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郁佑將口水吞入腹內,不止是因為周裕邦的魂魄在眼前。而是在看到周裕邦魂魄的瞬間
,他想起來自己在舊倉庫,搶走營長手中的點三八,不小心身子擦過惡鬼的瞬間,看到了
不屬於他自己的記憶。
那段記憶有點奇妙,要說感覺,黃郁佑覺得就像是什麼東西突然鑽進你的腦袋,狠狠的敲
打你的頭一頓,非常的疼痛,好似發燒一般。黃郁佑看到一個人被人推擠,像是逼到角落
,那些人喊他是殺人兇手,並且許多不雅的字眼反覆在黃郁佑腦袋徘徊,國台語交錯,讓
他腦子亂轟轟。那個被怒罵的人好像想說什麼,並且對於「兇手」這個指控強烈否認。但
眾人是乎並未多聽他多言,繼續反覆的對他動手腳。這時其中一名將那人往內務櫃裡一推
,把他關在裡頭。
門被這群人用掃帚卡住,打不開。不管那人在裡頭怎麼喊怎麼敲門,外頭的人完全不回應
,只是繼續咒罵。最後那群人走了,只留下那被關進內務櫃中的人繼續敲打內務櫃。鐵櫃
碰碰碰的敲擊聲不斷的、不斷在黃郁佑腦袋迴盪。最後變成一個讓他頭疼的節奏。
「嗚……」
黃郁佑想起這段記憶,整顆頭好不舒服。他有見到那被關在內務櫃裡人的臉,那個人就是
眼前的周裕邦。但現在黃郁佑想不透,眼前的人既然是周裕邦?那外頭那惡鬼又是哪位?
那疼痛的記憶中,周裕邦當晚在軍械室見到老軍官自殺的場景,因此被一些官士兵誤會成
是殺人兇手,開始對他展開一連串的霸凌。黃郁佑腦袋中不斷的勇出周裕邦被霸凌的記憶
:被塞進內務櫃、無來由的晚間訓練、故意刁難的作業、打翻的餐盤、晒衣場不翼而飛的
衣物還有損壞的裝備等,幼稚無理的霸凌、長官的刁難、同儕的排擠。黃郁佑不知周裕邦
怎麼承受的了這種全連的惡意?
「操,這傢伙也真慘……」
「嗯……咦咦!營長?你……?」
黃郁佑聽到孫營長這樣說,轉頭就是一個驚訝,難不成當時在舊軍械室的營長也可以感受
的到周裕邦的記憶?孫營長看見黃郁佑又是那種不知所以然的表情,一手抓住他那少根筋
傳令的腦袋說:「我們的記憶現在可是共享的,不止你、我,那叫周裕邦的傢伙,當然也
是一樣。更何況……」
營長拿起那張周裕邦的姓名條說:「這小兵也不是第一次找我。」
不是第一次?什麼意思?黃郁佑聽營長這樣說想,難不成營長早知道周裕邦這個鬼的存在
。見黃郁佑又是一臉疑問,孫營長皺著眉抓抓頭,有點語塞,不知要怎麼跟黃郁佑解釋,
便隨口說:「反正…很複雜。」一語感脆的打混過去。
當黃郁佑還是滿頭問號,身子突然傳來一股涼意的視線,朝那感覺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周
裕邦低著頭的已經抬起來,空洞的黑眼正直直的盯著他看。黃郁佑只是看了一眼立刻撇開
視線,但那發冷的感覺卻沒有消失,黃郁佑又悄悄的看了回去,只見那視線還在,又撇了
回去,身子慢慢的往後移…再移…小步小步的移動,想移動到營長身後,整個人就像是玩
一二三木頭人一般。
就在黃郁佑移動下一步時候,周裕邦竟然瞬間出現在他的面前,與他人不到幾呎的距離。
慘白的臉和空洞的眼神,讓黃郁佑瞬間整個人石化在原地。周裕邦跟黃郁佑現在的距離,
是只差幾公分臉就會相互碰在一塊。黃郁佑努力穩住身子,身體偷偷向後挪。但讓人吃驚
的是,眼前的周裕邦似乎知到黃郁佑的目的,竟一把伸出大手朝黃郁佑撲去。整張黑色的
大手往黃郁佑的臉孔撲,嚇得黃郁佑整個人直接跌坐地上,眼見黑色的大手就要撲來,一
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往他們倆傳了過來。
「注意!」
宏亮的聲音,並沒有使黑色的大手停下來,就在黃郁佑的眼睛視線已被這張手給完全覆蓋
的時候。一個比剛剛更宏亮,更有魄力的聲音朝他倆大吼。
「注意還動!」
伸出手的周裕邦整個身子定住,黑色空洞的眼孔轉向孫營長。黃郁佑也轉頭,孫營長搔搔
臉,用手揉了頸部,活動筋骨,直接蹲了下來。黃郁佑看見營長蹲下,以為是要救他,沒
想到孫營長完全忽略他,直接掏出手中的姓名條,看著周裕邦說:「你找我們有啥事?」
「槍……」周裕邦看著孫營長,沒有開口,但聲音卻傳了出來。
「槍?」
「把槍還我!」
周郁邦說完,黑色的手就又朝黃郁佑撲去,嚇得黃郁佑趕緊兩手遮住臉!
