪裡?」我邊說邊幫護士小姐上完最後一片髮片的藥水。
「那天進進出出的其實一定很吵，整個病房的人都醒了，就只有阿嬤還靜靜的躺在那邊。
除了阿嬤不可能那樣跑到護理站之外，我猜阿嬤應該那時候就已經差不多了吧。」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現在要幫妳加熱一下喔，如果妳有哪邊會覺得不舒服再告訴
我。」
「好，謝謝。」
「對了，妳剛剛說還有遇過比較恐怖的是什麼?」
「喔，就是有一天早上我趕著上班的時候啊...。」
接著，她又告訴我關於『後座的少女』的故事。
也許3A的阿嬤那天晚上只是單純的迴光返照吧。
有可能當時阿嬤的靈魂已經慢慢脫離肉體了，所以才能健步如飛的跑向護理站告訴護士小
姐。
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沒人知道。
這世界上總是有很多我們無法解釋的事情，但卻會在你我的心中留下一點回憶。
護士小姐的故事就到這邊告一段落，下回再來聊聊另一個關於醫院的故事。
一個已經荒廢許久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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