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一聽,忽然機警地想起老管家的託付,立刻先去看阿朱的腳,見她雙腳與常人
無異,而且她剛剛在這房裡走來走去,一點也不像是老管家所說沒有輪椅,就哪也
不能去的殘疾人士。
「『寧隱山莊』的朱小姐,也是半夜被魔神仔牽去,從此消失在畫裡不知所蹤。難
道說,自己現在也在這畫中?」阿弦一驚,心頭一陣略有所思道:「記得老管家說
那畫是沈光文畫的……莫非這沈大夫,就是沈光文!對了,沒錯!『寧波野老』,
畫上寫的就是『寧波野老』!所以,我真的被這魔神仔一撞,就撞進畫裡面去了?
而且現在還是明末清初的古代?」
阿朱見他一隻眼珠古溜古溜地轉,正好與阿朱三目相對,阿弦像是想起什麼問道:
「阿朱,妳是哪裡人?聽口音倒是跟我那時代的人很像!」
阿朱被這樣突然一問也傻住了,慌亂中忙說道:「我不是這裡人,我從中原北方來
的,我們那裡都是這樣說話!」說完,便說要去幫師父煎藥走出房外了。
阿弦自是不相信她說的這番話,看著阿朱離去的背影,他知道這背後一定隱藏了什
麼不能說的秘密………
後來幾天,阿弦都待在這茅草屋養傷,他從小不習慣被人照顧,尤其一個大男人卻
要一個陌生女子來幫忙,怎麼說都不方便。再加上他忍痛力很高,才隔沒幾天,他
就可以下床來,並試著伸展斷裂的筋骨,雖然關節處仍會隱隱作痛,但至少一些生
活起居可以自理了。只是,身體雖然不能活動,但他的腦中卻不斷在推敲其中蹊蹺
處……
首先,他覺得阿朱小姐似乎也像他一樣,是意外跌落進這時空隧道中。他想起她曾
說過:「現在是古代,當然穿古裝囉!」這句話怎麼想都怪!而且他現在還穿著那
一晚的衣服,西裝褲白襯衫,再打一條黑領帶就是禮儀社的標準服裝,這在明朝應
該可算是奇裝異服了吧!他卻記得阿朱看到他時,反而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其
實就連那沈大夫好像也不怎麼驚訝,似乎這事倒曾經發生過………
如果阿朱真是和他同一時代的人,不管是什麼原因意外穿越來到這,為什麼見到同
路人的自己卻不表明身份呢?她不好奇自己是怎麼來到這的嗎?她難道不想回去原
來的世界嗎?
阿弦越是這麼想越是生疑義,反正前幾天待在房裡也不能出去,每天就是坐在床上
胡思亂想,他摸摸褲子口袋,裡面還有少許零錢,和一支手機。手機當然是開了也
沒訊號,電力更是剩沒多少。他看著手機,心中倒是想到一個好主意來試探試探這
阿朱,到底是不是現代人?
有一次,阿弦故意把手機放在一個不明顯處,然後偷偷設定了鬧鐘,直到後來吃飯
時,阿朱、沈大夫還有阿弦三人共坐一桌,忽然手機鈴聲響了,傳來了謝金燕「練
舞功」的歌聲。這下可嚇壞了沈大夫,以為房裡鬧鬼,竟然有女鬼的糜糜之音,就
只有阿弦不動聲色說道:「阿朱,我手腳不方便,妳去幫我把手機關掉!」說完繼
續低頭吃飯。
如果真是古代人,一來不知道什麼是手機;二來乍見這種會響會動搞不好還會爆炸
的東西,一定是連碰都不敢碰,更何況還是關機。阿弦神色鎮定,就看阿朱怎麼接
招。阿朱回頭看著發出響聲的桌案上,手機正與幾件雜物放在一塊,阿弦刻意反蓋
,但如果是視手機為平常的現代人,立馬就可以找到!