「我有叫你動嗎!」
孫營長見到周裕邦的動做,一個不爽的吼聲,這聲音又把遮住臉的黃郁佑又嚇得鬆開手。
剛剛營長的那聲吼幾乎要把他的耳膜震破了,黃郁佑看見孫營長的臉露出很不爽的表情,
那表情就跟他不能午休,被雜事弄到心煩時,極度不悅的表情一模一樣,這瞬間黃郁佑完
全分不出來,到底是壓在自己身上周裕邦的鬼魂比較可怕,還是蹲在自己頭後方的孫營長
更恐怖?
「起來。」
營長對周裕邦說,自己站了起來。但周裕邦沒有反應只是盯著孫營長看,孫營長這時伸出
拿著姓名條的那支手,指著周裕邦說:「我再說一次,周裕邦,給我起來。你自己站不起
來,等等營長就去幫你!」
這一說不知是否真有點效,那周裕邦便離開黃郁佑的身上站了起來。黃郁佑這時手腳快,
爬起身子趕緊往後頭跑,衣領卻一把被營長給扯住,給拉了回來。
「營長!」
「跑什麼?你也給我站好!站到那周裕邦旁邊去。」
「什、什麼?」
黃郁佑以為自己聽錯了,營長竟然叫他站在鬼的旁邊。有沒有搞錯!那鬼剛剛才想攻擊他
而已。黃郁佑搖搖頭,孫營長看了本想開口就罵,但壓了嘴,直接手拎著就把這鬧事的傳
令給拎到周裕邦旁邊。黃郁佑整個人寒毛直豎,一直不斷的偷瞄旁邊的周裕邦,而周裕邦
的鬼魂卻大大方方的盯著他瞧,嚇的他只得看著營長求救。
「你給我差不多點,他手上沒有你要的東西。」孫營長說。
周裕邦聽了這才轉回頭,眼睛變的盯著孫營長看。孫營長就這樣跟他對望,完全不怕眼前
這慘白的臉孔,而自顧自的說:「我請外頭的人查了一下青土山裡那些舊資料,本來只是
想查關於你那位老軍官的事情,想說營區裡總於有個肯談事的鬼好溝通,沒想到這事越查
,卻越出乎我意料之外……」
那本寫在大兵日記上《青土山鬼話》一書,記載著軍械室的老軍官的事情,孫營長原本只
是想透過外頭的人查這位老軍官是何許人也?卻意外的查出關於某位輔導長自殺的傳聞。
當年國共內戰,國民黨退守台灣,故在台灣做為反共之地,這也讓當年許多跟隨的士官兵
一併來台。這位老軍官說來也不算老,似乎是個挺忠心且能做事的人材。因為家人多留在
中國,自己對家人的想念就特別能理解當年許多少年官士兵想家想退伍的心情。
他自己當然也想退,但他告訴自己得拿到月退,等到好時機自己就可以跟著國民政府在返
回家鄉。他一直這麼相信著,但也因為太於相信而當得知真相時無法承受,憤而自殺。聽
營長室內電話裡的人跟他說起那份埋在一堆疊積灰塵的資料內,孫營長想這疊資料大概都
是政府見不得光的資料。果然孫營長猜的沒錯,這些藏起來看似有如廢紙垃圾般的資料實
際上藏了這裡不光彩被軍中壓下來的記錄。輔導長自殺、小兵因兵變上吊、意外過失致死
等等記錄。最後他找到了幾張報告,而這報告就是關於周裕邦被霸凌一事的經過……
「那次在舊倉庫你引著我們找到你那老舊的內務櫃。並且讓我找到你的姓名條,為了就是
引起我的注意,不!應該說我們所有人的注意。但很遺憾的只有我這看不到鬼的人注意到
。而也許真的是個巧合,我竟然因為調查老軍官的那把槍的去處,而被引導找到那把點三
八……」
