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虛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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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啊,風茂陵?」我失聲驚呼。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風爺」的本名。
可是,讓我感到訝異的是,我對這個名字有印象,而且好像常常聽到。但一時之間,
我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黎開山的眼睛卻倏地瞇了起來,「馮博士,你認識我師兄?」
「啊!」我連忙道:「不算認識,只能說我曾與『風爺』有過一面之緣。」這種狀況
,若我直接否認與「風爺」有相遇過,倒顯得刻意了,故我只好又這麼說。
「又是一面之緣。」一旁的喬伊揶揄道。我這才想起,方才他倆問我與程毓梅的關係
時,我也是表示「曾和程毓梅有過一面之緣」。
黎開山則以審慎評估的眼光打量著我。
「嗯,你是個博士,與我師兄見過面,確實是有可能。」
最後,他說了這麼一句我無法理解的話。
接著,黎開山又「哼」了一聲,道:「『風爺』?嘿!沒想到這種道行低淺的傢伙,
竟也被人尊稱『爺』了!」
氣氛又變得有點尷尬。
我曉得,風茂陵與黎開山這對師兄弟,已經極度交惡到一個水火不容的地步。這一點
,從顧米晴招魂那天,我見到兩人以充滿敵意的眼光在大街上互望,就能窺悉一二。
我連忙改變話題。
「啊,我只是沒想到,『風爺』……呃,那個風茂陵先生,竟然精通『南洋邪降術』
。他看起來不太像是會去學旁門左道的人呀。」
「不太像?」黎開山卻冷笑了,「據我所知,風茂陵這個人,學習『南洋邪降術』至
少已有三十年以上了。」
「呃……」我有種想改變話題方向,卻越改越糟的感覺。
只見黎開山正色道:「馮博士,我是不曉得你和風茂陵之間是什麼關係,不過我勸告
你一句,像風茂陵這種人,最好還是少招惹他為妙。」
我默然。想起昨晚,風茂陵也口氣兇惡地懷疑我是黎開山的弟子,何以這對師兄弟都
在懷疑,我和他們不合的對方有牽連呢?
尋思至此,我想起,風茂陵起疑之因,肇於黎開山在我體內灌注「太平真氣」,使我
的魂魄不被「九尾化貓」給撕成碎片,我當時的猜想,是黎開山在幫我消除背上那四條血
痕時所灌注的,只是他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但現在似乎不適合問這個問題,一旦我問了這個問題,就等於我向黎開山承認,我和
風茂陵的「一面之緣」,就發生在昨晚。這樣,黎開山一定會繼續追問細節,那我與程毓
梅靈魂相遇的事,只怕就得被迫說出了,在真相未明之前,我不願意讓黎開山知道這件事
。
職是,我只能投出我最後一個疑問。
「壇主,那為何包真晨在新聞報導裡說,程毓梅之所以會去嘉義,是因為你介紹了另
一個法師給她,要幫她作法,挽回她與廣華仲生變的婚外情,但你卻又向廣華仲通風報信
,讓廣華仲有機會在網路上裝成那位法師,欺騙程毓梅南下嘉義呢?」
黎開山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
「我不是故意要通風報信的。」似乎他想了很久,才找到這句措詞。
我挑眉。不過心裡頗感意外,這代表黎開山承認了他向廣華仲通風報信「程毓梅想去
嘉義找另一位法師」這件事。
「此話怎解?」
黎開山嘆道:「因為程毓梅並不是要我再介紹什麼法師,來幫她作法,她只是想找一
個算命師,幫她算命。」
「算命?」
「是的,算命。」黎開山道:「因為程毓梅不懂,為什麼往往她付出真心後,卻總是
遭到背叛,陳冠廷和她分手,廣華仲也想和她分手。所以她才向我打聽,有沒有認識很準
的算命師,可以介紹給她,她想算算看,是不是自己的命裡,本來就註定一世孤寂。」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才道:「所以我才介紹了我的師弟給她。」
我愕然。黎開山的師弟?