就在阿朱詫異地看著阿弦,手足無措時,忽然沈大夫一個箭步翻操起手機,無意間
觸碰到鬧鐘靜音,並切換到手機裡的影音檔。霎時一臉嘖嘖稱奇道:「西洋銅鏡竟
如此了得,豈止照人,還可變換奇景!喝,木亂西施!妖女,光天化日下如此搔首
弄姿,真寡廉鮮恥矣!阿弦,此乃汝物?」
「ㄜ……」阿弦趕緊低頭猛吃,裝作什麼都不曉得。阿朱則忍不住噗嗤一笑,化解
了阿弦的計謀。
之後,阿朱似乎也有了提防,不管阿弦怎麼試探,或唱周傑倫的歌或冷不防爆出一
句周星馳的電影台詞,阿朱不是裝傻不懂;不然就是巧妙迴避,讓阿弦頗感自討沒
趣,而且她這般刻意裝蒜,反而讓阿弦更加認定阿朱必定是現代人無誤,只是不想
點破而已!
之後手機也沒電了,阿弦被困在這個村莊更是不知今夕是何夕,似乎就算不是穿越
,也覺得現在的離群索居,自己早已不屬於這個地球的一部分。
除了每天復健養傷外,阿弦有時也會跟著去沈大夫所創辦的私塾看看。這裡鄰近目
加溜灣部落,目加溜灣社是屬於平埔族西拉雅族的一支。普羅民遮城附近的平埔族
,經過荷蘭三十多年的整治與經營,以指派的長老代替原有的頭目,並且蓋了教堂
與學校,由傳教士深入部落中傳教,因此不少目加溜灣人改信了基督教。但到了「
荷蘭東印度公司」晚期,由於各種的苛捐雜稅以及「贌社制」這種販售獵場經營權
的政策,無形之中壓縮了原住民的生存空間,也造成了荷蘭人與平埔族的對立漸升
。更有耳語說,鄭成功在攻台之前,派了不少細作來台與平埔族互通聲息,這些都
加深荷蘭當權者對原住民的不信任與備感威脅………
但對於局外人的阿弦來說,他哪看得出這些檯面下的暗潮洶湧,他現在來到這世外
桃源的部落,彷彿是過去電視上看到的,一些大學生寒暑假去到山上部落做社團服
務,和原住民孩子打成一片,至少他看到的阿朱就是這樣………
沈光文雖因一場意外的颱風隻身來到台灣,但以明經入貢學,身為國子監的他可說
是學富五車,四書五經都在他腦海中,所以要教書並不難,難在他這副老學究的模
樣,怎麼樣都跟純真樂天的平埔族孩子有點距離。他因為以高超的醫術行醫救人,
並不求回報,所以廣受目加溜灣人的尊崇,但一個越是受人尊崇的人,就越離一般
人有距離。這時候就好險有阿朱這樣一個親切的大姐姐,在沈大名士搖頭晃腦背誦
詩詞典章時,阿朱便以毛筆或蘆葦管,在沙地上寫下詩詞的漢字,讓這些好動的小
朋友有模有樣地跟著學寫一筆一畫,並了解其中意義。阿朱似乎也很樂在其中,並
且看來也是對古籍頗有造詣的人,不然要是這差事找阿弦來做,他大概只能教原住
民小朋友鬼畫符了!
阿弦在這村子待久了,也慢慢融入他們的生活,他不再是穿著禮儀社的制服,而是
換上當時的漢服,只是左衽右衽永遠搞不清楚,而且堅持一定要穿四角褲。他也漸
漸能聽懂沈光文的古漢語腔調,只是他獨特的台灣口音卻怎麼樣也改不過來。雖然
現在的日子過得愜意,但他知道他不是來度假的,他知道鄭成功有一天遲早會與荷
蘭人決戰,到時眼前的這一切都有可能會變成戰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必須要趕
緊找到那個時空的通道,回到現在,而且無論如何哪怕是穿越陰陽都要把阿娟給救
回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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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贏韓國,但我好想成為作家,用我的故事打敗韓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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