孫營長每天到軍械室報到,依然找不到那把舊式的點三八槍械,而在某天跟往常一樣,他
找半天還是不見那把槍的蹤影,決定放棄時。卻見到有個黑影在角落,當他往那黑影走時
,那黑影移到了位置,最後慢慢的移動到一個小縫隙之中便消失。孫營長看著那縫隙,旁
的石塊好似可以移開,就這樣找著了這把夾在縫隙中的點三八軍槍。
「雖然我不知是你還是那軍械室另一隻鬼的主意,我只有個問題。你為什麼要這把槍?」
營長這樣問,原本盯著他看的周裕邦瞬間低下頭,過不久整個身子變得透明消失了。一旁
的黃郁佑見狀還沒反應過來,四周就又變了,但這次變的不是什麼場景,而是一片黑暗。
嘰咕嘰咕嘰咕嘰咕…
「地基主?」
黃郁佑聽到地基主的聲音,感覺到地基主似乎從自己口袋鑽出來。原來從剛剛地基主都一
直躲口袋裡。地基主爬了出來,跳到郁佑肩膀上,在他耳邊對他說話。郁佑聽完地基主說
的吃驚的大叫:「周裕邦不是鬼?」
「他本來就沒死。」黑暗中傳來孫營長的聲音,對於黃郁佑發現這點不以為意。
「可是他不是因為被霸凌,所以……」
「他最後被強制轉調到其他單位。其實這也是奇怪的地方,資料上寫說周裕邦其實有許多
次轉調機會,但都沒有申請?既然都已被欺負成這樣,怎麼會不去申請?所以這事有蹊翹
。」
「跟那把槍有關嗎?」
「誰知道。操!這人我剛問現在就搞失蹤。」
孫營長這抱怨才剛說完,沒想到不遠處的黑暗中竟然有站著一個人?讓人不解的是明明就
是在黑暗之中,黃郁佑和營長卻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人的輪廓,但卻看不清楚那人是誰?長
的什麼模樣?只知道是一個人的背影在那黑暗中異常清晰。
「我答應過長官,那把槍要還給他。」
「那把槍是長官的,誰也不能拿!」
「把槍還給我。」
「我長官的點三八的左輪手槍。」
那黑影不斷的傳出這樣的話,黃郁佑和孫營長只得在一旁看,他們倆人在這黑暗雖然知道
彼此都在附近,但看不到彼此,只能靠聲音猜測位置。
「營長,你說周裕邦沒死?」
「他沒死,不過是不是死在營外就不知道。總之他在軍營沒往生。」
「那這個會不會是……生靈?」
「那啥小?」
靈魂,自古以來就被解釋成人身體的核心,而當人意念異常時,可能因為念力太過強大,
而讓靈體離開身軀,而依附至執著之物上。而最常見的就是怨恨,生靈是一種活著的人的
怨氣作祟,因為怨恨的理由而現身、附身,或是瀕死的人的靈魂,最後一刻所遺憾之事,
就會化為生靈前往該地了解心願。
「哪來的心願是幫他家長官找槍,那麼好心喔。怎麼不做有意義的事情。」
「營長,那種應該像是心裡有疙瘩,一種愧疚感。或是對某件事情的執著。所以才會不由
自主的出現。既然他那麼執著槍,就把槍還給他就好了?呃……我想大概是這樣吧?」
聽黃郁佑說完,營長看不到他的臉,但聽那語調充滿不確定。話說回來那把槍要怎麼在夢
裡還給這生靈?突然營長感覺到自己手上好像握著什麼東西。摸黑著摸那東西的外殼,竟
然是把槍。是因為有對槍的記憶?孫營長感覺有點奇妙,這是因為自己記憶中想到這把點
三八,所以點三八才會出現?
