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給厚，沒想過當初隨筆寫的故事反應還不賴，所以寫了後續
推文有人提到像康斯坦丁，對我而言這大概是最好的評價，因為我是個不折不扣的DC腦粉
，興許未來還有借梗參考的可能
大家的推文都有看在眼裡，有不足之處也歡迎提出
以下正文
『I don't know what's worth fighting for, Or why I have to scream. I don't
know why I instigate, and say what I don't mean——』
嚇的手上一抖，雕鴞精緻的頭骨順勢滾落，我立刻往前撲，身體撞上地板時忍不住疼的哼
了聲，還好頭骨最終是落在手裡。
把骨頭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就看到一堆碎碎白骨，那是雕鴞已處理過的軀幹
，也是將來要拿去換道具的貨幣；到底誰喜歡收藏骨骼標本？整天看的死屍還不夠多？
桌子再過去是害我差點摔壞頭骨的兇手、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發明——我的手機，正毫無
自知之明地唱著歌。
忘記誰曾經跟我說，說手機鈴聲不要放自己喜歡的歌，這樣你才會願意接。我應該告訴那
個傢伙他是天才。
『I don't know how I got this way. I know it's not alright——』
我猜是搬家公司打給我，這樣就可以再跟他殺一次價，畢竟現在搬家超級貴，我東西又多
，需要兩輛車才夠塞，這樣算下來竟要兩萬四，光想心就在淌血。
下一秒拿起手機，上面的號碼卻是全然陌生；看來報紙上的小把戲再一次發揮了作用。
『So I'm breaking the habit. I'm breaking the habit tonight——』
這首歌跟這個樂團本來可以再戰兩百年的。嘆了口氣，我按下接聽。
「你好，我是陶德。」
———
委託人跟我相約在一處停車場，我很確定廣告上寫的是"若有鬧鬼問題"，所以想當然爾也
沒意識到哪天碰到的不會是屋子，而是一台車。
說實在，我處理過的鬼屋很多，直接撞破邪教儀式的場景也有，但車子？什麼概念，變形
金剛嗎？
到了約定的車位，委託人還沒來；車子是名牌跑車，恕我無法直接說出牌子，但閃亮的水
藍色可能也在路上吸引過你的目光；從車頭燈到引擎蓋到擋風玻璃都沒有一絲灰塵，看得
出主人保養極佳，蠟打的整台車都在反光。
說來我也很久沒開車了，自從見點血就可以去到世界另一端，連飛機都有好幾年沒搭，近
一點的地方頂多靠重機代步，好像根本沒了開車的機會，追求速度上的刺激也不如重機來
的直接。
可能當生命沒了實際盡頭就不會那麼在意物質上的炫耀了，我猜。
遠遠走來一名男子，看上去三十出，身上套著一件潮牌短袖，精壯的身材撐緊了整件衣服
，搭配手腕上一隻閃閃發光的名牌錶，完美呈現什麼叫上流社會的泡妹手段。
「嘿、你就是陶德？我是菲爾。」男人率先釋出善意，露出燦爛笑容；如果撇開他看跑車
的眼光不是那麼怪異的話。
交換了一個強而有力的握手，那隻手臂似乎壯的能把我手骨折斷；話說若把我的手臂做成
標本，不曉得交易道具有沒有折扣？
「很高興認識你。」我收回手，把腦袋裡荒誕的念頭趕了出去「來說說你的問題吧。」
「這台車不是我的，只是幫一個朋友照顧，」菲爾神采奕奕的表情黯了黯，語氣也沉了下
來「他出了車禍，人還在加護病房，昏迷指數三，情況不怎麼樂觀。」
「我很遺憾。」
「但我相信他不會有事。」菲爾看向我的鋼藍色瞳孔清澈透亮，原來的笑容又掛回臉上「
所以我幫他修好了車，打算當成一個驚喜；但在試駕的時候卻出了點狀況。」
「你覺得車上有別的東西？」我忍不住挑起眉。
這是我頭一次聽到車子也能鬧鬼，而且還是在沒出人命的情況下；靈魂在死去的剎那只會