只聽黎開山道:「我們師兄弟一共三人,風茂陵入門最早,我排行第二,底下還有一
個師弟,叫楊猛振。」
他嘆道:「我雖然和風茂陵交惡,但和這位在嘉義的三師弟,卻並未鬧翻,我們師兄
弟三人,就屬他最專攻算命這一塊領域,聽說他在嘉義算命,名聲和民雄的瞎眼柳相士一
時瑜亮,所以我才把他介紹給程毓梅。最初的動機,當然就只是想說,生意嘛,肥水不落
外人田。可是……」
黎開山猛地霍然起身,頓足長嘆道:「唉!馮博士,可是我真的沒料到,事情會變成
這樣!會變成這樣啊!」
我攤手,表示我聽不懂。
黎開山朝著我的手機一指,「因為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廣華仲是用如此卑劣可惡、
人神共憤的手段,逼迫程毓梅與他交往。」
他紫黑色的醜臉,神色變得慘然。
而旁邊的喬伊,也發出了一聲難過的輕嘆。似乎是在說,他至今也無法相信,他認識
很久的「廣哥」,竟是這樣一位衣冠禽獸。
我明白黎開山這話的意思。
根據包真晨所寫的新聞指出,程毓梅因為拜託黎開山作法斬陳冠廷的爛桃花失敗,所
以透過黎開山的介紹,認識了在台中開徵信社的廣華仲,想請廣華仲幫她找出陳冠廷的新
歡。
但最後程毓梅卻因誤信廣華仲也會作法,遂慘遭廣華仲在汽車旅館內以符水迷姦,並
將昏過去的她當作洋娃娃擺弄動作,再拍下影片,等程毓梅醒過來後,以此對她進行控制
,半強迫程毓梅與他交往,成為他的外遇小三。
只聽黎開山道:「我介紹程毓梅給廣華仲認識,與我後來介紹她去給我師弟楊猛振算
命一樣,都是抱持著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心態,可是等我再次見到程毓梅時,她已經變成了
廣華仲的外遇小三。」
他一面長嘆,一面站起身子,開始在「白波壇」裡踱步。
「我是很不高興,但我知道廣華仲其實正在和他的太太談離婚,早已無夫妻之實;而
且就我所見,廣華仲是真的很照顧程毓梅,程毓梅也真的也對廣華仲千依百順,兩人相處
起來,跟一般熱戀中的情侶沒甚麼兩樣,一點異狀也沒有,雖然道德上有所瑕疵,但我也
想過,或許廣華仲真的是這個可憐女孩的感情港口,所以對兩人的交往,我一直是睜一隻
眼,閉一隻眼,怎知道……唉……我怎知道兩人起初交往的實情會是這樣!」
一旁的喬伊這時突然插嘴,道:「對呀,『小梅』和我們互動時,其實真的感覺不出
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廣哥也帶著她和我們打成一片,一整個就很自然,所以當我後來
知道她是被廣哥給殺害,以及看到新聞所報導出的真相時,我真的嚇到快說不出話了。看
不出來,真的看不出來啊!」
我轉頭望著喬伊,那一對大眼睜得誠懇,瞳仁裡看不出一絲謊偽。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我的心裡浮現出這個專有名詞。
一個被害者對於加害者,產生認同情感的心理學現象。
黎開山看著我,已曉得我在尋思什麼。
「對,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確實是該這樣子解釋。」
他把雙手負在背後,轉頭黯然地望著「白波壇」神壇上那尊不知名的神像,似是憶起
這件往事,讓他相當地難受。
於是我問:「壇主,既然你說,你是介紹三師弟楊猛振幫程毓梅算命,那新聞裡所謂
的『你對廣華仲通風報信』,以及廣華仲在網路上裝成你師弟,又是怎麼一回事?」
黎開山臉龐斜斜一轉,在壇裡的光線,以及門外射進的午後日光交錯中,紫黑色的醜
臉顯得更加猙獰難看。
「因為我並不知道,早在我要介紹程毓梅去嘉義前,我這個三師弟,其實已經死去多
時了。」
「你說什麼?」我大吃一驚,「你說那個楊猛振,早就已經死了?」
黎開山轉頭望著那尊神像,默默地點點頭。
然後,他又說了一句話。
一句令我完全糊塗了的話。
「而且他死了之後,依舊繼續在幫人算命,所以直到我跟他通電話聯絡時,我一直都
不知道,我是在跟一個死人講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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