「黃郁佑,你手上有沒有槍?」
「槍?什麼槍?」
「就那鬼要的點三八,你想把槍給他。」
「可、可是營長,我不知到點三八長什麼樣?」
「就……算了!你免想。」
叫那個當兵才幾個月的菜兵想,腦袋可能也想不出個樣子,等等給我想出把玩具槍就惹事
了。孫營長摸著槍,對眼前那背對的黑影走去,那黑影沒轉身,還是不停的唸著那把失蹤
的槍。營長伸出手想拍拍那黑影的肩,沒想到手這一碰,一串記憶就衝進腦子裡。
一個軍官腦袋被槍穿透,鮮血腦漿噴灑滿地。這畫面就在孫營長面前出現,而這時一個穿
著舊式軍服的人穿過他的身體,跑向自殺的軍官。那張臉,很明顯就是手上姓名條的主人
。一手姓名條;另手點三八,孫營長看到跪在屍體前不斷哭泣的小兵,走向前單膝跪,將
槍跟名條遞給了那哭泣的小兵。
「把你的東西收好。」
周裕邦抬起頭來,那張臉不在有沒有瞳孔的眼睛,而是一個普通哭泣的男孩。周裕邦看到
孫營長手上的名條跟槍,立刻將兩樣東西都抱入懷裡,抱的很緊,像是生怕東西再從自己
眼前消失一樣。
「我答應過的,答應輔導長要把他的槍給處理掉。答應過不提他自殺。我什麼話都不會說
,包括長官他的事情,家人的事情,軍隊對他做的事情,還有那一切不公平的事情。長官
一直想信總有一天可以回老家,回到中國他那在東北的小村莊。」
「你知道自己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孫營長說。
周裕邦像是聽得到孫營長說的話一樣,抬起頭微笑的說:「我這命是輔導長撿回來的,他
抓住打算要從崖上跳下的我。開導了好多天,對沒有父母只被親戚養大的我,雖然知道這
只是輔導長的工作,但是我依然很感謝他。」
「是嗎……」
我一直很感謝你!孫營長想起了自己軍校的那件小事,而轉念就把想法收走。但這時周圍
的景色已經一轉到別處。這次的景色很熟悉,是青土山。青土山上那舊的被搬空的軍械室
。孫營長也看見不遠處的黃郁佑,那傻兵一臉茫然,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孫營長看看
自己下方倒著一個自己,而一旁也同樣倒著一個黃郁佑。看來這次是對了。
「營長!」
黃郁佑一跑來,就開口想問營長剛剛究竟發生什麼事情?孫營長抓抓頭,聳了肩只回了句
誰知道。兩人站在舊軍械室另一個自己倒下的地方,黃郁佑看了倒著的自己又看了一旁倒
著的營長,就問到:「營長,我們是不是就跟電影一樣躺下去就可以回去了啊?」
「你躺下試試。」
黃郁佑照做,結果躺了半天依然什麼事情都沒有。黃郁佑爬了起來一臉疑惑,奇怪,難道
不是這樣回去?那來問問地基主好了!
「地基主!地基主?您在哪裡?」
黃郁佑叫了半天,地基主卻沒有回應,他感到奇怪,想說會不會藏在口袋裡頭?往自己身
上口袋裡摸,結果都翻遍了還是找不著地基主的小影子。於是他轉頭想問營長有沒有看到
小黑點的地基主?沒想到竟然……連營長也不見了?而且不止營長人不見,連倒在地上的
營長都消失了?在這舊軍械室的四周,只剩下他一個人。
這讓黃郁佑緊張起來,他腦袋不斷想是發生什麼事?為什麼營長跟地基主都不見了?自己
難道又出包了?這一急,讓黃郁佑反覆的想躺進自己的身體裡,但不管怎麼試,依舊沒有
反應。怎麼回事啦!黃郁佑急的像是熱鍋螞蟻。不斷的在自己身體上翻來覆去,但不管怎
樣他都只會穿過身體,沒辦法回到原來的世界去。
他爬起身子,氣喘吁吁,看著那倒在地上的身體。吸了一大口氣,決定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想一下要怎麼才可以讓魂回到體內。快點想電影也好、小說也好,有
什麼方法可以回去?