留下最鮮明的回憶，對多數人而言那些回憶都有關他的家或一個特定地點，而不是僅僅瞄
過一眼就再也無法細思的汽車。
不過就算回到靈魂心心念念之處，他們也不會立刻傷人，只要死神不發懶不遲到太久，並
順利引導他們去另一個世界，一切都是可避免的，除非路上真的碰到了其他不懷好意的傢
伙；而這出事的頻率絕對比你想像的高，那些妖魔鬼怪不知道平常都在想什麼，說服人化
成魔似乎成了他們茶餘飯後的消遣。
「大概是吧？只要鑰匙插進去，啟動引擎，就算不碰油門車子也會自己往前衝，踩了煞車
也沒用。」
「那你怎麼停下來的？」我饒富趣味的看著菲爾，他一臉吃鱉樣。
「……拔鑰匙，跳車窗。」菲爾順勢捲起衣袖，一片觸目驚心的擦傷露了出來，一路延伸
到被衣服遮擋的後背，凹凸不平滿是結痂。
「都拔鑰匙了何必跳？」接過菲爾遞過來的車鑰匙，上面還掛了真皮吊飾，騷包。
「因為它直接撞上一堵牆，事後我又再修了一次。」菲爾聳聳肩，拉開車門進了副駕駛座
。
開車門的手頓了一下，真不愧是有錢人。
坐進駕駛座，屁股下的椅墊超級舒服，一切都還有嶄新的味道；跟休旅車不同，跑車駕駛
座的姿勢更接近於平躺，線條流線而順暢，一關上車門便好像與世隔絕，身處另一個維度
。
「我去問了維修廠，都跟我說沒有問題；後來多試了幾次，車子自己加速的情況還是在，
所以才來找你。」菲爾壯碩的身形塞到跑車裡居然剛好，沒有一絲我預估的滑稽。
「何不賣掉換台新的？這樣可快多了。」我掏著背包側袋，把銀色手槍放在一個最方便拿
出來的位子。
「不。」菲爾搖搖頭，看我的眼神帶上了不屑「問題沒有解決，賣給下一個人只會再出現
遺憾。」
很慈悲的發言，尤其從一個有錢人嘴裡說出來似乎會更有力；但轉念一想，他現在就有能
力救助躺在公園的街友，卻更在乎一台未來可能會害死人的車；說不定在看到新聞的當下
，他只是匆匆一瞥就轉台了。
說白了，要是他真的有心，絕對不會第一個找上我。菲爾大可以把車送去回收場壓成廢鐵
，再花點對他而言沒有實質意義的錢買一輛一模一樣的跑車；但他卻是打了電話，告訴我
這裡有鬧鬼事件，希望我過來處理。
刺激。當你有了錢，便會開始追求腎上腺素的分泌，譬如開跑車把時速飆到兩百、數百米
的高空彈跳、或是一次從沒經歷過的人生體驗。
再怎麼想把梅杜莎的蛇丟到他身上我都得憋著，因為這就是我天殺的簽約內容，接了委託
就不得不做。
對菲爾溫和地笑了笑，我掏出槍，向著車頂扣下扳機。
「哇靠！！」菲爾摀住耳朵大叫，一旁車子的防盜器也響了，幾乎跟他的慘叫形成共鳴「
你他媽有什麼毛病啊！！」
「放心，沒事，車子還好的呢。」嘟囔著指了指車頂，完好無損「這意味著就算車子裡真
有東西，他也沒有害人的意思。」
我看著菲爾狠狠瞪過來的眼神，又瞄準車窗開了一槍，依然是他捏著嗓子的尖叫跟防盜器
的咆哮。
「沒在跟你開玩笑，這輛車上絕對沒有有惡意的東西，你再想想除了油門還有哪裡出了問
題，不然我也很難下手。」無視菲爾的"你瘋了嗎"，從背包取出數枚留有褐色斑點的子彈
，卸下彈夾，一顆顆塞了進去。
「所以怎樣，到底有沒有？」菲爾被我上膛的聲音唬住了，一時間看我的眼神居然變成了
害怕「別想太多，我沒有要劫財劫色，這把槍不是要應付你的。」
「……沒、沒了。」這樣一個一米九的男人居然在打哆嗦，得承認這滿足了我某部分的惡
趣味。
「那就來試試吧。」
給菲爾一個安慰性質的笑，對準方向盤，再開了一槍。
這次菲爾沒再叫了，他只是瞪大雙眼，一臉不可置信。
「我親眼看到你塞了子彈……可是……」
沒有彈孔、沒有彈殼。方向盤依然完整。
我皺起眉。這不應該啊。
那些子彈浸過我的血，比銀槍自身射出的子彈更具殺傷力，如果這裡真的有東西，沾血子
彈仍然不會傷到人，但絕對會留在人界，而不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這只是其中一種探勘方式，每個驅魔人各自有自己的方法判別狀況；上次墮天使的羽毛我
