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虛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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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失蹤的楊天星
「失蹤了?」我皺起了眉頭。
「失蹤了。」黎開山用確定的語氣說:「老皮告訴我,廣華仲供稱,因為該支手機主
要就是用來讓顧客預約算命事宜,而廣華仲本人又身為算命館的助理,所以楊天星在前年
四月中,就把手機『借放』在他那邊,讓他方便排行程表。
「這種說法警方一開始當然是不採信,可是警方隨後卻發現,他們完全找不到楊天星
,打算命館的電話,沒有人接聽,發傳喚通知書去給算命館,楊天星也沒有到案說明,而
傳喚通知書又沒有強制力,傳喚不到並不會構成犯罪,他們警察也無法直接下嘉義,去強
制把楊天星帶回來做筆錄,於是他們一直有向檢察官報請拘票,想直接下嘉義去逮人。
「但檢方那邊卻認為,楊天星在這起命案裡,並沒有直接涉嫌的問題,所以檢察官一
直沒有核發拘票。」
「沒有涉嫌的問題?」我不滿地說:「這是甚麼鬼話?」
黎開山道:「唉,我乍聽之下也覺得很吃驚,但老皮告訴我,廣華仲坦承,從在網路
上確定程毓梅南下的時間,到將她殺害為止,楊天星並不曉得整件事,一切都是他一個人
獨立為之,換言之,楊天星頂多只有像我剛才推測的一樣,在我打電話替程毓梅遇約算命
後,通知了廣華仲。那代表後來殺害程毓梅一事,楊天星並不知情,在苦無證據的狀況下
,警方對外發布破案新聞稿時,也只能選擇把楊天星從這起案子裡抽掉了——萬一在沒有
涉案證據的情況下,把楊天星列進去新聞稿裡,搞不好他會控告辦案人員毀損名譽哪。」
「所以就這樣算了?」我覺得還是有哪些地方怪怪的,但一時間說不上來。
黎開山點點頭,道:「我跟你一樣,聽完老皮這麼說之後,也覺得事有蹊翹,於是便
問老皮,廣華仲曉得楊天星失蹤的事嗎?他說不可能,因為廣華仲被警方逮捕後,檢方很
快地就裁定羈押禁見,他對外的資訊是封閉住的,不可能曉得楊天星在外頭的狀況。且廣
華仲則對警方表示,自從楊天星在前年四月中把手機『借放』在他那邊之後,他就再也沒
和楊天星碰過面了,接下來敲定的生意,他都是靠撥打算命館的電話來與楊天星聯繫。
「是以過幾天後,我決定親自下去嘉義一趟,去算命館看看,可是我到了嘉義,卻發
現『太平命相館』的大門是關著的,一問左右鄰居,他們都表示算命館已經好長一段時間
沒有營運了,楊天星本人也已經不知去向,於是我改詢問當地的派出所和里長,但當地的
警察和里長也都表示,不清楚楊天星去了何方,他就像是憑空消失一樣,忽然人間蒸發,
再也沒有人能聯絡上他。」
他一面說,一面攤手,紫黑色的臉皺得很難看,好像一直想不透,自己這位師侄怎麼
會忽然人間蒸發。
我和喬伊則面面相覷,這位壯的像摔角手的彪形大漢,似乎也是第一次聽黎開山講這
些事,他臉上的表情和我一樣,好像覺得黎開山方才所說的這些話,好像合理,卻又好像
有疑點,可是又說不上來問題點在哪裡。
只不過,喬伊的神色裡,多了一絲忐忑,從剛才聽到黎開山說「使用楊猛振的手機的
人,是廣華仲」之後,他整個人就開始有點惴惴不安,似乎這些話語,讓他如坐針氈。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黎開山在說謊?所以是共犯的伊智坤剛才聽了他通篇的謊言,故實際上知道詳
情的他,在作賊心虛?