正當黃郁佑亂想些旁門左道的方法,突然他的身子單腳被從下方整個抬起來。他差點失去
重心,但沒想到卻突然穩住了?整支腳向是被什麼東西抱住一樣。黃育幼鼓起勇氣往下看
,看見了讓他驚訝的畫面。下面把他腳抬起來的竟然是地基主?
嘰咕嘰咕嘰咕!
地基主嘰咕嘰咕的說,黃郁佑聽不懂,又仔細的的聽一次。這次他發現自己又回到聽不懂
地基主說話的模樣。地基主似乎也發現了,就當黃郁佑想說要用紙筆還是其他方式作溝通
,地基主卻使力的將他一摔!把黃郁佑整個人摔進他的身體裡!一個強烈的疼痛感和衝擊
,讓黃郁佑嚇的叫出聲。
「啊啊啊啊!」
睜開眼,不止頭疼全身一陣酸痛。黃郁佑撐起身子,眼前視線模模糊糊,這時他聽到熟悉
的聲音在附近圍繞,但他頭疼好一陣子後,眼睛恢復功能,才發現柯輔導、小珺班、張梁
寬學長、還有現在讓人想忘都不能忘的營長。孫營長看見黃郁佑一臉傻氣的看著他,沒來
由的哼的笑一聲說:「終於知道要醒來,我他媽的還以為你不想回來!」
「營長?那個鬼……」
「驅掉了。」
說話的是柯輔導,臉上依舊掛著那詭異的笑臉,不一樣的是可以看到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整張臉發黑,模樣好不狼狽。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小珺班抱怨她那瓶瓶罐罐為了這惡
鬼大失血,這下得硬著頭皮回部落補貨。小珺班寫了張單子,拿給黃郁佑,黃郁佑不解的
接過,單上寫著每個粉末的費用,來來去去竟然要將近六千多,黃郁佑立刻被嚇的轉頭看
小珺班。小珺班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看什麼,你以為幫你驅鬼是免費的啊!你知不知道
那些粉末得來不易。如果是動物骨頭還好,有些可是先人的骸骨磨出來的。這已經算很便
宜了!」
「我爺爺幫人驅鬼都沒那麼貴。」
爺爺?外公?黃郁佑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興喜,跳了起來就跑到孫營長面前,拉著營長
說:「營長!營長!我想起來了!那個人!那個很重要的!很重要的人!是我爺爺!應該
說是我外公!我的外公!」
看到黃郁佑突然變得那麼有精神,小珺班不解的看去,最後自己得到了個結論,大概腦袋
還沒好,現在人還是壞的。斜眼瞄向張梁寬,張梁寬只是笑笑的站一旁,看黃郁佑突然跑
去跟營長說一堆莫名其妙的,又討孫營長罵。苗筱珺走了過去,用一種打兩的眼神看著張
梁寬。
隔天一早,黃郁佑和張梁寬兩人這次得到營長的特准補休。一覺起床黃裕佑折好他的豆腐
棉被跟蚊帳,還好營長還算有良心沒有只給他們補休到七點。兩個人補休到十點半。而整
個大寢只剩下張梁寬和黃裕佑兩個人,黃裕佑看了這神秘的三連調來的學長,還是覺得感
覺上有些古怪。跟阿江學長他們不同,張梁寬一位學長給人相當飄渺的錯覺。
「學弟。」
「嗯?」
這時張梁寬突然跟黃裕佑搭話。黃裕佑正在擦亮他的陸軍靴,隨口應了句,沒對張梁寬學
長的話多加搭理。而下一句張梁寬卻說出讓黃裕佑意外的話來。
「你是不是看得到四哨的那位鬼魂?」
「咦?我……」
對張梁寬這樣問,黃裕佑突然接不上話。不善說謊的樣子馬上就破了工,張梁寬笑了笑,
從上鋪爬了下來,也從底板抽出自己的靴子穿。邊說他就邊說:「你放心我知道那個鬼對