不敢再試，只好回來這種土法煉鋼的方式，沒想到卻出了未曾見過的狀況。
至於委託人騙我？這種情形更是不可能發生，想要見到報紙上的廣告是有限制的，必須沾
染到另一個世界的氣息才能符合條件，再由當事人決定要不要打給我。
依目前看來，一切的程序都沒有錯誤，那就只剩最後一種方法了。
「介意讓我開上路嗎？」我無害地笑笑。
———
花了點時間，菲爾請來拖吊車把跑車帶到一條筆直的道路上，起碼減少了開車撞牆的機率
。
「你確定你要一起來？」我瞄了眼菲爾，他正顫抖地繫上安全帶；從我開槍之後他就變得
很安份了。
當然我不是憐香惜玉——這種事只會發生在妹子身上——但有了上次不慎把委託人帶到另
一個世界的經驗，能避免麻煩是再好不過了。
「我要。」雖然抖的半死，嘴倒是很硬「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們還可以互助。」
「——或是一起死。」白了這個低能一眼，我發動引擎。
沒踩油門，車子卻像滿弦上的箭，在瞬時之間急衝了出去，人被慣性整個甩在椅背上，脊
椎都拉直了——媽的，菲爾是怎麼在這種速度下跳車的？
「幫我抓著方向盤！」風壓狠狠阻擋我的聲音，我只能像個瘋子朝菲爾大吼。
他也吼了什麼，我聽的不真切，但他確實把手伸過來握緊了方向盤；我將冰冷的槍口對著
自己太陽穴，然後是一聲近乎耳鳴的槍響。
子彈理所當然沒有傷到我，也因為有肉體阻礙不會射到其他東西，但我卻在嗡嗡作響的剎
那被凍得狂打顫，那是一種深入骨髓、侵蝕內臟的寒冷，刺痛了每一寸神經細胞，全身上
下無一處不在哀嚎，連心臟都冰到似乎停止跳動，彷若凍裂成肉末，肺泡也冰冷地僵住，
呼吸成了最奢侈也最痛苦的一件事。
我勉強睜開眼皮，睫毛上沒有猜想中的霜，擋風玻璃外仍是極速飛馳而過的景色，周遭卻
多了一些若有似無的東西，像是方向盤上另外兩隻傷可見骨的手臂，還有一副跟我軀幹交
疊的身體……
「我操！！」
快手解開安全帶，我慌忙跳起來擠到菲爾的位子上——駕駛座上的就是這次鬧鬼元兇，而
我剛才還整個人陷入他的身體裡！
一想起剛剛那股痛徹心扉的嚴寒，我止不住又打了一個冷顫，拿槍的手抖的亂七八糟——
見到人死狀悽慘是一回事，但直接從靈魂內部穿過、看透一個人？這真的太噁心了，而且
我剛剛餘光瞄到的是不是他的腦子？
「你在幹嘛！回你位子啊！我看不到路！！」菲爾崩潰的咆哮把我拉回現實，我掐住自己
的手臂，勉強止住顫抖。
現在沒有時間疑惑菲爾為何看不到那個人，我壯起膽再次把視線移向駕駛座，他的面部嚴
重挫傷，零零碎碎的小傷口佈滿整張臉；胸腹明顯塌陷，肋骨怕是沒有幾根完整，可能還
壓迫到了肺臟，嘴角不停冒著血；他的一隻腳也嚴重骨折，往全然相反的方向折過去，刺
破皮肉的小腿骨連帶湯湯水水的組織液和血液，情況慘不忍睹；不過最怪異都不是那些傷
口，這個人的手被綁在方向盤上，尚且完好的那個腳掌也被人用木樁釘在油門上。
看起來就像有人刻意而為之，是一個被製造出來的事件。
他突突的眼球轉過來盯著我，不停流淚，呼吸聲呼哧呼哧地響，卻是因為肺臟受損傷無法
開口說話。
在極度反感及噁心過後，我不由得一陣怒火中燒；誰會把一個受創如此嚴重的靈魂強制拘
留在原地？
用已不再顫抖的手，兩槍射斷了他手腕上的繩子；車內極狹小的空間確實不怎麼適合人彎
下腰，菲爾大概是被我的動作妨礙到了，車子開始不受控的蛇形，我勉強胡亂拉了一把，
最終在他亂噴的髒話裡成功拔出木樁，表面還被刻了一段極為惡毒的咒文。
時速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了下來，我還是跟菲爾那個大塊頭擠在副駕駛座，隔壁座位上
的身影已經漸漸淡去，我實在難以用他的面部表情去判斷他是否對我笑了。
最後輕輕擦撞了兩下安全護欄，車子完全靜止。