我摸了摸下巴,開始暗自尋思,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望著手機裡「太平命相館」的網頁,心念頓時如電光般轉了數圈。
不,不太對。黎開山的說詞是能兜得起來的。
首先,今天我是突襲式的對他質問關於程毓梅命案的真相,他不可能事先預料到,然
後事先想出這一整套說詞。
再者,他數度表示,他所知悉的一些關於命案的消息,是來自於士林偵查隊的隊長皮
子雄,那換言之,若是我離開了「白波壇」後,立刻去向皮子雄求證,若黎開山所說的一
切皆是謊言,馬上就會被拆穿了,黎開山沒必要去撒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
此外,黎開山在說這些話時,並非憑空敘述,包括喬伊與程毓梅家人的和解換取緩刑
、黎開山自己沒有被起訴、以及「太平命相館」的臉書粉絲團上顧客的留言日期,所顯示
該算命館有繼續營運的狀況,黎開山是有佐證的。
可是問題在於,黎開山的說詞,又產生了許多新的疑點,例如,「包真晨」到底是誰
?他為什麼要拿程毓梅命案的新聞,來勒索黎開山?又,整起程毓梅的命案裡,多了「楊
天星」這個檯面上的新聞報導未曾出現過的人名,他似乎在命案裡扮演極度關鍵的角色,
可是他卻忽然失蹤了,而廣華仲也一肩承擔了所有罪刑,淡化了楊天星在命案裡的重要性
,這反而留下了無法解釋的謎團,使得整起程毓梅的命案,變得更加撲朔迷離——黎開山
的說詞,彷彿解釋了一切,又好像還有一些事沒有解釋。
而且黎開山似乎並不曉得,廣華仲會「南洋邪降術」的事,可是這一點,包真晨卻在
新聞裡有提及。
或許這個叫包真晨的記者,知道了一些連黎開山都未必清楚的事情,看來不將此人找
出來,恐怕是無法釐清程毓梅命案的全盤案情。
於是我問:「壇主,這個叫包真晨的記者,他的長相是甚麼樣子?」我的算盤是,先
問清楚包真晨的相貌,等一下再詢問一下認識的記者,包括《水果日報》的勇君、《合縱
報》的柯基、《羅蘭時報》的評量仔、以及《神州時報》的白毛,說不定這些記者前輩們
,會知道包真晨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還記得……他非常胖,胖的一走進門,門外的光線就被他遮住了一半,嗯,或者
我該說他長得虎背熊腰比較恰當。」黎開山思索了一下,道:「不過他不是年輕的記者,
有點年紀了,至少有五、六十歲。最讓我感到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是內三角眼,最心
狠手辣、做事最不講情面,得理不饒人的那一種,因此他看人的時候,與其說是炯炯有神
,倒不如說是給人一種非常陰狠的感覺。」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我想回去詢問其他記者的意圖,還特別指出包真晨生著一對「內三
角眼」。
「而且,他講話的口氣相當凶悍,會讓你感到咄咄逼人。」黎開山又繼續補充道:「
說真的,當時包真晨拿程毓梅的命案,要對我勒索三百萬元時,那副嘴臉卑劣到讓我真想
當場一拳就打在他的臉上。」
說這話時,黎開山紫黑色的醜臉上,又浮現出憤恨的神色,明顯對於包真晨勒索他一
事,耿耿於懷。
「師尊,您那時應該打電話給我。」喬伊一聽,魯莽地一拍胸部,操著閩南語大聲道
:「要是那時候您有打給我,我一定會馬上就趕過來,把那個叫包真晨的肥仔痛揍一頓,
打到他跟現在這個馮先生的臉一樣鼻青臉腫。」
最後一句話是多餘的,我和黎開山頓時白了喬伊一眼,但喬伊顯然覺得自己只不過是
在「形容」而已,並沒有意識到他說錯了話。他睜著無辜的雙眼,看著我和黎開山,無法
理解為何我倆都突然瞪他。
「說到這個。」黎開山轉頭對我問道:「馮博士,昨晚我記得你的臉還好好的啊,怎
麼現在卻會腫成這樣,你是遇到了甚麼事嗎?」
「呃……」我沒料到話題突然又回到了我兩頰高高腫起的臉,登時臉皮一熱,正在想
該用甚麼藉口來搪塞時,旁邊的喬伊又莽撞地插嘴道:「依我看,八成是被人給打了,照
他之前那種騎車的方式,在路上被打也沒甚麼好奇怪的。」
我勃然變色,這人講話真是不用腦,而黎開山立刻不悅地「嘖」了一聲,喬伊瞬間像
是挨了一鞭子,默默地閉上了嘴。
就在此時,一個陰柔的聲音,從通往二樓走道的暗影裡響了起來。
「我們的馮博士的臉確實是被人打了。」
一絲嫵媚的聲音,瞬間讓我全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只見一張標緻的五官,漸漸從
暗影裡浮現出來。
一位身穿黃色長袖衣褲的美麗女子,庸懶地倚在通往二樓走道的入口,恰好站在光線
與暗影的交界處,那姿勢就跟她昨晚倚在顧米晴故居一樓的大門口一樣。
李維茵。
我整個人像被利刃刺到,立刻跳了起來,倒退兩步。
黎開山和喬伊都被我嚇了一跳,不解地看著我,但黎開山的反應很快。
「啊,李女士,你醒了。」
但李維茵並沒有理他,一對美眸只是定定地看著我。
在黎開山和喬伊愕然的表情中,李維茵踏著輕巧的步伐,如鬼魅般地走到我身邊。
昨晚被李維茵下藥迷昏,並捆綁在顧米晴上吊自殺的房間裡性虐的事,瞬間竄進我的
腦海,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整個人很不舒服,一種想轉身拔腿就跑的衝動立刻湧將上來
。
但李維茵卻對我露出了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馮記者,噢不,馮博士。」她「格格」地嬌笑起來,「別這麼害怕,我又不會吃了
你。」
她的笑彷彿有股魔力,我的雙腳像是生了根,完全動彈不得。
黎開山奇道:「你們兩位原本就認識嗎?」
「認識,當然認識。」李維茵淺淺一笑,「因為馮博士的臉,就是我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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