你沒有惡意,我也知到鬼並非都如同昨天那種索命之徒。但我要跟你說,為了你的安全,
還是盡量跟那鬼保持距離,不管你認不認為他有無殺傷力,或表示友好。」
「鬼學長他……沒事的。」
黃裕佑說,看著張梁寬。張梁寬也看著他表情很認真,看來是跟他說真的。張梁寬繼續說
:「學弟,你知道為什麼會有惡靈嗎?」
黃裕佑搖搖頭,張梁寬繼續說:「人並不是一開始就是壞人;靈當然也不是一開始就成了
惡靈。除非向是被殺害或心懷邪念,我通常將他比喻為「走錯路的鬼」,走錯了一步,越
陷越深,才成了惡靈。就像昨天遇到的,抓交替的鬼通常只想著要排解自己的痛處,讓自
己解脫,因為這些私慾的念頭而讓它變成了惡靈。」
「我聽了那個軍械室的傳說,直覺就認為最初的那個冤魂應該早已不再那裡。在那裡的很
可能是被抓交替的鬼魂,這前前後後不知道多少個人,他們透過那把槍抓交替,而有趣的
是那把槍卻像是被人藏起來一般,不那麼容易找。要是你沒跑去阻止,今天被抓交替的很
可能是那位營長。」
張梁寬擦亮鞋子,站了起來將軍服的袖子捲成夏服。黃裕佑也正在捲軍服,張梁寬繼續說
:「也許你覺得兩件事並非類似。但我說你永遠不知道你見到的鬼什麼時候會變成惡鬼,
一旦那個鬼成了惡鬼就回不去了。就像你遇過的那些一樣,無法溝通,只想著尋求解脫。
雖然不是說四哨的鬼一定會變成惡鬼,但對於你這樣特別的體質,凡是還是小心為上。」
兩人同時捲好袖子,黃裕佑拉了拉衣袖,張梁寬經過他旁邊,拍了下他的背就出大寢,黃
裕佑慢了一步跟出去,但張梁寬學長已經無影無蹤了。就某方面黃裕佑覺得張梁寬學長比
鬼更像鬼。
惡靈?鬼學長?
雖然有了張梁寬學長的警告,但黃裕佑想起鬼學長那看起來有趣的臉孔,和樂天的個性時
在很難想像他變成惡鬼。不過說是拉開距離,這點黃裕佑也是清楚,自己的確不想再跟鬼
有更多的親密接觸。而比起鬼學長會不會變成惡靈這件事情,黃裕佑還比較好奇為什麼鬼
學長無法離開四哨的原因?
「幹!爽耶,補休到十點。」
進到大寢外頭的是阿江,看到黃裕佑走出來,就嘴砲了幾句。黃裕佑對他笑了下,就走進
廁所小號,阿江也跟了進來站在黃裕佑隔壁的小便斗撇尿說:「營長找你,叫你現在到會
客室去。」
「會客室?為什麼?」
「阿災。」
黃裕佑疑惑的沿著走道走去最靠近門口的會客室,會客室沒有門,他站在門口正準備要請
示營長讓他進來時,就一雙手從後方摀住他的嘴,讓他發不了聲。黃裕佑一驚,往後方看
,是一個穿著便服的中年男子,那中年人對他笑了笑,做了一個要他別出聲的手勢,便靠
近裕佑耳邊咬耳朵。
「別出聲,那傢伙現在睡得熟呢。」
黃裕佑從門口望去,果然如那人所說,營長正坐在椅子上,兩手插腰打起瞌睡來。男子放
開遮住裕佑的手,走了進去,示意要黃裕佑一起進來,黃裕佑跟在後頭進去,男子便拉了
椅子給他坐。裕佑搞不清楚狀況,現在是怎麼回事?是營長會客?還是誰的客人?
「耶!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黃、黃裕佑。」
聽完以後,男子馬上伸出手跟黃裕佑握手說:「很高興見到你黃裕佑,聽說你是這傢伙的
傳令啊。他一定常做些讓人很苦惱的事情對吧?你好,我叫張翰祥,是你們營長軍校的學
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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