手腳並用的從菲爾身上爬下來，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原本洋溢自信的神采都沒了，臉色慘
白，這才發覺從拔出木樁後他就沒再開過口。
「你還好嗎？」
菲爾猛然抓住我想彈指的手，用力到了會痛的程度。
「剛才駕駛座上的那個男人，他一直都在那裡嗎？」起初還想對這個家伙大吼，可是他嚴
肅的表情讓我把到嘴邊的東西都吞了回去。
「嗯。」我掙開他的手，上面已經一圈紅印了「我第一次開槍的時候你沒看到嗎？」
「沒有，我只看到他最後消失不見。」菲爾皺起眉，臉上依然沒什麼血色。
「他被某個混蛋強制留在車內，一隻腳被木樁刺穿在油門上，車子才會一直加速。」我端
起手裡的木樁，鮮血浸黑了一部分木材，怕是吸收了那個靈魂不少怨。
「如果……如果我沒看錯，剛剛那個男人就是我出車禍的朋友。」他掏出手機，表情複雜
的和我握手「抱歉，我可能要先去一趟醫院。這次真的謝謝你了，陶德先生。」
菲爾說完便馬不停蹄的打起電話，長腿一跨坐進跑車裡，也不在乎上面的刮傷了，直接朝
著道路盡頭揚長而去。
我從未聽聞活人的靈魂被抽出來扣留在某處，莫怪死神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而我的子彈也
無法判定，只有在最接近另一個世界的時刻才能找到他——也就是引擎發動、腳踩在油門
的那剎。
這毫無疑問是人為，跟上次簡小姐家中的牆壁雷同，怎麼可能新大樓裡會有那種石壁存在
？擺明就是有人刻意安排。
可要說是為了針對我而設計……不是我自誇，這種等級的實在傷不了我，或許騙騙普通人
跟新手還可以，但老江湖級別的？只是麻煩了點，甚至不構成難題。
『I don't know what's worth fighting for, or why I have to scream. I don't
know why I instigate, and say what I don't mean——』
反正對方尚且看不出明確意圖，日子還是先湊合著過吧，以不變應萬變總是沒錯。
隨意晃在無人的馬路中央，拉開背包，從梅杜莎的蛇口中拔出手機。
———
新的租屋處落腳在簡小姐家對面的公寓，並非對人家有所圖，單純只是這個地段位子好，
附近很繁華，比前一個離市中心要三十分鐘路程的公寓好上太多。
搬家當天，我頂著大太陽站在一樓，幫搬家工人守著樓下的大門，一下子沒注意汗就滴到
眼睛裡，視線立刻模糊一片。
隱約看到一抹白色身影，慢慢走到我面前。
「陶德先生？」她輕喚著，是一個熟悉、能在炎夏沁涼人心的溫柔嗓音。
不復初次見面，簡小姐面色紅潤，眉眼帶笑，衣著一身白色小洋裝，微傾著身子和我一塊
躲到陰影之下，淡淡花香順勢飄散開來。
「你怎麼會在這兒？難道這裡……也出事了嗎？」簡小姐暗示地拋了個眼神，一想起上次
逃出她家的畫面，倒是換我有點不好意思。
「沒有，只是搬家了。」
「這麼剛好呀？」簡小姐笑了起來，我無言以對只能也跟著笑「那這樣以後再有問題就能
靠你啦。」
「嗯。」我倒是希望別有。
簡小姐退了一步，讓出位子給搬家工人進出，正午的太陽曬在她白皙的肩頭，炙熱地幾乎
要灼傷。
「你平常真的以處理妖魔鬼怪為業嗎？」她用手掌擋住直射臉上的陽光，眉間微微皺起。
「可以這麼說。」向前跨了一步，背後傳來灼熱又潮濕的觸感，短袖外的皮膚細胞都被烘
烤著。
「是不是很刺激？」她再次笑了，眉宇之間放緩了下來。
「……算是吧。」我頓了一下「換個地方聊聊？」
「好啊。」簡小姐輕快地點頭「去咖啡廳吧？我請客！」
「不勞你破費……」
「沒關係，我還有事想問呢。」
簡小姐站在前方，風揚起了她的頭髮，回頭對我輕輕一笑，依然是眉清目秀。
「……好。」
我眨眨眼，跟上她的腳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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