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過沒幾日,總舵主與洪盛濤、白秀才等一行人便決定打道回思明州,臨行之前
,陳近南屏退左右,與阿弦來到深林無旁人處,對阿弦交代道:「國姓爺的大軍不
日即將前來,到時勢必與紅毛海上決戰,你在敵後刺探敵人虛實,若有消息,隨時
與我們天地會兄弟聯絡。」
「怎麼聯絡?」阿弦問道。這時代可沒有手機或line,可以弄一個「天地會群組」!
陳近南看了阿弦一眼,然後說道:「兄弟眼睛不方便,我派一個江湖郎中來給你看
看。他的藥膏旗上畫有紅日與藍半月為記,你有事要找他就在熱蘭遮鎮街上繞繞,
如果看到他,就問他:『我一目日,一目月,兩眼半分明,有何藥可治?』他就會
說:『兄弟眼睛不好使,有一帖復明目丸,只十兩金要不要?』你就問:『那有能
消清惡毒,去滿頭瘡的藥沒有,十兩金不多,萬金又何妨?』他便知道是你,若我
有事要交代,也會讓他來傳話。這切口你須牢記,若有半分差池,他就什麼機密都
不會跟你說了!」
「什麼?」阿弦剛剛只當故事聽,像是身歷武俠小說情境,壓根沒花心思去記。
「總舵主您放心,」忽然一旁賈子年胸有成竹接話道:「剛剛交代的切口在下已經
一字不漏地記下來了,到時我會從旁提點尹兄弟。除非這江湖郎中亦能見鬼,不然
這可說是萬全之計!」
阿弦一聽,便轉述了賈子年的話,陳近南滿意地點點頭,並當場要賈子年把剛剛的
切口再說一次,果然是一字不差,阿弦也鬆了一口氣,更對總舵主的安排佩服不已。
總舵主果然有識人之明,且不說天地會的許多切口暗號都是連篇累牘的詩辭,光是
要一字不差地把別人說過的話復述出來,這對離開校園就再也沒背過書的阿弦來說
,簡直比登天還難。但對古代考場出身,一路從四書五經背到諸子百家的賈子年而
言,這不過是家常便飯的小事罷了。
「賈兄博聞強記,聰穎過人,尹兄弟你若是日後於會中應對有不明白處,大可就教
於賈兄;而賈兄有尹兄弟這樣通曉陰陽的能人保護,也不怕為島上惡鬼所欺,你們
一人一鬼能這般互為照應,我便放心了!」總舵主如此交代後,便乘船離開台灣。
之後,阿弦做了一個有蓋的青綠竹筒,裡面放了一張有賈子年生辰八字的符文,對
賈子年說道:「我已經將你的魂安於這紅紙上,日後就委屈你在竹筒中安坐,我也
會早晚上香,益增你的魂識。如果我有事要找你,到時便會呼招你。」
阿弦深諳與鬼共處之道,就是要先讓他們明白主從之分,不能未經招喚就出來嚇人
。所以一些通靈人與「合作」的靈體,彼此都有約定好的「口訣」,只有我唸這「
口訣」時,你才能在我面前出現!
「呼招?尹兄弟要怎麼呼招在下?」賈子年好奇問道。
阿弦偏著頭想了一想,想到天地會的切口都是詩文,既然回到古代那也來附庸風雅
一下好了。但真要他寫出一首狗屁打油詩來,都要讓他抓破腦袋,又不想在賈子年
面前漏氣,見他唸著「賈子年」的名字想半天,忽然想起過往看布袋戲時「照世明
燈」的出場詩:「難定紛紛甲子年,千魔蕩蕩白陽天。蒼天旨意著書命,諸子虔誠
扶道顛。佛燈點亮華光現,一線生機救末年。」
當場吟道,並對賈子年說:「以後我唸這首詩時,就代表我找你,你有所感應,便
可現身!」
「好詩好詩!想不到尹兄弟竟如此才高八斗,能七步成詩,在下好生佩服!」賈子
年拱手作揖道。
阿弦也懶得跟他扯這是「霹靂布袋戲」的出場詩,不然以他這麼能聊,到時一定又
是沒完沒了,於是擺擺手,一副此乃雕蟲小技,不足掛齒貌。
「還有,既然你也說了這島上妖魔鬼怪不少,那沒事就不要在外面『趴趴走』!」
「趴趴走?」賈子年當然不曉這台灣話。
「就是在外面蹓躂不回來的意思,你要是錯過了我燒香時間,到時香被其他孤魂野
鬼吃了,我可不管你喔!」阿弦早晚幫賈子年上香的用意,一來真是見他體質虛弱
;二來也是為了好控制住他,不讓他四處亂跑。
「理會得、理會得。」賈子年也以一口南京官話應道。
雖然他是這麼應道,但其實賈子年心中卻有其他想法。原來他既一償夙願,進到天
地會裡面,當然是希望能早日建功立業,回報總舵主的知遇之恩。尤其他之前聽總
舵主交代阿弦的任務,就是要刺探紅毛虛實,這工作還有誰會做得比鬼更好呢?
之後幾日,賈子年便日夜待在竹筒中,點香時就見裊裊上升的煙絲,在沒有風的室
內,全都飄進了竹筒裡。他在吸了幾日的香後,果然魂識益增。這香在古代本來就
是中藥材磨粉製成,無論是人是鬼聞到了都有提神醒腦、安定心神的功效。阿弦住
在沈光文大夫家,又有阿朱幫忙採藥,當然香材也就不少。
而阿弦也果然日日都去那山上,俯瞰普羅民遮城的動靜,其實勘查荷軍動靜是假,
要查看看有沒有阿娟的消息才是真。
原來穿越來到古代的阿弦,在幾日與阿娟王胖失聯後,也擔心起他們的安危,他曾
透過琉璃子之眼,看到阿娟被那妖猴放生到海上,一艘小船飄蕩在茫茫大海,生死
未卜。一想到這,就讓他坐立難安,於是也不得不借助宗教的力量,尋求一線生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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